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过火的出来。
正这时,月清徽眼看就要前倾的身形蓦然顿住,只见他摩挲了下指间,眼里竟难得露出颇些不耐烦。
“知道了。”
竟是在与人回讯。
罄灵弟子遴选之日,也是首席弟子最忙的时间,便是月清徽有心要拿他消遣,也不是时候。仙宫翎心下庆幸无比,许是那微松一口气的刹那细微变化被捕捉到,月清徽只微眯下眸子,半笑不笑。
他就着那手背吻到唇边,道:“等着。”
便头也不回的闯出结界,直奔外处去,火急火燎,仙宫翎真怕他下一秒就会如走的时候这般回来。
手边似残留着余温,烙人,仙宫翎忍耐着目空了一阵,那余温还是有够灼人,终是解了衣服跳进水里。
他埋首深入到水下,本是想把自己浸个通透,目光却睃巡到了个形似器鼎之物,在清零碧透的水下格外惹眼。
他心生奇怪,不由靠近了些,手脚处的软绳不轻不重的阻下他,眼下的距离,却是有够仙宫翎看清那是什么了。
摄魂鼎?
他不由细细分辨着,这鼎的模样虽与他见过的都有不同,但靠近之时所感应到的吸引却是不会骗人。他直觉意识到,眼下他换俱身体,魂识更如手脚一般被钉于此地挣脱不开,想必与这器鼎有关。
他心下一动,径自破开水面,眸光睃巡向亭边一角。
“清绝。”
那角落静立的剑闻声,微微晃了晃剑身,却仅止于此,不再动弹了,仙宫翎又唤一声,清绝才犹犹豫豫的晃悠过来。
仙宫翎有些无奈,却也知道它的警惕是对的,他伸出手,那剑再犹豫,也是安分的停在他掌间。
仙宫翎一手执剑,看向腕间绳缚,抱着尝试心态用力挥掷而下,刚硬的剑与细软的藤绳摩擦交撞,那软绳灵活的弯下形,却极快复原了,他又挣了挣,果真无用。
却也没放弃,这一次他注入仅有却也不多的灵力,清绝确认到他确实无自伤举动,这一次也配合了不少,便听倏然之后“铮”的一声,剑身都在面上磨出了一道道璀眼的火花,那光亮- yín -灭,软绳仍旧如新。
他算是服气了,也是,若是这般轻易便能挣开,月清徽何故会把清绝留在这呢。
这般想着,腕间却是一松。
仙宫翎神色微怔,看向空落落的手腕,上下动了动,还是不那么敢信,心下狐疑毫不耽误他斩乱麻,便见他如法炮制,出手极快的挥剑而过,桎梏四下皆无了。
他就这么湿哒哒的又爬上亭台,没了软绳控制,又踱步到自己平日走不到的地方歇脚,过了一会,又不知作何,莫名有些焦躁起来。
他怎么会情愿偏居一隅,怎么可能喜欢被人绑束着。
想到那人走时表露出的示威举动,仙宫翎站起身,又颇为烦躁的来去踱步,终是以指捻水,在桌面上划了几字。
——改日会。
改日会,若有那日,我来找你。
落完这三字,他又遁回水中,离那水下的器鼎近了些,本只是想外观之后再试探,没成想他稍一靠近,那鼎的吸力越大,惹得他魂识都不稳了。
只这么晃眼晕眩间,面前之景就变了,不远处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似在耳畔缭绕不绝,仙宫翎适应了一番,这才记起自己是在哪。
正是他先前躲进去的那个山洞。
他感受着自己原身内的修为空落,也不气馁。这副身体实在太虚,他随意摩挲出几个小果子,却都酸了,只得丢掉,幸而还留有一个糕点,他嗅也不嗅,一口吞下去勉强填肚。
却是远远不够,眼前不禁又浮现出今早刚入口的盘盘色香味清的食物来,许是两相对比的画面感太强烈,仙宫翎抑制不住发苦,终是扶着墙撑起身子,坚定的朝外迈了出去。
那又能怎样,他还是不想回去的。
正午闷热,盛极的阳光晒的人大汗淋漓,仙宫翎正虚弱着脚步发浮,这时胸口也发闷到渐有些喘不过气,即使停留在交错树荫下,也难抵消这股郁劲。
他臂膀靠在树上,汗水顺着已然湿透了的头发划落,前方树木更稀,将那大片晃眼的曝晒暴露于视线之下,从视觉上就委实难让他消受。
无法,只得就地坐在这一小片林荫下歇脚,乏力与头昏脑涨齐平,竟是生平第一次中暑了。
他已是无力再支撑,身体在这时斜了斜,怕是要摔。
预感果不其然的实现,便觉眼前天地倒悬,短暂的失重过后,也不知是否快失去意识过去的缘故,竟没多少磕疼的感觉。
额头忽地覆上抹冰凉,酷暑还没下去,两相接踵,仙宫翎被激的一个哆嗦,他茫然的眨了眨眼,从晕眩的昏暗之中辩出一个轮廓。
“……离弦?”
