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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嫌，也只是将奚瑜送到了自己隔壁的屋子，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无言和华忘忧潜入了奚瑜的房间。

　　奚瑜却像是早就知道他们的存在了，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他们。

　　林无言化去了隐身术。

　　“是昨天的两位客人吗？”奚瑜问。

　　“是。”林无言答道。

　　奚瑜朝着林无言伸出手，“你们是为了红线而来？”

　　林无言念了显形咒，奚瑜手腕上的红线再次显形。

　　“如果没了红线，将军是不是不会再爱我了？”奚瑜问。

　　林无言看向奚瑜，从她的表情里，看不出什么喜怒。

　　得不到对方的回答，奚瑜笑了。

　　“我应该明白，我现在所得到的这些，都不是属于我的。”奚瑜低下头，有些低落。

　　林无言没有说话。

　　站在一边的华忘忧走上前，扯了扯林无言的袖子。

　　林无言看向他。

　　“动手吧。”华忘忧的指尖燃起了一簇小火苗。

　　林无言没想到华忘忧竟然这样干脆，他还以为华忘忧好歹会同情一下人家姑娘。

　　华忘忧却说：“如果是真正的喜欢，即便没有红线，也会喜欢。”

　　林无言将奚瑜手腕上的红线抽了出来，华忘忧引着那簇小火苗去烧那根红线。

　　瞬息之间，那根红线便被燃烧殆尽了。

　　奚瑜也感觉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心里空落落的。

　　“现在的你，还喜欢将军吗？”

　　月老是很忙的，除了一些比较重要的人物之外，都轮不到他来牵红线，多的是童子牵红线，而这世界上还有一些人，他们生来就没有红线。

　　童子也找不到属于他们的红线。

　　因为这些人的姻缘，不归月老管。

　　秦闫然走的那日，林无言带着华忘忧去安平镇最大的酒楼，选了个最佳的位置去看他们的队伍。

　　这一次，秦闫然骑马行在队伍的后方，而守着人鱼的队伍则在最前面，美丽的人鱼姑娘趴在鱼缸上，仰头不知道在找谁。

　　林无言远远地就看到了人鱼的身影。

　　华忘忧扶着栏杆，歪头问林无言，“我如果跟她招手的话，她可以感觉得到吗？”

　　林无言抬起手，对着人鱼的眼睛施了法术，微笑道：“如你所愿。”

　　在神力触碰到奚瑜眼睛的一瞬间，奚瑜的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她眨了眨眼睛，那双漂亮得如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就像深海的水光，熠熠生辉。

　　她仰着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看向了华忘忧和林无言的方向。

　　华忘忧试探姓地对着奚瑜挥了挥手。

　　奚瑜欢快地摆了摆尾巴，潜入鱼缸，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跳跃起来，很开心地朝着他们两人笑。

　　两旁的百姓被人鱼的笑容所吸引，发出一声声惊叹。

　　而行在后方的秦闫然则目不斜视地往前，脸上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因为人鱼的动静而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好像在一夜之间，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这就是红线的能力吗？华忘忧心想。

　　奚瑜跟小伙伴打完招呼之后，转身看向了身后的队伍。

　　那双似乎没有感情的眼睛在看到奚瑜的那一刻，似乎有了波澜。

　　奚瑜静静地看着将军。

　　秦闫然攥紧了握着缰绳的手，感觉自己手心还有着曾经为她吹凉糕点时留下的烫痕。

　　她的眼睛，真好看。秦闫然心想。

　　将军第一次见到人鱼的时候，是在敌国的皇宫。

　　她的美丽，是有罪的。

　　对于那群只懂得吃喝玩乐的贵族来说，她只是被抓来观赏的玩物，看起来美丽而无害。

　　曾经的她，活在深海之中，与家人和朋友生活得很快乐。但后来，被那群贪婪的人类发现了他们家族的存在，即便他们拥有天生的御水能力，也敌不过对方请来法力高强的道士，最后一家人，死的死，伤的伤，而她因为美丽，被送入皇宫，成为玩物。

　　奚瑜的眼睛是从什么时候瞎的？

　　是从她听到小公主说的那句话开始——“她的眼睛比我的宝石还要好看，不如将它们剜出来，我还她一双蓝色的宝石。”

　　那日的疼痛，奚瑜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她听说这个国家被灭了，敌军已经侵入了皇宫。

