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他试探姓的问了几句,天元支支吾吾就是不肯明说。
月离弦冷静下来,却觉得心里咯噔一声,他突然有些慌:“那,那些不是真的吧?”
天元沉痛的不说话了。
月离弦腾然站了起来,心直直跌了下去。
为什么看不到师尊?!师尊都知道了?师尊讨厌他所以避开他了?
他坐不住了,这时亦注意不到天元接下来的话,他直接推开门去,正赶上敲门的人,差点撞上。
来人是应子淮。
“翎祀师兄呢?”
月离弦抿了抿唇,“不知道。”
应子淮走进了屋子,奇怪道:“我就在这里,师兄怎么发简讯问我在何处?”
听到他的话,月离弦也觉得奇怪,在这时,月离弦也收到了一抹讯息。
“子淮不知去哪了,我去瘴林寻他,你别过来。”
两人同时面色一变。
“我去叫瑰柏过来!”
月离弦也顾不得其他,他走出门,联系上了程风:“玹青宗有什么人走丢吗?”
程风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刚刚被他吵醒的,嗓音还有些哑:“……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月离弦切了讯。
程风还想说点什么,那边却是直接给断了,他清醒了几分,这下子又睡不着了,把他吵醒,还不听他说话,程风嘴上不满的嘟囔几句。
云澜推门进来,看他这模样,打趣的问了声:“谁惹我们的小魔王了?”
于是程风欢快的朝他师兄一通吐槽,都是被月离弦切讯之后要说的废话。
瑰柏他们已然得了消息,正跟他们一起动身朝瘴林的方向赶。
这时天色整熹微,月离弦突然接了程风穿来的讯。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月离弦不耐烦的皱起眉:“快说!”
他神色语态都不同平常,应子淮不禁侧目看他一眼。
“别这么凶嘛…”程风嘟囔了一句。
“之前你不是问我宗门有没有人走丢,后来我知道了,我们宗的人都好好的,不过倒是有别的人突然没了音讯,不过这荒郊野岭的,再加上没人追究,这事就这么算了,最后能不能回来还是得靠运气。”
月离弦正要切了讯,却是突然听见这么一番话,也是犹疑了:“没闹出动静?”
“闹不出,人太少,又没证据,那些人还是跟同门不怎么亲近的,所以他们是自己走了还是真出什么事也没人知道。”
“……我知道了。”
瘴林里的恶臭味熏人,虫蛇却是不少,空中还混杂着毒气,寻常人是顶受不住的。
季敷湘在前探着路,土松软了几分,树木也稀了起来,但是雾气太重,抬头一片黑蒙蒙的,甚至连天究竟亮没亮都难窥到。
“别动。”
季敷湘忽地停了步子,回过头眨了眨眼,几分疑惑。
仙宫翎朝前几步,径直看向一处,季敷湘跟着探看过去。
只见眼前一片泥泞的土地见,一个稍稍鼓起的凸起有些明显,仙宫翎灼了处林丛,这地处氵朝湿,能燃起已是不易,只见摇曳暗光断断续续的映照起一片极小的区域,愈显幽森了。
借着这光足以看清那是什么,季敷湘后退几步。
残破的布料,还有一个被半掩在泥泞间,快要完全腐烂掉的头颅,黑洞洞的眼眶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季敷湘扭过头去好似被恶心到了,她刚要提议返回,却见仙宫翎竟是感兴趣了起来。
“真君……你不会是想捞上来吧?”
仙宫翎看她一眼,好似她在问什么奇怪的事。“不然?”
季敷湘着实不想想象虫子倾巢四处攀爬的光景,不过她深呼一口气,忍耐了下来:“……好。”
“你怕虫子?”
“我不怕,就是多了就……太难看了。”季敷湘忍耐道。
仙宫翎懂了她的意思,勾手捞上来什么东西,季敷湘闭上眼做着思想准备,等她睁开眼,却发现不是她想象中的尸体。
仙宫翎顾虑到她,只捞上来个小物件,湿哒哒的飘了过来,啪嗒一下摔倒地上。
季敷湘看向那物什,却不像平常那般爱笑:“…真君对谁都这样吗?”
“指什么?”
她勉强的勾勾唇角:“没什么,我随便问的。”
季敷湘就着那纹路辨认,发现是个牌子。
“庄主令?”
仙宫翎抿唇看向那尸体。
好似有什么脱离了掌控,季敷湘紧紧盯视着那具尸体:“这不可能……你我都瞧见了,庄主的墓不是空的,那这是谁?”
