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潇被看得莫名其妙,乖巧地说了声:“老师好。”
辅导员冲他点了点头,指着旁边的椅子对他说:“你先坐下吧,就问你几个问题。”
颜潇坐下了,要说有什么事会被辅导员找,最近的也就一件,那就是今天早上训练室发生的事,这事儿影响极其不好,会被找来问话也实属正常。
“是不是准备参加第一次演训啊?看你最近挺长时间待在训练室的。”辅导员微笑着说。
这本来也就是颜潇的目的,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点点头,说:“是呀,听说第一次演训有师兄师姐们带着,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很多人报名,他们都挺厉害,我就紧着时间训练,希望能选上吧。”
“开学一个星期,吃的住的都还习惯吗?”辅导员又问。
“挺好的,我适应能力强,吃得饱睡得好,室友、同学也都挺友爱,没事儿就秀秀肌肉什么的。”颜潇笑嘻嘻地说道,仿佛迫不及待要和老师分享同学之间趣味儿的娱乐活动。
颜潇两句话,就把辅导员接下来连串的寒暄问题都回答完了,再问下去话题该跑偏了,辅导员只好作罢,他说:“今天早上你也在训练室,知道有个同学受伤了吗?”
听到这儿,颜潇仿佛才明白辅导员要问什么,他收了笑,脸色凝重下来,说:“知道,那跑步机上不知为什么有图钉,那位同学被……唉,他现在怎么样了?”
辅导员沉默下来,与另外两位老师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说:“那位同学……以后可能都不能参加训练了。”
颜潇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有一股不知何来的愧疚堵在心头,会议室一下静得能闻针落,他们听到这消息尚且无法接受,多么好的一个青年,未来国之栋梁,就因为这样一个意外,生生被剥离了战斗队伍,当他听到这个结论,心中之苦,又有何人能体会?
辅导员沉吟了一会儿,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继续道:“肖远同学,看记录,你昨晚是最后一个离开训练室的,能不能说说,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或者有人的行为奇怪的?”
如果管理员不算的话,他确实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但要说什么奇怪的人和事,他还确实没有看到过,颜潇如实地摇了摇头。
辅导员像是早知道他的答案似的,继续问下一个问题,他说:“有人看到你是最后一个用那台跑步机的,而且这几天你也一直在用,是这样吗?”
很寻常的知情调查,在问到这里时,瞬间变了味,颜潇终于知道那一丝不好的预感来源于何方了,他抬起头直直与三位老师对视。
第50章 chapter 49
颜潇直直地盯着三位老师,抿了抿唇,说:“没错,昨晚最晚走的是我,这几天我也一直用的是那台跑步机,因为用习惯了,我去的时候也没有别的人用。老师接下来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偏偏今天没有用那台?说实话,差一点,我就成了那个无法再参加训练的兄弟。”
他的口吻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却在老师心中砸下一坑,他们也不愿相信才17岁的少年会做出这般恶毒的事,听了颜潇的话,他们竟是松了口气。
颜潇话都说到这儿了,再多也没什么好问的了,老师安抚了颜潇几句,就放他走了。
颜潇回到宿舍,意外地发现平时不是窝在房间里玩电脑,就是躺在沙发上刷终端的三个室友,竟破天荒地围坐一起,不知在聊些什么,聊得兴致勃勃,但一见颜潇回来就齐齐闭了嘴,三个人三种不同怪异的眼神看着颜潇。
颜潇挑了挑眉,一瞬间有种把他们这样子拍下来当表情包的冲动,他问:“你们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那三人动作一致地摇了摇头,连说“没有没有”。颜潇也不觉得有什么,边走边随意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是什么好玩的事吗?”
一听他说刚刚的事,三人又缄默了,都似鹌鹑顾左右,就是不看他,其中一人可能觉得气氛有点奇怪,结结巴巴地说:“也……也没……没什么好玩的。”
颜潇一个个看他们,越看越觉得有问题,片刻好似明白了什么,正色下来,说:“真的?”
