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看得清楚。
看似无尽的走廊,此时终于有了尽头。左边是台阶,狭长又不知去向。
他用力攥了攥手里唯一的武器,朝台阶走去。
在火光的照耀下,他遍布全身的各种伤口,看起来格外惊骇。
21墓中乱象(2)
如先前见到的地形一样,视线能触及的地方,就没有可用的东西。
但凭经历,卫睦仓显然是不信自己所见的。
因为是独身一人行动,比起杭器在的时候,卫睦仓更加的谨慎。
他不敢靠墙,说不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墙上就多了一个洞,洞里又变出了陶罐。陶罐一出现,那东西必定要缠着他。
他对自己一身的软组织挫伤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要是再来点外力打击,估计身上就真的没一块好皮了。
当然不只是墙壁,头顶还有地面,他都没有忽略。
过于的小心谨慎,可想而知浪费了多少时间。
卫睦仓知道浪费了时间,但这是毫无办法的。
如果在途中糊里糊涂被什么东西掳走,可能就不只是时间的问题。
至于杭器……
卫睦仓不知道杭器在哪,也不知道他的安危。
虽然比起自己,杭器算是了不起的,但是实际上本事也就在那放着,没多的。要说最有用的,也就是那个可以治伤的法力了。
想到他有这么一手,估计不会有多大的危险。
再看自己,杭器说他有外挂,但他不知道这挂是开在哪儿的。下水不会窒息而死,坠空也摔不死,但该受的罪一个也没落下。
想来,还真不知是喜是忧。
卫睦仓一个没注意,扯到不知哪块伤,有种撕裂的疼。
他一边注意着四周,一边想着,得快点找到杭器,他这一身伤需要他治一治。
卫睦仓考虑过如果杭器来了但他们错过了的可能,他犹豫了一会儿,想来虫子穴的动静足够大,杭器应该知道他来过。
这里就左边有路,杭器要找他,只会往这边来。若是真能在杭器来的时候,在右边变出另一条路,那就看默契了。
男左女右,希望他记住了。
这条路最让人满意的地方就是灯火足。且不提危险不危险,能看见东西,之于卫睦仓,就要谢天谢地了。
算了,还是别谢天地了,就知道跟他作对,有什么好感谢的?
卫睦仓继续走,走着走着,就出现了一条分岔路。
除了方向不一样之外,两条路没有任何区别。
卫睦仓站在分岔口,还真是不知道选哪一条路。
要不,也男左女右的选?
卫睦仓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东西用一两次就够了,用多了就不好使了。
啧,这两条路一样,完全没有可供选择的地方啊。
卫睦仓头有些大。
倒不是因为选择一个有多难,闭着眼睛瞎指一条也行,大不了走过去后悔了再回来走另一条路。
但是他对这个地方没自信,他敢回来,就怕这路不敢以原来的样子见他。
卫睦仓思来想去,最后决定用科学客观的方法来选择走哪条路。
方法是这样的。
左边一条路代表单数,右边一条代表双数。他自己随便出一道不能一眼看出答案的算术题,加减乘除都用上,最后算出的数是单数就走左边,双数就走右边,除不断就算到小数点后五位,按最后一个数来。
这方面看来可行,既能代表天意,又能代表缘分。
最后算出来了,是单数。
卫睦仓活动活动筋骨,走了右边。
开玩笑,天意能信吗?他跟这里有的只会是孽缘好吧?
偏要他这样,那他偏就要反着来。
卫睦仓第一次相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就目前来看,也确实如此。
除了弯弯绕绕的路以外,他还什么都没遇到。他的身体得到一定的休养,安危得到一定的保证。
他悄悄舒了口气。
他的精神稍作放松,抬眼却看到面前站了一个人。
卫睦仓看不见脸,只看到背影。
瘦瘦高高的,再看这穿衣风格品味,就是杭器没跑了。
卫睦仓神色一喜,“杭器!”
