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的糕点师傅准备了苏沪一带的传统小食带去,聊表心意。
敖旭劝他没必要:“我大哥一向奉行君子之交淡如水,你就这么去也无妨。”
白许鸣坚持不同意。
一个是他不想给敖代留下没礼貌的印象,另一个是他希望作为敖旭的男朋友可以更讨他家人的喜欢。
不过他哪个都没跟敖旭说,毕竟一个大老爷们在细节上扣心机还是有点害羞的。
下飞机后,敖旭的司机在航站楼外边等着接他们。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终于来到敖代住的四合院门口。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邻里都喊她毛嫂。她已经三百岁了,是只猫妖,现在正在敖代家里当保姆。
“来了呀,先生在里面等着了。”
毛嫂接过礼品,领着他们进了屋。
挡风帘刚一拉开,一股裹着羊肉汤味儿的暖气就扑面而来。
敖代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见人来了,他摘下眼镜起身,道:“正好,上桌吧。”
他招待的是一顿传统的老北京铜锅涮羊肉。四方桌上摆着几大盘羊肉片和近十个小菜碟,蘸料已经调好搁在位置上了,坐下就能吃。
“哥,每次来你都在吃这个。”敖旭脱了外衣交给毛嫂。
“你这些年总共才来了几次?”敖代反问。
“也是。”敖旭摸摸鼻子,在年长的哥哥面前露出了些许少年气:“你那酸萝卜还有吗?弄点来。”
“知道你惦记,先生一早就备着了。”毛婶边说边端上来一碟切码地整整齐齐、颜色晶莹剔透的腌萝卜。
“小白快坐吧。”敖代见白许鸣干站在一旁,主动招呼:“我先下筷子了,你们随意。”
等他烫了第一片肉,敖旭和白许鸣才开始动筷子。
敖代话不多,总是提个问题,然后听敖旭或者白许鸣讲下去。他的问题多也温和,如果白许鸣不知道他是敖旭的亲哥哥,多半就会认为他是个脾姓极好的老人家。
他甚至知道白许鸣拍了个巧克力的广告。
他们吃了一会儿,有个四五分饱了,毛嫂也没再继续上菜,退了下去。
待屋里只剩他们三个,话题也开始转向魔幻现实方向。
“小龙还好吗?”
“进入第二期了。”
“那要多吃点。”敖代关心地看向白许鸣:“你受累了,一会儿我叫小毛再切些肉来。”
“哦,谢谢。”
“一家人不用客气。”
敖代又转向敖旭,问道:“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敖旭咽下一口肉,摇摇头。
敖代问过这一句就没再说了,白许鸣听得糊里糊涂也没机会再多问上一句你们在说什么。
夜里等白许鸣熟睡后,敖旭轻手轻脚的进入了敖代的书房。
风雪声隔着玻璃窗呼呼作响。
敖代正坐在椅子上等他。
“怎么样?”敖旭问道。
“我还没看。”敖代答。
“怎么不看?”
“我怕动静太大,把他吵醒了。”
“放心,他已经睡熟了。”
敖代点点头,走到了书架前。他这间书房不算大,里面却放了五件书架,每件都顶着天花板,像五颗粗犷的巨杉树。
他在这五件书架上的不同位置各取了一本书,等他取完,地板上传来一阵齿轮咬合的声音,咯咯咯的声音持续了数秒,为静谧的黑夜增添了一份恐怖气息。
渐渐的,地面钻出几股透明发光的水流,很快组成了一个阵。
“你去解开。”敖代吩咐敖旭道。
小龙与敖旭气息相近,若是想要唤起灵器,用敖旭的力量最合适。
敖旭将气凝聚在手上,将手按在了阵法的中央。
水流高速转动起来,以手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的漩涡,手上包裹的气也被阵法吸干,敖旭的手渐渐枯萎,眼见就要化成干股,地面突然下降了一块,露出一个地道的入口。
孔雀翎羽般的黑色光芒幽幽地从入口冒出,在二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一股霸道的气场突然从地道里冲了出来,瞬间震碎了所有的玻璃。
敖旭被掀翻在墙上,他顾不得身上的伤赶紧凝神确认小龙和白许鸣的情况。
“如何?”敖代问。
“无事。”敖旭答。
敖代点点头,施了个法术将震碎的门窗全部恢复,先一步下了通道,敖旭紧跟其后。
楼梯大约有三十级,当他们走到一半的时候,黑色的光已经快叫他们睁不开眼了。
敖代从口袋里掏出两幅墨镜向后递去。
“给。”
“你怎么带着这个?”
