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
离的近了陆多喜才看清，交警的脑袋上面戴了面具，原圆滚滚的好像顶着个南瓜。
“嗤……”等到交警来到陆多喜面前，那辆白色摩托车忽然发出一声喘息，听着是累的够呛——
哪里是什么摩托，分明是只摩托车样打扮的巨型白鸽。
陆多喜看着他们这个奇怪的组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胖胖的交警听呼吸也是累的不轻，缓了好半天才对着陆多喜招手：“妖怪管理局查酒驾哈，来，驾驶员吹口气。”
陆多喜心里犹豫，回头看了眼夏川，见对方只是对着自己点点头也就横了心。他接过小机器对着吸管一吹气，机器当下就发出了“滴滴”的警告声。
“你还真是醉酒驾驶啊。”交警抬高了语调，从陆多喜手里一把拿过检测仪看了眼数值，摇头叹气道，“都说多少次了，珍爱生命远离酒驾，怎么就是不听。根据《妖怪交通法》最新规定，醉酒驾驶罚款三万，处三十年的行政拘留……”
交警一边说着话，一边掏出小本本准备登记违法司机信息。
行政拘留三十年?!
对妖怪来说三十年还真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一个人类来说，那可是小半辈子啊。
陆多喜的酒劲是彻底醒了，刚想着开口解释就听身后的夏川不疾不徐说道：“我们没有醉酒驾驶。”
“怎么没有？”交警大概是见了不少喜欢狡辩的，举起手里的检测仪晃晃，不想多言语，“我们办事都是讲证据的，你看这个酒精浓度都超标了，有什么好抵赖的。”
夏川只是轻笑，并没有半分慌张：“我们是喝酒了没错，可我们没有醉酒驾驶。交警同志，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们这个交通工具可是全自动智能驾驶。我们都没参与驾驶，怎么可以冤枉我们酒驾。”
卧槽这也可以？
陆多喜本来还有些不安，听完夏川的话不由觉得有道理——
从头到尾都是蛟龙自己在飞，可不就是全自动驾驶吗？
要真论起来，他跟夏川只是乘客，乘客喝点小酒还真不算是什么事情。
夏川的理由太强大，连交警骑的白鸽都忍不住点头同意。
“嗨，你小子脑袋倒是好使。”交警斜眼看着夏川，完全找不到反驳的话。
他看着手里写了一半的行政处罚单，想到这月的业绩还没完成又不免心有不甘。
随着人类交通工具的进步发展，越来越多的妖怪选择乘坐人类的交通工具，方便省事又能遮风挡雨。
没了自主出行的妖怪，妖怪交通局的地位也就越来越尴尬。查不到违章行为就没有经费，没有经费就代表着要没落。
他考了一百多年才考上妖怪公务员，本以为人生从此就要走上巅峰，哪成想居然被分配到了妖怪交通局。
自打他上岗以来，很少在天上遇到出行的妖怪，更别说查到违法行为了。
妖怪交通局每月也有任务额，完不成就发不下来工资。身为一个穷部门的公务员，交警心里也苦哈哈。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活物，交警并不想就这么放弃。
他垂眸看看蛟龙，脑子里面忽然灵光一闪，清清嗓子问道陆多喜：“你车有牌照吗？为什么出门不挂车牌号？”
“车牌号？”陆多喜咬咬嘴唇面带难色，这个他还真没有。
夏川倒是说了要去办，可是再快也需要时间。
见陆多喜不说话，交警又来了劲头：“无证上路也是违法行为，按照妖怪交通法规定扣押交通工具，并处罚金两万元……”
夏川手指动动发了个短信出去，不多时交警就收到了领导电话：“喂小朱啊，你查到自己人头上了……”
“好的领导，我知道了。”领导每说一句话，小猪就点一下头。等到挂了电话，他就没有再提违法这茬。
“我们领导说让我帮你们办理车牌号，姓名单位住址跟我说下，我办好了给你们发蚂蚁速递。”
哎，这就完事了？
陆多喜先是愣下神，随后看向夏川，忍不笑笑出了声。
“我叫陆多喜，是观财医院的院长，我家住在西街区……”
“陆多喜……妖股医院……西街区……”陆多喜那边说着，小朱这边就记着，等到他写完住址，视线不由回到了“妖怪医院”四个字上。
他抬起头看看陆多喜，目光里面带着殷切的光：“你是妖怪医院的新院长？”
陆多喜点头：“是啊。”