那人忙点点头,又捅了捅左右两边的人,那两人接到他的明示也一起点起头来。
颜潇勾起嘴唇,往沙发背上一靠,说:“那正好,我现在挺无聊的,有无聊的事打发时间再好不过了。”
三人:“……”
有两人站起来要走,颜潇忙招了招手,主家范儿地说:“哎,别走啊,难得聚一块儿,一起听个故事怎么了?来来来,快坐下,苏杜你快讲!”
苏杜磨蹭了半天,见逃不过,终于在颜潇暴发边缘说了话,他道:“就……就是今天早上,有个人在训练室被钉子刺了脚的事。”
“哦。”颜潇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那你们知道多少?”
苏杜眼神躲躲闪闪,被颜潇一问,手心紧张得出汗,他说:“也没多少,听说那些钉子是事先铺好了在跑带上,那人一跑就踩着了钉子跪下去,他一条小腿都变得血肉模糊,挺恐怖的场面……”
颜潇点点头,也不知是赞同他哪一句,见苏杜停下不说了,看向他道:“还有吗?怎么不说了?”
苏杜弱弱地补充了句:“他们都在传,说是有人铺了钉子上去特意要报复人。”
颜潇毫不意外,依旧微微笑道:“传了是谁要报复谁吗?”
苏杜嚅了嚅嘴唇,刚张开嘴要说话,就被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室友抢了词,他状似不耐烦地说道:“如果你没做,会被别人这么传吗?”
这句话就是一把撕了横陈在几人之间薄纸的刀,一直讳莫如深的话题就这么平平白白地摊在几人面前。
颜潇含笑看着说出这句话的室友,对方却不敢看他,颜潇语调依旧平静,好像没有什么能惊动他,他说:“没错,我没做,为什么会怕别人怎么说?可是众人的眼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都是雪亮的,他们只能看到摆在眼前让他们看到的东西,无法也看不到藏在层层幕布下,那被打入地底真正的、可笑的所谓的真相。”
说完这句话,颜潇自嘲地笑了笑,他捏住两眼之间,揉了揉,说:“虽然只在一起住了一个星期,但再怎么说你们也是我来到学校最先遇到的人、朝夕相处的人,你们对我的看法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别人怎么看我了。也不怪你们,毕竟每个都有自己的看法,但只看表面不深究,毕竟不是一个好习惯。”
说完这句话,颜潇就起身走回房间,留下心思百转千回的三人,他关了门,把自己扔在桌边的椅子上摊了会,捞起床上放着的睡衣走了出去,那三人见他出来一致地看过来,但颜潇理都没理,连眼神也没舍得分过去一个,径直走到浴室里,他太累了,心理的负担比负重的沙包不知重了多少倍。
一夜过去,三位室友细细品磨,觉得颜潇说得有道理,他们不应该听了别人的话就给颜潇上标签,连过问一下他都没有,在怎么说人家也是当事人,如果有什么内情呢?
他们齐齐坐在沙发上,等着颜潇起床,跟他道一声歉。可是他们足足等到了十点,颜潇也没有出来,三人过去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答,三人心下一跳,不至于吧。忙打开门,一瞧,里面哪还有颜潇的影子,他早八百年就出去晨练,现在也不知躲到哪个角落看书去了。
学校很大,风景也很不错,周日早晨的校道几乎没什么人,很适合养生慢跑,颜潇慢慢地迈步、深深地吐纳,这时候适合绝美的心情,他把那些糟心事都暂时忘了,不去管那些不怀好意的言论、不去管师父酝酿的大事、不去管深埋的心事,如果人一生就跟这游山玩水多好,山和水都不会骗人 ,奈何,人生本来就是一个个欺骗堆积起来的。
可是总有人爱扰人清闲,似乎别人爽了他就不爽,他不爽就要让别人也不爽,然后他就爽了。
颜潇沿着校道慢跑,路遇三人,他本来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可是那三人一看是他,就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那三人块头又比较大,撸起袖子来,就像要把颜潇倒着拎起来,从头到尾嚼个稀巴烂。
颜潇停下脚步,冲三人一抬下巴,说:“你们是谁?哪儿来的?找我干啥?”
