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周身被一股带着冷意的灵气裹起，随即将他放在了不远处的木床之上。
唐朝一愣，蓦地转过头去，脸颊上还挂着未褪的泪痕。
这让准备说话的叶妄一怔。
还未等他组织好语言，唐朝便欣喜地朝他扑来，“师尊......”
感觉到身体接触时柔软的触感，叶妄将周身的护体灵气收起，以防不小心伤到了怀里的小徒弟。
“怎么了？”叶妄并不会安慰别人，想了好久才问了这么一句。
“没什么。”唐朝抹抹眼睛，抬起头冲叶妄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我想师尊了！”
叶妄皱皱眉，明显对他的说辞并不相信，但却并没有再问什么。
看着依赖般抱着自己却死活不肯说出真话的唐朝，他的内心柔软了一瞬，毕竟还是个孩子。
于是叶妄忍不住摸了摸唐朝那看起来格外柔软的头。
唐朝一愣，便将整个人都埋进叶妄的胸口，闻到熟悉好闻的香气之后还忍不住蹭了蹭。
真好，师尊真好，师尊怎么可以这么好。
即使我变了那么多，但师尊却从未变过，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变过。
有时候唐朝甚至会想，是不是自己的存在拖累了师尊，明明前世他众叛亲离时，师尊可以当作从未有他这个徒弟，但是他还是从未这样，即使他的存在已经是个污点，他还是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想着想着，唐朝的眼眶又开始湿润起来。
低头专心安抚（摸头）的叶妄感觉到自己的胸前传来一阵湿意，他愣了一愣，才明白这是为什么，叶妄活了一百多年，从未经历这样的情况，这让他一时有些犹豫和踌躇，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让人倚靠着哭泣。
唐朝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他格外敏感，明明之前亲身经历过那么多痛苦却从未掉下一滴泪，但被人安慰之后，他的泪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喷涌而出。
不知哭了多久，唐朝感觉自己脸上一凉，那些眼泪都被微凉的灵气抚平。
“别哭。”叶妄对他说。
唐朝想笑，可是他真的笑不出来，眼泪簌簌地落下，仿佛一粒粒晶莹的珍珠，遇到灵气被瞬间抹平。
看到唐朝尝试几次，终于勉强对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叶妄身体一僵，便再也没有过多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有些不解和心疼。
“师尊，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哭累了的唐朝问他。
由于专心修炼，叶妄并不太清楚这些杂事，唐朝的问题让他一愣，师徒之间会一直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叶妄认真回答。
“即使师尊的修为很高，师尊也不知道吗？”唐朝又问。
“这人世间的一切，并不是一成不变，即使以我如今的修为，对于浩渺天地来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未来的一切，并不是尽在眼前的。”
“这样啊......”对于他说的这些，其实重来一回的唐朝有早已明白，这世间又有谁能一成不变呢？哪怕这一刻你觉得会天长地久，也许下一刻便天人永隔。
“即使我无法保证，但我能确定的是，我永远都只会有你一个徒弟。”叶妄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想的。
“我相信师尊。”唐朝说，即使在前世他死之前，从来没有听过任何他重新收徒的消息。
也许是心境开阔了，唐朝在心神放松之后，浑身的气息便攀上了一个巅峰，这让在场的两人都有些惊讶，随即唐朝看着木木呆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叶妄，忍不住笑了出来。
早在一年前，他便可以突破筑基，但那时还有着叶妄的收徒试炼，兴许是如今心情放松，用来压制的神魂一时不察没有再继续压制，于是他就这么在叶妄面前突如其来的晋升了。
“我一定会努力和师尊站在同样的高度的！”笑过一阵后，唐朝对着叶妄那张如霜似雪的脸，郑重地说道。
“我相信你。”叶妄面带笑意。
......
