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子里跳动的火苗映在脸上,邹浩安然入睡。
暗青色的香炉中,檀香烟雾缓缓升起,在空气中悄然淡去。
祝清云捋着胡子,点了点头。“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且先将你心中的猜测,说与我听听。”
李一帆盘腿而坐,注视着一段即将掉落的香灰,似有所思。“我查了不少资料,只找到一种合理的解释——女儿井。”
祝清云微微颔首。“仔细说说。”
“电梯中挤满了怨魂,皆为女性,而且怨气极重,生前皆为凶死。可以推断出在同一个地点,有大量女性含冤而死。在从前一些思想封闭、经济落后的农村,有一种陋习符合这样的情况。因为当地重男轻女的思想十分严重,加之经济贫穷、食物匮乏,难以养活所有自然出生的人口。所以,刚出生的女婴,丧失劳动能力的老人,甚至是家中无法养活的女性成员,会被家人亲手关进山洞、石塔或者投入井中,任其饿死,残忍至极。”
祝清云长长叹了口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谈及恶鬼怨魂,人人都嗤之以鼻。其实这些恶鬼怨魂,大都是世间可怜之人。”
“所以弟子特地前来请教,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她们的确是可怜之人,但如今堕为怨鬼,出手伤人,想必也并非她们的本意。你若能问清楚她们的怨结所在,用心化解,自然最好。倘若实在情况危急,还是要以保护阳间为首要之事。”祝清云缓缓说道。
李一帆俯首。“弟子明白。”
祝清云睁开眼睛,细细打量着李一帆。“徒儿的前世之缘,似乎有些进展?”
李一帆正要作答,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李一帆看到是周韵玲打来的,打算挂断,祝清云却摇了摇头。“去吧,是急事。”
李一帆退出房间,电话接通,周韵玲的语气果然十分焦急“师父,又出事了。”
“怎么了?”
“邹浩掉进电梯井里,昏迷了。”
李一帆胸口一紧。“他人呢?现在在哪里?”
“送去医院了,就是上次他住院那家。”
李一帆甚至来不及跟祝清云道别,下楼取了车,直奔医院。
周韵玲在病房外拦住他。“师父,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李一帆一心想快点进去,看到周韵玲满脸愁云,好不容易才停住脚步。“怎么了?”
“我说了你可别着急……”周韵玲吞吞吐吐。“他只摔了两层楼,身体没怎么受伤。但是检查结果显示,脑部损伤很严重……医生说,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开什么玩笑?昨天还跟他甩脸色发脾气,今天就要成植物人了?李一帆推门进去,邹浩一动不动地躺在靠窗的病床上。看了一眼,李一帆反倒放心了。邹浩嘴唇苍白,印堂发黑,想必是被那些女鬼偷了魂。
李一帆一把拉起邹浩的裤腿,脚腕上果然有一个青紫色的手印。
“植物人是成不了了,”李一帆转头告诉周韵玲,“我要去他的梦里,把他找回来。”
一觉醒来,炉子里的火已经熄了,初升的日光从木门的缝隙里照进来。
邹浩伸了个懒腰,好不容易才爬出温暖的被窝,推开门走进院子里。趁着好天气,女性村民们已经开始忙碌,晒玉米、洗衣服、晾咸菜……
“小邹啊,”春嫂拿着把梯子冲他招手,“我家屋顶漏水漏了好些日子了,你来帮我补补。”
“好啊。”邹浩立刻答应。
他搭好梯子爬上屋顶,用大丫递上来的瓦片和泥浆修补屋顶。春嫂在院子里,抱着二丫仰头看着,不时叮嘱他们两句“看着些,可别摔了!”
邹浩正干得起劲,突然听见有人叫他。“邹浩!”是李一帆的声音。可是邹浩左右环顾,四周根本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小邹,怎么了?”春嫂在地上问。
邹浩抓了抓头。“没事,我好像听错了。”他刚拿起沾满泥浆的木片,准备继续干活,李一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邹浩,你往村后的山坡上走,在半山腰的岔路上往西拐,我在山洞里等你。”
邹浩支起身子,朝村子背后望了一眼,果然有一条路蜿蜒着通往山上。
“谁管你啊,”邹浩自言自语,“等我修完屋顶再说。你就等着吧。”
铺好了瓦片,邹浩顺着梯子爬回地面,春嫂打来一盆清水让他洗手。
“春嫂,我想去山上逛逛。”邹浩说。虽然那声音很可能是他的错觉,但他还是想去确认一下。
“去吧,”春嫂笑容满面,“早些回来,中午春嫂给你做青菜粑粑。”
邹浩沿着小路上了山,在岔路口往西,走了没多远,果然有一个山洞。李一帆坐在洞口的一颗大石头上,嘴里叼着片青草叶,像个二流子。
“你不是不来么?”李一帆笑嘻嘻地看着他。“这么在乎我啊?”
“老子才不在乎呢。”邹浩转身就走,李一帆追上来牵住他的手。
“好了,别生气了。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邹浩这才停住脚步,看了一眼李一帆,又飞快地转开视线。“我得回去跟赵阿婆和春嫂她们说一声。”
“不用说的。你现在只是在做梦而已。”李一帆说。
“啊?”邹浩一脸惊讶。“做梦?”
李一帆拉起邹浩的手,张嘴在邹浩胳膊上咬了一口。“疼不疼?”
邹浩将信将疑,也把李一帆的手拉到自己嘴边,咬完一口,等了好半天,抬头看向李一帆。“真的不疼诶。”
“你咬我,你当然不疼啊,傻子。”李一帆蜷起两根手指,轻轻拧了一把邹浩的鼻尖,笑容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愚蠢的作者明天要去藏区出差了,未来三天更新时间可能不太稳定,因为不知道山里有没有信号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