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花酌谨慎的看着面前的恍如谪仙的男子,试探的开口,“您,能放我走么?”
男子闻言终于睁开双眼,浅色的琉璃瞳中似有疑惑,淡淡的看向他,问道:“我关着你了?”
“那您这结界,是几个意思?”花酌心情复杂。
“自是用来维护人间太平。”男子似笑非笑,“你若原本就该出现在此,这道结界,自然不会拦你。”
花酌脸色一僵。
他是出于本能的被楼阁中散发的瑞气吸引过来,却不曾竟想入了这只能进不能出的结界。
这显然是个圈套。
“莫急,我先问你几个问题。”男子看出他的不安,不慌不忙道,“你从何处来?可有同伴?”
花酌能感觉到面前的男子法力深不可测,压抑着慌乱的心绪,诚实道:“仙界,太珩仙君座下,没有同伴。”
花酌知道自家仙君人缘还不错,于是便顺便报上了他的名号,希望对方若认得的话,能给几分面子。
“仙界?”男子有些惊讶,“你不是蝶妖?”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原形是蝴蝶?
“那你为何会在人界?”男子露出不满的神色。
察觉到了对方的嫌弃,花酌摸了摸鼻子,不敢欺骗,一五一十无奈的将前因后果给面前这位高深莫测的大人讲了一遍。
说完以后,花酌忧心忡忡的看着他,试图博取同情,“这位大人,其实我真的特别特别善良,我来人界只是为了玩玩,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何况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持人界正常的寿元,顺应天道。您若是将我杀了,或者把我谴走,那上边的因缘册可就乱了,您不能这么做。”
男子听完,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上边的因缘册乱不乱,关我何事?”
“再说了,你个小蝶仙跑出来,自该由仙界的人来抓,你求我作甚?”男子道。
花酌面露茫然,“那您在这儿设结界……是为何?”
难道不是为了维护三界秩序,保护人界安稳?
男子嗤笑一声,“我不是说了吗?这道结界拦不住凡人,但其实……也拦不住神仙妖魔。”
“这是本座布下的捕蝶网。”男子坦然道。
居然是这么个结界?!
花酌顿时想到了些不好的东西,脸色变了变,害怕道:“您难道是对蝴蝶,有什么……特殊癖好?”
男子:“……”
“放肆!”男子一怒,站起身来,骤然带起一股磅礴的威慑,繁复的雪白绛纱袍将人衬得仙渺万分,用一双美人眸瞪着他。
花酌被那股强大的气息震慑住,身体不由自主抖了一下,脸色倏地白了几分。
“本座乃是上古神兽白虎的后裔,奉应天命,在此担任当朝国师。”男子微微抬起下巴,俯视着他,带着几分冷傲,“本座的身份无论在仙界还是人界,都不是你这个小辈诋毁得起的!敢胡言乱语,当心本座要了你的命!”
花酌内心凄苦。
传闻中的白虎乃是祥瑞之兽,怎的这后裔脾气这么暴躁,还一言不合就要人命了……
努力缓了口气,花酌才勉强觉得好受一些,略微气虚道:“原来如此,大人是上古神兽的后裔……是在下有眼无珠,不识泰山了。”
国师高贵冷艳的哼了一声,瞥了他一眼,“识相就好。”
施施然坐回软榻上,国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抬眸看着他,冷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花酌。”花酌老实回答道。
“你现在这副模样,应当不是你原本化形的样子吧?”国师眯了眯眼睛。
“是。”花酌不敢隐瞒,答道,“在下法力低微,做不到在凡身之上化形……”
国师闻言眸色暗了暗,有些不悦,转而盯着他,“知道自己法力低微,还敢跑到人界来?就不怕有妖物将你吃了?”
花酌一愣,道:“我常听仙界的小仙说,人界这些年来很太平,已经许久没有妖物作祟了……”
想了想,花酌又机智道:“大人是上古瑞兽的后裔,又是当朝国师,想来正是大人您在护着人界安宁了。”
国师看了他一眼,默认了他的话,“你倒是聪明。”
“天下之大,妖物难除,自然只有您有这个本事了。”花酌不动声色的吹捧。
国师听着似乎很是受用,表情也松动了些许,毫不谦逊的点点头,“那是自然。”
花酌暗暗松了口气,便听到国师突然问道:“你,可想提升法力?”