玄天境一隅，顾长泽看着面前恭敬行拜师礼的徒弟，一脸严肃道：“看到染春山了吗？”
“看到了。”萧恪恭敬回答。
“等徒儿什么时候修为能胜过染春山的唐朝，我便也给你办一场像染春山前几日那样盛大的收徒大典。”
“......”本以为刚刚拜的师傅要对他告诫什么的萧恪一噎，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清楚了吗？”
“......弟子清楚了。”
☆、第 9 章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一眨眼，六年一晃而过，在这段时间里，唐朝的修为有了一定的进步，从金丹初期变成了金丹后期，据说这样的速度，比叶妄当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旁人明里暗里的夸赞和吹捧，唐朝依然淡定自若，前世的经历让他明白，有时候盲目吹捧你的人，并不一定是你的崇拜者，况且他现在的尊荣，全是笼罩在他师尊的光环之下。
在这六年里，唐朝在认真修炼的同时也与萧恪和顾惜建立了友好的关系，原因无他，男女主总是有主角光环的，因此哪怕萧恪并未成为叶妄的徒弟，他此时的身份也不必唐朝低多少：早在五年前，他就成为了境主的亲传弟子。
而顾惜呢，依然呆在她的妙手峰，和玖鸢学着救死扶伤的法术，但小两口嘛，无论有没有空，隔一段时间总会想方设法见上一面，在萧恪这个修炼奇才的指点下，顾惜也勉勉强强在一个月之前晋升至金丹中期。
“师叔师叔，前几天约定的事情想好了吗？”正当唐朝在染春山上的宫殿修炼时，顾惜的传音符便先行而至。
几年之前，顾惜一空着，便想来染春山一窥叶妄的踪迹，她的想法早在几年之前就被唐朝察觉，从此顾惜再来找他，便只能在山脚下等着。
即使再生气，她也拿唐朝没办法，再加上两年前她和萧恪那傻小子确定了关系，从此偷看尊者什么的，也只是个奢望了。
听着传音符内灵动俏皮的声音，唐朝无奈的皱眉，随即便要起身下山。
这一起身，便惊动到了一旁闭目修炼的叶妄。
叶妄睁开眼，向唐朝投来疑惑的一瞥。
唐朝看着一身玄色的师尊，面上带着笑意：“师尊，顾惜来找我，估计是要商量历练之事。”
叶妄微微颔首，让他随意行动：“去吧。”
却见唐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让叶妄有些不解：“还有何事？”
唐朝面色温柔，经过六年的洗礼，时间已经将他变成了一个成熟的青年，无论谁看到他，第一想法便是端方如君子，温柔如初阳，而此时，他正在注视着一位至今尚未开窍之人：“若是弟子要进行历练，那么也许明天就要动身，不知师尊能否答应弟子的不情之请？”
“是何请求？”叶妄问。
“弟子想......再和师尊同眠一次。”唐朝说。
“......”
似乎是感觉到了叶妄的惊讶，唐朝敛目说道：“弟子已经很久没有同师尊如此亲密，如今弟子将要远行，将会更加......思念师尊，还望师尊成全我这个小小的请求。”
唐朝低声诱哄着，故作乖巧的声音听在叶妄耳里，让他的心不由一软。
但叶妄还是有些不想答应。
无他，是因为两人同睡时，头发总会纠缠到一起，这让本就不擅长摆弄自己头发的叶妄心中总有些羞窘，况且唐朝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连他的肩膀都未到的少年了。
两者加起来，同眠这件事总让叶妄感到一些奇异的别扭，因此他并不是十分乐意答应唐朝的要求。
唐朝见光说话没用，便走上前去，双手揪住叶妄宽大的衣摆来回摇晃：“师尊......弟子离开染春山会想你的，而且弟子明天就要走了，师尊......”这竟是撒上了娇。
叶妄沉吟半晌，还是敌不过唐朝的纠缠，只能无奈低头：“我应你便是。”
见他答应，唐朝眼神一暗，面上却是止不住的高兴。
“那弟子先去招待客人，不打扰师尊清修了。”他这才想起了被他遗忘在山脚下不知多久的顾惜。
“嗯。”没有了徒弟的纠缠，叶妄很快便又进了状态。
唐朝又盯了认真修炼的叶妄几秒，才转身下山。
山脚下，早就等不及的顾惜正在翘首以盼，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唐朝。
“唐师叔，你知不知道你下来得有多慢，染春山有这么大吗？还不如让我上去等你呢......”顾惜有些不高兴的嘟囔着，脸上却并没有出现太过生气的神情。
“抱歉顾师侄，我来晚了。”唐朝道。
