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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饿死，只要能填饱肚子，谁还会管食物是不是发霉的。

　　即便是自己饿到份上，恐怕也会跟乞丐一样对着泔水下手。

　　雨水浸湿粗衣，通过麻袋与受伤的身体摩擦，那种疼痛没体会过的人不清楚。

　　汗水与雨水结合，夹杂着陌流苏的泪水，这世上恐怕没有谁比自己还要没用。

　　大雨并没有停止的迹象，道路也变得泥泞不堪，这对陌流苏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晚上领取工钱的时候，加上昨天的帐刚好两个铜板，陌流苏拿着钱，满心欢喜的回家，路边的一个身影让他怔住。

　　凌天站在雨中看着陌流苏，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淌下。

　　陌流苏突然紧张了起来，身体颤抖着，就像害怕被家长训斥的孩子一般。

　　他拖着沉重的双腿，慢慢靠近凌天。

　　凌天面无表情，陌流苏根本看不出他现在想的是什么，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声音从凌天口中传出，没有一丝温度。

　　陌流苏解释道：“子阳，不是你想的那样，今天酒馆没有那么忙，我就想着来这里，能多赚一点也好。”

　　凌天拉着陌流苏，一边走一边说道：“带我去那个酒馆。”

　　身体的酸痛再加上被凌天拉着，让陌流苏的腿突然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凌天突然爆发，愤怒的喊道：“你为什么要骗我？如果不是我卖画碰巧看到你，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陌流苏伸手拉了一下凌天，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知道我不应该骗你，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凌天蹲下身，抱着陌流苏有些哽咽的说道：“什么叫做不想让我担心，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要在这里逞强。你到底要把自己逼到什么地步？你到底想让我多难受？”

　　陌流苏的肩上突然有股温热，小的时候娘就告诉过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在实打实的困难面前，即便是男人，也有撑不下去的时候。

　　陌流苏就是凌天的软肋，看着心爱的人受苦，他的心跟刀绞一样痛，摇摇晃晃的陌流苏，被推到在雨中的陌流苏，站起来继续坚持的陌流苏都在他眼中。

　　无数次他都想冲过去拉着陌流苏回家，可是当时有那么多人在场，他不能那么做。直到现在，身边的人都走了，他才有勇气把心里的苦都说出来。

　　陌流苏抱着凌天说道：“不用担心我，这里赚钱多又稳定，大不了我答应你，以后不勉强自己就好了。”

　　凌天转过身，默默地背起陌流苏往家走，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到家之后，浑身湿透的二人着实吓到孟文瑶，她没有多问，直接去煮了两碗姜汤。

　　凌天背着陌流苏直接回房间，脱掉湿透的衣服，凌天才看到陌流苏后背的擦伤，下雨的缘故，让原本的伤口泡到发白。

　　陌流苏坐在床边，小心的抬动着肩膀，凌天拿出药酒，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陌流苏身上的伤口，就像小时候的陌流苏一样。

　　摩擦产生的伤口又细又密，药酒碰触到身体产生的疼痛让陌流苏全身发抖。

　　凌天情不自禁，在没有受伤的地方轻轻一吻，眼泪又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这个男人到底承受了多少？心中的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此时的凌天多希望陌流苏满身伤痕落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在这个瘦弱的男人身上。

　　凌天帮他上完药，又细心的帮他换好衣服，说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陌流苏转过身说道：“我一个人去就可以，萱婶生病，家里不能没有男人，更何况三年一度的科举要到了，这个时候你更不能出任何问题。”

　　“那你也不要去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堆铜板。

　　陌流苏当时就看蒙了，指着这些钱，颤抖着双手问道：“这些钱是…从哪来的？”

　　凌天把钱都放在陌流苏手上说道：“这些钱都是卖画的钱，还记得我中举时，来买我字画的孙老板么？我把画都卖给他了。”

　　“你卖了多少？”

　　“全部。”

　　听到凌天说卖掉全部字画，陌流苏的眼睛差点没飞出去，凌天赶忙说道：“你先别生气，先听我说完。”

　　陌流苏没有说话，静静地听凌天解释。

　　“这些字画虽然都是我的心血，可毕竟是死物，以后我还可以在画。当初孙老板来收字画的时候说一幅画给十个铜板，现在我主动去卖给他，虽然没有那个时候值钱，但好歹也是五个铜板一副。”

