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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钰鹤。

　　“我不会用，你帮我。”

　　“这样，密码是1015，我生日，然后是这样这样……”夏攸宁CAO作给他看，然后就把平板给他抱着。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些东西呢，手机我倒是看见村里的人有，电脑啊这个平板啊，我还是第一次见……真厉害……”谈钰鹤自言自语。

　　“嗯，你慢慢看。”夏攸宁抬起手，又愣住，还是拍了拍少年的头发，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软。谈钰鹤已经沉浸在视频的乐趣中，对夏攸宁的动作没什么反应。夏攸宁看着视频里讲述的各类中药的图样、分类、药效什么的，提不起兴趣，就拉过电脑摆在腿上盘着腿背靠着椅背工作，只要稍微斜眼就能看见少年的侧脸，心情十分愉悦，手指在键盘上也是飞快这跳动着，房间里一时只有啪嗒啪嗒的按键声和视频里的旁白声。

　　两人就这么相处了几天，夏攸宁一个星期的假期就这么过去了。

　　这天早上，夏攸宁被手机铃声吵醒，一个陌生的电话。

　　“喂？哪位？”从床上坐起来，他是个没有什么起床气的人，有任务的时候只要他醒了，就算是外面很冷他就能马上起床，这一点让和他一个宿舍同住的舍友们十分敬佩。

　　“夏攸宁吗，有你的快递，来村口领。”说完电话就挂了。看了时间，快10点了。

　　夏攸宁起了床，看见今天家里没人，才想起来爸爸妈妈去看看田里的情况了，如果稻子能收了打算就这几天趁他还在的时候收了，阿奶去菜园浇菜了，阿爷去老朋友那喝酒唠嗑去了。洗漱完带上身份证，捡了几个果子，开着小电驴出了门。

　　来到小路口，今天的谈钰鹤也在庙里等着。

　　“怎么还是来这么早啊，昨晚不是说我今天会来迟一些吗？”夏攸宁把果子摆好，递一个给谈钰鹤。

　　“没事，我也是才到。”

　　“等会陪我一起去村口领个东西吧？”

　　“去村口？”谈钰鹤停下咬果子的动作，“我可能去不了村口，我在这里等你吧。”

　　“去不了？为什么？”夏攸宁看着谈钰鹤，“我等会拜一拜土地神也不行？”

　　“……”谈钰鹤继续小口小口吃着果，“不行。”

　　“那好吧，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夏攸宁不是个喜欢纠结在某件小事某个人的人，有事想说就说，不想说不说，想知道就自己查。

　　夏攸宁骑着小电驴，哧溜一下飙到村口，拿出身份证领了快递。

　　“哟，你买的是什么东西啊，一箱子，可重了。”快递小叔帮他把快递放好。

　　“就是一些书。”

　　“哇，年轻人真是好学啊，是村里的大学生吧，要是我家的臭小子也能像你一样爱看书就好了，我也可以少CAO些心了。”

　　夏攸宁只是笑笑不说话，“叔，我走了。”说完骑着小电驴哧溜一下又走了。

　　回到土地庙，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是谈钰鹤在和别人说话。

　　“孩子你是谁家的啊？你怎么呆在土地庙里啊？”

　　“我在等人……”

　　“等谁啊？我怎么没在村里见过你啊？你多大了？”

　　“钰鹤，我们该走了。”夏攸宁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谈钰鹤在和一个打扫新庙的女人在说话，看他被女人问的一脸无奈，就出了声。

　　“这不是夏奶奶的孙子嘛，来这干什么啊？”

　　“婶婶，我来接我朋友。”夏攸宁拉过钰鹤，虽然不记得眼前这女人，但是叫叫婶婶准没错。

　　“哦，这小孩是你朋友啊，和你一起从外边回来的？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下次别来土地庙了，这里破破烂烂的，太危险了。”

　　“知道了。”拉着谈钰鹤走出小道，路上他一言不发。

　　夏攸宁载着他回到家，把快递搬到房间，是真的挺重的。

　　“箱子里是什么？”谈钰鹤递了张纸过来给夏攸宁擦擦汗。

　　“书。”夏攸宁拿出刀子，划开箱子。“你打开看看。”

　　谈钰鹤打开箱子，看着里面一本本都是书，有些是史记有些是药理，然后他抬头看向夏攸宁，示意他做出解释。

　　“这些都是些二手书，有几本中药内容的书是真的旧了，都是些繁体字，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得懂，而且店里也打折，这些书也不贵，你要是不想要那就当我借你看吧。”

　　“嗯，我借。”谈钰鹤把书搬出来，一本本在桌上摆开，有《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等，还有一些中医教材，再是一些史书。接下来的时间里，谈钰鹤都沉浸在书里，连家里人都对他赞不绝口，说他勤奋好学，夏奶奶还每天晚上给他做宵夜。

