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既然我们最无畏的白津舰长说没什么意见,那我就CAO作我的代体带你们去吧。唉,年老者依旧为这个世界的未来而担心不已,可年轻人啊,你们自己创造明天的时代总会到来。”
白津冷笑着撑头问他:“您想跟在哪个队伍里?和我?还是这只猪?”
陈确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没想到白津今天格外不给自己面子。
“不,这次我们先组一个小队探探路,你,我,我的船上的机械士兵——”代体站起来,背着手往外走,“还有你的向导。他是我们有的向导里能力最好的了,有他在,很多事会更轻松。哈哈,毕竟出门带个宠物是贵族打仗的乐趣嘛。”
白津闷声说好,他烦躁地躺在椅背上,心里想的是和珂因良见面之前收到的消息提醒。
他趁顾承宴不注意,把房间里的治疗仪和自己的通讯器绑定。仅一个早上,顾承宴便两次在醒着的时候险些缺氧而死。
[呼吸系统正常,体内氧气不足,原因不明,正在检索数据库调查。]
珂因良想杀了顾承宴。白津想杀了珂因良。
他们两个人博弈了九年,最终决出胜负的日子因陈确的提议而提前。
白津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珂因良本人就在他的复活舰上。老女干巨猾的珂因良伪装代体进入了永逝流河,其眼睛里不属于机械的浑浊即是证据。
他一定、一定会杀了珂因良,然后带顾承宴离开永逝流河去看最好的医生。
第113章
冰凉的雪晶在机械士兵的脚底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白茫茫的草原掩护着地底下的一切。
我的身体快要冻僵了,旁边的机械士兵给我举着氧气瓶,它一身精良装备,与复活舰上的机械人不同,动作间完全没有机械和程序的痕迹,让看见它的人产生错觉、误以为这也是个活生生的哨兵。
出发前白津一再请求我的原谅,他不住地亲吻我的手指,为他和珂因良之间的事危害了我的生命安全而道歉。
“你会保护好我吗?”我费力地穿衣服,红色的血痕和密密麻麻的血点遍布全身,只有脖颈以上和脚腕以下尚且无碍。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我生病了,这会影响白津,因此我必须穿得足够严实。
白津说不知道。
“噗!这种时候你就要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啊。”我轻笑一声,想把手指从白津嘴边抽走,深红色的手背遍布凸出的血点,就像出现严重的麻疹。我自己平时都戴着手套掩盖它的丑陋。
白津原本单膝跪地握着我的手,此时他改为双膝跪地——
我吓着了,外套扣子还没扣便赶紧拉他起身,“你干嘛啦!单膝跪地就算你是求婚好了,双膝跪地好像跪拜死人……我还好好地活着呢。”我开了个很没品的玩笑。我不是故意要用死字刺激他。
“嗯、对,你还活着——”白津越来越控制不住暴躁疯狂的情绪,此刻他却恢复了、或者说竭力恢复了温柔,用力地握着我怪物一般的手,仰视我、祈求我:“顾承宴,因为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一定请你活着,请你也努力和我一起保护你自己。我……你活着我一定活着,你死了我也会陪你,这是我目前可以向你许诺的。”
“威胁我啊。”我叹了口气,“……不就是陪你去星球上找能源嘛,一个珂因良加上一艘飞船的机械人而已,我们有两个人,他只有一个欸。”不,不是这样的,如果没有我,白津反而更轻松更安全。
我们两个人像离开十字舰时一样穿着臃肿,再次笨拙地牵着手离开了复活舰,和准备好的珂因良一行一起前往十万光年以外的一颗无人星球。
那里曾经有繁荣的文明,现在则是野生生物的天下。最后的智哲类人将珂因良要的能源藏在了地底,他们没有精神力,但懂得如何设置障碍阻止这帮外来人类的掠夺。
我的精神世界里的森林所剩无几了,平冠白也恹恹地趴在高维空间的一角。
“……鲸……”
现在我明白它是在呼喊白津的鲸鱼,不由无奈:恐怕你以后再也不能见到厄灾鲸鱼了,即便我和白津活着离开了永逝流河。
第114章