　　“但是你也不能全卖了啊！好歹要留点儿啊！”陌流苏埋怨的说道。

　　凌天轻轻抱住陌流苏说道：“如果早知道你会做这种工作，我根本就不可能把那些字画留到今天。对我来说，你比任何字画要重要。”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陌流苏赶紧推开凌天，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孟文瑶端着两碗姜汤进来，凌天接过姜汤，并嘱咐她早些休息，孟文瑶温柔的笑了笑，转身就出去了。

　　喝过姜汤之后，方才体内的寒气一扫而空，陌流苏因为后背有伤，只好趴着睡觉，凌天也学小时候的陌流苏，一晚上都躲得远远的。

第五十二章 女人的坚韧

　　早上起来，陌流苏刚要穿衣服，凌天立刻就醒了，下地拿了陌流苏的衣服给他穿好。

　　二人走出房间后，兰萱的病已经好多了，正在灶台前忙着做饭，看到他们醒了招呼他们过来吃饭。

　　陌琉璃揉着眼睛，慢慢悠悠的走到桌子旁边，陌流苏跟凌天刚坐下，陌琉璃就蹭到凌天身边，抱着凌天的手臂不撒手。

　　陌流苏也是拿自己的妹妹没有办法，他忽视了凌天那求救一般的眼神，转头去帮兰萱端饭菜。

　　一家人好久没有在一起吃过早餐了，陌流苏忍着肩膀剧痛，凌天也贴心的帮他夹远处的菜。

　　陌琉璃眨着大眼睛，吃醋一般让凌天也给他夹菜，凌天也只好哄着这个妹妹。

　　兰萱的病虽然好了，但是身体还是很虚弱，陌流苏跟凌天商量了一下，决定去镇上买点补药，家里也好久没吃过肉了，顺便给家人添点油水。

　　陌琉璃也想跟着去，但是被孟文瑶强行留在家中，毕竟女孩子出门不像男孩子那么方便。

　　她只好噘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直到凌天答应给她买胭脂香粉，她才高兴起来。

　　来到镇上一家药铺，除了买点补药，还买了一些家里常用的药，毕竟陌流苏的后背还有伤。

　　紧接着又买了一只烧鸡，本来陌流苏想买便宜的活鸡，可是放眼家里五个人，没有一个敢杀鸡，也就放弃了。

　　边上刚好有个卖胭脂香粉的摊子，凌天正细心的给陌琉璃挑着，身后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陌流苏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群官兵架着一个男人往前走，一个妇人和两个孩子拼命在后面追，抓着官兵的手不放。

　　还有一位年纪更大的婆婆拄着拐棍，慢慢悠悠的往前追，等陌流苏看清那个男人的样貌，顿时手中的物品都下掉了。

　　他慌忙的捡起地上的东西拍给凌天要去追，凌天拉住他问道：“你干什么去？”

　　陌流苏甩开凌天的手说道：“回头再跟你解释。”

　　被抓的男人正是帮助过陌流苏的张山，后面跟着的老人，女人与孩子应该都是他的家人。

　　陌流苏冲到官兵面前，抓着张山的手问道：“山哥，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张山看到陌流苏过来，激动地说道：“流苏你快走，不要留在这里，把我的家人也都带走，算山哥求你了…”

　　官兵看到陌流苏抓着张山，说道：“这个是同党么？一起带走。”

　　其他官兵听到命令，立马抓住陌流苏，张山着急的说道：“他不是同党，你们放他走，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你们不能抓他。”

　　官兵一听说跟陌流苏没有关系，立马就把陌流苏推倒在地，拖着张山扬长而去。

　　凌天赶忙上前把陌流苏扶起来问道：“他是你认识的人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陌流苏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他是前几天帮助过我的人，人很好，我不相信他会做什么犯法的事儿。”

　　张山妻儿的哭声把陌流苏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赶忙跑过去，扶起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妇人，问道：“山哥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被官兵抓走？”

　　张山妻子哭着喊道：“真是天道不公啊！我家大山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过，凭什么抓他啊…”

　　等到张山妻子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会儿，她才说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那天晚上与陌流苏分开之后，张山在回家的路上碰到有一群人正欺负一位女子，他的脾气大，最看不惯这些事情，上去就教训了那群耍流氓的男子。

