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我当初到黄泉,就是因为殿下。这一亩三分地和那些住在里面爱捣乱的小妖小鬼,我可不得替他罩着。”
“殿下还在的时候,经常向我提起你。他说自己手下有个小姑娘,明明胆子小,每次去抓作乱人间的妖魔鬼怪却比谁都积极。问她为什么,她说自己怕疼,想攒点业绩升官当神仙,以后就不用灰飞烟灭了。”
赵素衣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快要八点,东城区的包子铺开了张。他拿着肥宅快乐水转身向书店外走:“我赶时间,以后再见了。”
“等会!”郑儿抓起撂在柜台上的黑色的公文包去追赵素衣,“你的东西!”
“什么?”赵素衣接过来一看,公文包上印着一样烫金大字:
“驻人间夕阳红老干部协会祝您离退快乐!”
“你的福利。”郑儿说,“其中包括一套养老房,养老房地理位置很好,市中心黄金地段,250平米,五室两厅两卫,轻奢北欧装修风格,一楼带花园。还有就是教师资格证和其它所需要的证件,一张发退休金的银行卡。”
郑儿打量赵素衣几眼,忍不住笑:“完了呀,人家好好的祖国花朵,要被你霍霍成歪脖子树啦!”
“放屁!就我这文化水平和思想觉悟,教出来的都能去北大好吗?”
“得了吧,你自己都考不上北大。”郑儿说,“还有一封阿宣写给你的信,她好像要辞职,信我没看,放你包里了。”
“多谢。”
郑儿打开书店大门:“不用谢,以后我好好看场子,你好好教书。加油啊赵老师,我就不送你啦。”
别说,赵素衣还真的挺想当老师的。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看着那些熊孩子考上心仪的学校,步入社会,也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更何况,祁州一中是顾淮之的母校。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赵素衣都已经计划好了,如果以后顾淮之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们就搬到养老房里住。五室两厅,其中两间作为卧室,万一哪天和顾淮之吵架,自己不至于睡客厅。剩下的三间分别作为衣帽间、书房和客人房,万一哪天大舅哥和老丈人心血来氵朝串门,自己不至于睡客厅。
然后再种点花花草草,养条两狗,寒暑假的时候还可以和顾淮之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如果顾淮之不愿意,上述一切都是在瞎扯。那么赵素衣将会卖掉他的房,真真正正地留在人间养老了。
近来天气回温,包子铺又在城东,距离兴华路比较远,赵素衣立在树荫下,滴了一辆顺风车。
不过,这辆滴滴车看起来有些许的眼熟。
祁B 80W08
灰色·兰博基尼Huracan
顾师傅......
顾师傅???
赵素衣瞧着那无比眼熟的头像,刚喝进嘴里的肥宅快乐水差点就喷了出来。他被呛了个半死,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他端着红色的易拉罐,单手给顾师傅发消息:“顾淮之,你想来就直接来啊,整这些花里胡哨。”
顾师傅:“我能赚20块。”
赵素衣:“了不起,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么会过日子?”
顾师傅:“我是个宝藏男孩,老优秀了,你可以慢慢了解。”
赵素衣:“我也是个宝藏男孩,你也可以多了解了解我嘛OWO”
顾师傅:“那我很期待和同样是宝藏男孩的赵先生见面哦QWQ”
赵素衣捧着手机专心致志地和“顾师傅”聊天,脸上是略显傻气的笑。他低着头,忽觉暖风路过身侧,树影摇动,发动机的轰鸣声戛然而止。赵素衣看到灰色的车停在身前,一侧车窗落下,露出顾淮之带笑的脸:
“赵先生,上来!”
赵素衣看到顾淮之,恍惚觉得自己像一只透明的玻璃水杯,心里头那点喜悦之情藏也藏不住,都要溢出来了。
此刻,他发现周围的风很暖,花也很香,眼中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可爱。
赵素衣也不禁笑了起来,他打开车门,坐到顾淮之旁边:“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这个老板?”
“想了。”顾淮之开车往城东的方向走,“不仅想了,还梦见你了。”
“什么梦?”赵素衣问。
“我过生日。”顾淮之回答。
赵素衣侧过头注视顾淮之:“在梦里我送你礼物了吗?”
“送了。”顾淮之目不斜视,注意着前方的路况,“一束花。”
赵素衣皱眉:“我这么没出息?怎么才送一束花?”
顾淮之瞧了赵素衣一眼,轻声笑:“那你想送我什么?”
