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间,月夕肚子有些痛,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准备去上茅厕。
天色有些凉,路过厨房时,竟然看到灯还亮着,她有些奇怪,踱着脚步就朝里面走去。
还未走进门边, 突然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呻吟,,刚准备迈进去, 一只手猛地从背后伸出来,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到了厨房外面的草丛里。
“唔唔”月夕瞌睡醒了大半,拼命的扭动挣扎。
“嘘!是我!”花辰松开了手, 小声道。
“你大半夜...”
月夕话没说完,余光就撇到了花辰的脸色, 脸色惨白的像是一张白纸,脸颊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眼里充斥着恐惧,无措和慌乱。
“你怎么了?”月夕奇怪的看着她。
花辰刚准备说话, 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一般,把她的头狠狠的摁下来,指了指厨房的位置。
月夕透过草丛间的缝隙往外面看去,发现从厨房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两个人,还有一个人被他提在手中。
脖颈被一刀切断,只剩下人皮连在一起,五官扭曲,看起来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哪怕那人的五官狰狞的有些不成人样,但月夕还是认出来,是给他们做了快十年饭的柳姨。
月夕双目怒睁,当即就想从草丛间爬起来。
花辰死死的按住她,“别去!柳姨已经死了!”
提着柳姨的人像是听到什么响动,背对着花辰月夕的身影慢慢转了过来。
雨幕有些模糊,天色很暗,院子里的灯笼亮着猩红的光芒,那人额间的朱砂痣被衬的艳红。
一见到他的脸,月夕就像是疯了一样,眼里的恨意化作火焰,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人给千刀万剐。
那人没看到什么异样,又回过头,拖着柳姨的尸体离开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后,花辰才小心翼翼的松开了月夕的嘴。
“你看到了吗?花辰!”
月夕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神色有些恍惚。
花辰也有些怔忡的点了点头。
“他杀了柳姨!他竟然杀了柳姨!柳姨平日里对他那这么好!”
月夕从地上站起来,花辰急忙拉住她,“你要去干嘛!”
“我要去找他报仇!”月夕目眦欲裂,通红着眼睛,看起来很激动。
花辰脸色还挂着泪痕,“不行!你现在去了就是送死,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夫子回来了再说。”
话刚说完,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响动,两人立马闭上了嘴,朝前面望去,发现并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
“咔嚓”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两人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花辰突然仰起了身子,月夕奇怪的看着她。
“我数一二三,等会我们一起往外跑!跑的时候再害怕也不要回头!”
月夕点了点头,心里慌乱的同时没看到花辰眼里一闪而过的恐惧。
“一”
“二”
“...三”
“跑!月夕!”
花辰突然尖利的大喊一声,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害怕全部喊出来。
听到她的声音,月夕急忙从地上爬起来,用尽全力的往前面跑去,呼啸而过的刮的脸颊生疼,余光往旁边看去,却发现空无一人。
“月夕!快跑!不要回头!”花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刀没入皮肉的声音。
后来,声音就再也没响起过...
月夕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她心里想哭,可眼里无论如何都流不出泪来,只得拼命的往前跑,不过却无济于事,那人的脚步越来越近。
心里的情绪压抑的厉害,脚一软就扑到了地上。
她回过头,只看到一双阴冷的眼睛,和一把上面不知道是谁的血的钝刀。
极度的恐慌悲痛之下,月夕有些逃避的闭上了眼睛,想让这一切都变成是一场噩梦,可凛冽的刀光却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住手!”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月夕心里一喜,睁开眼,发现怀安熙正站在不远处。
“放了她!”怀安熙手里拿着把长剑,比在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血肉,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襟,在白衣上看起来很是显眼。
少年手上的刀一顿,停了下来,月夕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朝怀安熙身边跑去。
“二夫子,他他...他杀了...”月夕眼里的终于决堤,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张着嘴拼命的想朝着怀安熙说话,可有字不连句,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
怀安熙眼角也通红,望向少年的目光中带着恨意,“你该死!我也该死!”