“嗯?”花酌一怔,脱口而出,“大人要收我为徒?”
国师顿时冷眸一瞪,怒道:“谁要收你为徒了?就凭你这资质,教你八百年也未必出得了师!”
花酌悻悻,“哦。”
“本座这有些修炼法力的古籍,你自己拿回去参悟,有不懂的再来问便是。”国师不耐烦的从虚空中化出几本书,扔到花酌面前。
“多谢大人。花酌伸手拿起来,一面道谢,一面新奇的将书翻开看了看。
“像你这种仙灵之体,在外面最容易被妖邪盯上,一旦遇害,说不定还会搭上身边的人,自当小心谨慎才是。”国师沉声道。
花酌愣了愣,点头应着,把书揣进怀里。
国师还想说什么,却忽而弯下身,好似胸口刺痛难耐,紧紧用手捂着,本就苍白的面色霎时间彻底失了血色,紧按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大人?”花酌一惊,赶忙站起身来。
国师表情痛苦的皱着眉,冷冷瞥了他一眼,似乎很不喜欢被人见到自己这副模样,强忍着痛楚抬起手,直接将花酌扔出了大门。
足足过了半刻,花酌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面前这座足有五层高的楼阁,心情略微复杂。
漫无目的的在街市上游荡了一会儿,花酌便被季萧身边的影卫寻到了。影卫翻身从屋脊上跃下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裹,恭敬地递到他面前。
花酌愣了愣,接到手里,问道:“这是什么?”
影卫道:“是少庄主为您准备的,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花酌迟疑了一下,将包裹打开,定睛看了看。包裹里面,分别装了衣服、银票、碎银、地图,以及一瓶……跌打药。
花酌一脸茫然,将地图抽出来,打开,上面赫然画着由秋江城到风雪门的路线图,画工精美,标注清晰,连哪里风景好、哪里适合歇脚都写了出来。
“他这是要赶我走么?”花酌不是滋味的盯着这堆东西,自嘲地笑了一下,道,“那好歹也把二福给我啊……”
“少夫人,少庄主不是那个意思。”影卫赶忙道,“他还有句话让我带给您。”
花酌看着他。
“少庄主说,您要是不生气了,就回去吧,他日后定会好好待您。”影卫语气诚恳的传达道。
花酌怔了怔,沉默着没说话。
“是真的。”影卫歉疚的看了眼花酌,道,“今日之事其实只是个误会,是属下将那本书交给少庄主的,少庄主他只是一时昏了头,才……总之,少庄主对您断然是没有恶意的,就恳请您随我回去吧。”
花酌看着手里的包裹,依旧心绪复杂,道:“那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主子的心思实在难猜,影卫面露难色,道:“这……属下也不知,不过少庄主应当没有别的意思。”
花酌默然良久,盯着地图,叹了口气,折起来放回包裹里,“我这是造过什么孽……”
将包裹重新递给影卫,花酌正想跟他回去,刚走出一步,又忽然顿住了。
他脸上的神情举棋不定,仔细想想,又从影卫手里拿了回来,纠结道:“不然我还是走吧。”
影卫闻言一急,赶紧劝他,“别啊少夫人,少庄主他真不是有意冒犯您的!至于这个包裹,定然……定然是少庄主怕您气极了不肯回去才准备的,他的本意还是希望您能原谅他。”
花酌摇摇头,道:“你不懂。”
影卫心里也苦,尽量劝解道:“少夫人有何担忧,不妨与属下说说?”
花酌叹息一声,似乎很是发愁,“你也知道,我生得好看,你家少庄主觊觎我、对我意图不轨也算情有可原。但是那话本上所写的,实在是……太刺激了,他若真要硬来,恐怕就我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啊。”
影卫顿时一僵,愣是没想到少夫人纠结的竟是这个。
花酌神情忧虑,自言自语的斟酌道:“不过也没办法……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总归是要在庄内待上两年的,他若真想那个……我怕是也躲不过。”
影卫:“……”
抚着胸口,花酌认命的叹了口气,摆摆手,无可奈何的对影卫道:“也罢,我随你回去吧。”
一路上,影卫内心纠结,不知自己该不该把这事告诉少庄主。
就说……少夫人他,已经做好了随时被那个的心理准备,您要是哪天有兴致的话,莫约可以洗洗直接圆房了……
天黑之时,花酌随影卫回到了万清山庄。
院子里点了灯火,将那棵海棠树照得明亮。花酌推开门进了屋,便见到季萧正坐在桌案前,撑着头静默的闭着眼,似是在想事情。
听见动静,季萧睁开双眸,脸上的轮廓被案上的烛火映得柔和不少,见到花酌眼里闪过一瞬的惊讶,缓缓起身,有些意外,“你……回来了?”