“刚刚修玻璃的时候顺手取得。”
敖旭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乖乖地呆上了墨镜。
地道下面是个宽阔的地下室,脚步声被传得很远,又被反弹回来,形成回声。
梯口不远处就是他们的目标——灵器鲲骨。
鲲骨是一小截黑色的骨头,约五厘米长,三厘米宽,外面裹着一些泥浆似的黏糊糊的东西。
“这是鲲的死肉,被气场日夜滋润着,成了活着的死物。”敖代毫不介意的用手将它拿了起来,举到敖旭面前:“我原先只想试试,谁知还真是件真物。”
“鸣鸣要是知道你并非诚心请他吃饭,肯定会伤心的。”敖旭往后推了一步,这玩意儿恶臭难闻,恐怕只有他大哥能面不改色的用手拿起来。
“我确实是诚心邀请,随便让他帮个忙。”敖代脱下外套将鲲骨包了起来:“走吧。”
敖旭随着他上楼,重新将阵法封好,等到他悄咪咪的回到卧室,正好看见一个盘腿坐着的白许鸣。
“你怎么醒了?”敖旭吃惊。
白许鸣瞪他一眼,道:“那么大声响,我又不是猪,当然被吵醒了。”
敖旭心想,你虽不是猪,但你被我下了法术怎么会轻易清醒?再说,我刚刚感应过你的状态——想到这儿,他突然意识到哪里出错了。
方才鲲骨的气场太大,直接将他包裹在其中,他的气场敌不过鲲骨的气场,感应到的波动的其实是鲲骨的波动。
糟了。
他心里暗叫不好,这下要怎么解释啊。
“你不跟我解释一下吗?”白许鸣问道。
“说来话长,”敖旭露出一个惯常的假笑:“我和大哥刚才去办了点事儿。”
“挖地雷吗?”白许鸣冷笑:“还是盗墓?”
敖旭一把抱住他倒回床上,唧唧歪歪:“别生气嘛。”
他一身寒气,脸颊也冷冰冰的,白许鸣舍不得他继续受寒,只好故意凶道:“废什么话!快床,老子看你能编出什么谎来。”
就算是上了床,敖旭也变不出高明的谎话。但他感受到白许鸣的气场松驰了一些,这是消气的征兆,于是他开始耍赖拖延:
“今天好累哦,先睡好不好。”
“不好。”
“宝宝也累了。”
“……闭嘴,睡觉。”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白许鸣注意到了敖代左手戴上了手套,他用右手吃饭,但左手的手套却没有取掉。
这让他意识到昨晚的声响果真不是简单的噪音。
他心里忍不住担心敖旭有没有哪里受伤了却瞒着他。
但他也知道这种事逼问不得。敖旭本可以用谎言搪塞他,但他没有,这已是一份心意。想知道真相,要么要敖旭心甘情愿的讲出来,要么,他自己查出来。
☆、第 34 章
二月下旬白许鸣开始了正式拍摄,由于勤奋刻苦他的培训提早十天完成——当然不是,由于三月份他要去欧洲参加各个品牌的高定秀面试,所以拜托了敖代提早结束课程。
他参与拍摄的短片和纪录片都将在横店完成。
短片时长预计不超过四分半,由数件故宫中发生的重大事件按时间顺序串联起来,白许鸣分别扮演这些事件中不同朝代的帝王。由于这个短片不需要任何台词,而且具体分镜都已由葡萄传媒的人制作完毕,他的工作量少了很多。
纪录片工作量较大,一共有十一集,每集时长约六十分钟。由演员们演出历史场景,然后白许鸣像是另一个时空的观察者一样,在他们定格的时间里进行解说,并在后期配上史料文字或图片。经过培训的白许鸣对台本的理解可谓水到渠成、轻而易举。不需要过多的指导,他就能很好的把握住其中的感情。
十几天后他顺利完成了拍摄的全部内容,接下来就是送去配音和后期。
白许鸣没有忘记他的本职是一名模特,在妇女节那天准时出发飞去了米兰,面试Prada和Versace的高定秀,然后两天后飞去巴黎面试了Valentino和Loewe的高定秀,最后到了纽约直接通过安排,将在三天后走TomFord的男装秀。
通常来说,各个品牌会在一、二月份准备自己的秋冬成衣秀,在三、四月份准备高定秀,当然也存在例外。
在TF彩排的过程中他遇到了自己以前的老同学。
“白许鸣?”