赵素衣想了想,说:“怎么也要先送个666朵花,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然后请你去什么公园划个小船,再到游乐场逛一圈,晚上接着往电影院里面抱着桶爆米花看个优秀大片。回家我再给你亲手切个大蛋糕,唱首《生日快乐歌》,这才像回事。”
“挺好,那就这样定下吧。”顾淮之等红灯时在车上翻出一小包泡椒凤爪吃,“我下个月的生日。”
赵素衣:“行,你喜欢什么电影?”
顾淮之被辣的吐了吐舌头:“不看什么青春疼痛电影《致青春:原来你坐飞机走了》之类的就行,最好电影院的爆米花好吃。晚上蛋糕不要了,太甜,换成火锅。”他又拿出几块薄荷糖递给赵素衣,“这糖不错。”
赵素衣剥开一块放到嘴里,薄荷的甜香盈满唇齿,略带几丝清凉。
车内播放着一首小情歌,顾淮之和赵素衣都没有说话,像是在一起享受这份安静。时间到了早上八点半,他们来到包子铺门外,车停在了路边。
赵素衣下车去买包子,排了一小会队买到了五个三鲜馅包子。他向回走,却看见顾淮之倚在半打开的车窗边,手里摆弄着不知道从哪薅来的一根柳枝。
忽然间,一只蜻蜓落在了他的翠色的柳枝上,但转瞬又飞走。
赵素衣看到这幅场景,记起了几句诗:“——飞来蜻蜓,飞去蜻蜓,飞来你。如果你栖在我的船尾,这小舟该有多轻?这双桨该忆起,谁是西施,谁是范蠡。”
世间唯情之一字最汹涌。
赵素衣默默回到顾淮之身边,把五个装在食品袋里的热腾腾的包子给他。
顾淮之先拿了一个吃:“五个太多,包子三个就够了。”他注意到赵素衣的公文包,问,“这什么夕阳红是个啥组织?”
“我办了离退手续。”赵素衣也不隐瞒,“接下来就留在祁州养老了。”
“我前几天才跟你说,我要给你当一辈子顾经理。好家伙,你这是间接把我给炒鱿鱼了。”顾淮之边吃边说,“这不是坏事了吗?等过几天我把你带回家给我爸和我哥看,他们如果问我,‘小赵从事什么工作?’我说,‘跟我一样,我们俩都是无业游民,都租房住,太他妈巧了。’你信不信我爸当场就能被气歪鼻子,把我踹出家门。”
“等等!”赵素衣有点反应不过来,“我要跟你回家去见你爸你哥?”
“是啊,你不是我男朋友吗?”顾淮之凝视赵素衣,“我瞧你在你自己写的日记里面挺满意这个身份的,对我爸的称呼也升级成老丈人。”
他接着说:“下次别写日记了,你要是喜欢我,直接对我说不就行了,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看看你在日记里写的那些话,‘什么他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好’啊?这什么屁话?矫情不矫情?你可臊死我了。”
赵素衣脸色发红:“你看我日记?”
作者有话要说: 飞来蜻蜓,飞去蜻蜓,飞来你。如果你栖在我的船尾,这小舟该有多轻?这双桨该忆起,谁是西施,谁是范蠡。”——余光中《碧潭》
☆、一个约定(12)
赵素衣盯着顾淮之看了一会,见对方全无羞耻之心地还在吃,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包子咬了一大口。
“你干什么抢我的?袋子里还有四个。”顾淮之伸手想抢回自己的包子,却被赵素衣躲了过去。赵素衣振振有词:“你看我日记,我吃你包子。”
顾淮之一时间哭笑不得:“赵素衣,你多大了?你幼稚不幼稚?”
“我今年八岁啦。”赵素衣又咬了那包子一口,“你偷看我日记,偷看我隐私,这件事要给我一个交代。”
顾淮之看着他笑:“喜欢我也是隐私?”
“当然算。在被你发现之前,这算是不能说的秘密,我藏在心里的。”赵素衣吃掉了顾淮之的包子,抽了张纸巾擦手,“顾淮之同志,你没经过我同意就乱看我的日记,我生气了。”
顾淮之没说话,撕开一块薄荷糖的包装,把小糖块含在嘴里。他侧过头静静注视赵素衣,就像梦中那般靠近他,亲了过去。
赵素衣吃到了一块薄荷糖,他身体前倾,抱住了顾淮之,脑袋里似乎绽开了千万树银花,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夕,心想:“我今天过年了?”
