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太太涨红着脸,吐沫星子飞溅出来。
杜宇生看了小白一眼。后者对他扬扬手,附到耳边。
小白轻声道:“陈太太是家庭主妇,很多年了,家里就靠陈鑫的生意,陈鑫的生意这几年赔了很多,留下的钱也不多。死在医院,可以打官司理赔。”
杜宇生明白过来了。
看来这夫妻的感情也不深,相互算计。
这个陈太太一股脑都是医院的责任,想也问不出来什么。
杜宇生使了个眼色,让小白把陈太太和她女儿请去别的休息室。
吵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眼前的老人仍旧维持着刚刚姿势,没有动过,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和自己没有了关系,人也没了知觉似得,杜宇生叫了两遍,老人才回过神来,呆滞的看着杜宇生。
老人似乎还不相信自己儿子已经死了的事实,眼睛总是呆呆的看着一个地方,像是和外界失去了沟通,苍老了许多。
“您好,大爷。”
杜宇生看着老人的脸觉得喉咙有些涩涩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陈鑫比自己大了一旬还多,可杜宇生觉得无论孩子有多大,当父母的心永远都是一样的。
杜宇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自己。
“大爷。”杜宇生给老人接了杯热水递过去捂在老人手里,道:“您别太伤心,注意身体。”
老人颤巍巍的接过那杯热水,一直隐忍的眼泪也在一瞬间流下来。
“我……警察同志,我儿子是因为什么死的啊?”老人颤抖的握住杜宇生的手,哽咽道:“我听她说是医疗事故,是这样吗警察同志?陈鑫生了什么病啊?我真想替他生病,我活了几十年,活够了,我替儿子死行不行啊,什么病我给他挨,只要我儿子能回来。要不把我的命续给他也行啊,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这让我怎么活。”
老人因为太过悲伤,说的话也断断续续的,眼泪止不住的在眼圈里打转。
杜宇生深吸了口气,咬住下唇。
“听陈太太说,您儿子最近生意不大好。”
老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慢慢的回过神来。
缓慢的点点头“赔了不少,生意上的事儿我不大懂,就看着吃饭的时候他和我们抱怨,这几年下来,每年都在赔。好不容易有一笔,陈鑫去要了几次都没要回来,回款不打过来,陈鑫很着急。”老人说到这,想了一会,道:“陈鑫的病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啊?他是不是一直惦记着回款生病的?”
看来这个环岛有名的汽车商,生意也不大好做。
杜宇生接着问道:“您还记得他那笔款是谁的吗?”
老人摇摇头“我就知道他姓顾,是陈鑫同学。”
被人逼着打款,心生怨念杀人。
杜宇生脑子里冒出一个合理的想法来。
“那陈鑫最近还和什么人通过电话,见过面,或者和谁交恶你知道吗?”
老人低着头缓慢的摇头“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他工作上的事儿我不参与,你可以去找我儿媳妇问。”
老人的目光看着另一个休息室里仍旧在据理力争的儿媳妇叹了口气。
“没有了陈鑫,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况且陈鑫这些年赔的太多了,能留给她的太少了,她这样,你们别介意。其实她心里也不好受。”
一个富商,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做赔钱的生意,杜宇生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还有一个问题。”杜宇生道:“陈鑫最近睡眠怎么样?”
