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生灵，他也看不到自己。
兽眸直视前方，他眼中所见是日月天地，映不下人类这样弱小的存在。
石豫拽了一下怔在原地的姜炳，示意他跟其他人一起跪下。
姜炳却有些犹豫。旁边的人忍不住呵斥了一句：“你想害死我们吗！”
姜炳抿了抿唇，他想说姜桦不会对他动手的，可是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兽眸，他又有些没有底气。
那兽眸太冰冷，毫无昔日狐狸精的影子。
他最终还是跪下了，跟其他人一起。
他们胆战心惊，等着面前这片阴影渐渐走过后才敢抬起头张望一眼，看了一眼后又立马低下头，唯恐自己的不敬被发现。
姜炳则从始至终都抬着头，他看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
甚至没有侧眸看过自己一眼。
雷霆仍在不断降下，有些单独躲在小块岩石上的妖怪并不知道要跪下，他们在雷暴中粉身碎骨。
姜炳听着耳畔传来的妖怪临死前的哀鸣，直到此刻，他终于意识到...那些流传久远的神话传说，并不是假的。眼前的这位神明...
他一如神话中高贵而圣洁，也一如神话中残暴而冷酷。
他杀死一切...胆敢在他面前站立的生灵！
姜炳跪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寻回了三魂的神明遥远又陌生，寻常人即便是接近，都是妄想。
又或许他本来就是如此，姜炳所认识的姜桦不过是神残缺的一部分，因为残缺所以不再超然物外，可以接近，可以触碰。
但他现在已然找回了全部的自己，那是否...自己对他已经不再重要？
神漫长到数不清的岁月里，是否还会在乎这个相识不过短短数月的人类？
姜炳扪心自问，他不知道答案。但眼下其实有个再简单不过的方法实验，他只需要站起来，让神注意到他。
可他却没有站起，他没有勇气去揭开答案。
所以他就愣愣的跪在原地，遥望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
这蓝色的巨兽在水中又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了。
金色的兽眸跳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身影突然开始变淡，像是褪色的画布一样，颜色越来越浅。
他要走了。
这个认知让姜炳惊慌失措，他不知道神会去哪里，也不知道一但让他走了，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这丝惊慌终于让他站了起来，他不顾石豫的阻拦，越过自己身旁一众跪着的人，他跑到了崖边，冲着那个不远处的背影大喊：“姜桦！”
他用尽了全力，可是声音还是盖不过空中轰鸣的雷声。
但那巨兽却慢慢回过了头，他听到了。
姜炳刚想升起一丝欣喜，却陡然对上了那双金色的兽眸。
威严又冷酷，没有一丝丝感情。
姜炳如坠冰窖，他内心的猜想成了真，对于想起了一切的姜桦而言，自己真的不再重要了。
神变淡的身影并没有停止，他并没有因为这一声呼喊而中止自己离开的脚步。
他不过是回了下头，看了一眼这个渺小的胆敢在他面前站立的人类。
然后，杀死他。
风突然变得狂乱，姜炳身后跪着的岳泰低呼了一句不好，他一把拽住了姜炳的脚裸，把姜炳直接拽的失去了平衡，摔到了地上。
这一摔，也正好躲过了直掠而来的风刃。
人群后方，一块一米多高凸起的岩石被风刃斩切成了两半。
如果姜炳没有摔倒，这一击，会将他直接从腹部腰斩。
一击不中，神也没有再次攻击，他的身影消散在空中，他已经离开了。
徒留此地不歇的风雨，和兀自跪在原地，不敢抬头的众人。
第139章
“请广大市民朋友们安心呆在家中，救援人员正在分发食物饮水，如果有紧急情况请联系救援队。不用担心，大雨预计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但相信大水一定会褪去......”