　　假期眨眼间就要结束了，今天是最后一天假期了，明天夏攸宁就要去公司报道了。

　　今天他醒过来，依旧像往常带着东西去土地庙找谈钰鹤。

　　谈钰鹤看他今天带来的东西比平常多，除了水果零食，还有糖果饼干，白酒香烛纸钱炮竹肉食米饭都一应俱全，这就是平日过节里村民来拜神带的东西。“今天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要去龙塘庙拜神吗？”

　　“不，我是来拜土地神。”夏攸宁把供台的灰尘扫了扫，把东西一一摆上去，“明天，我就要离开了，我的假期要结束了。”

　　“……”谈钰鹤静静地看着他点上蜡烛香火，摆上小酒杯，满上酒，闭着眼朝泥土神像弯腰，起来，又弯腰。这寂静了几年的庙里又重新燃起蜡烛，传出了香火的味道。“那，那你还回来吗？”

　　“可能要明年过年时才回来，那时候你会回来吗？”夏攸宁蹲在地上把纸钱在供桌下的烧火盆里展开。

　　“可能……可能不会了……”谈钰鹤双手抓拳放在身侧，闭了闭眼。

　　“为什么？”夏攸宁拿出打火机，把摊开的纸钱点着，用一根木条一点一点地在盆里拨弄着，让纸钱烧的更好。

　　“因为……因为……”谈钰鹤回答不上来，他怎么能解释的了。

　　“钰鹤，我有一个问题。”夏攸宁看着烧火盆里的火渐渐熄灭，站起来看向谈钰鹤，“你是这里的土地神吧？”

　　谈钰鹤双手握着的拳头轻轻的松开，把目光从竹林转到夏攸宁脸上，两人视线交接。夏攸宁面无表情，眼里有一丝不确定。谈钰鹤看着看着突然扑哧一笑，结束两人的对视。

　　慢慢的，夏攸宁看着眼前的人装扮变了。谈钰鹤头发渐渐变长，垂在腰间，身穿发旧的红褂子，里边是白色的衬衣衬裤，脚上还是那双布鞋，手里拿着个橘子。

　　“怎么，吓到了？”谈钰鹤剥开手里的橘子，笑着看着夏攸宁，但是他的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我这个人，做设计的，脑洞比较大，敢猜你是神仙，但是亲眼见到了还是有些惊奇的。”夏攸宁尽量让自己平缓激动的心情，闭了眼深呼吸，再看装扮不一样的谈钰鹤。“钰鹤，你这个样子也好看。”

　　“谢谢。”

　　两人又一时没了话说。

　　“你，明天什么时候走？”谈钰鹤先开了口。

　　“明天早早就要走了，我爸开车送我到镇上。”

　　“那，我们就下次再见吧。”

　　“我们下次还能再见吗？”夏攸宁激动地整个人转身面对谈钰鹤。

　　“噢……是不能了，这座庙就要拆了，到时候我也会消失。”

　　“你会去哪？”

　　“不是去哪，是消失，村民的信仰让我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现在村民们信了别的神，我也就没了力量，土地庙也要拆了，那我就会消失，就像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人们也不知道这里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土地神。”

　　“别人不知道我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不消失吗？”夏攸宁靠近谈钰鹤一步，谈钰鹤往后退了一步，庙里本来就小，这一进一退，谈钰鹤就靠在墙上。

　　“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力量，你没来之前我一直就在竹林里活动，连小道也出不去，有了你的祭拜，我的活动范围才变大一点。”

　　“所以你之前去不了我家，就像现在去不了村口一样？”

　　“那如果我让村里的人不拆这座庙呢？我让他们都来这里上香呢？你还会不会消失？”

　　“我的消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就算你不拆庙，让人来上香，但我是依靠着信仰而活，这里没有几个人真的愿意信我了。”

　　“那，那我信呢，我信！”

　　“你是一个人类，一个人的信仰太小了。”

　　“应该还有什么办法的，肯定有办法！”夏攸宁拉着谈钰鹤的手，坐在庙前，望着眼前的竹林。

第6章 第 6 章

　　第六章

　　“自从村民建了这座土地庙，周围的几个村庄过年过节都会来我这里祭拜，那时候我的力量可大了，我可以翻过几个山头，在山上玩耍，认识各种各样的草药，我虽然不能保佑你们考个好成绩找个好工作嫁个好人家，但是我能引导进山迷路的猎人、樵夫，救起不小心落水的洗衣妇、孩子，寻找丢失不肯回家的鸭子、牛羊，给即将遇到危险的人们提个醒……这些都是我的责任，几百年过去了，也该衰败了，我也，我也累了……”谈钰鹤抱着膝，给我讲他遇到的好人坏人，遇到的喜事丧事，“虽然没有去过很遥远的地方，但我也是看过世间冷暖，尝过人间酸甜苦辣，也不枉来这世界走一趟，到时间了，我也该回去了。”