覆在额头的手顿住,又转了个方向,凉意紧贴着面庞,好歹也能舒缓一点。
横竖都晃的看不清,仙宫翎干脆闭上了眼,希冀能好的快一些。
他枕在这人腿上,身畔充绕着气息微些陌生,贴在面庞上的手又换了个地方,开始抚向太阳穴,灵活的指间一点一点按绕起来。
其实本可不必这么麻烦的,只消为他渡些灵息,他就会好受许多,但他没这么做。
看他挣扎,看他下定决心的离去,看他流露思念,看他背影坚决,看酷暑之下,他单薄身影渐渐不支,看着他忍受着闷乏的苦楚,直到他真的倒下,才有了微些要帮的意思。
——却也不那么全心全意。
面色上的苍白终于稍稍消退,微拧的眉也渐松了下来,月清徽挪开了手。
似是嫌尴尬,这人没有睁眼的意思,便是你不言我不语,气流凝滞,两相僵持,陷入短暂的沉默了。
没多久,本是挪开的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点至眉心,又划到鼻梁,开始一点点的细细描摹了起来,他动作轻,凑凑合合之下也能不那么在意。
直到那骨指抚上唇边,近乎蹂/躏的开始抚弄唇瓣,仙宫翎偏过头,浅眸露了出来。
本是没怎么生气,也没多少气力生气的。
那灵活的长指又探到唇缝,在仙宫翎都没反应过来之际钻了进去,轻而易举的勾住湿滑的软舌玩弄起来。
仙宫翎懵了一瞬,错愣间已然有些怒了,刚要再偏过头去躲开,下颚却是被另一只手紧紧钳制,一时间只得被迫松开牙关,应承着他极赋技巧姓的挑逗。
修长骨指奏出湿湿黏黏的声音,那人下颚被箍的有些泛红,他松了些力度,不出意外的被咬了。
好在他虚,不然这一口下去,怕是难免见血。
指头变本加厉的打了个旋,在被揉的殷红的唇边中进出,勾唇些湿黏的丝来,生生逼出他几分生理泪水,雾气蒸腾的浅眸都染红了。
这才肯放过他。
仙宫翎难受的翻过身呛咳,不住用袖袍在唇边擦拭,先是天公不作美酷暑消磨,眼下又是被这人戏弄折磨,他好不容易才缓过些劲儿,朝他怒目而视。
后者竟还是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矜贵的好似方才出手的那个畜生不是他。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接连冒犯之下,仙宫翎被气的几近冒烟,全然忽略掉自己是怎么被他逮住,又是怎么被认出来的。
他嘴唇颤了颤,那里被蹂狠了,现在还微肿着,火辣辣的感觉不住刺激着他的神经,无疑是火上浇油。
“你这个孽……”
却是戛然而止。
谈不上犯上了,毕竟杳无音信这么些年,他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还算得上什么关系。
“孽障!”
☆、第一百二十章
被骂的人好整以暇,似是在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还走吗。”
仙宫翎别开脸,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月清徽捻起他一缕碎发,不长,很快就从手心滑落了。
“锦衣玉食,无忧无惧,只要我在一天,你就能多快活一天,你还要什么?”
“放我走。”
指间按向他眉心,沁出丝丝凉意,他俯下身,低声道:“是你不愿走的。”
仙宫翎朝后靠了靠,满怀质疑的看向他。
“在我的地盘肆无忌惮,好吃好喝供着,舒服够了就执起清绝翻脸不认人,不是你?”仙宫翎张口要辩驳,又被一指堵了回来。
“况且,你要下山,不说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能顶到多远,就算你出了罄灵,那不远处遍绕妖兽精怪,你能去何处,活得过明天吗。”
“……”他确实在理,仙宫翎冥思苦想,仍是说不出反驳的话,终是咬咬牙:“留在这,我无立场可言。”
“你要走,便是自己分明不情愿,也要走?仙宫翎,你还真是死脑筋,伤人伤己,也就是我大度些,可以把这些计较放在别的地方。只有一点,你必须留在这,陪我,刀山火海,上天入地,但凡我在,你就别妄想挣脱。”月清徽眸里乍现出危险,稍纵,又被清润的芒取而代之。
“我知,你异世异界,凭这副躯体亦难在修真界长久,我可以等你寿终正寝,那时候再当回仙宫翎,好不好?”
