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睦仓非常不喜欢谁抓着他的衣服跟他说话,即使是个女人,他也不会忍让。
卫睦仓再一次毫不客气地把她推开,“为什么要救你?”
“我想起来了。”女鬼道,“我瞧见我的尸骨正受着煎熬,这样下去,我再也不能投胎转世,只能做个孤魂野鬼。”
杭器伸手隔开卫睦仓与女鬼。
不知是不是杭器的原因,女鬼再没有往前的动作。
女鬼所说应该不假。
一来,她的语气,她的衣着,一看便有了不只一些年代,而她却仍旧存在于世间,这本就稀奇。
二来,就在刚才不多的接触中,卫睦仓能感受到这鬼的虚弱,别说半吊子杭器,就连卫睦仓自己,都能自信地说收拾得了。
这样的鬼别说耍花招,自保都是难事。
女鬼怕自己所说不被相信,连忙道,“就在刚才,我记起了所有事。我本事江家之女,却被蒙骗至死,葬于墓中。我虽有意识,却不能化形成鬼,只能静静看着无数日月飞逝。就在不久前,我的墓穴之中出现了一个人。”
“谁进了你的墓穴?”杭器问。
卫睦仓有些意外地看了杭器一眼。平时杭器对人或者对鬼说话,虽不说多好听,但能客客气气地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像现在这样带着质问语气的情况,卫睦仓没见过。
但到底有多惊讶也不见得,毕竟两人只见过几次,算不得什么交情,更不提了解对方。
显然女鬼还是被这样的语气给吓住了,颤颤地回答道,“我不认识那个人,但是……但是……但是公子与他一样手拿持长剑……”
女鬼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连在说些什么都没有听清。
卫睦仓倒不觉得女鬼如何,只觉得今天的杭器有些怪。
杭器冷着脸,“你确定?”
女鬼点了点头,“这还是记得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见那个人将长钉钉入我的脑内,那时候我只觉万虫蚀骨疼痛难忍,接着我便从尸身中脱离出来,之后的事情,便没了记忆。”
大致事情是这样的,至于到底如何,现在还不好说。
卫睦仓思索那个进入墓地的人到底要干什么,是要将女鬼从身体里逼出来?但是这个女鬼真的弱极了,能有什么用?
贴符纸的和进墓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还不好说,但细想来,估计是一个人。
如果只是将女鬼放出来,那放出来是在没有意义,如果只是借女鬼利用一番,到还能勉强说出个理由。
瞧见杭器的脸色,卫睦仓能明白,事情似乎不会太简单。
但总归事情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卫睦仓也不会去掺和。
女鬼见两人都未说话,便道,“两位公子,我已死了不知多少年岁,本该与阳世断了联系,但今日能遇见两位,并且两位能看见我,这就是脱不了干系的缘分。无论是为人还是为鬼,请两位解救我的尸身,我好了愿离开。”
说完,女鬼想跪地行个大礼,杭器不动,但是卫睦仓却受不了这礼,在女鬼还没有跪下去时,就赶忙劝阻。
“那个,你不必这样。救不救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决定的事,我们有自己的考量,如果力所能及,一定会帮,如果无能为力,就真的帮不了了。”卫睦仓说。
女鬼也知事情不容易,两人之于她,半点关联都无,因此并没有强人所难。虽解脱尸身是她心中最迫切的事,但也没有强加于人,只是慢慢等待答复。
这事情跟卫睦仓无关,他也没有勇闯坟墓的兴趣与激情。但联想起杭器的不同,他知道跟杭器肯定有联系,所以这件事的决定权在杭器。
但杭器也没有给出答复。
而在一旁看了一出诡异的戏码的杨表弟,有些凌乱。
那男的刚才手伸向空气是干什么?那个拿剑的男的刚才对着空气生什么气?嗯?还有什么救不救,墓穴不墓穴的,是要干什么?
杨表弟发誓,他此刻绝无任何动摇,不然他就不姓杨!