“太好了！”原本态度不冷不淡的交警忽然热情了起来，两手上前握住陆多喜的手，语气激动道，“我最近一直想着抽空过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院长，我就想问下，你们什么病都能给治吗？”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不过还是要看具体病症。”陆多喜没有给打包票，上下打量了这个交警一眼，疑惑问道他，“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嗯！”小朱用力点点头，纠结片刻还是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我就想问你，丑病能治吗？”
隐藏在面具下的是一张肥头大耳，上面还镶嵌着一个防毒面具般的鼻子。
陆多喜看了才知道，原来他脑袋上面顶着的不是南瓜，而是一个十分典型的猪头。
——
“再不来活儿，医院怕是就要完。”老章手里拿着计算器，对着最近的收支反复算了三遍，得出的结论依旧是入不敷出。
从开业到现在，拿钱来就诊的也就风七一个。虽然他给的诊金和药费足够暂时的开支，但是架不住店里有个超能吃的人在啊。
就在老章惆怅怎么才能扩大业务量的时候，出门考察的陆多喜回来了。
除了他跟夏川之外，陆多喜还带回来了两个人。一个看起来原圆滚滚四四四方方，胖的好像个球体正方形，脸上还戴着个面具。另一个男孩子看着也就一米七多点的样子，白白净净模样清秀。
“这就是了。”陆多喜推开门站在旁边，请小朱跟白鸽先进。
小朱憨笑着对着陆多喜点头，想要进门才发现门框似乎有些窄。 陆多喜在一边瞧着，抱歉说了句：“老房子，一直没翻新，以后会换个大一点的门的。”
“不不不，不用的。”自己统共来不了几次，哪有第一次上门就让人家为了自己扩展的道理，“这门其实挺宽敞的，我努努力这就进去了。”
小朱说完这话，立刻尝试要进去。
“咣当。”他的身体跟门一般宽，两个树干一样粗的胳膊还挤在外面。
“那个……”
不等陆多喜说话，小朱就竖起手掌表示没什么：“我可以的。”与其说是要说服陆多喜，不如说是想说服自己。
“嗨呀，”小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肚皮小一点再小一点，而后试着侧身往里挤。
比起正面进去，侧面进攻确实有效果。眼看已经进去了半个身体，小朱心里狂喜，一个没憋住就泄了气，肚皮立马肿得像皮球，卡在门框里。
陆多喜嘴角抽了抽，轻声问了句：“额，朱先生，你还好吗？”
“挺好的挺好的，没得问题的噻。”小朱一面说着话，一面又要尝试往里挤。然而泄气容易再收难，哪怕是已经累的满头大汗，小朱的身体已经是卡在门框里。
这就很尴尬了。
小朱尝试了好久，累的气喘吁吁。站在一边的辅警白鸽想着要帮忙。可是他的身板小力气也小，即便是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有撼动小朱身体半分。
陆多喜在一边看着有些过意不去，上前想帮白鸽忙，可是小朱还是卡在门框里纹丝不动。
大冬天的，没一会儿功夫陆多喜就出了一身汗。
他的胸膛上下起伏，呼吸节奏也跟着快了不少：“要不我还是打电话找人来把门拆了吧。”
小朱的脸憋得通红，连脖子也跟脸是一个颜色。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急的。
听到陆多喜说要拆门，小朱内心窘迫的不行，一个劲的小声说抱歉。
“没关系的，本来就是要扩门的。”陆多喜心善，还在出声安慰他。
站在一边沉默好久的夏川看不过眼，拍拍陆多喜的胳膊示意他们闪到一边。
陆多喜对于夏川有种莫名的信任感，直觉他肯定有办法。
白鸽看着姓格比较腼腆，话不多的样子，只是对着夏川点点头便跟着陆多喜站到了旁边。
小朱对于夏川并不了解，但是直觉不好惹。所以即便是开始查酒驾，也没敢跟夏川说太多话。
他本以为夏川是那种不好说话的人，没想到居然这么热心想帮自己。小朱心下暖暖的，空气中都像是在放着“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的BGM。
他隔着面具感激看着夏川，不由开口轻声说了句：“先生，你人真好……”
谢谢两个字刚要说出口，那头的夏川已经走了过来，抬脚一个大力飞踹。
“噗通！”小朱摔倒在地，砸起一片尘埃，久久没能爬起来。
方式简单粗暴，但是效果意外的好。
陆多喜跟白鸽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只是看着小朱就觉得肉疼。