　　周围的宫人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将她身上的首饰洗劫一空，揣在怀里逃跑了。

　　没有水，也没有雨，人鱼不能化成人形，去太远的地方。

　　更何况，她是个瞎子，逃跑的话，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奚瑜趴在池子里唱歌。

　　唱的是人鱼族的歌，而不是他们这些贵族教给她的歌。

　　若是回不了家，去哪里也是一样。奚瑜这样想着。

　　但她没有想到，是他的一双手，温柔地将她从池子里抱了出来。

　　秦闫然听奚瑜讲她曾经的故事，向她承诺，他会给她一个家，以后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那时候的奚瑜以为，这就是永远了。

　　然而，这些幸福都是她偷来的。

　　按照那个人的意思，若是没有红线，将军不会爱她，也不会对她这么好，他对她的承诺，他对她的包容，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一根错误的红线。

　　奚瑜想，命运真是对自己不公。

　　在红线从自己的手腕上消失的那一刻，她听到了有人问她——“现在的你，还喜欢将军吗？”

　　奚瑜的心原先被将军填得满满的，而现在却空荡荡的，就像是将军从未来过一样。

　　她想，原来红线不只是对将军的束缚，还圈住了自己的喜欢。

　　在离开安平镇的这天，奚瑜突然可以看得见这个世界了，她看到了站在高楼的那两人。

　　一个长得很俊，就是冷了一些，但当他看向身旁那个朝着自己挥手的小哥时，她才知道，原来他不冷，只是他的热，只对一个人。

　　奚瑜想，或许将军也是这样的人。

　　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呢？

　　奚瑜转身看向了身后。

　　原来，他长这个样子。

　　☆、第 20 章

　　这件事结束之后，林无言以为他终于可以好好地和华忘忧培养感情了。

　　然而，六水下界，还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这怎么能说是不太好的消息呢？”六水拍了拍林无言的肩膀，扳着手指头给他算，胡子一翘一翘的，“你看，要是办好了这次妖界游行，说不定上面看到你表现好，一拍脑门就让你守山的期限从一百年变成五十年……”

　　林无言懒得理他，别过脑袋，抱着一只膝盖，坐在窗台上看外面那棵挂满了飘带的树。

　　他现在过得挺好的，只要华忘忧在安平镇，就算是让他守山千年也无所谓。

　　六水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拿出杀手锏，“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的那个大妖和妖王的故事吗？”

　　林无言抬了抬眼皮子，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一屈，好像来了点兴趣。

　　“故事里面的那个凡人，就是下凡渡劫的妖神。”六水泡了一壶茶水，坐在林无言的旁边，准备开始给他讲故事。

　　林无言见惯了六水的套路，知道即便自己不想听，六水也总有办法让自己接下他的任务，那倒不如就听他讲讲，还有什么新鲜的套路。

　　“当时给妖神画皮的，”六水给林无言倒了一杯茶，“正是忘忧娘。”

　　林无言端茶杯的手有些不稳，差点把茶水都洒了出去，扭头定定地看着六水。

　　早有所料的六水快速地避开了那道水渍，将故事娓娓道来。

　　鬼和妖的关系算是不错，毕竟都是非人，都有共同的敌人——道士，所以他们两族偶尔也会传出一些佳话什么的。

　　忘忧娘所住的地方和下凡渡劫的妖神只隔了一条街，从小青梅竹马的，华重眠也很不爽这凡人小子，要不是知道这小子喜欢的是男人，华重眠绝对不会让忘忧娘跟他来往。

　　一次，华重眠带着忘忧娘去看妖界游行。

　　因为此时的妖神还是凡人，谁也不知道他原来是妖神，忘忧娘担心带凡人去会出什么岔子，所以就应承他，说是回来给他画一张妖界中最美的美人皮。

　　忘忧娘是画皮族里面天资最高的画皮鬼，连华重眠都说自己比不上她。

　　妖界里面，最美的自然是妖王。

　　于是忘忧娘给妖神画了一张与妖王一模一样的美人皮。

　　这个时候的妖神并没有用上这张美人皮。

　　后来，道士盟开始大肆捉妖捉鬼，连和妖族或者鬼族亲近的凡人都不放过，忘忧娘和华重眠打算搬家，离开这里。妖神也想着去游历游历，不想再呆在这个小镇了。

　　在途中的时候，忘忧娘和华重眠分开两路，约好了一个地点见面，但忘忧娘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妖神为了救她，毁了自己的容貌。