大概过了四五分钟,顾淮之推开赵素衣,又开始吃包子:“你还生气吗?”
“哪能啊,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赵素衣含着那块薄荷糖,“我不是无业游民,上头给我安排工作了,还分了我一套房子。”
顾淮之来了兴趣:“什么工作?”
赵素衣认真回答:“政治老师。”
顾淮之愣了一秒,随即趴在方向盘上笑:“哪所学校这么倒霉请你去教书,也不怕干倒闭了?”
赵素衣神色淡然:“祁州一中。”
“啧,行吧。”顾淮之擦干净手,“你什么时候上班,明天有时间吗?”
赵素衣挑眉:“怎么,要约我出去啊?”
“有事,我明天要去一趟安泽路福利院,给孩子们送些礼物。”顾淮之说,“你不在的这几天,我遇见了两个很乖的小姑娘,都是被拐卖的孩子。其中姐姐已经不在了,住在福利院的妹妹还在等她。”
赵素衣问:“你要告诉妹妹这件事吗?”
顾淮之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件事对妹妹会造成怎么样的影响,妹妹是被她的亲生父母卖到人贩子手里的,对于她而言,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还是告诉她吧。”赵素衣说,“告诉她,总比怀着希望一直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好。我十月初才会去上班,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好。”顾淮之用手机发送了一份文件给赵素衣,“我把给孩子们的礼物清单给你,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买的,一会回家顺路还能买上。”
赵素衣打开了那份文件,长长清单上的物品可以说很全了,小到文具,大到户外滑梯,应有尽有。赵素衣手指敲动键盘,在清单后面补上“害羞的邦尼兔”。
“我收集了很多邦尼兔,挺可爱的,算一算能凑够五十二只。”赵素衣说,“毛绒玩具是无声的伙伴,有谁不会喜欢?等明天我租一辆大车,把它们都送过去。”
顾淮之想起赵素衣那一卧室的邦尼兔,知晓他是真心喜欢这种毛绒玩具,他笑了笑:“邦尼兔是不错,我也挺待见的。我们不是有新房子了吗?等装修完了,再摆一卧室怎么样?”
“房子是装修好的,要去看看吗?”赵素衣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张写有密码锁初始密码的卡片,高兴地在顾淮之眼前晃了晃,“市中心黄金地段,250平米,五室两厅两卫,一楼带花园。我们的房子。”
顾淮之注意到卡片上印有一行小字:“防老眼昏花字体加粗特制版,驻人间夕阳红老干部组织祝您阖家愉快。”而且房子的具体位置也让顾淮之觉得熟悉,正是他哥哥顾浣衫早些时候盖起来的,开盘时曾吸引了大票炒房团,导致这一片租金至今都居高不下。
怎么就成养老房了?
这驻人间夕阳红老干部组织莫不是个遍布全国各地的炒房团,手头有大把的房源?顾淮之一想到那些个退了休的神仙大爷和神仙大妈,一大清早就在售楼处门口蹲着,然后买进卖出的模样,心里不禁感叹一句世风日下。
顾淮之看了一眼赵素衣,担心他哪天头脑一热也投入炒房大军的怀抱,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赵老师,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赵素衣:“???”
“不跟你瞎扯了,回家。”顾淮之发动车子,一路向南,和赵素衣来到了他们的新家,重置了门上的密码锁。房子内部大体是装修好了的,只是还缺少一些如锅碗瓢盆、书桌茶几、衣柜、床等重要的家具。
顾淮之把这些一一记下,随后和赵素衣去逛家具城。今天正巧赶上周末,家具城里面的人不算少,大部分以家庭为单位,要么是一对小夫妻,要么是领着孩子的一家人。
顾淮之和赵素衣走在一起,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从前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子,应该会是一位漂亮温柔的姑娘,然后和她结婚,再生一个乖乖的女孩子。女孩子会慢慢长大,屁颠颠地跟在身后喊他爸爸。
这辈子大概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啊,他遇到了赵素衣,心里便再没有地方放那些胡思乱想了。就像徐行说的那样,爱本来就是没有错误的。同姓也好,异姓也好;反对也好,赞同也好。每个人对同一件事情都会有不同的看法,但每一段感情都值得被尊重。
顾淮之去牵赵素衣的手,虽然他们之前牵过很多次,但在白天的公共场合,还是第一回。
赵素衣放缓了脚步,轻声笑:“顾淮之先生,胆子挺大。”
顾淮之没有接话,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