过一次又一次的痛苦,最终还能保持对世界对人生的追求和热爱,打磨成这般温暖又内敛的模样。
只要顾清恒还有一丝良心,看到这些,那他这辈子都注定活在道德的谴责中。
纪从骁扯了扯唇角,盛淮宽厚,不代表自己是个什么好人,他一贯有仇必报,盛淮的仇,翻倍地报。
“说些什么呢?”盛淮站在门口等他。
“顾先生来考核考核我这个现任,我琢磨着悉成黎也挺想见你的,咱们要不要拐到瑞典去?”
盛淮的脸当即一黑:“我并不是很想见他。”
他至今为止仍然在意着悉成黎的退却给当时本来就战战兢兢惶恐至极的纪从骁带来了多大的负面影响。
纪从骁乐得哈哈大笑,胳膊架在他的肩膀上:“咱们可以去把他比下去呀。”
盛淮一怔,犹豫了一瞬:“这个可以考虑。”
纪从骁转头,双肩控制不住抖动,他家盛哥也太好玩了!
……
原以为薛恒那边至少也要一段时间,但没想到,速度竟然这么快。还不到十天半个月,就把纪从骁想要的资料发来了。
也因此,两人当即结束了旅行,踏上了回程的路。
薛恒发给纪从骁的资料不多,但关键有效。
有些时候,谣言并不仅仅是谣言。例如杜家老爷子当真有个私生子,例如杜明景确实在和湖大院线的千金程小姐谈婚论嫁。
整件事串起来可以说是非常简单——
杜老爷子少年风流,留了个在外的儿子,前阵子直接找上门来。私生子智商高情商高段数也高,哄得杜老爷子高兴,直接将人带进了景寰。
杜家之前只有杜明景一个后代,景寰由他来继承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私生子一出现,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虽然私生子的身份并没有公布,但一些和杜老爷子关系好的人自然知道了其中内情。这些年来杜明景手段强硬,包揽了公司裁断的大权,早就让他们中一些人非常不满了。眼下有了好的选择,自然有不少人直接朝私生子抛出了橄榄枝,甚至开始质疑杜明景的决定。
众口铄金,原本都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景寰留给杜明景的杜老爷子也开始动摇。
杜明景在景寰的危机可以说是前所未有,他非常快速地作出了应对。
一方面,他朝对自己有好感的湖大院线千金抛出橄榄枝,上一回去昌南选瓷器也是陪这位程小姐去的。另一方面,他急需一个他人无可比拟的成就来证明自己。他选中的,就是优杜的新影视城项目。只要他成功拿下这个项目,势必能将景寰在业内的地位提上一提,到时候,自然不会再有谁来置喙他的能力,自然而然也就奠定了他在景寰的地位。
这就是他满足陈总的原因。不是他想整纪从骁,而是那位陈总,对纪从骁有兴趣,他只是一举两得罢了。
纪从骁翻完之后,皱了皱眉:“觉得我像个炮灰。”
盛淮:“……你就只想到这一点吗?”
“自然不是,我在想……”他转头看向盛淮,“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让他失去最在意的东西。”
盛淮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当初在高识路39号我们遛他玩,我最后做的事情吗?”纪从骁问道。
盛淮回忆了一下,忍不住弯起唇角,他记得当初在真心话大冒险将杜明景灌醉之后,纪从骁和调酒师把人送去了房间,然后说——“营造了一种事后感”。
“你肯定不止做了这一件事。”盛淮笃定道。
纪从骁弯起唇角,他还收获了好些张照片——杜明景和小调酒师的床|||照。这是他和那位调酒师的交换条件之一。对方的脸并没有出镜,只是动作却足够让人遐思。
杜老爷子对同性恋深恶痛绝,景寰没有谁不知道。纪从骁在很久之前,也一直拿这个借口拒绝杜明景。这些照片,是他原本打算在最后和盛淮戏弄杜明景的真相曝光之后,未免对方恼羞成怒,用来自保。但没想到摊牌时没有用上,在解约时没敢用,反而在这里能起不小的作用。
盛淮沉吟一瞬,手指停留在私生子的详细资料页面上,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关键人物。
晚上八九点,飞机在帝都国际机场降落。两人直接走机场贵宾通道离开,何奢亲自来接的他们。
等两人一上车坐定,何奢先给盛淮递过来一份资料——
“后天,在云顶会所,将和时代杂志社六十周年庆,杜老爷子携杜明景出席,杜寰,也就是那位私生子,也会以助理的身份跟随出场。”
薛恒发过来的消息,在两人翻阅之后,直接给何奢转了一份。三人几乎不约而同将突破点定在了私生子身上。
盛淮翻看着资料,纪从骁凑到他的身边,盛淮下意识将人揽进怀里。何奢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们二人一眼,眉目轻弯。
“小可爱,这一趟玩得开心吗?”