　　现做一张美人皮，需要的材料很多，还需要天时地利。在逃亡的忘忧娘手头上没有那么多材料，只能让妖神披上那张妖王的美人皮，跟着她一起逃。

　　身为凡人的妖神自知没有他们鬼族那么多手段，带着他一个凡人只会增加忘忧娘的负担，于是寻了个夜晚，自己悄悄离开了忘忧娘。

　　“这些是你重眠叔和我说的。我上了神界之后，借了面天镜，把剩下的故事补全了。妖神离开忘忧娘后捡到了刚从深山老林里面修炼出来的大妖，大妖爱上了妖神，以为他是凡人，希望与他长相厮守，又怕他的寿命不够，于是去了妖界借法宝。”六水喝完了一壶茶水，打算再去添一壶。

　　林无言摁住了六水抬起来的手肘，问：“这和要我去帮忙举行妖界游行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六水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妖王‘庇护’了画皮一族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不是有恩，就是有仇……林无言微微眯起眼睛。

　　六水说，这件事情目前只有他知道，那大妖至今为止还在找寻着当年自己爱上的那个凡人的转世，但大妖绝对想不到，那个凡人就是妖神。

　　“为什么妖神会沉睡？”林无言奇怪。

　　六水捋了捋胡子，摇头，“不知。”

　　林无言沉吟了片刻，“妖王会来找忘忧麻烦吗？”

　　六水继续摇头，“不知。”

　　林无言：……

　　“行嘞，您老回去吧。”林无言没大没小地开始赶人。

　　林无言送走六水之后，开始思考这件事要从哪里开始着手。

　　所谓的妖界游行，十年一次，每一次妖界的出入口都不一样，凡人可以进入妖界，妖界的妖怪也可以进入人界，这一次，神界老大和妖王沟通了一下，打算将出入口放在安平山。

　　妖界游行，林无言也不是没去见识过，只记得那时，万妖同欢，道士和捉妖师都会在妖界游行期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那些妖安安分分地玩他们自己的，便不会有人威胁到他们，这是规矩。

　　六水曾带着林无言混入妖界游行的队伍，在人界和妖界逛了一圈回来。

　　好玩是挺好玩的，林无言也乐意再去妖界玩一次，前提是那妖王对忘忧不感兴趣。

　　林无言开始发愁。

　　要不，还是把这件事情告知重眠叔吧……林无言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提前跟华重眠讲一声。

　　入夜之后，庙里已经没人了，林无言这才下山往忘忧家走去。

　　林无言思考着要怎么跟华重眠介绍自己，毕竟对于华重眠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当他站在华忘忧家门口的时候，林无言抬起敲门的手，沉吟了一会儿，刚准备叩门，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打开门，华忘忧就看到了林无言愣愣地站在自家门口，好像正准备敲门的样子。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华忘忧有些紧张地往屋里瞧了一眼，扶着门框，遮掩着里面的景象，“你是来找我吗？”

　　林无言摇了摇头。

　　华忘忧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忘了你不能说话了。”

　　然后双手合十对着林无言夸了一句。

　　现在的林无言已经可以免疫华忘忧的赞美了，虽然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小雀跃。

　　“我是来找……找你爹的。”林无言说。

　　华忘忧睁大了眼睛，表情怪异，好像在奇怪他找自己阿爹干什么。

　　屋内传来华重眠的声音，“小画，是有客人吗？”

　　华忘忧回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无言拍了拍华忘忧的手背，安抚姓地说：“是正事。”

　　华忘忧让开了位置，想要出去，又有些放心不下林无言和阿爹，只能跟着林无言回来了。

　　这家小院的摆设和当年林无言翻墙看到的摆设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让林无言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现在和过去。

　　华忘忧以为林无言是不知道怎么走，于是扯了扯林无言的衣角，等他看向自己后，才松开他的衣角，领着人往屋内走去。

　　屋里，华重眠半躺在椅子上，一条腿放在了稍微矮一点的椅子上，另外一条腿自然地屈起，怀里卧着一只半大的小狐狸。

　　华忘忧先走了进来，林无言紧随其后。

　　华重眠一边撸着小狐狸的毛，一边打量着儿子身后的人。

　　好俊俏的后生。华重眠的第一个想法。

　　林无言看到华重眠，下意识便脱口而出，“重眠叔。”

　　华重眠也很自然地接了一句：“哎。”

　　两人互动完了之后，皆是一愣。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