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了路集嘴边的燃烧的香烟上,后者自觉地把烟从嘴上取下来,在他手碰到烟管的一刹那,青色的冰迅速地爬了上去。
“拿到了?”
“拿到了。”
“这回是什么?”
“龙咒卜。”
“呵,”路集惊呼一声,欣喜地笑了起来:“竟然是这东西,你大哥要开心死了。”
“嗯。我本来想今晚就给他送去,但我龙丹没了,瞬移去不了那么远。”
路集点点头,问:“你现在没有觉得哪里不适吧。”
“还好。”
“嗯。”
“我们走之后情况怎么样?”
“还好。就是二老哭的很凶。吴稚说老太太要钱的想法是从你小舅子那启发的,跟我这边套出来的话差不多吻合。”路集摇了摇头:“人呐,总是这样。我在想这个思想一时半会儿是扭不过来的,老太太也拧得很。但我们也不能一直耗这儿,干脆先给她二十万,跟她说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钱,先稳住。优先解决你的小舅子。”
“好。明早我去跟他说。”
“小白脾气那么暴躁万一不同意呢?”
“不会。他不是那种会因为愤怒丧失理智的类型。”
路集轻笑一声,语气里没有嘲讽,倒像是真的觉得好笑。他感叹:“人类总是会因为愤怒丧失理智的。”
敖旭看他一眼,没再接话。
果然如敖旭所料,白许鸣同意了路集的提案。
“可是我不想再回去。他们已经有一个新的儿子了,我回去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路集很想给他解释鸠占鹊巢是鸠的错,雀没理由不能杀回去,但此时此刻的白许鸣看起来已经进入了失望的最后阶段,接受现实。
他已经没有斗志了。
也是,没有人类会对自己的父母抱有持续的斗志。
“那好吧,我来办这件事。关于你小表弟?”
“警告他别乱来就行。我常年不在家,也该有个人去尽孝心。给他点甜头吊着他。”
“知道了。”
二十万给出去,白许鸣原以为自己会很不甘心,但事实正好好相反,他反倒觉得自己的内心轻松一些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亲情似乎真的能用金钱来衡量。
当他看到那个所谓的表弟站在自己家里一副主人的模样时,他除了愤怒,内心也有一丝惶恐。八年未见,他的父母老成了这幅模样,如果没有这个人,二老的生活又会是怎样的呢?大概就和那些丧子的孤寡老人一样吧。这个可能姓令他感到丝丝愧疚,无论之前他的父母是否有愧于他,此刻的愧疚都不会减少。
但如今他给了钱,精神上的苛待因为物质上的厚待而得到平衡。
回到上海的白许鸣很快被姜淼斯接到南京,去参与《中国超模新秀》第三、四期的外景录制。
吴稚着急忙慌地收拾了行李,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敖旭为了把龙咒卜顺利交给敖代坐上了去北京的飞机。
“我还以为会有很多人抨击我。”白许鸣看了看微博,发现比起正面评价,□□要少得多。
“感谢你的脸长的好看,不然光你在车上拉记者的动图都能被人黑三年。”姜淼斯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
微博上的评价大多是不干预别国内政,诸如此类的留言,反倒是一味追问的记者被人骂得很惨。
也有少数保守派批评了白许鸣的粗鲁和暴躁,把他和很多素质明星做了对比。
黑子是最愉快的,他们将白许鸣的照片p成表情包,有一张是:看到这个拳头了吗它下一秒就要落到你脸上。白许鸣看到竟然觉得P的很合适。
总的来说网民的素质在文化影响下都有所提高,知道不要干扰别人的家事,不要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指手画脚。
到达南京以后,白许鸣收到了这两期的剧本。
南京作为六朝古都,在历史上数度历经繁华沧桑。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青苔碧瓦堆,五十年兴亡看饱。
节目组来到了南京,想借助此地繁重深厚的气质和底蕴,拍出真正具有国风时尚感的大片。
第三期的主题是街拍。
选手们站在南京街头,背倚梧桐,身着国内设计师张清的高定系列‘吴语夜梦’。
四位导师跟在摄影师旁,随时指导。
陈导跟造型总监打过招呼,化妆先给顾亨特的学员化,这样一来白许鸣的三位学员就能先挑衣服。
江河是一套刺绣丝绸西服,剪裁不拘一格,由大片的几何图形凭借而成,算是这个系列里比较中规中矩的一套,符合江河水一样任意方圆的气质。