杭器闻声转过头,看到卫睦仓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瞎走呗。”卫睦仓道。
杭器看到他没穿衣服的上半身,脸色从喜转忧,“你怎么受伤了?伤到哪儿了?”
卫睦仓摆了摆手,“皮外伤。”
在这地方遇见熟人,卫睦仓哪哪儿都开心,扯着杭器往地上坐,“你呢?你怎么在这?”
“我从水路下来,没有看到你,但我上了岸,上岸之后没有找到你的人,就从那里一路找了过来。”杭器说。
卫睦仓道,“幸好我没选错路,要是我选了另一条路,我们俩就见不到了。”
“嗯。”
“接下来要去哪儿?”卫睦仓问。
“返回。”杭器道,“我来的地方两边都有路,我得去看看。”杭器道,“你来的地方呢?”
“就这一边有路,一条路又分成两条路,一条路通向什么地方我肯定不清楚,另一条路就是脚底下踩的这条。”卫睦仓道。
“另一条路应该是干扰你的,没多大用处。先走我的那条路,那条路我熟悉。”杭器道。
卫睦仓觉得有点怪,看着他说:“你这次又这么自信?”
“为什么不自信?”杭器反问。
“行,你自信你先走。”卫睦仓道。
“你在前面,我在后面。”杭器道。
卫睦仓:“为什么?”
杭器解释道,“在后面注意的东西更多,如果有东西从后面袭击,我也能迅速反应。”
这理由卫睦仓勉强接受,看了看手里的骨头棒,走到了最前面。
卫睦仓好像看到了墙壁上有个洞,那个洞没有火光闪动。
随着脚步的移动,视线的偏移,洞中的东西终于全部进入卫睦仓的眼中。
陶罐。
卫睦仓看到这个东西后,眼皮一跳。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他转身看向杭器。
杭器也看着他。
只不过这个杭器跟其他时候不同。杭器脸上没有出现过如此怪异又僵硬的笑容。
他的大脑思索,还未得出答案,就感到腹中一痛。
卫睦仓低头,看到自己的肚子上插着一把匕首。
杭器也不再是杭器,它在卫睦仓面前逐渐露出的真面目。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那东西的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一个只有骨头没有皮肉的骷髅人。
卫睦仓看着骷髅人从眼前消失,不知踪迹。
而他自己,感受着腹中流出的温热的血,慢慢地向后倒去……
……
卫睦仓真的以为自己快死了。
但再次睁开眼时,他又怀疑被捅只是错觉,他只是稀里糊涂做了一个梦,现在梦醒了。
他试探性往自己肚皮上摸一摸,嘶,这感觉很到位,果然不是错觉。
他摸了一手黏腻,抬手放眼前一看,糊了一手血。
不仅到处是伤,肚子还被捅了,卫睦仓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算不算半残,反正他自己觉得自己特可怜。
被捅到的位置偏右,卫睦仓便朝左翻身。
动作的同时,冷汗也跟着淌。
等站起来了,身上也洗了个澡。
卫睦仓就纳了闷了,那骷髅人真要捅死他就不能认真点吗?一死百了,无痛无伤。
可现在独留他一个要死不活的,是想搞什么幺蛾子?