月夕的恸哭声突然停了下来,有些不明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二夫子”
怀安熙突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温和道:“现在出城吧,你夫子在城门外等你。”
“那二夫子你呢?”月夕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怀安熙的眼里透着疯狂过后的死寂,黑沉沉的看起来有些可怕。
“我等会再来找你们!”
“可是...”
“听话!”怀安熙平日里笑呵呵的脸上第一次挂上了严厉。
月夕被凶的一愣,怀安熙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还不快走!”
“二夫子...”
月夕的终于开始挪动起了脚步,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
“滚!”怀安熙突然神色激动的朝她吼了一句,月夕急忙回过头,脸上挂着泪痕,惊慌失措的往院子外面跑去。
见到少年朝自己走近,怀安熙急忙后退了两步,“别过来!”
少年叹了口气,突然勾了勾嘴角,身子一闪,就消失在了怀安熙眼前。
怀安熙紧张的看了下四周,突然手腕一痛,长剑从手里滑落到了地上。
“别怕,这是一场噩梦,睡醒了就好了。”
这声音里夹杂着蛊惑,引诱,合着雨水,虚虚实实的竟真的像是刮在耳畔的夜风。
感受着怀安熙软在了自己怀中,少年把他抱了起来。
“出来吧!”
不远处的树梢上传来响动,一个穿着黑纱的女子从树上跳了下来,刚走近,就被少年一脚给踢了出去。
女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突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半响,她才复杂的看了少年一眼,缓声道:“就算他今天真的离开了平阳城,总有一天也会知道!你既然这么做了,那就能想到纸会有捅破的一天!”
“可捅破窗户纸的人也不该是由你那捅破!”少年的脚尖抵在女子的喉咙,眼里已经有了杀意。
女子感觉窒息感终于涌上了发顶,抓着少年的脚腕,拼命从喉咙里蹦出来了几个字。
“别...忘了...怀峰年...还在我手上。”
话刚说完,女子感觉喉咙一松,少年已经移开了脚,脸色阴沉的看着他,“在哪儿?”
“服下这颗药,我就告诉你。”女子狠毒的看了他一眼,从地上站了起来,把一个小玉瓶递给他。
少年把怀安熙放了下来,看着手里的药瓶,突然笑了。
一见到他嘴角的笑意,女子心里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脸颊一痛,那个小玉瓶里的药已经倒入了自己口中,还未说话,少年就提着她的喉咙,那颗药就滑入了肚子。
“现在可以说了吧。”
少年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女子脖颈的皮肤,湿冷滑腻的触感让她心里一紧。
“...在你屋子里。”
听到这话的少年眼里一愣,女子突然冲他笑了,眼里没了恨意,只剩下一汪柔情,“我哪舍得让你吃什么毒药,不过是颗普通的补药罢了,怀峰年现在还没醒,你要他的修为,便赶紧吧。”
说完,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少年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把她扔在了地上。
“滚吧,别再让我看到你!”
说完,少年就弯下腰抱起地上的怀安熙往里屋走去。
“呵呵....”低低的浅笑声逐渐变成了疯狂的大笑,女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一行清泪从手腕下滑下来。
“...你倒是情深”
大街上空无一人,月夕不敢停留,啜泣着往城门处走去。
“姐姐,救我!”
空荡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呼救,月夕的身影一顿,神色有些挣扎。
余光往巷子口看去,发现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躺在地上,眼里满是祈求的望着她。
月夕松了口气,走过去,准备把他扶起来。
“你没事吧?还能走吗?”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父母呢?”
“这里不安全,要不你跟我先出城吧。”
月夕自言自语的看着他身上的伤势,突然发现小孩一直没有说话,她有些奇怪,抬头望去,却发现胸口一痛。
小孩把匕首从月夕的胸口拔出来,抽泣道:“对不起,姐姐。”
昏暗的巷子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人影,那人嘴角勾着笑,鼓了两下掌,“不错,下手挺干脆。”
少年鼓励的摸了摸小孩的头顶,蹲下身,慈爱的看着他,“你可以走了。”
小孩松了口气,丢了匕首,转身就往巷子外面跑去。
刚跑到街上,那把匕首就从背后飞过来,直直射穿了他的胸口,他一愣,回头看去,发现少年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我是让你往阎王那里走。”
少年收回目光,看向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月夕,耸了耸肩,喃喃道:“这可不是我动的手,也算是完成约定了吧。”
见少年走后,月夕的脸上突然挂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她其实看到了...
