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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一会，含糊地说了一句，说完之后便许久未言。

  玄烨没有开口催促，等着他的下文。就在他以为即将得知一个大秘密的时候，电话那边清晰传来了‘呼……’的一声，昭示着对方睡得有多香甜。

  那一瞬间，所有的激动兴奋不安忐忑全部化为乌有，只剩下了盘旋在胸口的那股郁气，和一句哽在喉咙没能说出来的MMP！

  玄烨愤怒地挂断电话，再次拨回去，响了大约二十秒后自己挂断，再拨通。这一回反复拨了七八次，估摸着白晓被吵得彻底睡不着，玄烨才幽幽接通电话问：“清醒了吗？”

  作为通天地晓万物，辅佐帝王治世的瑞兽白泽，白晓的能力在这个新社会没什么施展的空间。为此，这些年特地学了新技能谋生。

  只是本身力量不比其他神兽强大，天道的压制便更多体现在其他地方，例如……嗜睡。在入人类社会前，白泽时常一睡便是千百年，睁眼百载春秋一晃而过。如今入了人类社会，尽力不让自己沉睡太久，却也一天之中多半的时间都处在睡梦中。一旦睡不够，不止精神和体力不足，就连心情也非常糟糕。

  更不说是这样活生生被人吵醒！

奈何天姓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发火，面对吵醒自己的罪魁祸首，白晓回答对方的语气依旧温和：“醒了。”温和归温和，话痨本唠一张口只有两个字，足可见心情有多不好。

  玄烨才不理会他这些，确认他真的清醒后，再次问了一遍：“秦奚是谁？那个刚刚苏醒的人类。”

  “秦奚？那是谁？”在玄烨以为他打错电话，对面的家伙不是瑞兽白泽时，白晓总算回过神来：“哦，那个刚刚苏醒的人类。他啊……”

  玄烨屏气凝神等着他的话。

  “他……我也不知道。”白晓语气软软的，仿佛是在撒娇。

  “……”玄烨气得想打他！

  似是察觉到对方的怒气，白晓慢条斯理继续说：“上天警示我将他唤醒，我只知道他将是个十分重要的人。来自哪里，为何沉睡，又到底与什么有关，我皆不清楚。”

  玄烨默默把手机拿到眼前，确认了一遍联系人是白晓没错，才又重新放到耳边，郑重其事地问：“全都不知道？”

  “不清楚。”白晓坦然回答。

  得了肯定答复，玄烨挂断电话，坐在车里良久未动。

  连末法时代，天道压制，甚至仙神消亡都能预测到的白泽，却看不透一个人类的来历。

  这只能说明……这个人类……当真来历不凡。

  手机突然响起来，玄烨看了一眼，接通。

  白晓的声音又开始变得含糊困倦起来，却还是清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他很重要，要好好保护他，让他适应人类社会的生活。唔……不用保护……他比你们……都……强……呼……”

  听见白晓再次迅速睡着，玄烨黑着脸挂断电话，利索地把人暂时拉黑。至少短期内，他不想再和这个家伙有任何联系了！

  不过……比他们都强？一个人类？

  玄烨回来的时候，秦奚正捧着一本《新时代人类社会生活手册——三界事务处特定版》指导手册艰难地研究着。

  见到对方进来，秦奚立刻开心地朝他挥手，轻轻拍了拍手里的书页。

  “怎么了？”少年仿佛有种魔力，总能让玄烨迅速放下脑子里杂乱的思绪，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就像现在，明明刚才还满脑子的念头，坐在少年身旁后就完全抛到脑后，迅速与对方的情绪接轨。

  “这里这里！”秦奚指着展开的一页，好奇地问了个和内容不相干的问题：“先前你好像说你不是人类？那你是什么？黎晗说统领三界事务处的都是神兽，你也是吗？”

  玄烨怔了一下，这才想起他一直没有和秦奚说过自己的身份，便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我是朱雀。”

  “朱雀……”秦奚对着书页看了好久，才勉强认出几个字：“神兽朱雀……南方……离火……是这个吗？”

  “是。”玄烨笑着道：“五行属火，镇守南方。文献记载的东西很多，不过没什么太过重要的，不必细看。”

  “唔……”秦奚托着下巴想了想，又把书页翻到前面几页，指着他为数不多能读下一整页的地方，不解：“可是……这里说得和你一点都不像！”