罗星海是一套重磅桑蚕丝内搭搭配PVC透明长衫的组合,摩登前卫,在历史的背景下展现了年轻人时髦的现代感。
瞿玟是一套汉服风混合中山装的套装,黑色肃穆的的制服立领配合半透明的山水花鸟图丝绸,柔中带刚,别具一格,完美契合瞿玟冰冷的复古风格。
妆发造型方面白许鸣提了很多建议,他浸- yín -时尚行业多年,已经形成了独特的审美,造型师通过他的意见只需略微改造,整体风格就与学员本身更加契合。
“江河你的特点是稳,你今天的造型和拍摄背景也都是很稳的风格,所以要做出改变,不是强迫你去活泼,而是需要你的硬照生动起来,你要有故事,用一张照片去讲述一个故事。”
江河紧张地眨眼,站立着的左右脚换来换去:“好,我再想想。”
“罗星海你的造型非常前卫,所以关键点是如何恰到好处地融入背景当中,你可以突出但不能突兀,收敛一下你平时喜欢用的表情,好好思考你站着的这片土地上曾经都发生过怎样的故事,把自己沉进去。”
罗星海也不敢笑了,难得严肃地点点头。
“瞿玟,你本身和这个主题已经非常契合了,关键是要有亮点。构图、光影、体态这些东西要做到更精细,需要在技术上多下功夫。”
“嗯。”瞿玟略一点头,又道:“放心吧。”
白许鸣对他还是很放心的。
三个人里面,江河从业数年至今还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格,难听一点说就是太过平庸;罗星海年轻、有活力、有感染力,但技术稚嫩,硬照上质感略差;瞿玟的风格稳定,技术属上流,有自己的想法,但他实在沉默寡言难以交流,白许鸣看前一周的VCR,所有的学员住在一起,而他几乎没跟任何人说话,每天就是健身、看书、看秀练习。
“白老师喝点水吧。”场务小王抱着几瓶水走来,给他们一人递了一瓶。他谄媚地笑着搓手:“老师想喝什么跟我打招呼就好了,一会儿中午要吃什么也是,跟我说一声,我去给您买。”
罗星海惊讶于他的态度,问:“盒饭不都是标配吗?”
厂务小王嗨了一声,笑道:“规矩是这样的,但是白老师我特别敬重您,真的,所以您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我义不容辞。这是我的名片。”他说着,双手递来一张名片。
白许鸣伸手接过来,说:“谢谢你,我吃盒饭就好。你先去忙吧。”
“哎哎,好的。”厂务小王后退两步,走了。
罗星海夸张地惊呼了起来:“哇塞!大牌就是不一样啊。”
江河也笑着感叹。
瞿玟瞥他们一眼,没有跟着起哄,反而说:“你去年拍的纪录片今天官微发预告了。”
“啊?”白许鸣愣了一秒,意识到他说的是那个故宫系列:“是吗。”
瞿玟打开手机给他看,果然故宫文化的官方微博七分钟前的最新一条就是‘今晚八点见’,还@了白许鸣。
距离那次拍摄都过去了好几个月,剪辑工作也应该完成了。白许鸣想,姜淼斯这几天可能确实是忙过头了才忘了提前告诉自己一声,赶紧转发了那条微博,配文:不见不散。
他没想到自己都快忘了的事情瞿玟居然知道,更惊讶的是这些工作人员动作也太快了吧。上周他录节目的时候都没人这样献殷情。
真是得意时众人相拥,失意时猢狲四散。
不过这都是没意义的感叹,重要的是眼前正在做的事情。
白许鸣收起手机,给学员打气:“加油,好好拍几场,出名指日可待。”
“哦!”
街拍赛进行的比较顺利,有导师的加持选手们一些不专业的地方也能被及时修正,有些姓格实在恶劣,听不进意见的人也很快就被暴露。
白许鸣猜测,这一场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淘汰掉一部分没有天赋的选手。
好在他的三位都是姓格正常的人,片子出来后质量非常可观。
第三期是二十进十八,评分依旧是导师集体评分,然后取平均值。
经过白许鸣上次的那条微博,顾亨特算是彻底跟决裂了。
在顾亨特看来白许鸣实在是气焰嚣张、目中无人。他作为中国男模圈第一人有义务和责任帮整个圈子建立起良好的秩序和规则。白许鸣身为后辈和刚刚出名不久的新人,不论多么如日中天都应该要尊重前辈。
想当年他们的路走得多么艰难啊。
主流时尚圈是欧美人建立起来的,零几年的时候中国因为国力贫弱和制度不同被外国媒体妖魔化、排斥、歧视,他们这些最早一批的模特历尽千幸万苦、受尽歧视不公才为国内的后辈打下一片天,踩出一条路。
这样的他们理应受到尊重。
顾亨特自诩不是打压后辈、嫉妒贤才的小人,也承认白许鸣确实是新一辈里面天赋异禀的,但无论是怎样优秀的人都要一步步地上位啊。如果就这样任他一飞冲天,收获所有的名利、金钱、灯光,那么他们这些牺牲过、付出过的前辈又怎能情何以堪?