好吧,他确实不姓杨。
“两位说完了吗?”杨表弟问。
卫睦仓眉梢一挑,他是真把这个人忘了。不过,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了呢?
杨表弟觉得卫睦仓看他的目光非常不舒服,但还是说:“如果你们收拾完了,能不能看看我表哥。你们动静这么大,他还是没醒,不会是睡死了吧。”
杨表弟说话可不一般,连自家亲戚都不放过。
卫睦仓心中感叹一句,还是去看了看杨赋的状况。
他不专业,但瞧着睡着安稳,面色似乎也比刚才好了那么一点,看上去什么事没有。估计吧,就是虚。
经过非专业的卫睦仓的检查,杨赋就是睡觉,没什么事。
杭器没多说,估计是真无大碍。
卫睦仓不记得在房中待了多长时间,等出去的时候,跟看猴子似的亲戚们都走了。
杨赋的妈妈见人出来了,赶忙询问情况。
杭器不愿意在人面前说话,要交代的东西全都是有卫睦仓代劳。
说的东西全都是如何养身子的。当然啦,虚了这么久,再不养,估计下半辈子就完了。
首先就是得禁-欲,禁个半年八个月再说,吃这喝那补补身子补补肾,平时多运动运动,强个身键个体,等身体恢复好了再来谈场色彩斑斓的恋爱吧。
干完活,卫睦仓打算回家。
但是杨赋的妈妈扯着他不打算让他走,说还没有给钱。
卫睦仓就没想过要钱这件事,推脱了一会儿,最后不知怎么的还是接了钱。想了想,这是他的劳动费,不要白不要。
且不说酬劳的数量,就说费用,这是他第一次得的,以前他就从来没有收过,也没鬼给。
果然钱就是劳动的结晶,摸了摸兜,非常的充实。
卫睦仓打算给杭器一半儿,但是他没收。
“为什么不收?你事情做得比我多,这是你该得的。”卫睦仓说。
杭器推拒道,“能不能将你打算给我的酬劳当作我买你一次的钱?”
卫睦仓:“……”
卫睦仓见他一本正经,都怀疑他说的话里没有任何不对,而是他听错了。可是,他耳朵没聋,听到了,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
杭器刚要说话但生生卡住了,总觉得自己如果说话会被揍。
“我说,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能不能花我那一半的钱让你帮我?”杭器说。
“所以这就是你买我一次的意思?”
“对啊。”杭器很认真的回答。
“你要我干什么?”
“下墓。”杭器说。
14诡墓险行(1)
“什什什么?下墓?”卫睦仓敢肯定这绝壁是自己听错了。
杭器一脸认真,“对,下墓,下她的墓。”
被指着的女鬼先是一脸惊讶,转而激动地说道,“谢谢公子。”
“我不想去。”卫睦仓说。
“我需要你帮忙。”杭器说。
“你需要我,我就得去?”
杭器:“我给你钱。”
“不去。”
卫睦仓说完,就感受到两股视线盯着自己,想要忽视都难。
卫睦仓无奈,“私自下墓是犯法的啊同志。”
“谁说我们是‘私自’的?墓主人都同意了。”杭器说。
女鬼马上点头附和道,“公子,请你帮帮我吧。”
卫睦仓残忍拒绝,“不去,不帮。”
不是瞎说,除了看过盗墓笔记,他就对下墓这种活动完全不了解。这个提议本来就很奇怪,卫睦仓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答应?谁也不知道女鬼的坟墓里有什么,要是普普通通那就好,要是里面有个粽子什么的,那还不得死得很惨?
虽然他现在是爹不疼娘不爱,但他自爱啊。为了美好的人生,他还是别去送死了。
拒绝完之后,卫睦仓和别律转头就走,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们。
卫睦仓用自己的那部分钱给别律他们买了些东西,当然主要花销还是在兀兀,剩下的钱自己留着用。
杭器的那部分钱,卫睦仓没有动。
也不知道为什么,卫睦仓总觉得会再一次见到杭器。
果不其然,这才分开第二天,杭器就找上门来了。
卫睦仓不认为自己表达有任何问题,但既然有人没听进去,他就再说一次,“我真的不会陪你去的。”
“为什么?”