纪从骁从后视镜中对她露出一个笑:“挺好的,谢谢何姐。”
他这话一说完,何奢还来不及回,便听见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在车厢里响起。纪从骁摸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闪动的“林缓”两个字,不由惊讶。毕竟他们在真人秀之后就没怎么联系过。
多猜无意,纪从骁接通电话,便听对面说——
“小纪,我这有个男二号缺人,你要不要来试试?”
第92章 第九十一支玫瑰
帝都,云顶会所。
周年晚宴正在井然有序地进行。
这场酒会颇具权威的杂志社“将和时代”的周年庆典,《将和时代》涵盖时尚、财经、社会等诸多板块,娱乐版是前些年才刚刚开发的,但凭借着杂志社本身的地位和优秀的编辑与极具敏锐感的记者,一夕之间便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成为界内领头者之一。
盛淮一身定制西装,衣衫笔挺,风度翩翩地端着酒穿行在人群中。他的身后,何奢的特助正在逐一给他介绍这酒会内的来客。这原本应该是何奢交际的场所,但她带着纪从骁飞到西北去林缓那儿参加试镜去了,并没有出席。也只能由盛淮暂时代劳。
《将和时代》在各大圈子里的地位由这一场酒会的来客身份便可窥一二。不只是娱乐圈时尚界的人,还有不少其他领域的才干精英也都纷纷出席,例如逢何地产的何逢三兄妹,例如世纪酒店总裁纪遥夫妇,甚至连卫氏集团卫序之都到了。也难怪杜老爷子要亲自出席,还把杜明景和杜寰都带上,这可是拓展人脉的好地方。
盛淮听着特助的介绍,进退得宜地与众人应酬,等差不多将何奢打算见的人都见了个遍,这才打算偷个懒找个地方稍作休息,一会儿再去找他这一回的目标。
他推开露台的玻璃门,背后的觥筹交错逐渐远处,而身前的交谈却一字不差入了耳中——
“过几天有一场画展,有你喜欢的新锐画家,我订了票,到时候把时间空出来?”
“天呐,我都不知道,明景你可真会讨人欢心!”
盛淮保持着推门的姿势,眼瞧着露台上一男一女循声转过头来,他挑着眉扫过杜明景,扫过他身边的那位,不出意外应该是湖大院线的程小姐,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打扰了。”
他说着话,当即想退回去。
“盛淮!”杜明景在他阖上门的一瞬喊出声,“聊聊?”
盛淮抬眸,瞧着杜明景在程小姐耳边说了什么,对方笑着离开,还不忘体贴地替他们关上门。
“聊什么?”盛淮走过去,站在他三步开外,身姿笔挺。
杜明景的眼神在他脸上逡巡而过,轻声笑道:“我以为,以你的性格,不会再和我多说一句话。”
“你也知道你做的事情天怒人怨么?”盛淮平静地看着他。
“不要说得这么严重,”杜明景朝他举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盛淮回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可我不是个君子。”杜明景摊手。
“确实,你是个伪君子。”盛淮翘起唇角,语气温和,但言辞之间的不屑,早已溢于言表,“不仅要利益,还要名声。”
他朝杜明景笑了笑,回敬他一杯酒:“连小人的敢作敢当都不如。”
杜明景捏紧酒杯,强忍下一口气,须臾,才开口叹气:“你和他学坏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是活泼。”盛淮纠正他,随即道,“这或许可以称之为另类的夫妻相。”
杜明景一噎。他从没想过盛淮也会有如此口齿伶俐的时候,这让他想到当初在高识路39号时,游戏中带着些小小自恋的盛淮,也是他没见过的模样。
“我一直觉得,我没有真正认识你。”杜明景感慨道。他认识的盛淮,见识渊博,涉猎广泛,脾气很好,温和又优雅,礼数仿佛是他所有行为的准则,从来不会在人前失仪,“我从没有想过,你也会和纪从骁一起针对我,完全没有理由——”
盛淮原本还只当做对方是说自己不愿多纠缠,却不曾想听见最后那几个字。当即眼神古怪地看着杜明景,神情微妙:“你不知道原因?”