岳江直接关掉了电视机，本来还想借着电视新闻看看现在外界的情况，结果就看到了这则新闻。
说什么大水一定会褪去，岳江看了一眼窗外不歇的暴雨，他在一栋高层建筑的第六层，一层已经完全被水淹没了，水位仍在升高。
这座西北内陆城市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暴雨，城市排水能力本就不如一些常常发生洪涝的东南沿海城市，突然遭受这样史所未见的暴雨，整个城市几乎都要被淹没。
新闻主持人说的笃定，但岳江面前的政府工作人员却并不笃定。他满脸焦急的询问在座的天师：“你们倒是想个办法啊！这暴雨如果再这样下下去，再高的楼都没用了！”
这间宽敞的会议室里横七竖八的站着坐着很多天师，各个精疲力尽，伤痕累累。
这里是D市的政府办公楼，鸣沙山已然成了一片汪洋，他们是靠着政府的救援船只才出来的。
他们一出来就瘫到了地上，灵力和体力双重告竭，除了闭上眼睛休息，不想干任何事。
所以也没有人回答政府工作人员的问题，一是没力气回答，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政府工作人员没有等到回答，干脆直接质问玄门的领头人岳泰。
岳泰还是没有回答，他反而岔开话题问了一句：“妖族怎么样了？”
“师父，根据留在那边侦查的人汇报来看，妖怪们似乎在找地方避雨，他们去的地方远离人烟，暂时不用担心。”岳河汇报道。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算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了。
妖族没有再起骚乱，不然眼下的情况，他们实在没有力气再战了。
“什么妖族不妖族的，当务之急，是外面这暴雨！”政府工作人员又气又急，指着窗外道：“积水已经快到两米了，排水管道全部超负荷运转，这座向来缺水干旱的城市马上要变成水城了！”
岳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终于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没有办法，雨不会停。”
政府工作人员愣住了，他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追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雨不会停？”
“字面意思，为了避免伤亡，你们尽快安排民众撤离吧。”岳泰回道，他疲倦的闭了闭眼，他其实也是在强撑，他既要维持阵眼又要对战妖王山豹，他的消耗比所有人都要大。
“撤离？”政府工作人员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他边摇头边道：“你知道这座城市有多少人吗？三百万！这不是什么乡村什么小镇，这是一个省会城市！那么多人，能往哪撤？怎么撤？”
室内再次陷入了沉默，岳泰说的没错，政府工作人员说的也没错。
季掌门摸着湿漉漉的胡子沉吟道：“这暴雨是神明复生伴随的天象所致，我们是没法让雨停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结束暴雨，只能...”
他没有明说，但所有人心下了然。
“可神去哪了？他是身形突然消散，像是什么传送法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传送到了哪里。”有人提问道。
又是一阵沉默，是啊，天大地大，世界那么广阔，神会去哪呢？
“关山。”突然有人出声道。
所有人都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了一个一身黏答答的湿衣，屈腿坐在地上的男人。
姜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站了起来，他肯定的重复了一遍：“他一定会去关山。”
“关山？”季掌门低低重复了一遍，他在心下稍一思索，确实，关山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神诞生于此，也久居于此，关山对于他而言，大概是家一样的存在。
“关山？那我帮你们安排飞机...”政府工作人员眼睛一亮，立刻接话道。他不知道这其中关键，总之，只要有办法解决这暴雨就行。
“先等等，就算他真的在关山，我们去找他，他真的就会让雨停吗？”岳江打断了兴奋的政府工作人员，向其余人质问道。
鸦雀无声。
他们已经见识过了真正的神明，完整的不再残缺的神明。
他一如神话中所言，高高在上，残暴冷酷。
他甚至不容许别的生灵在他面前站立。
他跟姜桦似乎是完全不同的，姜桦虽然对很多事也很冷漠，但他起码，并不会对姜炳动手。
但神...毋庸置疑，他要杀死姜炳。
仅仅是因为姜炳站了起来。
没有人说话，姜炳也没有。他双拳紧握，姜桦的那一击虽然并没有击中他，但他的心却仿佛已经被那无情的风刃所斩成了两半。
或许，他的狐狸精真的回不来了，那个会跟他说“姜饼先生，我喜欢你”的姜桦，已经随着神明三魂的回归而消失了。
就像是人格分裂，姜桦不过是神失去了力量，所诞生的残缺的人格，因为残缺，所以更像人，但现在他找回了完整的自己，凛然众生的神格再次占据了主导。