“没事没事，我就抱怨一下，其实雪天也挺好的。”顾惜欣赏着周围大雪纷飞，雪松屹立的美景，“师叔想好了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嗯，我想好了。”唐朝回答。
“那......”顾惜眨眨眼，对于唐朝的回答十分期待。
“我和你们一起去。”
“放心吧师叔，我一定会承担起医修的职责，不会让你们一直受伤的！”顾惜握拳保证。
“我们受不受伤不是由你来决定的，而是由对手的强弱程度。”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
“嘻嘻，既然都谈妥了，那我先走了？”顾惜道。
“不和萧师侄说一声？”
“我会和萧大哥说的！”顾惜匆匆忙忙，说完这句话便不见踪影。
唐朝摇摇头，便回到染春山上，继续进行修炼。
修炼的时光总是过得无比迅速，一眨眼，便到了夜晚。
叶妄从修炼中醒过神来，一睁开眼，便看到唐朝在那里盯着他。
叶妄虽不善言辞，但对于修炼却颇为随意，唐朝曾问他，为何修炼不在安静无人的洞府里，而是偏好于自己的卧房，他的回答是随心而已，从此，唐朝便顺理成章的同他在一起修炼。
唐朝看着端坐于蒲团之中的叶妄，面带微笑的告诉他：“师尊，天色已晚，该休息了。”
叶妄沉默点头，缓缓起身走到了床边，唐朝正坐在玉床上，摇摆着双足偏头望他，“师尊不来吗？”
唐朝的神情疑惑而又天真，就像他话中的内容只是简简单单的睡觉一般，叶妄没有多想，便径直上了床。
“睡吧。”叶妄床之后，唐朝也在床上躺了下来，躺在了叶妄身旁。
他看着叶妄散落的发，目光幽深而又清澈：“师尊的修为，如今到什么程度了？”
叶妄道：“依旧如此。”
唐朝轻轻“啊”了一声，“师尊还是没有找到通往大乘的壁垒吗？”
叶妄沉默一会儿：“为师能感觉到，也有一定把握打破。”
“那为何......”唐朝刚想继续询问，却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因为师尊还不想入世？”在修真界中，境界达到大乘之后便会入世，忘却所有身为修真者的记忆与修为，在这段时间里，达到了天道的条件便得以恢复所有修为与记忆，从而飞升，但几百年来，却从未有入了世的大乘强者的任何音讯，因此也有人戏称大乘期为“不归期”。
叶妄颔首：“我感觉到修真界依然还在动荡，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样啊......”唐朝轻声说道，早在前世，他便发现了修真界的动荡，当宗门派他去探查时，他也发现了早就应该在十几二十年前销声匿迹的魔修又重新出现了，但还未等他上报，他就被......
不再想这件事情，等回过神来，唐朝才发现宫殿里变得安静起来，旁边的人早已闭目，唐朝看着叶妄，轻轻地牵住了他垂在身畔的手。
手的主人动了动，却并未挣脱。
唐朝嘴角轻轻翘起，随即也闭上了眼睛。
宁静的一夜在依旧大雪纷飞的染春山中度过，却在不经意之间，被白昼代替。
☆、第 10 章
从染春山中出来，唐朝很快就到达了约定的地方。
功德堂门口依旧人来人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很快就发现了角落旁的顾惜两人，旁边还聚集着数位玄天境年轻一代知名的天骄。
略过人群，他向两人所在的角落走去。
“师叔祖好。”那些天骄见唐朝走近，齐齐低头行礼，无论如何，在自己的实力没有大过辈分之时，即使是玄天境再自傲的天骄，也会向人低头。
在那些行礼的人之中，一位少女悄悄抬起头，看着唐朝微微红了面颊，她挽起眼眸，眼波流转之中尽是诱惑。
尽管世人均说叶妄尊者容颜举世无双，但尊者之徒……也与之不相上下，尊者是染春之上的雪，淡而冷，尊者之徒就是雪中傲立的腊梅，柔而刚，若真要分个上下，也未免太过为难人了。
若是能把两人收入囊中，再与两人共赴云雨，也不知道是怎样一番滋味呢......
少女名叫灯草，面上羞涩，内心却带着些骨子里的离经叛道。
她原本乃是一名魔修，只因十年前那场变故而不得不夺舍至这个资质不好的身体，好在这身体乃是极阴之体，较一般人更易修炼双修功法，这些年靠着与那些被她美色所迷惑的男人双修，她才能在短短几年内修为到达金丹中期，也“恰好”接下了金丹例行的宗门任务。
对于在这次历练中拿下唐朝与之双修，她势在必得。
对于旁人的各色目光，唐朝毫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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