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从衣架上面扯了自己的大衣裹在身上,顶着风雪出了门。
陆多喜不由站起身,追着他的步子走到了门旁。冷风刺骨,陆多喜一个不防被吹的打了个哆嗦。等他回去披了衣裳再来看,风雪之中已经没了夏川的身影。
“夏川啊夏川,你到底是什么人?”陆多喜垂下眼眸,心下惴惴不安。
道路尽头,天地皆是银装素裹。不少树木被拦腰折断,风雪让人寸步难行,街上几乎没有人类足记。
就在这篇令人绝望的苍茫里,夏川迈着稳健的步子从路的那头走了出来。
风雪不曾影响他的身形,他信步闲庭,完全像是出入在无人之境。
风雪天人类难出行,可是街道上面除了夏川还有不少忙碌的身影。得知天气反常,妖怪们自发组织出来铲雪融冰,希望能尽可能的减少风雪对人类生活环境的影响。
夏川也是出来处理灾难的,不过同这堆妖怪志愿者不同,他是带薪办事。
“差不多就行了。”夏川抬头望着天,原本只是想着看看热闹,现在也忍不住出手了。如果断水断电这种局面要是继续持续下去,怕是明天的早餐也要受影响。
忙着扫雪的灰熊精累的气喘吁吁,刚一回头就见路上有个人影。他推推身边的远房表亲北极熊精,指着夏川站立的地方就来了句:“哥,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在?”
北极熊精闻言回头,瞧见夏川就打了个哆嗦:“嘘,别出声,那个大佬胃口大,咱们惹不起。”
正说着话,夏川忽然不见了踪影。
灰熊精不免有些惶恐:“他不见了……”
北极熊精抬头望天,默默为天上的始作俑者点蜡:“怕是要被吃的渣儿都不剩了。”
妖管所主任说的不错,这次降雪不是天灾,而是有妖怪在作祟。
夏川升到半空就见云层里面有东西穿梭,每抖一抖就有雪花飘落。
“我当是什么在搞鬼,原来是个小泥鳅。”夏川冷冷扔了一句,忽然就有点想吃泥鳅炖豆腐。
那边翻腾的妖怪先是停了动作,而后狂怒聚作一团。它的身形绵长,周身颜色青黑,足足有三丈长。它的身下生了一对爪子,头顶长了一直犄角,说是蛟龙,可是在夏川眼里还真是跟小泥鳅没什么区别。
蛟龙化形千年没成龙,心中本来就有怨气。不能成龙已经让它很愤懑,现在忽然被人讥讽是泥鳅,张嘴吐着冷气就朝着夏川咬了过来。
蛟龙的头很大,嘴里长了一双獠牙看着就跟骇人。它的嘴张得老大,隔着很远就能闻到腥气。
眼见蛟龙张嘴来咬自己,夏川也没有半点惊慌。他只是站在原地没有过多动作,嫌弃抬手捂了鼻子——
这泥鳅土腥气重,想想味道就抱歉。
好不容易有个能塞牙缝的大物件,可惜偏偏不好吃。夏川抿着嘴,遗憾摇摇头。
蛟龙原本想着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口吞掉,可是现实跟它的想象有所不同。
那人脸上没有半分恐惧,反而看着自己有些跃跃欲试。
糟糕!
蛟龙直觉不妙,然而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同皮往上冲。那么小的一个人,想来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等到蛟龙来到夏川面前,后悔就已经晚了。
它根本都没来的及看清夏川是如何出手的,两个前牙就被夏川给徒手掰断。
“哎呦!”蛟龙疼的字啊空中翻转着身子打着滚儿,眼泪都给疼出来了。
也是这个时候,蛟龙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夏川的气息。搞了半天,自己居然撞到了这尊大神的手里。
蛟龙心里又怕又急,强烈的求生欲让它翻身就想逃离。
“这就怂了?”夏川见状扁扁嘴,直接跳到蛟龙身上一手揪着它的犄角,一手挥拳就打。
“哎呦,哎呦,别打了!”只三两下,蛟龙的脸就被打肿,看着莫名有些滑稽。
夏川骑在蛟龙身上,拧着它的犄角就问它:“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时就地伏法进我肚子。二是乖乖去给我家老板当个代步工具,做我的储备粮食。我给你十秒钟的考虑时间,你自己选。”
蛟龙听了这俩选项差点没哭出来。
什么叫两个选择,说来说去最后还不是准备吃掉自己。
然而一是立刻被吃,二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蛟龙想也不想,哭着喊道:“我选二,选二……”
——
夏川出门没多久,陆多喜就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跑来。
哪怕知道夏川不是普通人,可是陆多喜还是忍不住担心。
说来也怪,夏川出去之前雪还下的老大。可是等到陆多喜出门的时候,雪已经有了停的趋势。
头上隐隐传来风声,陆多喜下意识抬头,就见天空当中有东西蜿蜒而下,朝着它直奔而来。
“那是什么鬼?”陆多喜话音未落,那个怪物已经停在了他的面前。
风雪铺面,陆多喜抬起手臂遮了眼,定睛再看就见夏川从蛟龙上面走了下来。
陆多喜快步跑到了夏川面前,满心防备跟蛟龙保持距离:“这是什么东西?”