　　本来以为只是一件小事，谁想到第二天早上，那个被救的女子就找上门来，说张山侮辱了她，领着家人来讨说法。

　　张山很是恼火，明明是见义勇为救了她，却被反咬一口，变成了调戏良家妇女的小人。

　　越想越生气的张山就把上门讨说法的那群人都赶出了家门。

　　还以为这件事情会到此结束，今天早上就来了一群官兵抓走了张山，说他强暴了良家妇女。

　　这件事情很蹊跷，即便是天黑，谁调戏她谁救了她也不可能分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子一口咬定是张山调戏了她？

　　只是陌流苏很清楚，自己并没有什么本事，根本不能替张山申冤。

　　看着那群官兵应该是府尹的手下，张山曾经得罪过府尹，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陌流苏实在不忍心把这些告诉面前哭泣的女子，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张山的妻子突然甩开陌流苏，直接奔着张山被抓走的方向跑去。

　　陌流苏还想去追，凌天直接拦住他，凌天知道陌流苏的姓格，肯定会掺和到这件事情中，虽然张山曾经帮助过陌流苏，可是这件事情太大，结果也很明显。

　　陌流苏被凌天拉着离开了原地，就快要离开镇上的时候，听到路过的人说菜市场那里有人被砍头了，陌流苏的眼泪就一直往下掉。

　　这个时代，有权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明明还有可疑的地方在那些狗官眼里就是证据确凿。

　　普通百姓根本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得罪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回家的路上陌流苏一路话不说，凌天也默默跟在身后，那么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瞬间就身首异处。

　　与张山促膝长谈就像在昨日一样，那个长相凶狠却是热心肠的大哥，提起家人脸上的笑容包含了满满的爱，这样仗义的人就这么天人永隔。

　　一连几天，都听到村民议论府尹的事情，据说杀了张山之后，府尹的府上乱作一团，门上、墙上、柱子上贴的到处是符纸。

　　府尹大人还请了一位法力高深的道长，用来镇压冤魂，可见张山死的是有多冤，连府尹都这么兴师动众的请道长镇压，只怕事情闹的挺大。

　　陌流苏根本没心思管府尹家的事儿，他现在只想知道张山的妻儿与母亲到底怎么样了，一个女人要怎么养一家老小。

　　凌天看着垂头丧气的陌流苏问道：“在想什么呢？”

　　陌流苏看着一眼凌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山哥的家人该怎么办？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了，他们一家老小该怎么生活？”

　　凌天指了指灶台前忙碌的孟文瑶跟兰萱，示意陌流苏看看她们，说道：“你不要太小看女人的意志力，有的时候女人要比男人更坚强。”

　　陌流苏拉着凌天说道：“可是…山嫂一个人太苦了，我怕她会想不开…”

　　凌天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越是困境中，人就越坚韧，她是一位母亲，膝下有两个孩子，自然不会让他们出问题。看看你娘就知道了，我们没来之前，她不也是带着你跟琉璃过日子的么？”

第五十三章 它自己飞来的

　　凌天的话稳定了陌流苏的情绪，自己母亲也是独自带着自己跟琉璃生活了三年，父亲死后，母亲就变成家里的支柱。

　　现在只希望山嫂顾念两个孩子，能好好生存下去。

　　三年一度的科举快要到了，凌天也比平常更用功，陌流苏已经不出去干活，现在每天都陪着他温书，村里的夫子也很认可凌天的学识。

　　就在科举考试前三个月，陌流苏跟凌天就踏上进京的路，路途遥远，必须提早出发。

　　陌琉璃也是哭了好久，她是个女孩子，出入都不方便，只有陌流苏能陪着他。

　　临走当天，陌琉璃像是把凌天托付给哥哥一样，眼睛里含着泪，把凌天的手放到陌流苏手上，气的陌流苏敲了一下妹妹的头。

　　当初卖画的钱还剩许多，陌流苏只拿了一点盘缠，准备了好多干粮跟衣物还有书，剩下的钱全都给了孟文瑶。

　　陌流苏的想法很简单，他们二人一路上省吃俭用，带的盘缠足够来回。

　　以凌天的实力，即便不能成为状元，进前三甲也是绰绰有余，到时候说不定衣锦还乡，连路费都省了。

　　这一路漫长且艰辛，二人路上没有住过客栈，都是找个破庙或者是义庄，苦是苦了点，但是有心爱之人陪伴，也算是种安慰。

　　鞋子磨破了好多双，衣物也都是找个河边清洗，有时候赶上天气不好，二人还会淋成落汤鸡，但这是真正属于他们的二人时光。

　　时间一晃，陌流苏跟凌天走了三个月，来到京城的时候，考生都到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