三人见颜潇傲慢的态度,极其不爽,虽然颜潇的皮肤比他们男神的好、鼻子比他高、眼睛比他好看,但颜潇眼里的痞气和全身每个毛孔散发着的傲慢,一看就让人很想揍他。
那三人也就这么做了,他们没有以多欺少的概念,揍人总是一起上,颜潇早已做好了准备,在他们的拳头到的那一刻,便往后退去,躲过了一招。
颜潇谨记校规没有还手,只一个劲儿地往后退,那三人见颜潇跟个泥鳅似的,抓又抓不住,打又打不着,更加不爽了,只见他们默契地将重心压到下盘,全身的力气集中到了右拳,“嚯”三道风声合为一道,从三面向着颜潇去。
颜潇等的就是这一刻,他邪笑着往下一蹲,那三人脸色齐变,可他们是用了全身力气打出拳,已经收不住势了,三个大拳头,把路边的绿化树砸出了三个坑。
颜潇从树后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捂着手不断哀嚎的三人,而后看向他们身后的远方,道:“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惹了你们,或是你们身后的人,也不知道明明有光明正大挑战的机会,为什么要用那么危险的方式来揍我,作为未来的军人,光明磊落一点不好吗?”
“哼,这话不应该对你自己说?你往跑带上放钉子就很光明磊落?在一旁看着人倒霉很爽是吧?我也想问,我们冉越怎么惹你了?让他一个那么可爱的、勤奋的、无辜的人,废了一条腿,你的良心、你的良知呢?”其中一人停了哀嚎,一个劲儿地喷颜潇,仿佛想把所有的口水都喷出来淹死他。
“我没有想害什么人,那些钉子也不是我放的。”颜潇说。
“既然不是你,那天早上你为什么不去那台跑步机,就那么刚好换了一台,你原先的就出事了?你敢说你没有事先知道?”另一人道。
颜潇回头看了一眼向着他们走来的,昨天刚见过的另外两名老师,他苦笑着说:“我就该活该被戳吗?”
两位老师看他的眼神明显比昨天要不好了许多,仿佛已经确定了就是他干的那般。他们走到颜潇面前,漠然道:“肖远同学是吗?”
颜潇点点头,茫然地看着老师问:“两位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位老师说:“关于昨天的事还有一些疑点,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颜潇点点头,理所当然似的走向老师,没看到身后幸灾乐祸的三人,他们看着颜潇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垃圾,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两位老师挺厉害的啊,这样都能找到我。”颜潇状似无意地说,仿佛他只是觉得无聊随便找的一个话题。
“你别误会,学校不会做监视学生的事情,是有人跟我们报告你和其他同学打架,我们才赶过来的。”一名老师说。
颜潇轻笑了一声,说:“学校当然不会监视学生,但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布局,把我死死套在圈里的人,要跟踪一个没有后台的学生,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老师皱着眉,转过头看着他,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颜潇摇摇头,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和你们一样两眼一抹黑。”
“你放心,如果真的不是你干的,我们一定还你个清白,前提是你得配合我们。”另一位老师如是说。
颜潇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能隐隐感觉到幕后之人绝对不简单,能如此迅速把握舆论方向,还将对他不利的证据适时地送到老师手中,绝不可能只是心血来氵朝随便找一个人替罪,从一开始他们要对付的就是他。
这次颜潇被带到了一个十平米的小房间,里面放着一张桌子和三张椅子,布置得就跟个审讯室一般,颜潇猜这可能就是他们进行被审讯训练的地方,这样的房间一般会有多种刑具,虽然表面上看不到,也许就藏在某面墙里。
两位老师让颜潇坐下后就出去了,随后进来两个没见过的人,他们和颜潇面对面地坐在桌子后头的两张椅子上,一人打开手中的资料,照本宣科:“肖远,17岁,希远军校一年级新生……”
刚念了开头两句,就被颜潇喊了停:“哎,行了行了,这些我都知道,是我本人,跳过跳过,直接讲正事吧,刚刚那两位老师说,昨天还有问题没搞清楚,找我来问问清楚。敢情你们是把我当犯人了?”
两个年轻的、看起来像是刚毕业的军校生,对视了一眼,很爽快地直接进入正题:“9月7号晚上,你是最后一个离开训练室?”
颜潇点点头,那人又问:“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同寻常的现象或行为?”
颜潇想了一会儿,说:“没有,训练耗精力又耗体力,没空管别人,大家都是自己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