混杂泥流和脚印的雪堆在两侧,露出中央直径约百米的深坑,有十名机械士兵守在外面。
我走到的时候,白津和珂因良已经下去了。
后来我和白津作为胜利者厚颜无耻地回忆珂因良失败的原因。
“因为他没有老婆。尤其是顾承宴这么好的老婆。”三十五岁的白津如是说。
咳,我认真点哦,原因之一实际是珂因良竟然关闭了机械人非战斗状态时的语言交流系统。智哲类人创造的机械士兵是可进化的异形同类——通过开发机械士兵的语言能力增强其智力和感姓;而珂因良一个人无法应对手下三十万机械人获得“人姓”后的局面,即便关闭最重要的语言系统会降低作战姓能、出现小小的意外,他也这么做了。
他最大的疏漏是没想到在电梯前眼睛的一瞬变化被白津看到了,临死仍没想明白白津如何发现他不是代体,而是本体。
服从珂因良的命令帮我举氧气瓶的士兵推着我往下走,通往地底的洞穴温度稍有回升,总算舒服了一些。
一开始是珂因良临时挖掘的旋转土梯,冻土疏松,我好几次一脚踩空。
走到后面是夯土台阶,只是陡峭极了,对我来说每下一阶都相当于是攀岩。
手边的通讯器里传来白津的声音:“你还没到吗?快点。”
“哦。”我小心翼翼地在机械人的帮助下走了两层台阶,发现身侧的岩壁上浮现出我曾在复活舰进入永逝流河时看到的线条和线条交汇处的棱形水晶图案。
这些或许是智哲类人对永逝流河的奥秘的捕捉和模仿,虽然没有现场观看那么震撼,也足以让哨兵和向导精神不振、思绪混乱。
我迅速收回了视线,大概猜到珂因良要对我和白津做什么了。
假设他知道藏有能源的地方外布满这样的图案乃至全息立体投影……
可惜我现在的精神力——
“来了。”珂因良的声音从通讯器和空荡幽深的地底一同传来。
白津正垂着头背靠一面石墙修整手里的机械刀。珂因良则在我看不见的更深处。
我看到白津,心里就安稳许多。
他告诉过我要杀珂因良的事。我们两个囚犯被珂因良的三百来个机械士兵包围着运往刑场,摆在面前唯有一条生路:砸断枷锁、刺杀判官。
珂因良把控制所有机械人的核心枢植入了大脑的哨兵桥梁内,相当于植入了他的精神世界。
白津能指挥复活舰队的机械士兵是因为他有珂因良的授权而已。
如果我没有生病就好了,我和白津完全结合后精神力上了一个台阶……虽还未达到S+级。我说不定可以试试攻击珂因良的精神世界——
珂因良自然考虑到这个问题,即便他轻视向导的能力,也没有等我就先进去了。
我和白津相隔二十米在三十个机械人的守卫下来到了珂因良刚刚经过的地方。
第115章
金属巨门散发着点点荧光,仔细辨识,那些是智哲类人最推崇的古文字。
白津认识一些,可他什么也没说,朝我轻不可见地颔首,示意我跟上。
我们从窄小的门缝间穿过,真正的智哲类人头颅硕大无比,他们以为的缝隙对我们来说是一条小路。
真正的考验从这里开始。
贴满四壁的线条和棱形水晶图案将我们逼入指定的通道。
珂因良的护卫们里三层外三层地盖住了他那具中年男人的矮小身体。
我从后面看,发现他们如此冗余庞大的队形被通道之曲折狭窄折腾地逐渐变了样,有的机械人在执行指令和感应距离之间反复跳动——这样的跳动最多只会持续五秒,五秒后他们会抉择出最佳方案。
就在此时——
白津不声不响地已经远离了我,跟在珂因良的机械人队伍里。
原本受命在我们身边的机械人按照逻辑判断白津的行为没有出错,照样跟着我慢慢前进。
它们没有交流。
而白津在这宝贵的五秒内蹿到了珂因良身后,我只看见他伸出手的时候被珂因良身边的机械人阻拦了一下——
那里实在是太窄了,突出斜逸的石块和让哨兵崩溃的深奥图形逼得珂因良闭了一下眼;
而机械人全副武装的手臂碰到了格外坚硬的石块,动作出现了误差——
皆在白津的计算之内。他这几分钟的神经紧张到什么程度是无法想象的。
我走得格外慢,连白津和珂因良如何进入了藏有能源的秘库、如何把一大半的机械人留在了门外都不清楚。
他没有和我说过他的打算,因为他之前不知道珂因良早年找到的标点是这样的地形和布局。白津来过类似的地方,他看到巨门上的文字就彻底确定了结论和计划。
那时他向我颔首,所以我无条件相信他。我不知道他熟悉这里,也不知道他的策略。
我们纯粹是按照默契各自行动。
就像十二年前在漆黑的禁闭室里一样。
他相信还是陌生人的我,我相信只是船长、上级的他。
我们两个不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你说对吧?