“有生命危险。”
“前几次呢?你怎么去了?”
卫睦仓:“能一样吗?”
杭器点头,“都一样的。虽然我不知道墓地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如果有危险,我一定会保护你。”
卫睦仓有些无奈,“何必呢?带着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难道不是拖累吗?还不如你自己独来独去更轻松。而且,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我什么都做不了。”
杭器说:“你做得了。”
“我还能有什么神秘的力量不成?”卫睦仓说。
“你……确实没有,但是你很特殊。”杭器说。
“怎么个特殊法?”
话说到这里,杭器却不打算继续说了,“不好说。”
“啧,你卖什么关子。”卫睦仓最烦谁话说了一半又不说的。
杭器看着他,“有的东西解释不清楚,说了不如不说。但是,你绝对不弱。如果你能同意,事情会更顺利。”
“行了,把我说得再怎么重要,我也不会去。”卫睦仓说,“能看见鬼已经不得了,要是再跟你下个地,我这真的就是满身阴气了。”
杭器:“……”
“看我干什么?我有阴气很奇怪?还是……”卫睦仓看着他,“还是我说对了?”
杭器说:“你确实满身阴气,但是对你没太大影响。”
“没太大影响还是有影响。”卫睦仓说,“我是不会去的。”
……
然而事实是,等卫睦仓到了荒郊野外时,还在想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答应的。
而那个让他来的人,身上竟然没有钱!路费全是他出的。
卫睦仓站在一望无人烟的荒地上,知道了什么叫野风,并且还切身体会了一把,一阵风来,刮得脸生疼!
“我说,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给你出路费吧?”卫睦仓说。
“不是,我的钱全交了房租,一时拿不出钱来。”杭器说。
“可怜。”卫睦仓说。
杭器:“……”
杭器:“我回去之后会还给你的。”
“嗯。”虽然卫睦仓不是个小气的人,一点钱还是出得起的,但是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品德问题,对吧?对吧?
“对了,你先前抱我干什么?”卫睦仓问。
关于这个“抱”,没有任何暧昧因素。就是那天卫睦仓被逼无奈答应之后,杭器准备离开之前,突然伸手抱了卫睦仓一下。
抱完之后,杭器一句话没说,一点解释都没给,转身就走了。
虽然卫睦仓有些惊讶,但由于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卫睦仓就没有使用暴力了,但事情总得有个说法,现在就得解释!
处男是能随便抱的吗?
本打算转身寻路的杭器动作一顿,说道,“没有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杭器沉默了一小会儿,说:“谢谢你的意思。”
“这么热情?”
“就是谢谢。”杭器说,“你不要想太多,江女还在前面,最好不要让她单独行动。”
说完,便朝着女鬼离开的方向走去。
江女就是那个女鬼,这次伟大的行动跟她息息相关,结果自己因为在里面待久了,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意识,导致现在连自己的墓地在哪都不清楚,只知道一个大致的位置。这不,自己先到前面探路去了,说是免得我们多走路。
杭器这么不放心,是因为女鬼太弱,而且他也不清楚那个放江女出来的人是个什么目的,怕这里有危险伤了鬼,这样就太节外生枝了。
好在江女也没太掉线,杭器和卫睦仓没走多久的路,她便返回了,还告知找到自己的墓地了。
这本是好事,但是等杭器和卫睦仓朝前走的时候,江女却仍在原地。
卫睦仓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怎么了?”
江女说:“我在墓地四周徘徊一阵,感觉到有东西在排斥我,而且我觉得我的墓地里很危险。”
不知是不是因为杭器先前给了保证,卫睦仓这时再听到“危险”二字,反倒是平静,没有太多想法。
卫睦仓道,“你在里面时有过这样的感受吗?”
江女说:“没有,曾经在尸身里面待了那么多年,我从未感受到危险。不知……是不是我出来之后才有的变数。”
她不知道,卫睦仓就更加不知道了。
卫睦仓继续道,“既然想不通就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