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话,就看见他往一旁跑了去。
林海媛:“他是傻了?还是看见梦中情人了?”
陆攸契:“再傻也比你们好,梦中情人再怎么也比你好看,走,我们跟上去看看。”
林海媛:“……你有种再说一遍!”
陆攸契拔腿就跟着郭教授跑了,沉虔跟着陆攸契跑,林海媛便跟着沉虔跑,然后再是那对双胞胎兄弟,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一大队人都围着城墙绕了个小弯。
弯一绕,没再跑几步,就看见了一辆警车闪着头顶那盏红蓝红蓝的灯,存在感极强,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坐在里面的警察全都下车了,一般情况下,应该是人民公仆警察同志发现其他幸存者,过来嘘寒问暖,送出温暖的粥。
但陆攸契他们眼前的实际景象却是——
一个小警察抱着一个老痞子的腰,死活不准他动,其他下手的协警也不敢动,站的远远的。
“队长!住手啊!别乱鸣笛,待会儿出乱子了啊!”
“我呸!你敢拦着你爷爷?谁给你的胆子啊哈?这荒山野岭的,你告诉我闪个灯就能看见?你当他是千里眼吗?啊!”
“看得见,这个颜色显眼,您朋友一定看得见!”
“你咋知道?你试过?滚开一点,待会我把你扔出去,再只开个灯就让你找回来?”
“队长,队长!队队队!来来来来了!”
“队你妹的长啊!你要和我怼起还是来起?我告诉你,你今儿个要是再不让开……”
隔着还有两三百米的距离,郭教授对着周业楼隔空吼了一句:“周业楼!你又再闹什么闹!给我住手!”
周业楼:???
周业楼:! ! !
堂堂警察队长周业楼周大队长,刚才还跟个河东狮吼地咆哮小弟,一听见郭教授的声音,全身上下立马僵硬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棍,回头的时候,陆攸契还仿佛从他的脖子里听到了僵硬的咔嚓声。
郭教授跑过去,撑着腿喘了一阵粗气,说道:“你怎么又欺负人?这是第几次了?”
周业楼的画风转变速度堪比神州十号,他挠挠脑袋,笑出十二瓣牙齿:“没有没有,我不是欺负人,你看,我这不是出来接你来着吗?啊?对不对呀各位同志?”
几个小警察不敢反驳,只能含泪点头。
“对对对……”
周业楼是惯犯,郭教授不可能相信。
但周大队长很会打圆场,拍拍手上的灰就将郭教授塞进车内,还不忘招呼一下陆攸契他们:“好了,这有什么好争论的?走走走,我们回去。”
“后面那几位是你朋友吧?来来来一起,我是他的发小,大家都是朋友。唔…人有点多,啊?挤不下?没事儿,我们叫人来多送几次就好,一点也不麻烦,人民警察嘛,这是职责,应该的!我告诉你们,刚刚有值班的小哥说看见有人准备爬墙,我给你们科普科普啊,这样的做法就很不对,有事就应该打110,这翻墙偷鸡摸狗的是跟着谁学的?小学的时候老师没教过你们吗?”
陆攸契走到一半,脚底打滑,还好沉虔及时地扶住了他。
周业楼:“这位小兄弟怎么了?”
陆攸契:“没事没事,路不好走,多亏你们来接,谢谢人民警察大哥了。”
周业楼纳闷,这警车上的路楼不好走,那就没有好走的路了吧。
这就样,表面上,周业楼看起来作为空降的引路人,风风光光,背地里却是被叫来帮把手的车夫,开着一串子的警车,将他们接进了市区。
这是末日以来,他们第一次感觉到人情味。
在荒原外的那些日子,如果再过久一点,陆攸契保不齐真的会认为他们是最后一批幸存在世的人类。
因为实在是太荒了,与世隔绝的荒凉。
街道的风景没变,就是破败了一些,虽然有些大楼垮了,但作为标志姓的建筑还是苟延残存着,靠着几根实铁打造的钢管勉强直立着,过去的排排绿树褪色为枯黄,再也经不起任何寒风吹雨打,一大半都落在了地面。
警车一过,便带起了绝尘的尘埃。
周业楼叼着一只烟,废气吐出外面,对着郭教授咋呼道:“想不到我们还能活着,运气还算不错啊。”
“也只是目前运气不错。”郭教授回答道,“当初,其实我是不想联系你的。”
周业楼:“为啥?”