老人想了一会“以前还好,最近因为打款的事儿他根本就睡不好,我起夜总看见他在客厅抽烟,而且他睡觉很浅,咳嗽一声他都能醒。”
杜宇生点点头。
看来通风口那就是迷药。
临走之前,老人站在门口拜托了杜宇生一件事,他想再看儿子一眼。
杜宇生带着老人去了太平间,拉开抽屉,在看到儿子脸的一刹那,老人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苦,捂着脸泣不成声。杜宇生也算是见过世面,可他也受不住,走出去反手关上太平间的门,在门口把香烟叼在嘴里。
杜宇生今儿没有开车,他也不想打车回去,问同事借了一辆小摩托。
好几年没有骑这种交通工具了,杜宇生跨上小摩托带上头盔,耳边的风呼呼的吹过来,杜宇生觉得爽得很,好像能把自己心里憋屈的感觉都吹走,脑子里不断的出现老人看儿子的画面,看着老人嘴里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的孩子,杜宇生掀开头盔前面的玻璃罩,硬生生的让风把自己的眼泪吹回去。
他想杜老爷子了,他也想听杜老爷子骂自己,也想听他说自己。
可这都不可能了。
杜宇生把小摩托停在楼下,蹭蹭蹭的上了楼,打开自己的门。
他的客厅使用面积很大,比看着还大,因为客厅的后面有一道暗门。
杜宇生把它打开,露出了杜老爷子的黑白照片。
这张照片是好几年前一块出海的时候拍的,老爷子笑的特别开心。
杜宇生把自己的眼泪硬生生的憋回去,给杜老爷子上了三炷香。
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杜老爷子失踪的时候只留下了一辆车,那辆车后来被杜宇生改造成了老爷车,至今都不舍得扔。追踪车,杜宇生也是机缘巧合下发现了那座孤岛,然后在孤岛上发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手表。
杜宇生拉开旁边的椅子,陪老爷子坐下。
“爸。”杜宇生抿着嘴笑道:“我今儿有点想你。”
老爷子在照片上笑着,杜宇生过去擦了擦照片上面的尘土。
“其实我也挺无能的,你的尸体,我没办法带回来,出事的原因我也查不到,凶手也找不到。”杜宇生拿起照片后面放着的彩印,上面写着对照实验四个字,杜宇生看着那四个字笑了笑“但是您放心,我觉得我离他越来越近了。早早晚晚我要亲手了结他。” 杜宇生自顾自的笑笑,拉开了照片后面的窗帘。
“给老爷子晒晒太阳。”
暖洋洋的太阳晒到身上,杜宇生觉着自己回到了人间。
兜里的手机这会响了响。
秦衍打过来的。
杜宇生把暗门关好走出去接起电话。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秦衍那边叹了口气,道:“死亡原因还要等等。不过我在陈鑫的胃里发现一样东西。写着‘对照实验’的纸条。包装大小,和罗大亨胃里那个一模一样。”
杜宇生的脑子嗡嗡作响。
对照实验这个纸条自己曾经在两个地方见过,罗大亨的胃里,杜老爷子失踪的车里,现在多了一样,陈鑫的胃里。
作者有话说:
交待了一下杜父
第32章 死亡游戏(8)
黎曜是被吵醒的。
前一天凌晨做了接了急诊,陈旧姓冠状动脉粥样硬化外加心脏破裂急症,联合几个科室抢救了近十个小时,下台的时候麻醉师几乎摊在地上站不起来,助手一直靠着墙才不至于坐在地上,黎曜算好的,能自己走出去。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出了手术室的门,黎曜脑子里的那根绷着的线才算断了。
好在第二天可以倒休。
黎曜原本打算洗个澡,睡到自然醒。
可谁知道手机的闹钟还没有响,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黎曜睁开一只眼睛摸到自己的手机,才六点半,外面天还没亮呢。黎曜叹了口气,穿上衣服,闭着眼睛摸索着地上的棉拖鞋,路过客厅的时候瞧了一眼,街道两侧的路灯还亮着,太阳都瞧不见。
门口的声音一直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听着就像是有一群人拿着大小不同的铁质工具,从一楼一直砸墙到十几层,而且声音起伏不定,断断续续,一声巨响之后你永远猜不到它第二响会在几秒之后来,往往你刚放松警惕,外面又来一声。
黎曜把水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打开了自己家的防盗门。
外面有人在吵。
“轻点,轻点!听不明白吗?这才几点,上上下下都少人睡觉,他妈的叫你们轻点知不知道,再这样我可不给钱,唉,谁让你把柜子放这儿的,放卧室,嘿,下面那个抽屉它俩是一套知道吗,不知道你不会问啊!”
杜宇生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外面搭了一个军绿色的罩子,也不知道他哪儿淘来了一双军训用的绿色胶鞋,手上是一双橙色的绝缘手套。他白色的衬衫上面布满了各种家具擦过的痕迹,红的,黑的,还有黄的,这身打扮,俨然一个搬砖工人。
似乎对搬家的师傅们不是很满意,杜宇生扭曲着脸,嘴巴里也骂骂咧咧。
“轻点!轻点!拿不了就别一次姓拿那么多东西,声儿太大知道么?”