“同一具。”仙宫翎笃定。
季敷湘垂眸,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仙宫翎以为她是知道怕了,这才提议道:“先回去吧?”
季敷湘沉声应句。
他们便又一起折返,这次仙宫翎行在前,他把一条条路破了出来,走了一段又回头看看后面的人。
刚开始还算好好的,可是愈往回走,季敷湘步子愈发慢了,仙宫翎回头,却见季敷湘唇瓣发白,直接抱着隔壁蹲下身去,仙宫翎几步过去问她如何。
季敷湘抬起头来,话语却有些发颤:“……真君见笑了,怪这身躯不经寒。”
仙宫翎翻出一个球状手捧大小的红晶给她,季敷湘不明所以的接过来,却发现是滚热的。
她抱了一会儿终于缓和了些,脸上不那么苍白了,她垂下眸子,通红的火晶还闪着稀碎的光,一晃一晃的。
“……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
☆、第八十章
她问道:“这赤霞晶得来不易,真君怎么就这般轻易拿出了?”
“物是死物。”
季敷湘摇摇头,寻了些力气慢慢站起来:“真君好像对谁都多些宽容……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不是对谁都宽容。”仙宫翎矢口否认,浅眸毫无波澜,让人不好开他玩笑。
季敷湘却是一愣,终于带了些笑:“你怕是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她捧着火晶继续走着,步程却是慢下来许多,仙宫翎顾着她放慢些速度,也没有催她。
“若是本有的这份‘宽容’消失掉,会是在什么时候呢?对方一定很过分吧。”
月离弦从天元口中又得出不少信息,他把大致内容一一向应子淮交代了,两人打好商量,月离弦不知怎生侧目了过去。
正跟一人视线相撞。
月离弦出来的匆忙,根本就没顾上伪装,这一次是实打实的真面目了,后者似有探究,好似在奇怪他这个突然冒出的人哪来的。
月离弦毫不掩饰,眯了眯眸子用满是敌意目光审视他。
他那时对师尊交代,用一个“梦”来一笔带之,但月离弦知道那不会是梦,那是宫离弦的境,亦是他的魇。
他被仙宫翎带回罄灵宗,见到了莫庭轩。
那二长老还是一副深沉老套的打扮,说着与初见不同的话,像一个长者那般严厉,问道:“你想留他入门?”
“弟子不敢徇私。”
“翎儿,你的事为师向来放心,不会多加干涉。既如此,且暂留入外门就是。”
那人未再多言,却也未曾应允。
莫长老见他似是有了别的注意,又道:“那……”
“师尊。”
只听是有一道温雅的音色传来,却是打断了莫长老的言话。
见得屏扇后走出一个袭蓝白内门弟子衣衫的清雅少年,给人感觉如同清风拂面,通透净朗。
那少年却是向他们的方向走来,看向莫长老又颔首行礼:“师祖。”
“长明?你怎生在此?”
“弟子陪师祖叙话,顺带等候师尊。”清雅少年温声应道。
那人微怔,随即浅眸竟是染上些许暖意。自从这个人出现,就好像所有的目光都被夺去。
苏长明!
月离弦垂头看向急略而过的脚下之景,目光霎时如淬了毒,他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要寻师尊,已经顾不上太多了。
空中弥漫的腐氵朝气息愈发浓郁,前方已是能见到那处瘴林的影了,他们停了下来,却是不曾料想还有一些人在此处徘徊。
应子淮认出了几个人,上去招呼道:“郑姑娘,你们在此处作何?”
那女子亦没想到会见到他,回道:“我们在寻兰师姐,找了一圈都不见人,这才又寻到这里,可是师令在身,我们也不敢贸然进去,这才在这边观望。”
应子淮又问:“原来如此,不知郑姑娘可有见到季敷湘?”
“季妹妹?”女子想了想,忽地皱眉。“她应该回去了才对。”
“未曾,她跟你们一样去寻兰亭了,今早还寻到了我那处。”
那女子犹疑了一瞬,“可是之前师门来讯传她回去,她昨夜就动身走了,怎么可能违背师命。”
“你说什么?”应子淮自不会怀疑月离弦的话,却依然混乱了起来。“那今早过来的人是谁?”