花酌不知说什么,从鼻音挤出一声“嗯”。
季萧眸子微动,声音略显低沉,解释道:“中午的事……是个误会,那个话本我没看过,不知里面是那样的东西……我原本只是一时气不顺,才没忍住对你发脾气,日后绝不会再有了,抱歉。”
花酌其实也猜到了季萧就算脑子再不正常,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抿了抿唇,就眨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季萧以为他还在生气,缓步走过去,皱了皱眉,迟疑道:“你若是还气的话,我可以给你赔罪,你想要什么都行,或者……我今晚给你抄一千遍的‘风雪门公子全天下最好看’也行。”
花酌听见他一本正经的把那句话念出来,愣了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季萧眼底似乎也笑了下,“不气了?”
花酌敛起表情,轻咳了一声,道:“还有点。”
而后拿出那个包裹,问道:“这是什么?”
季萧看了看,答道:“给你准备的行李。”
果然是想让他走来着?
“我怕你气急了想回风雪门,所以叫人给你准备了这些。”季萧也是经过了考虑,才决定让他自己做出或去或留的选择,淡淡道,“你家太远了,怕你迷路。”
花酌哑然,不知该说什么,艰难道:“……我,是不是该夸你?”
季萧没说话。
花酌叹了口气,想了想,闷闷道:“这样吧……你若是将与我成婚的目的告诉我,我便考虑原谅你,如何?”
季萧脸色微变。
花酌看了他一眼,没觉得意外,假装失望道:“你若是不愿说就算了,反正就算你不说,我也……”
“等明日吧。”季萧打断他。
花酌惊讶的抬眸看看他。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季萧低沉道,“今日时辰不早了,你先休息,等明日……我全都告诉你。”
花酌(瑟瑟发抖):你想……
季萧:不!我没想!!
美貌无敌的国师出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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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你是不是想要天一剑
翌日天将亮,季萧照常出去练武,过了辰时,估摸着花酌已经洗漱好了,才派人去将他叫上。
花酌今日穿了一身紫色衣裳,外面罩着淡蓝色广袖绛纱,全身上下依旧鲜艳夺目,随着季萧上了马车。
短途的马车没有赶路的马车那般宽敞,两人坐下来,身体挨得很近。一股清淡微甜的花香若有若无的传来,季萧顿了下,正想问些什么,转而又想起熏衣对现在的花酌而言似乎也没什么稀奇的,便没有开口。
“我们要去哪?”花酌问道。
“我昨日不是说,要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你么?”季萧淡淡道,“到了就知道了。”
花酌点点头,将目光转向窗外的街景。
马车行到中途,路过一座华丽的楼阁,花酌眸色突然亮了一下,指了指外面,问道:“那个江雪楼,是什么地方?”
季萧淡淡看了一眼那道一闪而过的景色,道:“是国师的住处。”
花酌不解道:“国师难道不该住在皇城?为何在江南?”
季萧道:“那座楼中从未见过有人进出,兴许只是皇帝赏给国师的一座住处,国师本人却不在其中吧。”
花酌不禁又看了眼窗外。
原来旁人并不知道秋江城中住着国师,江雪楼里好似也没有个侍从……那国师神神秘秘的独自住在这儿是为了什么?
捉蝴蝶?
季萧暗暗观察着他的表情,“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花酌顿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道:“我昨日出去,在那里面见到了国师。”
季萧皱眉,“你怎么会去那儿?”
花酌眨了眨眼,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被引过去的,无辜道:“我迷路走到那的。”
季萧眸色微沉,想说他两句,又忍住了。
出门不认路,也不知道带个下人。好在昨日派人出去找他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