小孩子怎么会骗得了人呢,那脸上挂着的恐惧和一直放在怀里不愿意拿出来的右手,她早就全部收进了眼里。
疲惫从心里涌了上来,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生命逐渐从身体里流失。
不过她一点也不害怕,相反她还很高兴。
因为...噩梦结束了。
恍惚又看到了院子里那株开的很好的梅树,柳姨在厨房里忙活着弄晚饭,夫子坐在树下面看书,二夫子则在房里摆弄药材,至于那个烦人的愣头青,正笨拙的握着笔在石桌上一笔一划的练字,还有爱舞刀弄枪的小秋叔叔、讨人厌的凤姐姐,以及学堂里那些很听话的孩子,最后还有...
“月夕,你怎么又在树底下睡着了?”
花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月夕笑了,眼泪从里面滑出来,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真好,梦醒了...
第42章 第41章
怀峰年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四肢被钉在墙上,脑子里一片晕眩,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音画不是说带自己出来吗?这又是什么地方?
“师父?”从门外走进来的方少骞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惊呼道:“你怎么在这儿?”
怀峰年看到他松了口气,见他还在傻站在那里,神色颇不耐烦,“还不过来把我放下来!”
听到这话的方少骞嘴角的笑意有些玩味。
怀峰年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话里也不由得起了些慌乱,“你笑是什么意思!”
“...我忘了是我把你钉在上面的!”
“你?!”
怀峰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当看到他脸上的阴险和嘲弄, 饶是再蠢也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
一个被自己养在房中的小妾哪来的本事让能从结界里出来!
这么简单的道理,可看到步入困境中,几十年的准备毁于一旦的时候,伴在身边的小妾竟然告诉他能有办法出去, 这无疑是一个分外诱人的陷阱,他不仅不怀疑, 还没有半点犹豫的跳了进来。
“你和音画是一起的?”怀峰年阴鸷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恨不得扑上去把他生吞活剐。
方少骞坐在靠椅上,明明那张脸平凡的一放到人群中就会忽略不见,现在竟然让怀峰年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于你有恩, 你们这里的人不是最讲究知恩图报吗?”
方少骞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嘴角,眼里闪过丝讽刺,笑道:“那可是好人才做的事,我们坏人讲究的可是恩将仇报...”
“你说...是吧, 怀宫主?”
怀峰年从没想过,如今会被一个小毛孩子气的说不出话来,忍耐了片刻,他突然腆着脸笑道:“我与你并没有什么仇怨,好歹我们也算是师徒情份一场,你现在放了我,我们破了魔界的结界,我们两人平起平坐,怎么样?”
方少骞的眼里依然带着一贯的嘲讽和倨傲,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到怀峰年的跟前,目光幽幽的望着他。
“谁说我们没仇了?”
怀峰年百思不得其解,问道:“你什么意思?”
手指在怀峰年的肚腹前结了一个法印,源源不断的黑气从里面涌了出来。
怀峰年感觉好像掉入了极寒之地,五脏六腑全都被冰冻起来,内丹里面的真气在里面狂躁的乱窜。
见方少骞一直不开口,怀峰年心中也越发慌乱,急促道:“你想干什么?!”
“找你拿样东西。”方少骞语气平淡的仿佛取走的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物件。
察觉到体内的内丹在慢慢的剥离,怀峰年的神色越发难看,急道:“你拿我内丹干什么?!你要我修为你可以全部拿去,您身体里放两颗内丹,到时候只会爆体而亡!”
怀峰年倒不是在真的关心他,只是着修为没了还可以再修炼,这内丹没了就真的成了一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