杜宇生在门口指挥着,自己倒是连手都不伸,长个嘴就知道使唤别人。
黎曜穿着睡衣,把门完全打开,靠在防盗门上看着他。
杜宇生因为来来回回指挥别人,脸蛋红彤彤的,看着乡土气息十足,这厮似乎还觉得自己不够村儿,愣是在嘴巴里叼了一支香烟,走廊里不让吸烟,他就这么叼着,黎曜看着他这样子嘴角微微上扬,心想这要是把香烟再夹在耳朵边上就更完美了。他这样想着,杜宇生像是感受到脑电波一样,拿着嘴巴里的香烟就要往耳朵后面夹。
黎曜不想看见脑子里那个画面,赶紧叫了他一声。
“杜宇生。”
杜宇生没听见,仍是维持着那个动作。
黎曜声音大了些,又叫他一声道:“杜宇生。”
杜宇生愣了愣,转过身去寻找声源,再看到黎曜一刹那间低下头,他也知道今儿自己的形象不怎么样,轻轻咳嗽两声缓解自己的尴尬后,又装腔作势的让师傅们赶紧把车上的东西搬进来。
“我这……”杜宇生吸了吸鼻子,走到黎曜的身边,道:“我今天形象不太好,就搬家嘛,找了两件不要的衣服。”想了想,杜宇生补充两个字道:“耐脏。”
黎曜没说话。
杜宇生接着道:“你今儿起的还挺早,每天都这么早起啊?”
“你比我闹钟还早呢。”黎曜把手机的闹钟在杜宇生眼前晃了晃,言外之意,你吵醒我的。
杜宇生有点尴尬。
也不嫌脏,就着绝缘手套挠挠头,道:“我都叫他们小点声了……”
黎曜没说什么,倒也没怨他。
说话间,杜宇生从走廊里面一个破塑料兜里掏出一块手表来。手表外面的包装盒很精致,细小的花纹点缀在上面,看着就价值不菲,美中不足就是高档的绒布上面全部都是搬家抖落的尘土。
杜宇生有点不好意思,在电梯口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内个……以后我就是你邻居了。有什么事你就敲敲门,没事的时候也敲敲门,反正,就……联系联系。”杜宇生把手表递到黎曜的面前,笑道:“见面礼,我听说现在新搬家都这样。”
黎曜没有接,也没有拒绝,任由杜宇生的手停在半空中。
杜宇生有些尴尬,砸吧砸吧嘴,龇着牙,道:“……你别这样啊,收不收的给个痛快……”
黎曜笑笑,回家从客厅的抽屉里拿了样东西出来。
“这都是相互的。”黎曜笑着接过杜宇生手里的手表,再把自己的东西送出去,道:“不能只进不出。太不礼貌。”
杜宇生看着黎曜送来的东西,最近微微*。
黎曜送来的是一把手术刀,相比杜宇生精致的盒子,这样东西就寒酸多了,只用一个玻璃盒子装着,一点多余的点缀都没有,唯一不同的是这把手术刀是金色的,而且被主人保护的很好,看着样子黎曜应该没打开过几次。
“这是以前我得奖送的,金的,不值什么钱。”
像是害怕对方收回去似得,杜宇生一把拿过手术刀的盒子。抬起头笑道:“我喜欢。”
搬家还需要点时间,黎曜看了看杜宇生浑身脏的样子,微微皱眉。
“要么去问我家洗洗?”
杜宇生原本想着搬完家就回去洗个澡,可黎曜这么一说,他立刻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衣服是不能换了,杜宇生在洗手间扭开水龙头冲了冲自己的手。
黎曜家里的镜子挺大的,透过镜子,他瞧着黎曜不仅没有关门,人还站在门口,像是在监视那些搬家的师傅。
杜宇生湿着手走过去笑道:“没事,不用看着他们。”
被看穿了心思,黎曜有些尴尬。
“我怕他们弄坏你东西。”
杜宇生摆摆手把门推上,道:“坏了让他们陪。”
其实杜宇生就是那种你给一个甜枣他能自己抱着乐一天的人,黎曜这种不经意间的关心,杜宇生把它们都放在心里,想着有一天把它们都翻出来给黎曜看。
喜欢黎曜这件事,杜宇生一直觉得就是一瞬间的事儿。第一眼见到他,杜宇生就顺眼,喜欢。
黎曜不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礼貌,杜宇生不觉得这些是问题,他反倒认为黎曜越来越真实了。
老爷们的心思没有那么细腻,更多的理由杜宇生想不到,他把这种情感归结为一见钟情。
擦干净手,杜宇生吃了黎曜桌上一个水果。
黎曜回来的时候,杜宇生尴尬的抹了抹嘴,笑道:“渴了……没忍住。”
上一次黎曜就发现了,他鼓着腮帮子特别像河豚。
敲门声就在这会响起来。
杜宇生翻了个白眼,来叫门的是小白。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小白指了指搬家的师傅,道:“师傅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