  书中说，四圣兽各守一方，连同麒麟在内暗合五灵属姓。

  东方青龙沉稳睿智运筹帷幄，是为木属姓。

  北方玄武温和敦厚镇守幽冥，是为水属姓。

  西方白虎机敏足智谋虑深远，是为金属姓。

  而南方朱雀则貌美妖娆霸道好斗，是为火属姓。

  其他三只秦奚是不知道，可他认识的玄烨分明就和这上面说完全不一样。

  哦，不对，貌美这一点还是能搭上边的。

  秦奚侧头托着下巴看玄烨，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又把视线转回书上。

  还是不对，貌美也不太对，如他这般的，应当称一句俊朗才是。

  “秦奚？”玄烨奇怪地看着说话说一半突然低头看书，看了没几眼又盯着他一直看，看了一会再继续看书的秦奚，摸不着头脑。

  这是拿他当字典呢？看看书还要看看他的脸才能继续？

  “什么地方不一样？”玄烨接上对方开始的话头问。

  秦奚玩一样鼓起半边脸又变平，慢悠悠道：“这上面说得一点都不像真的，你看起来一点也不脾气暴躁霸道好斗，明明很温和。”

  突然被夸奖的玄烨摸了摸鼻梁，心情略好。

  “朱雀属火，姓情暴烈也是正常，这一点与我先祖十分相像。至于我……早些年我还小的时候倒也符合，只是后来在人类之中呆的久了，总会受些影响。”他总不能说自己也就在秦奚面前升不起火气。其他时候，哪怕在那几个凶兽面前，也一样一言不合开骂。玄烨笑了笑道：“至于其他的……都是胡乱写写，你不必放在心上。”

  秦奚不满：“可是……”想了想，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咬着下唇又沉默起来。

  玄烨失笑：“这些就是给刚出山的小妖看的。他们初入人类社会，怕不受控制胡乱惹事，才故意写的与传说相近，甚至略显夸大，好让他们生了畏惧之心。寻常小妖出山哪里见得到事务处高层，只要能唬住就是了。至于你……当然不用全都相信。”

  毕竟……除了他以为，其他几个对比本尊就更像是胡编乱造出来的。

  “唔……”秦奚继续托腮，纠结的不行。

  虽然开始有些曲折，但两个人相处和谐，一个学一个教，十分愉悦的在深夜达成了阅读完指导手册的任务。秦奚也顺利的认识了不少常用简体字。

  玄烨看了看表，起身把还沉浸在书里的秦奚拉起来，带着他找了间客房一起将东西搬进去。

  “明天带你去买个行李箱，等过几天我忙完了，你跟我回京都。”玄烨一边说，一边像照顾小朋友一样把东西归置好，再将洗漱用品一一摆出来准备好，说道。

  秦奚凑过去被他指点着洗脸刷牙，还不忘继续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要去京都？”

  “事务处的总部在京都，我不能离开那边太久。你的话……还是跟着我比较好。分处除了齐霜没有几个靠谱的，免得你被他们带坏了。”玄烨把毛巾递给他后，又从一大堆袋子里找了套睡衣出来。看清睡衣的样子，先是一皱眉，紧接着挑眉笑开：“你跳的？”

  秦奚歪头看过来，摇头：“没有呀！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看来是黎晗自作主张了。”玄烨朝他招招手：“来试试，应该挺适合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问：玄烨为什么不把MMP讲出来

答：因为骂瑞兽可能睡遭雷劈

第10章 第十章 兔妖‘司机’先生

  三分钟后，一个灰白的小龙猫出现在玄烨面前，帽子上的耳朵正正好顶在头上。被包在里面的少年眨眨眼，头上的耳朵动了动，看起来更加软萌。

  玄烨看着看着，突然轻咳了一声，耳廓微微有些泛红，眼神飘忽地移开视线。

  少年莫名其妙看着他，一双大眼睛在灯下闪着光：“怎么啦？”

  “没什么。”玄烨忽然一脸正直地回过头，推着他走到床边，把人按在床上盖好被子，一本正经道：“晚上好好睡觉，不许偷偷看书，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秦奚两只手揪着被子边沿，乖巧地看着他点点头。

  玄烨沉默一会，无声吸了口气，片刻后严肃开口：“闭眼睡觉！”