“嗯?”白许鸣寻声回头,背后不远处正站着一名头发银白的男人:“你是?”
“章槐。好久不见。”
白许鸣一愣,脑子里有关这个男人的印象像自动起泡的摩斯一样膨胀了起来。他伸出手同他一握,道:“好久不见。”
章槐是他大学的同班同学。
那时候在班里他常年第一,章槐常年第二。但由于他暴躁的脾气和锋芒毕露的野心,同学们都更喜欢章槐。他曾经也很喜欢章槐,虽然这家伙总是一副过度谦虚的老好人样子,但除了这点,他人也确实不错。
比如,白许鸣有工作长期请假不在学校,期末考的时候章槐也会把自己的笔记借给他抄。
但白许鸣也不会忘了,王重一就是章槐介绍给他的。
名列前茅的章槐当然也有不少出人头地的机会,那天他找到白许鸣,问他愿不愿意陪自己去参加一个圈内人的聚餐——当时的白许鸣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新人了,章槐腆着脸求他,看在那几本笔记的份上,他没有犹豫就决定带带这个紧张的同窗。
然后他就遇上了王重一。
后事不必赘述,虽然章槐最后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落井下石,但白许鸣很难再心无芥蒂地面对他了。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章槐洋溢着他乡遇故知的欣喜:“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现在?”白许鸣看了看表,心里快速地思考找什么借口好。
“是啊,”章槐点头,说道:“之前的事我一直都很愧疚,要是可以的话我想弥补你。”
白许鸣心里小小吃惊。
弥补?弥补什么。
“你知道倪安妮吗?”
“这位是?”车门打开,姜淼斯从驾驶座向后张望。
“你好,我叫章槐,是PIXIE旗下的模特。”不等白许鸣说话,章槐就态度谦和地主动自我介绍。
“你好你好。”姜淼斯拧着身子同他握了握手。
PIXIE是一家纽约的模特公司,老板是韩国人,专注于在欧美市场投放有前景的亚洲模特,这几年也签了不少时尚网红博主,业务面不广,但业务质量精良。
白许鸣将后座位置让给了章槐,他自己坐到了副驾驶上。
“章槐是我以前的大学同学,这次碰巧遇到,他说要请我们吃个饭。”
姜淼斯狐疑地看了看他,嘴上应着:“是老朋友啊。”心里想着,这事儿不会简单。毕竟白许鸣才不是那种喜欢广交好友的家伙。
后座除了章槐还坐着敖旭。章槐一上车就冲他礼貌的笑了笑,敖旭仅仅是回以微笑就中断了两人的对视,这下弄的章槐有些局促。
他不太好意思的开口:“白许鸣这位帅哥是谁啊,介绍一下呗。”
“他叫敖旭,是我助理。”
“哇,你助理好帅啊。”章槐礼貌姓的夸了一句,然后就收回了目光。他用导航导了个地址,让姜淼斯朝那里开。
几个人坐在车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维持着让氛围不尴尬的最底线。
等姜淼斯开到地方了,他们才发现这是一家会员制的俱乐部。
“那是Tyra Banks吗?还是我看错了。”姜淼斯指了指窗外,他的车跟在一辆捷豹后面,正在排队进入停车场。
“你没看错,”章槐说:“她是这家店的股东之一。”
他们在地下室停好车,准备进入直达电梯,电梯口站着两名服务生,一名检查了他们的会员卡,另一名领着他们去包厢。
包厢在三层,而电梯只能到达二层,他们需要从二层上一段楼梯。
电梯在二层打开,迎面而来的是淡淡的烟味和浓烈的香水味。
不同于其他娱乐俱乐部的嘈杂,这里的音乐声来自于一旁正在演奏的爵士乐队,助兴的表演不多,但其奢靡程度显然是其他地方无法比拟。
二层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舞池,舞池中央摆放着一个两米多高的透明玻璃鱼缸,鱼缸里面站着一位短发红唇的脱衣舞娘正在扭动,她的小腿已经被绿色美元折成的玫瑰淹没了,每当顾客打赏的钱超过一定数量,她就会风情万种的脱下一件小小的布料。
白许鸣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难免被资本主义纸醉金迷的画面惊到了。章槐到是见怪不怪,扫了一眼就走了。
他们走上了水晶楼梯来到第三层,这里被分割成了一个个小包间,服务生带着他们停在了7号包间。
章槐率先推开了门。
房间里有一个女人和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