女子不以为意:“许是应公子看错了。”
“你们那季姑娘,是个怎样的人?”月离弦忽地问道。
女子朝他看来,斟酌了一下道:“季妹妹是个寡言的,经常跟在兰师姐身后,虽然不爱笑还容易羞怯,心肠却是个顶好的。”
这时又有一位姑娘应和道:“是啊,能跟她一下子说到三句话的,怕是只有兰师姐了,我们都轮不到呢。”
一时便有人跟着轻笑起来,似是又想到兰亭不知何处了,又有些感伤。
应子淮跟他对视一眼,两人都读出些不寻常来。
“多谢几位姑娘了。”
女子打量了一番他们,稍稍思量:“你们不会是……”
应子淮点了点头,“韶华宗既在此,也可挡些后患。”
那女子凝重起来:“交给我等,若是半个时辰你们还没出来,或是这里有任何变动,我们必当联系上其他宗门道友。”
应子淮又致了谢,扭头对瑰柏道:“你也留在这里吧。”
瑰柏没多坚持,亦是默认了他的话,应子淮又看向月离弦:“你……”
月离弦径直打断他:“我要找师尊。”
“里头未知太多,若是真遇到不测,师兄可是要伤心了。”
月离弦眸光深深望向瘴林深处,自己抬步朝前去了。
应子淮叹了声,不好放他一人,亦是紧紧跟了上去。
回来的路程不该多长才是,只是他们越往回走,树丛又开始密布起来,盘根错节,瘴林里迷宫一般太过繁杂,许是还有什么凶兽隐匿,偶尔还能看到半只鞋子,一些毛发。
仙宫翎行步极笃定,绕是如此,他亦是在撇到粗壮树根下看到那只同样的鞋靴之时停了下来。
简陋的阵,困不住他,而且他确实把基柱毁了,不应这样。
“怎么了?”身后的人不解道。
“没事,继续走吧。”
他不动声色,按照原本的速度循着路,就这样又行进了好久,说是行进,不过是周而复始不厌其烦的循环,然而仙宫翎就好似完全未曾察觉到一般,继续走。
季敷湘似是渐渐体力不支了起来,她看了看周遭眼熟的景物,禁不住道:“真君……是这条路吗?”
仙宫翎才又停了步子,他回过身来,抬手朝旁侧聚了团雷引劈过,刺目的光一晃眼 ,眼看就要劈向那颗粗壮的树,却就在要抵达之际突然消失掉了。
仙宫翎直接看向她:“你是谁。”
女子似是茫然了些,美眸流露出几分无措。
“……什么?”
仙宫翎步步朝她逼紧,眸光冷到结冰。
“要我说的更明白点吗,这是假的,只能有我,你怎么会闯进为我设的境?还有这简陋至极的阵,若不是有循导的人在,怎么会破了又复,不停冒出。”
女子被他连番逼问退后几步,颇为胆怯的垂下头去。却在仙宫翎更向她靠近之时忽地抬起眼,勾了抹邪肆的笑来。
“你终于发现了。真、君。”
她直勾勾的盯向那人,语调微扬,好似心情不错,不轻不重的提醒道:“但是那又能怎样呢,太晚了,你早就跑不掉了。”
仙宫翎才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通身的冰寒突然顺着血脉袭来,是他长久以来不曾体会过的寒彻。
赤霞晶内熔岩一样焕着细碎的暖,女子捻在手心掂量几番,她轻抬起手,袖边随动作滑下,露出白细的手腕来,她又动动手指,清脆的破碎声泠泠响至脚边。
女子迈过通红似血的碎片,半膝跪在他身边,问道:“阿翎,后不后悔?”
不知是在问他后不后悔当初没杀她干净,还是后不后悔自己做的决断,不过不管是哪个答案,都很明确了。
仙宫翎一把将她拂开,这时候他经脉都好似被冻结住一般僵硬,动上一动都极为吃力。
季敷罗垂下视线,伸出手来,指尖碰上地面。
在这时,只见一只通白的蛊虫,从雪白衣角慢慢钻了出来,爬到她的掌心。
毫无意外,是先前那只被“烧灼”掉的蛹。
“没有人能破除我的蛊。”她抚弄着指间小虫,轻笑道:“我给你一个机会,阿翎。你随我走,我不仅把这蛊毁了,还会就此收手。”
那蛊忽地发出尖锐的刺鸣,啪地摔倒了地上挣扎似的抽搐,又消了音。
眼看仙宫翎愈发抗拒,她一改强势,语态放软了几分,恳切道:
“我说真的,哪怕就一次,信我好吗?我已经知道错了,寻过来只是为了你,并不期望别的,阿翎,若是你肯信我,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