对顾亨特来说,抢走自己资源、地位的白许鸣就是踩着他的尸体上位,而自己从前拼了命地建设起来的国内时尚圈全成了别人的嫁衣。
白许鸣就是个小偷、吸血鬼。
☆、第 50 章
“哇……四分。”张檀干巴巴地说,眼珠子转了转,目光就落到了白许鸣身上。
白许鸣拿过硬照一看,是江河的。
平心而论,江河这一场绝对是超常发挥了,这张照片的水平就算没有八分也至少七分,但经过顾亨特和孙曼银故意压分,平均下来居然只有四分。
白许鸣站起来,手按在桌上,把这张照片轻轻地、缓慢地放到顾亨特鼻尖下。
这是一个充满挑衅的动作。
从接着档节目开时,白许鸣就告诫自己这只是一档综艺,所有的选手都不过是前来参演的演员,自己不必较真,关键是制造话题、积累人脉、吸粉。
至于自己的选手们能走到哪一步,就各凭本事好了。
娱乐圈大家都自身难保。
但就算无数遍地警告自己,江河拍硬照时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调整动作、他不停流汗的脸、不断补妆的焦虑,还有每一次暂停时都会无数遍念叨的对不起全都在白许鸣脑海里蜂鸣。
导师,只因为比别人早几年出道,拥有了更好的机会,幸运的红了,就可以随意扭曲别人的成果吗?
江河已经不年轻了。他没什么天赋,但是因为喜欢这一行,所以就算挣的不多还在继续坚持。他可能内心也清楚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红,但也没有因此就考虑转业什么的。他期盼的可能只是多在这个节目里留一会儿,多一点镜头,能赚的比以前多一点。
但是,因为白许鸣和顾亨特,这两个‘高高在上’之人的私人恩怨,他就要收拾东西走人了。
这些恩怨跟他毫无关系,他却要成为受害者。
白许鸣想到一年多以前还在给淘宝拍照的自己,因为贫穷、因为默默无闻,所以要被迫成为上层人物交锋的牺牲品。
根本没得选。
“什么意思?”顾亨特微微抬头,用一根食指拨开了白许鸣的手。
他眼神冰冷,像是一片连杂草都无法生长的苦寒之地,但白许鸣并不畏惧,他直直地望了进去。
以前他没得选,如今他能选了。若他无动于衷,那跟以前那些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这张照片,请你重新打分。”白许鸣把照片贴近他的脸。
顾亨特愤怒的站了起来,觉得自己被当众羞辱了。
“你在质疑我的打分吗?不要因为分数不符合你预期就胡搅蛮缠。”
白许鸣不为所动:“请你,重、新、打分。”
两人沉默但激烈地对峙着。
陈导第一时间冲了上来。
“哎呀,这又是怎么了,有话可以好好说嘛。”陈导拉了拉顾亨特,后者站的笔直像跟国旗杆,陈导拉不动他只好拉白许鸣:“坐下说,站着多累啊,喝水吗?”
白许鸣任他拉扯,稳如泰山。
张檀砸了砸嘴,低头玩起了手机,孙曼银危机意识较强,一脸担忧。
站在不远处的吴稚看见情形不对也走了过来,他一来,顾亨特的助理群也迁徙而来。双方对峙,这倒不像是录节目,像是要打群架。
陈导头都大了,几个副导演也连忙围了上来。
“大家都冷静一点!”
“有什么误会可以好好说!”
白许鸣身长一八八,顾亨特身长一九三,像两只在灌木丛中对峙的长颈鹿。
抽完烟回来的姜淼斯一进棚就看到两颗突出醒目的脑袋。
坏了,又出什么事了。
连哀叹都来不及,他马不停蹄地挤开人群来到白许鸣身边。
“怎么了这是?”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