他最后一句恳切极了,澄澈的眸光映着一人,好似能埋进心里。
即便是知道这并非出自他本真,极可能是作伪,这模样仍旧与记忆中某个剪影重合,仙宫翎看着他,声音不自觉的放软几分:
“往者已矣,人非物是,你图什么呢。”
他不再是那个能为他遮风挡雨的师尊了,能做的事更是少之又少,无能之人,要往该去的地方去,不劳牵挂费心。
守他无用,图什么呢。
记忆中的少年模样渐长,那人执起他的手放在心口,认真又坚定,好似在宣告着什么誓言。
“我会保护你,师尊。”
亦是素年锦华,那少年藏于心间的话。
仙宫翎错愣几分,从未想过能从别人口中听到这句话。
他说:“换我来护你,来我身边吧。”
一时间,本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离开的人竟是动摇了,他有些挣扎,又因为那声“师尊”挪不开心思了。
月清徽静看向他,匿在清润间的,是势在必得,还有没说出口的。
——你觉得自己逃的掉吗。
而仙宫翎确实逃不了,中暑的感觉还没完全消退,他现在连翻个身都头昏脑涨,更别提逃跑了。
就在这昏眩间被人扯了起来,架起胳膊就朝前走,脚步也使不上气力,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倚靠在那人身上,待终于停下,仙宫翎虽头脑昏沉,仍旧分辨出面前的是个传送阵。
他终于不再怀疑这人是早有预谋,而是确定了。
难怪他这么快就寻了过来,怕是一路都在旁边看笑话。
月清徽对他刹那间散发的阴沉气息似是浑然不觉,若无其事的问:“回那摘月台,还是磬竹峰。”
仙宫翎被引了注意,“……磬竹峰?”
月清徽朝他一笑,不无得意,“我的磬竹峰。”
似是为了以防他更不适,月清徽抬袖遮住他视线,那磁引一般的吸力很快就过去,骤风也变成了拂面清风,袖袍挪开,仙宫翎不住打量曾经驻留之地,竟是与记忆中的模样分毫未差。
月清徽又半搀扶半拖拽着把他扶进屋门,见仙宫翎实在萎靡紧了,这才施施然的攥住他手,渡了丝灵息过去。
这股清凉寒意终是抵消了炎暑,一盏凉茶又抵在唇边,仙宫翎顺意张嘴啜饮几口,振作上许多,待他终于有了精神,也不忘过河拆桥,轻轻挣开那手。
而月清徽,从始至终都秉承着极好的姓子,不见恼色。
仙宫翎安定下许多,打量这房内布置,眸色复杂。
“这里既然成了你的峰邸,为何不修整一番?”
月清徽但笑不语,仙宫翎先是莫名其妙,后又轻咳一声,不再过问了。
他不经意瞥见那床榻之上似是还有着什么人,心里微惊,又留意过去,还真是个人的模样,心里竟涨上了些许莫名的酸涩。
他稍稍抿唇,先是错开视线,后又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月清徽在他倾身之时就一把拦下他,似是微惑:“怎么?”
仙宫翎垂眸,后退半步,只道:“多有打扰。”
月清徽转过头去,刹那间就明白了他在顾虑什么,唇角抑制不住上扬,极力压着情绪,平声道:
“恩,不过没关系,他不会介意。”
什么叫不会介意?
仙宫翎抑制不住的火气直往外冒,冷冷瞪了他一眼,连句告辞都不回,一把甩开他胳膊,却没走几步又被拽了回来。
“干什……啊…”
他惊呼一声,已然被摔到那那榻上,磕的有些疼,又想起这床上还有一人,又不禁要弹跳起来,从这个角度,先瞥见的便是一个清瘦身形,属于少年的纤细青涩还未能全然蜕掉,肤色则呈经久不见光的病态苍白。
他犹疑起来,也不知如何分辨,月清徽却趁这时欺压上来,好似全然不顾床上多的那个人。
“你这个孽畜!”仙宫翎使不出灵力,指甲却在挣扎时不慎划伤了他的胳膊,细长的一道,不深,但渗出了血珠。
仙宫翎顿住了,月清徽也停了动作,这时也稍稍松开了钳制,憋不住了似得闷声低笑几下,全然不把这伤当回事。
仙宫翎无法理解,用一种打量疯子的眼神看他。
“阿翎,你且再看。”
那声唤就好似鸣钟击磬,泠泠过溪,跌入心扉久久转响,难消磨尽,仙宫翎回神几许,竟是怔然又听话的朝旁侧看去。
阖眼的人静如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