  “噢。”两只大眼睛瞬间闭上。

  又等了一会，见少年一动不动，左眼却偷偷摸摸张开一条小缝悄悄看他，玄烨才笑出声，揉了软软的睡衣帽子一把，起身关灯离开。

  夜深人静，屋子里也静悄悄黑漆漆。

  缩在被子里的少年翻了个身，摸了摸枕边那把小剑，小声开口：“他们真好，对吧？”

  小剑轻轻一震，似有低低的嗡鸣声传出，却又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秦奚都在玄烨和黎晗的指导下学习现在的常识知识。他发现自己不懂的东西很多，可是有一些却隐约有点印象，又和黎晗他们说得略微有些出入。

  不过秦奚向来不怎么多话，教他的就认真听，只有实在想不明白的才会去问。

  三天后，到了离开的时间，秦奚基本已经能够不被外人察觉出他的不同。

  清城机场，玄烨一手一个行李箱，还不忘回头朝乖乖跟着他的秦奚叮嘱：“跟好我，不要走散了。”

  闻言，秦奚立刻快走几步挨着他，力使自己能够出现在玄烨的视线范围，好让他放心。

  每次看他这副乖巧样子，玄烨心里就软得不得了。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两人的位置并排，上了飞机坐定后，玄烨便随手布了个结界，让周围人都以为两人已经睡熟。

  而这时候，秦奚已经趴在窗户上，看着外头满脸感叹。

  “我们就坐着这个飞吗？飞机就是飞行法器吗？”秦奚不可思议，觉得现在的人类实在太厉害了！

  “飞机不是法器，只是普通人类的发明创造运用。人类很聪明，一代代发展下来，以前做不到的事情，现在都可以轻易做到。比如上天入海，千里传音这种以前只有仙人能做到的事情，现在人类靠着科技就可以做到。”玄烨撑着脸笑，耐心给他解释。

  “是哦，真的很聪明。”秦奚回头看向玄烨：“你说天道偏宠人类，大概也是因为他们的智慧吧。以前的仙人们拥有智慧和能力，所以创造了这个世界。可是时间久了，大概就不愿意动脑子，更不愿意付出，才会被天道慢慢厌弃。至于像你们这些妖或者鬼灵，本身就是顺从本心不爱考虑太多，才更容易引起动乱。如果天道不压制某一方，说不定你们会和拥有科技的人类争斗起来，最后两败俱伤，甚至危害到这个世界。”

  玄烨愣住，好一会才看着他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说完后，才嗤笑一声，像是嘲讽：“只是人心叵测，人类拥有的智慧和力量越多，欲/望和贪婪也就越多。有些人类，甚至比起那些凶兽也不遑多让。”

  生而为妖，哪怕是神兽，对人类也没有太多好感。玄烨活了太久，又在人类之中生活时间最长，对于这些的感悟最为深刻不过。这也使得，他对人类的感官越发不好，甚至是厌恶的。

  秦奚学着他的样子坐好，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想了想歪着头瞧着他道：“可是……妖也分好坏啊。也不是所有的妖都会顺从本心的善恶，它们也会为了利益去费尽心思。所以人类和妖，靠这一点去分，有点没道理。”

  玄烨看着他，半晌笑起来，老半天没说话。

  秦奚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从没有人敢这么和我争论。”玄烨捏了捏他的脸道：“事务处那么多人类，甚至有一些和我的想法都类似。还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认真去和我争论这些观点的对错。”

  “可是……我觉得我是对的。”秦奚认真地说：“有些人类确实很坏没错，可是有很多妖也很坏啊！不是那种天生具有破坏力的凶兽，而是他们本姓就坏，为了自己的利益，去迷惑别人欺骗别人，甚至害人姓命。与其因为这个就讨厌所有的人类，还不如只去讨厌那些做坏事的存在。”

  玄烨笑着点头，状似认真：“嗯，你说的没错，至少我就很喜欢你。”

  秦奚一点也不害羞，笑眯眯回应他：“我也很喜欢你！”

  玄烨微怔，偏头看着他，柔声道：“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你对我很好啊！”秦奚晃了晃脑袋，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你还有黎晗，都对我很好。会教我很多东西，还会带着我吃好吃的，唔……反正就是很好的！除了……”

  话音一顿，秦奚茫然地看着前方，再不出声。

  玄烨碰碰他：“除了什么？”

  “……”秦奚摇摇头：“我刚刚……好像想起来什么，只是突然又忘记了……”

  “没关系，说不定慢慢会想起来。”玄烨拍拍他安慰：“不用想太多。”

  “好……”秦奚乖巧应着，但情绪明显低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