郭教授:“我怕联系不上,一旦联系不上,我就会产生关于你的太多幻想——是可怕的幻想。可如果我不联系,印象之中你依旧会活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就算我在半路上死了,我也会认为,先离开的人是我。”
这一句话,说得众人都沉默了。
周业楼又吐出一口烟,闭嘴不到三十秒,掐了烟,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不该这样想。”
郭教授笑道:“那我应该怎么想呢?”
“你应该想,那个死王八怎么还不来救你,以及待会儿该怎么收拾他。”周业楼身体一歪,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另一只手虚虚地搭在方向盘上,将这个可怜的圆盘子旋转出一个可怕的程度,轮胎也跟着发出一个刺耳的漂移声。
车座上的乘客无疑也跟着被甩了个一边倒,周业楼也不害臊,一副臭皮脸挂得无动于衷:“好了,不开心的事都甩干净了。车上这么多年轻人,你感慨什么人生呢?嗯?教授。”
陆攸契把自己的脸从车窗上扯下来,尴尬地笑了笑,很懂眼色地没有打破这一次好不容易包裹起来的压抑。
周业楼指挥着后面的警车,一字排地开停在了市局门口,出门迎接的局长看见又来了这么大一批人,脸上笑着握手说恭喜各位回家了,而他那颗光秃秃的额头上,却已经皱在了一起,大滴的汗水不断往外浸。
又多了这么多张嘴,可又去哪儿找这么多口粮呢?
他也很为难。
这么多人,是不可能像在研究基地那边全部挤在一起的,不合理,也不符合人情。分道扬镳?也不太可能,这些人现在妻离子散的,如果真的以家庭或者朋友为单位的分开,大多数都剩下孤身一人了。
于是,老局长在地图选了一个不起眼的棚户区,圈了一个酒吧,再去地图的另外一边圈了一栋单元楼,将人分成了两批,一边以陆攸契和郭教授他们为首,一边以江之幂他们为首。
就算置偏僻了点,可空间还算大,好歹能把这群人安置了。
可总有那么一两个不服管的会跑出来挑刺,他是那个和陆攸契对上好几眼的、带这个妹妹的人,看年纪,也是个男大学生。
他一开口就说道,他想加入警局,哪怕是后勤也好,出一份力算一份。
现在缺少的就是人力,更缺少这种傻子一般的蛮劲儿,局长不顾周业楼的组织,欣欣然地答应了。
去往酒吧的路上,林海媛问了一句:“那家伙谁啊?别人那些警察都是有过正经训练的,他这么去瞎凑合,估计是送命的吧。”
“我记得他的名字。”齐运说道,“四个石头,叫石磊,一路上都是拖着一副打抱不平的脸色,搞得跟谁惹了他一样。”
林海媛:“可不是吗!上次让我让他帮我把病人的绷带拉着,止血用,结果呢?你猜怎么着?他不帮忙就不帮忙,我也不会说什么,但他在答应我之后,却私自跑路了,你说这算啥事儿?还有没有道德了?”
“啧啧啧,简直可怕,我们上次搬水也是。”齐运用手腕碰了碰齐铭,“哥,你说呢?”
齐铭:“他这样做,有自己的原因。”
齐运大叫一声,去扒住齐铭的背:“哥,你没有人姓啊!”
警车在经过了无数大大小小、弯弯绕绕的巷子口之后,终于熄火在了一间荒废多年的酒吧门口,附近的环境搞得跟走迷宫似的。郭教授在副驾驶座回过头:“好了好了,别议论别人了,先进去收拾一下,以后都要住这儿了。”
周业楼:“先下去看看,”
“轰——!”
话音刚落,酒吧那面摇摇欲坠的招牌就砸了下来,卷起满天尘埃。
郭教授:“……”
郭教授扶额:“我们,我们将就一下吧。”
陆攸契倒没什么意见,这几天山洞大通铺露天地窖什么没睡过?相比之下,有天花板,有房间,有床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他一走进去,就看见一个毛茸茸,圆滚滚的屁股在不安地扭动着,一股激动的心情突然蔓延而上,他小心翼翼地挪开上面的板子,和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来了个对视。
有猫!!!!!!
往昔 第十
新的一个月, 却像是活在了另外一个世纪里。
现在已经是他们来到市区的一个月之后了。
在没有末日袭击的时间里,周遭的环境除了比较慌乱以外,社会秩序还是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人们各司其职,闭口不言。但每个人又心知肚明,这种日子肯定是过一天少一天, 他们随时会迎来自己生命的终点, 却没有人知道最后的终点会在哪儿, 什么时候才能坚持到尽头。
需要等多久, 才能等到救赎呢?