就当时那情况,杀他绝对容易,动动手的事。
但最后留了他一命,说不是故意的,卫睦仓自己都不信。
暂不提其中猫腻,卫睦仓浑身难受,没多余力气想。
他就迈着快寿终正寝的步伐,靠着墙前进。
当然他没忘记那骨头棒子,唯一可以攻击的武器不能说丢就丢。
他现在的步速,估计乌龟都瞧不起。
走了十来分钟,回头还能看见自己在被捅的地方流的血。
等他真正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已经不止是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了,投胎转世估计都有三回了,每回都是百岁才死的那种。
卫睦仓看到狭长的地方忽然变得宽阔,像是完成了什么壮举一般,直接脱了力,瘫软在地上。
因为疼痛,卫睦仓脸色煞白,冷汗如淌水,看着就是病入膏肓的相貌。
他是真不行了,瘫坐在地上歇会儿,尽量不触到伤口。
卫睦仓润了润起皮的嘴唇,呼了一口气。
眼皮子还没闭上,在半睁不闭的状态里挣扎着。
耳边静悄,他估摸着自己是真要睡着了。
结果突然似是闷雷乍响的声音震麻了双耳。
当然脑子也清醒了,吓醒的。
他有些惊慌也有些茫然地睁开眼。
这里墙上的火光被震得晃动不停,有些甚至已经熄灭了。
在忽明忽暗的恍惚之间,卫睦仓看到一人向他走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卫睦仓僵直着身子,因为上次的教训,因为肚皮上留下的后果,他不敢确信这个眼前人是不是真正的杭器。
他试图站起来,但早就脱了力的身子,完全不听使唤,几番挣扎,还是没有用。
卫睦仓看着眼前满是血腥的人蹲下了身。
眼前的人满身脏污与血迹掺杂,只剩下一双清明的眼。
他神情僵着,卫睦仓也紧绷着神经。
两人未说话,倒是不知意味的对视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另一个人先缓了神情,眼神中露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伸出同样满是血迹的手圈住卫睦仓,缓缓开口,“卫睦仓,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来这里,我后悔了。”
杭器说话时带着平时没有的沙哑。
卫睦仓听完后,脑袋里似乎有跟弦断了。
感受到身上缓缓升起的暖热,卫睦仓放松了身体,竟就这样睡着了。
22墓中乱象(3)
卫睦仓脑袋掉了线。
两眼无神地看了旁边睡着的人好几分钟。
没有动,光傻看。
脑子是放空的,不知这是哪,不知旁边血糊一脸的人是谁,不知为什么自己在这里。
不过也没傻太久,杭器动了动,卫睦仓也跟着回了神。
给卫睦仓治伤花了不少的精力,幸亏人睡着了,还算配合,等伤差不多好了,杭器自己倒是累了,本打算坐在一旁稍作休息,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杭器的职业让他不是深眠的人,卫睦仓醒了坐起来时,他就跟着醒过来了。
杭器见他眼神有些呆滞,关心道,“伤口疼不疼?”
卫睦仓看着他,半晌后摇了摇头。
杭器端正坐好,“我先前说的话,你可能没听到,我现在再说一遍——对不起,卫睦仓。”
两人互看。
最后卫睦仓伸手拍了拍他的头,牛头不对马嘴道,“乖。”
杭器:“……”
杭器:“我这人脑子不好,你还是直接告诉我你是原谅还是不原谅吧。”
卫睦仓睨了他一眼,“原谅了。不原谅的话,我现在就抽你了。”
杭器明显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其实你这样不好。以后如果你都这么轻易地原谅了,会吃亏的。”
卫睦仓:“这么深奥的问题不适合你,你最好先懂得怎样才不会欠抽。”
杭器点头,非常的乖巧,“我这人确实不好。”
说完,过了一会儿,又道,“你……不穿衣服冷不冷?”
“不冷。”他不说,卫睦仓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玉佩?”杭器看到卫睦仓脖子上戴着的东西道。
卫睦仓随手摸了摸,“你不说我还忘了呢。”
他托起给杭器看,“喏,从小戴到大,戴着戴着就习惯了。”
“一直戴着吗?”
“嗯,塞衣服里了。”卫睦仓道。
“戴好。”杭器道。
卫睦仓只当他是普通地关心,没在意,随口保证了一句,“丢不了的。”
“还能站起来吗?”
卫睦仓试着摸了摸只剩下一道口子的刀伤,发现不怎么痛,就说:“应该行,没什么大碍了。”
“幸亏治伤的法力没丢。”杭器道。
“你就这个好用。”卫睦仓毫不留情道。
杭器没反驳,“起身,我们要继续走了。”
卫睦仓站了起来,这才相信自己这一身伤好了个大概。
卫睦仓:“其实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
“什么都有些奇怪。”卫睦仓道。
杭器:“走吧,后来的每一步都要小心。”
语气有些重,卫睦仓心里有了大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