夏川拍拍手掌心，抿抿嘴道：“搞定。”
“朱先生，你还好吗？”眼见小朱面部朝下趴在地上，陆多喜忙上前问道他。
“没得问题。”脸面都砸在了地上，小朱疼的眼泪都在眼眶里面打转转，但还是坚强的举手说自己没事。
老章上前站在陆多喜旁边，低头看着这个五体投地的客人，好奇问了句：“这位是？”
“哦哦，他叫小朱，是我们的新病号。”
“哎，新病号吗？”刚刚还在担心医院药丸的老章闻言不免欣喜，再看陆多喜眼里就带了欣赏——
不愧是院长，即便是出去考察也不忘冲业绩。新院长这个业务能力可比老院长要强的多啊。
——
小朱跟白鸽坐在沙发上，喝了杯热茶才觉得自己缓了过来。
“院长啊，你看我这个病有的治吗？”
打从还是个妖怪的时候，小朱对于自己的面相就很不满意。
别的妖怪不管是体型大还是小，要么是毛绒绒的小可爱，要么是体格健硕的肌肉派。
唯独小朱是只猪，有毛但是不软，有肉但是肥胖。
小朱一度对于自己的原型很绝望，偶然的某一天，他听说成精之后就能化作人形。人的长相各有千秋，但是五官组成基本没有差异。小朱想着是人就丑不到哪里去，于是努力修行为的就是成精。
后来小朱终于成精了，可是没想到化作人形的他甚至比做猪的时候还要丑。
人身猪头，满身肥肉，不管他走到哪里都要面临异样的眼光，想要去人类世界找工作基本是不可能的。
万般无奈下，小朱就开始复习备考。好不容易考上了妖界公务员，结果因为长相问题又被分配到了最不需要颜值的部门。
从成精到工作，小朱深感这个看脸世界对他的恶意。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变好看，只要能像正常人那样的长相就好。
陆多喜听完小朱的自述心下有点同情，可是瞧见小朱肚子上面几大层的肉，又忍不住说了句：“其实你也可以试着减肥的，要知道百分之九十的胖子都是潜力股，瘦下来会好看很多。”
小朱听了这话就叹气：“都说百分之九十的胖子都是潜力股，可是很少有人想过剩下的那百分之十。我胖的时候还能自我安慰我是潜力股，可是如果等我瘦下来发现我是那百分之十，我会更绝望的。”
好像说的也是。
“没关系的，你既然来到我们医院，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啊，真的吗？”要不是身体太重，小朱指定会激动的跳起来。
“嗯。”陆多喜点头，面对小朱欣喜的目光还是提前打了个招呼，“不过你这个问题要通过手术来解决，是手术就有风险，这个我必须跟你说明白。”
“手术吗？”小朱两手纠结到一起，笑着打了个哈哈，“只要不死就没什么大事。”
妖怪都有内丹，只要不给搞碎就没什么问题。比起人类的身体，妖怪确实耐造的多。
细节确认过没什么问题，接下来就是要缴费跟定手术时间了。
老章拿着计算器噼里啪啦一顿敲，推推眼镜把数额给猪妖看：“按说我们是没有折扣的，但是考虑到你是国家在编公职人员所以给你打个八五折，这是最大优惠限额了。”
显示屏上面有着长长的一串零，猪妖凑上去眼巴巴数了好久：“一百二十三万是吗？唔……”
一百二十三万？
陆多喜回头看了老章一眼，见他面上平静就知道这价格估计是早定好的。说句实话，像是猪妖这种情况怕是要从头动到脚。哪怕是在人类的整形医院，一百二十三万都算是便宜。
陆多喜看着猪妖身上的旧衣，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他们部门福利不好。
本着基本的人文关怀精神，老章又补充了句：“如果你要是觉得有压力，办个分期付款也是可以的……”
“啊，那倒不用。”小朱回过神立马摆手，心里盘算道，“我那里还有个明朝的花瓶，说是皇帝的娘舅用过的东西，运气好的话，应该也能卖个百八十万吧。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凑齐钱，咱们就手术可以吗？”
“当然可以。”陆多喜握住小朱伸过来的手，脸上带了和煦的笑容，“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不见不散。”
小朱离开的时候，少不了又需要夏川的一脚。
目送小朱骑着白鸽而去，老章忽然忍不住有点同情起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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