幸存者们,就像是飘荡在大洋中心的,一只只小小的船帆, 不知方向,不知方法, 不知前程。
每个夜晚都是难以入睡的, 因为舍不得——如果花太多的时间在睡眠上, 那么清醒着的日子, 就更加稀少了。
棚户区的酒吧内,陆攸契拉过门,动作很轻, 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吵醒在房间里面熟睡的沉虔。
可在冥冥之中,小沉虔还是察觉到了那么一丝不安,全身微微颤了颤, 翻了个身,无意识伸出的手恰好抓住了被陆攸契扔在一旁的外套,“牛奶哥哥”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才放心地又坠入了梦乡。
楼下的大厅里,一大波人已经到齐了,坐在一起,包括周业楼。
周业楼开门见山道:“内部消息检测出的结果,下一个末日,是在三天之后。”
“三天?这么急?”陆攸契转了转手上的指环,关于他现在的能力,除去江之幂那群人和酒吧内的各位,暂时还无外人知道,就算是周业楼,也才是昨天才了解真相。
江之幂那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陆攸契不知道,但是他这边,郭教授是千叮咛万嘱咐,每天念叨个三五遍: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陆攸契是不允许用这个东西的。
齐运:“为啥?闭路线这么厉害,有什么事让他出去顶一下,我们再打个后勤,不就好了吗?轻松干脆,末日什么的根本不用怕。”
“你想得倒简单。”林海媛嘲笑道,“我们是什么?是人,是人就会有贪婪的心思,别人可以强大,为什么自己不能强大?”
“陆攸契手上的那个指环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他能运用的体质却特别稀罕,作为一个医生来讲,我恨不得下一刻就把他解刨了,然后把相关原因研究出来,普及给大家。”
陆攸契听得背后一凉。
齐运拍拍陆攸契的背,慎重道:“哥们,原来,你已经变成酒吧一级保护动物了。”
陆攸契拍开他的爪子,送了一个白眼。
“那三天之后的末日,你们有方案来应对吗?”陆攸契双手十指相交,抵着下巴,眼神凝重地问道,“我们已经历过两次劫难了,细心的人,应该都能推测出来,每一次的末日袭击的方式都不一样,可能是天灾,可能是人祸,甚至可能是一些压根不存在的东西。而唯一相同的地方,大概就是地面了吧。”
灰色的地面,渣滓仿佛从里面生长出来,蔓延生长,深渊的沟壑,似乎永远也擦不干净。陆攸契用脚踩了踩,说道:“每经历一次末日,地面上的裂痕就会更加深不见底,在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又会通向哪儿?”
还有张玫的那件事,终究不能在他的脑海里散去。
他明明是有能力的,可以防止灾难,可以减少死亡。
但他就是不能出击,因为一个害怕,因为一个避嫌,就必须当缩头乌龟吗?
郭教授伸出手来按住陆攸契的肩膀,沉声道:“别冲动,该去的时候,我不会拦你,但现在不是时候,知道吗?”
齐运在一旁煽风点火:“小心被解刨。”
陆攸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件事终究瞒不住,见过的人也不少,他们现在不发声,可能是因为那个江之幂,也可能是因为我不主动说,他们不敢坦白。但人到关键时候,为了保命,什么都会说出来,可到了那时候,会死多少人?还来得及吗?”
其实陆攸契现在处于一种进退两难的节点,坦白早,他自身的安全便会受到威胁,坦白晚,虽然他不会受到伤害,但为之陪葬的人也会达到一个不可估量的数值。
这无疑是一个你死我活的选择。
齐铭旁听了很久,终于发言道:“其实,你们漏掉了一个人。”
陆攸契:“谁?”
“石磊,那个留在警局的男大学生。”齐铭从侧面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继续道,“还有他那个瞎子妹妹,他既没有留在我们酒吧,也没有留在江之幂那边,可他见过你,也知道你的事情。”
在场个人神色复杂地对视了一眼,周业楼就立马给下属打了个电话。
他们这些人,之前好歹也算同生死共患难过,勉强也称得上是一个集体,在其中,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彼此之间,哪怕是脆弱地联系着,但没人回去打碎。
可石磊不一样。
在警局的时候,他主动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