蛟龙惊讶的发现,那个强大的可怕的男人此时脸上居然有了笑意。
“这个就是我之前说要送你的代步工具。”夏川拍拍蛟龙的脑袋,热情跟陆多喜推销,“速度够快,低能环保,因为车道在空中,所以即便是早高峰也不用担心堵车呦。”
第19章 泥鳅也上天
“代步工具?”
陆多喜看着面前这条巨大的蛟龙,实在没办法把它跟车联系到一起。
“是啊,这是真皮的,不像铁皮车那样容易耗损,连车位都给省了。”
夏川显然对于自己提的这辆新车很满意,兴冲冲说了不少蛟龙的好处。
陆多喜听了一会儿,总算是明白了夏川的意思。
他抬头看着这条蛟龙,只觉得有些为难:“这个车跟我认知里的车好像有点不太一样……”陆多喜挥手比划着,“没有方向盘没有座位,也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系统,这个真的可以用来代步吗?”
“当然。”夏川对着蛟龙使了个眼色,蛟龙立刻压低身形向前附在在地,“你上去试试就知道了。”
“不不不,这就不用了……”陆多喜想想就觉得不安全,当下拒绝道。
夏川耸耸肩,忽然弯腰将陆多喜抱了起来。陆多喜脚下一空,下意识就去搂住了夏川的脖子,最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被夏川给公主抱了。
蛟龙声势浩大,自然惊动了餐馆里的店员们。脑袋会骨架捧着,站在老章旁边向外看,不觉疑问道:“他们俩现在是在干嘛?”
老章也不知道,随口来了句:“唔,或许是一种情趣?”
这边店员正不解着,那头夏川已经把陆多喜抱到了蛟龙身上。陆多喜刚一落座,夏川随即就跟着跳了上去坐在陆多喜身后,对着蛟龙说了声“起”。
陆多喜还没坐稳,身子忽然腾空而起。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人有点眩晕,陆多喜死死抓住蛟龙的犄角,身体向后仰的时候还好有夏川给顶着。
经路过最初的不适,等到陆多喜再睁眼就是另一番感受了。
天越来越近,地越来越远。
原本高耸的建筑随着蛟龙的上升逐渐变得渺小起来,而世界在这一刻仿佛也跟着开阔起来。
陆多喜两腿夹着蛟龙,看看天又看看四周,心情眼见也很畅快。
“怎么样,这个蛟龙号不错吧。”夏川的手从陆多喜的腰间穿过,帮着陆多喜固定身形。两人离得极近,但是风声呼啸,说话还是要扯着嗓子来。
“是挺好的。”陆多喜诚实做了回答,如今天上走了这么一遭,对于这个新车他还是蛮喜欢的。
可是即便再喜欢,现在也是冬天。站在地上都觉得冷的季节,天上风这么一刮,陆多喜只觉得手跟脸都要僵掉了。
“咱们还是下去再说吧。”
陆多喜刚一开口,蛟龙立刻反身向下折回地面。
远远瞧着城区街道越来越多的人出现,陆多喜不免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回头去问夏川,心里有些着急:“我们这么下去会不会被人拍到?”
陆多喜可不希望在社会或者科学新闻上面看到自己的身影,要是被人拍到自己骑着蛟龙在飞,恐怕连人带龙都要被送进非科学研究中心了。
“不用担心。”夏川后知后觉想到这个问题,拍了一把蛟龙让他自己处理。
蛟龙很是无奈,但还是依言张嘴,吐出不少雪花雾气。
视野能见度瞬间变低,眼见就要着陆,蛟龙摆尾又带起大风。风雪夹在一起阻止了大众视线,蛟龙趁机落地随即变成一条小蛇缠在了陆多喜的胳膊上。
等到风雪褪去后,餐馆门口的路上就只站着陆多喜跟夏川了。
“厉害了。”陆多喜抬手去看自己的手腕,青黑色蛟龙在陆多喜的腕上缠了两圈——远远瞧着,还真像个手镯。
迷你版的蛟龙身子小小的,脑袋被夏川打肿了,大大的一个看着多少有点不协调。
陆多喜开始觉得这只蛟龙好像有点自来熟,刚想去扯它下来就见蛟龙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亮晶晶的小眼睛好像随时都能挤出眼泪来。
额……
明明本体看着凶神恶煞的,可是谁能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挺会卖萌。陆多喜心里多少有些不忍,于是对着夏川轻叹口气招呼着:“咱们先回家再说吧。”
夏川应声跟在陆多喜身后,低头就见蛟龙畏畏缩缩的看着自己,一对上自己的视线就把脑袋藏在了陆多喜的手腕后。
至于吗?