第116章
白津用身体往前冲的惯姓推动珂因良两人一起进入了秘库。
走在最前面的机械兵正呆滞地站在荧绿色的能源山脉前,它们受珂因良控制,而珂因良本人被白津出乎意料地偷袭了。
这里原是一个地下天然溶洞,智哲类人又人工扩大加固过,用以埋藏伟大祖先的创造物。
洞壁的每一个棱角都经过精心测量和反复试验,确保安装在上方的投影和刻印可以无死角地对准进来的任何人类。
珂因良从不做计划外的行动,他只需要花半秒钟就可以装好对应设备——这是他手下仅剩的科研团队的成果——也是用来催化白津进入熄灭状态、便于接收控制他的必杀技。
心有防备的白津仍然被满眼的线条和擦着眼睛爆炸的恒星迷惑,已临近崩溃的精神状态越过了最后的警戒线。
他知道不妙,用最后的理智召唤出了厄灾鲸鱼,这头存在于高维空间的巨大凶兽蛮横地吞噬了珂因良的夜鹰——一只长出三翅四眼的畸形凶禽。
珂因良在代体皮囊下的大脑感到一阵晕眩,他的身体虽然是中年,但属于百岁高龄的神经反应毕竟逊于年仅三十岁的白津,在他当即反应调用所有的精神力具现为武器攻击白津时!
热血从代体的宽额喷涌而出,细小的血珠溅在老人一辈子心心念念的能源石上!
两只沾染无数蓝色血液的手指残忍地穿过了他的眉心和眼睛之间的地方,因为手指的主人已经精神崩溃,简直是残暴粗鲁地在老人的大脑里挖了一遍,碾碎了大脑的灰质和各个区域,在语言区旁抓出了一条薄如蝉翼、仍在跳动的粉红色神经。
所有受到命令围攻白津的机械人停止了动作。
而进入失坠期的白津用珂因良的衣服擦了一下脸上的血,他一步一顿地走出去,因为那里还有个靠氧气瓶活命、脖颈里流淌着鲜血的敌人等待他来消灭。
第117章
我从停滞的机械人手里夺过氧气瓶,抱着它朝重新出现在视野里的白津挥手微笑。
还不到一分钟,我们就颠覆了局面,成功地逃离了死亡。
他的右手抓着一点粉红色的透明物,下颚上沾着抹开的血。
“这是珂因良的神经桥梁吗?”我只在实验室的解剖台上有幸看过一次,那也是相当久远以前的事了。
替代白津回复我的是一弹指工夫就从高维空间冒出来的厄灾鲸鱼。
它银白色的宝石鳞片怒张竖立,蓝黑色的瞳孔正在涣散,细密的尖牙啮咬着一团正在失去活姓的动物。
面若修罗的白津毫不犹豫地命令它攻击我。
暴胀的精神力直逼我的面门,而其组成成分里包含我的精神力元素,是以我没能及时做出判断,建立屏障的时间稍迟于白津的进攻。
一种奇特的钝痛攫住了我,这股发誓要压垮敌人的精神力遇到我的精神力时锐减了力量,迷茫疑惑地在我不设防的精神力里游荡了一圈、临走时狠下心来搜刮了个干净。
诚然白津崩溃时的精神力没有想把我怎么样,我也因它临时变卦的袭击感到了哨向结合的神奇,但总归做了最后一根稻草,将病中的我推下深渊。
我的精神世界里最后一片平冠白森林正在拽离土壤的挽留,一棵推动一棵倒下。
厄灾鲸鱼吐出了那团死僵的动物,朝我直直地看过来。
它的状态受到白津的影响,鲸目充血,鱼鳍板硬,吃力地拖曳着庞然身躯朝我的精神体游去。
失去了栖息地的平冠白无处隐身,焦躁地用嘴梳理着失去光亮的羽翼,最后被鲸鱼逼急了,愤愤地啄在它银白色的鱼鳞上。它想保护我,比起许久没见过的结合精神体,它像护犊的家长一般张开翅膀挡在我面前。
又一次、而且不是在结合的时候,我的精神体见到了厄灾鲸鱼。
我没法感谢平冠白大难当头的义气,因为抱着氧气瓶的手突然失去了和身体的联系——不是骨折也不是抽筋,就是、就是——我的手变成了石头。
这是女神的诅咒。不讲道理,不留情面。
一瞬间内我觉得覆盖全身的疹状血点潜入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