冷酷又无情。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我们总要去试试。”沉默了半晌后，岳泰最终拍板了，他扫视了一圈众人：“此去危险重重，由我做表率，还有谁自愿要去？”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岳泰说的危险重重，并不是夸大其词，谁也无法预料，在关山上见到神后，神会怎么样。
千年前的旧账，神还未对人类清算。千年前正是姜云焕登上了关山，才导致了之后发生的种种。
他们这一次再上关山，也不知道会不会正好被当做迁怒的对象。
“师父，我也去。”岳泰刚说完没多久，岳河紧接着就道。
“我也去。”岳江也重复了一遍。
“你们跟着添什么乱！”岳泰却并不欣喜，反而严厉的训斥了一声。
师兄弟两人被师父这突然的冷脸弄的有些讪讪。
季掌门见状，解围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去就足够了，这又不是去打架的，人越多越好。我们几位掌门做个表率就行了。”
他这话一出，也顺道把自己那两位弟子，季东季北跃跃欲试的心给压了下来。
各大门派的掌门单独聚到一起商议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派岳泰、季掌门等几位受伤较轻的掌门前去。
名单已经定下，政府部门的人立刻去准备专机。
而准备前往关山的掌门们则各自走到一旁，叮嘱自家的弟子：“你于道法上天赋颇高，就是心定不下来，不肯专心研习，才致使高不成低不就，为师走后，你记得好好修习，切不可三心二意。”
“少给我再惹事！以后没人给你擦屁股！”
“为师房间里有一本心经，是我们派的镇派秘籍，本来想等你功力再长进一点再传给你，现在...你有空回去的时候好生修炼吧。”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话里话外都有些托付后事的意思。
这些即将前往关山的掌门们，自知此行，凶多吉少。
岳泰跟其他掌门都不太相同，他没有叮嘱这两个徒弟的修炼，也没有训斥，只是说起了他养的那池子鱼：“以后春天，记得放些鱼苗下去养，不然你们一直往外抓，池子早就空了。”
岳江&岳河：“......”
他们惴惴不安的抬起头跟师父对视了一眼，岳泰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神色非常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了。
师兄弟两个到现在才发现，他们一直隐瞒的小秘密，原来师父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一直没有拆穿他们。
两人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师父突然问罪。
岳泰摸着胡子想了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交代的了，他这两个徒弟，虽然比不上姜云焕天资卓绝，但心姓品姓都不错，他一直很放心。
他转过身想要离开，却突然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姜炳拦住岳泰面前，直接道：“我也去。”
岳江和岳河一左一右的从岳泰身后探出头，岳江给姜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冲动。
然而姜炳不为所动，他坚定的重复了一遍：“我跟你们一起去关山。”
岳泰盯着姜炳看了一会儿，才道：“你已经看到了，你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我也要亲口听到他说。”姜炳不躲不闪，直视着岳泰的视线道。他话锋一转：“再说，我说动他的几率，比你们任何人都大。”
姜炳这一句加的十分及时，光凭前半句，岳泰已经准备好拒绝他了，关山之行，是为了让神终结这场淹没世界的暴雨，而不是去质问什么个人的感情。
但姜炳最后一句话说动了他，确实，是姜炳帮助了姜桦寻回三魂，也许，神会看在这个面子上，网开一面？
最终，姜炳被加入了名单里，一行人乘坐着特别准备的专机，顶着大雨，冒险起飞。
机翼划破雨幕，在引擎的轰鸣声中，带领着一舱人，前往关山。
第140章
“登山设备都在这了，你们有什么需要的自己取。”在关山脚下等待的工作人员对着马不停蹄赶来的一众掌门们道。
这群掌门们各个白胡子飘飘，这么一群人，竟然要去攀这座以险峻著称的关山。
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工作人员在内心吐槽，他并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有什么本事，他只是奉上级的命令前来送装备的。
他的情绪隐藏的并不到位，诸位掌门都是阅历深厚的人精，一眼就看出了他内心的那丢丢鄙夷。
但是也没人挑明，现在不是计较这种小事的时候。
工作人员吐槽归吐槽，准备的东西还是很齐全的，谨防这个老年登山团出现什么意外。
结果，他的心血无人欣赏，这群掌门没有一个拿了他准备的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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