夏川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怕,只当这只蛟龙是胆小。
一进屋子陆多喜就把化形后的蛟龙放在桌子上,店里的其他人立刻围了上来。
老章眼见陆多喜骑着蛟龙上天又带着蛟龙回家,不由问道他们:“这是?”
“新车。”陆多喜还未开口,夏川就已经做了回答,为了强调什么他还特意又补充了句,“我送的。”
对于夏川的饭量,老章其实一直都有意见,总觉得他不干活光吃饭。可是现在见夏川出手就送了这么大一只蛟龙,老章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蛟龙不管怎么说也是合法成精的妖怪吧,要是它不愿意咱们是不能随便驱使的吧。”
但凡是合法成精的妖怪,无一例外都会受到法律的保护。
如果不是蛟龙自愿且没有签订劳动合同,陆多喜留下它就会有麻烦。
这个问题在夏川看来不是问题,不等他开口,蛟龙已经急吼吼说了话:“我是自愿来店里打工当交通工具的!”
不来当车就要被吃掉,傻子也知道应该怎么选啊。
陆多喜看着蛟龙有点心动,毕竟是个男人对于速度以及龙样的坐骑就没有什么抗拒能力。
可是考虑到现实情况,他还在犹豫:“我觉得蛟龙的速度没问题,可是说起来,现在交通很方便,出行有汽车跟飞机,而且风吹不到雨淋不着,总比露天的要好的多。再者,咱们店的经费有限,实在养不起这么大的交通工具了……”
眼见陆多喜像是要拒绝,急于活命的蛟龙赶紧脆生生开口说道:“交通工具要花钱而我免费,汽车飞机要加油而我可以自己解决温饱问题。先生,你相信我,多一个出行方式就是多一个方便,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交通工具的!”
“这……”人家都给了这么好的条件了,陆多喜也就不觉得有什么还推拒的。他看向夏川,还有些流程不明白,“像是开蛟龙,需要登记车牌号吗?”
见陆多喜收下了自己送的礼物,夏川心情没来由的愉悦。他活了这么久,陆多喜是唯一一个任由他吃没有什么怨言的雇主。夏川嘴上不说可是心里都知道,总想着要对陆多喜再好一点。
“拍照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交给我来处理就好。”夏川跟妖管所车管局那边有点关系,申请牌照不管是分分钟的事情。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事情要解决,”夏川看了一眼外面的狼狈街景,又看向造成这种局面的始作俑者,“你把人界搞成这个样子,总得需要个理由吧。按照规定我本来是该送你去妖管所接受审判,可是现在我给你一个自我陈述的机会。说说吧,到底为什么要在人界搞事情?”
暂时保命的蛟龙心里本来有点开心,听到夏川的话又忽而落寞:“我就是不甘心……”
蛟龙修行千年,唯一的梦想就是成龙升天。
想要成龙,就必须受人类祭拜,享人间烟火。单凭自我修行还不够,需要人类的信仰助力成龙。
可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人类越来越不信神也不信龙。蛟龙因为没有人类的信念化龙失败,心中不免就有愤懑。
他委屈不甘,总想让人类相信有龙的存在。某天蛟龙居然有了个主意,那就是要在人类危机关头献身救助天下,这样大家或许就会虔诚感激并且相信龙的存在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蛟龙制造了这场危机,然而还不等它想出英雄登场该有的姿势,就被夏川揍掉了两颗门牙。
想到这里,蛟龙不免伤心,咧嘴哭唧唧:“我的门牙没有了,连带最后一点尊严都没了……”
陆多喜闻言就去看蛟龙的嘴巴——
大大脑袋大大的嘴,当中一排白牙整整齐齐,只缺前面两颗门牙。
怪不得听它说话这么别扭,没牙漏风,听着能步别扭吗?
蛟龙一直呜呜哭,陆多喜瞧着它又好笑又可怜,最后出声安慰道:“别哭了,不就是两颗牙嘛,我给你种上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