　　“回哪里？不是说……”夏攸宁双手乘载身后，微微后仰，听到这话又往前跟着他抱着膝。

　　“我由万物所生，你们的信仰给我力量，我走时也会化为万物，依旧陪在你们身边，这样我很高兴。真的。”谈钰鹤冲夏攸宁笑了笑，但是还是看不出他眼里有什么欢喜，反倒是有许多无奈和一丝悲伤。

　　就在我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阿奶。

　　“喂，阿奶。”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拜新庙拜了这么久呀。”

　　“阿奶，我喜欢这里，我再呆一会。”

　　“行了，能和你用真实身份聊天我很开心。你拜完神接下来就送神吧。”

　　“送神？”夏攸宁看着谈钰鹤站起来，看着他把供台上的米饭肉食都装回篮子里，拿起桌上的一杯酒，递给我，然后自己又端起一杯。

　　“我敬你一杯，谢谢你的信仰。”说完他仰头一口喝下。

　　夏攸宁熬夜打游戏码代码在行，喝酒实在是不行，况且是乡下自家酿的烈酒，酒入喉咙，一阵阵火辣辣，呛得他咳嗽连连。谈钰鹤一脸好笑地看着他，不说话。

　　“我喝酒是实在不行。”

　　“几百年，我什么酒都喝过，烈酒果酒米酒，酒量慢慢就练上来了。”谈钰鹤放下空杯，又端起一杯酒，倒在地上。“行了，去放炮仗吧。”

　　一杯酒让夏攸宁脑袋沉沉，他撕开炮竹的包装，拿起一根香，走到庙前空地上，捂着一边耳朵准备点火。就在炮竹噼里啪啦响的时候，夏攸宁感觉耳边有人在说话。

　　“阿攸，后会无期。”

　　夏攸宁转身，庙前哪里还有谈钰鹤的身影，仿佛他的出现只是一个梦，现在梦醒了，人也走了。

　　夏攸宁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回到家就拉着夏奶奶去找村长。

　　“阿攸呀，你去找村长做什么呀？”路上夏奶奶拉着夏攸宁的手。

　　“我去找村长，请他不要拆掉土地庙。”

　　“什么？可是……”夏攸宁顾不得夏奶奶在说什么。

　　跟村长讨论了许久，夏攸宁终于走出村长家，放松的笑了，因为村长答应他不拆土地庙了，这样他就有时间考虑怎么让更多的人去祭拜土地庙了。

　　夏奶奶没有跟着夏攸宁回去，她和村长面面相觑。

　　“阿攸他说什么？”

　　“你家孙子求我不要拆土地庙，他可以出钱翻修土地庙。”

　　“不拆了？昨晚村里的讨论……？”

　　“当然还是得拆，可是刚才我也是要顾着你家孙子的面子啊，村民一起讨论的，怎么可能因为他一个人的想法说不拆就不拆。”村长吧嗒吧嗒地抽起水烟。

　　“我们家阿攸是真的喜欢土地庙，小时候也许就是神仙保佑……”

　　“夏奶奶，你这是封建迷信，现在村里发展飞快，你孙子又是村里难得的文化人，怎么能够崇拜迷信呢？”

　　“这样是没错……”夏奶奶没有读过书，但是她一心疼爱孙子，衡量之下也就同意村长拆掉土地庙了。“那村长，我同意拆掉土地庙，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夏攸宁回到家，开始收拾行李，看着桌上的书，夏攸宁一本一本摆上书柜。回来时两个行李箱，去时一个行李箱就够了。夏奶奶给他打包了许多粽子，还有一小罐蜂蜜，夏妈妈也给他拿了一些自家种的花生、甘薯。

　　“我提了提，这些也不重，你行李箱里放得下。”夏妈妈把东西放进他的行李箱，又给他重新整理好行李，就去做晚饭了，“我跟你阿奶给你做一顿丰盛的晚饭，你爸爸去河里捞几条鱼了，你阿爷去老朋友家拿几封腊肠了。”

　　家里的稻子还是没有收割，一是村里的机器还没轮到他们家，二是这几天天气总是阴沉沉的，收了稻子回来不能马上晾晒就麻烦了。

　　第二天一早，夏爸爸借了隔壁家的三轮车，送夏攸宁去镇上搭车。上坡路过小道时，夏攸宁目光一直追着露出来的竹林。

　　等我回来，谈钰鹤。

　　夏攸宁不知道的是，他离开的几天后，村里就用红纸写了通知贴在村口的公告栏处——一个月后拆除竹林里的土地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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