“你欠我一个解释。”杜明景理所当然道。
盛淮的脸色一沉:“那你为什么针对他?”
“他在戏耍我的时候,就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什么叫戏耍?和我一起看你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不定?”
“难道不算?”杜明景质问。
盛淮沉声道:“即便要算也是我们礼尚往来罢了。”
“什么叫礼尚往来,我没有半点对不起对你们的地方。”杜明景皱眉。
“那请问你对我们两的同时追求算不算戏耍?”
“如何能算?!”
“如何不能算?!”
“我追求你们两人时,是单身,并不曾和谁在一起,只要你们其中之一答应了我,我立刻会和另一个人断了联系,这也算戏耍?!”杜明景丝毫不觉得这有些什么问题。
盛淮一言难尽地看向他。他和纪从骁一直以为,杜明景是因为知道他们两人以前做的事情后,恼羞成怒因此而针对纪从骁。而眼下,事实是确实是因为两人之前的行为,但,只有怒,没有恼羞。
他完全没有想到,杜明景压根不认为这件事是错。盛淮突然发现,对于杜明景,他和纪从骁,他们两谁也不曾真正认识过。这个人伪装地太深,要是早知道他是这样的想法,这样的三观,那别说自己了,哪怕是纪从骁都不会和他接近。
“既然如此,你有权利追求,而我们自然有权利拒绝你,这算戏耍吗?”盛淮深切明白,眼前这个人永远不会理解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道理,当即放弃和他理论,只用他的话,去反驳他。
“这——”
盛淮没给杜明景说话的机会:“如果你要说我们没有一开始拒绝你,那么,按你所说,你是单身,单身的人追求另外一个单身的人,这件事毫无槽点,那么,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拒绝你?”
“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在知道你同时追求两个人时就应该说开翻脸那才不叫戏耍?那么说就是你承认自己追求两个人是戏耍了。既然如此,你先耍了我们,我们礼尚往来有何不可?!”
盛淮咄咄逼人。
杜明景绕在他的一圈戏耍里还没转出来。
盛淮轻声笑了笑,整了整衣服:“突然觉得我留下和你说话,真是浪费时间。”
他转身要走。
杜明景拉住他的手臂:“他已经废了,你何必再和他在一起?只要你回头,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就狠狠挨了盛淮一拳。
“你可真是一次又一次让我大开眼界。”盛淮捏了捏手腕,皱起眉,他一贯立身以礼,这是他头一回在外和人动手,“你什么?你就和我在一起吗?好啊。你把那位程小姐解决了,再公开我们的关系,我就同意。”
杜明景无话可说。
盛淮拎起他的衣领,将人往墙上一推。
“我告诉你,这辈子,从我在这里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们的红线就已经牵上了。我只会爱他,不管他成什么模样!我们会恩恩爱爱一辈子,白头到老,而你——”
“——永远只会是一个孤家寡人。”
……
盛淮从露台离开时,便已经没有多少要继续留下的念头了。他现在只想回家,哪怕明知道纪从骁不在,他也更宁愿待在两人的小窝里,和对方打个电话,聊个天,或者开个视频,也好过在这纷杂的会所之中,再瞧见杜明景一张让人恨不得动手的面孔。
环视全场,并不曾发现杜寰的踪迹,盛淮在特助的指引下,来到会所的天台上。
天台沿袭了云顶会所“捉迷藏”的画风,宽阔的平台上沙发书架错落布置,尤为散乱,没有半点规律可循。
即便是早有准备前来找人的盛淮,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在阴影中的小桌边看见了杜寰。
他走过去,俯身坐下。
杜寰看着他这个不请再来的客人,没有说话。只兀自给他倒了一杯茶,比了个“嘘”的动作。盛淮挑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透过书架上的空隙,可以看见不远处坐着一对男女,正在交谈。声音顺着夜风,一字不差地落到两人耳中。
“不要以为他把你带来了这里,你就能被承认了。我告诉你,世纪酒店,永远只会姓纪。”
世纪酒店。
这个明显和纪从骁有些牵连的名字让盛淮多分了几分注意,他稍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