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墙角,抬眼咧嘴狞笑着瞪着江云旗,眼里依然满是不服。
“小叔,别来无恙啊。”
在背景的枪声中,江云旗举着手铐踱步走向了江止淮,他在江止淮面前蹲了下来,恨恨地说,“我终于亲手抓到你了!”
江止淮不屑地发出嘲讽的哼笑,嘴硬道,“你和那群警察,还是笨的无可救药,他们都该死,死在我手里是他们的荣幸!”
眼前出现无数张曾经年轻鲜活的面孔,江云旗握住枪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咬牙对准江止淮,抑制着自己打死他的冲动。
当年他在黑市的毒贩那里做卧底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小叔竟然是毒贩头目之一,他对江止淮各种暗示劝说,以为能劝他回头,可他还是落入了江止淮设计好的圈套里面。
两大帮派为了毒品在码头交易,他带领警察埋伏在码头,却被江止淮的人困在了仓库里面。
那天晚上死了很多人,其中有江云旗还在实习的大学同学。
江云旗身份暴露加上他有了心理障碍,这才恢复了正常身份当了一名普通的特警。
“该死?”江云旗一拳砸在了江止淮耳旁的墙壁上,他的双眼通红,牙齿几乎都要咬碎,“凭什么他们该死?!江止淮你到底有没有心?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因为你!就因为你!他们都死在了码头!”
江止淮对江云旗的咆哮毫不畏惧,他知道自己走不了了,甚至还挑了挑眉,挑衅道,“对,他们不该死,该死的人是你!江云旗,我做了什么你要这么阻止我?我从小对你不好吗?我对你像对待亲儿子一样!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呵,不止你,还有江行简!他也该死!凭什么他能继承江氏?!凭什么他就是众望所归?!我才是最有继承权的人!”
将江行简从麻绳上解下来的时越静静看着癫狂的江止淮,时越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可怜了一下他,但也只是一瞬间,那种感觉在时越低头看到江行简的惨状时立刻灰飞烟灭。
伤害江行简的人都不值得同情。
时越小心的扶起遍体鳞伤的江行简,将他平躺放在了一旁的地上,仔细又谨慎的检查他身上其他的伤口。
别墅外的火力渐小,好像别墅内的佣兵都已经放弃了抵抗,逃的逃,散的散,根本没有人来救江止淮。
用金钱雇佣来的关系薄的像一层纸,时越低头看着被拷起来的江止淮,一丝怜悯转换成了可悲。
“我把他到警车上去,嫂子你在这儿等我!”江云旗押着江止淮向外走去,他看到地上昏迷的白麓,劝时越小心一些。
时越点点头,示意他放心吧。
目送江云旗带着江止淮离开,时越这才长长叹了一口气,也不顾地上潮湿和泥泞,直接坐在了江行简的身边。
看着江行简受折磨的样子,时越心疼的不得了,他伸出手指抹去了江行简脸上的血痕,他靠的很近,一俯身就能闻到江行简身上的腥臭味和烧焦味,就连江行简最有标志性的信息素的味道都被盖了过去。
“少爷,你怎么脏成这个样子……”
时越小声吐槽着,他实在没有忍住,又低头亲了亲江行简带血的嘴角。
“可就算是这个样子,你还是很好看……”
时越的双唇也沾染了江行简的血液,他抬抬手臂,并没有擦掉,而是伸出舌尖舔了舔那上面的味道。
带血的嘴巴看上去病态又妖冶,时越想自己应该是疯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如果少爷醒着,自己大概就不敢了吧……
时越觉得有便宜不占才是笨蛋,所以又低头亲了亲,末了还细细品尝了一下江行简的血,若有所思道,“嗯…不好吃……”
只有没人在的时候,时越才敢这样大胆放肆,他像只从洞中溜出来偷东西的小老鼠,得到梦寐以求的奶酪时会细细的品尝回味。
时越好像忘记了江行简对自己的欺骗,一心一意的照顾着他,仿佛所有的战火和混乱与自己无关。
如果不是理查德突然出现在门外的话。
“时越!帮我一下!”理查德从门外探出头来,他一边专心应对着敌人,一边喊道,“谁知道他竟然还有救兵!”
情况危急,时越连忙掏枪救援,他四肢微曲撑在地上,看准时机翻身滚出了门,稳稳地单膝跪在了走廊上。
楼梯口的火力密集,时越和理查德一边后退一边找障碍物躲避。
但很快楼上来了救援,楼梯口的佣兵少了大半,时越以为是江云旗来救自己和理查德,他扔掉了没有子弹的枪,随便拾起地上的一把步枪。
硝烟散去,来人的身形逐渐显露,理查德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有些诧异。
“格林,你怎么会来这里?”
时越转头,看到了男佣的脸,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男佣的名字。
第六十八章 老江被劫持了
男佣快步走到了理查德的身边,站在了两人之间,时越能明显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敌意。
“先生,我放心不下您,所以就带人跟了过来,原谅我没能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男佣将自己手中那只新型枪递给理查德,随后从他手里拿过了那只已经磨旧了的冲锋枪。
对于男佣的解释,理查德显然不满,但此刻他也不好指责格林。
“所有的佣兵都已经被控制起来了,江家派来的人已经和警察汇合,地下室现在全部都是咱们的人。”
理查德点点头,对男佣道,“去叫医护人员过来,江先生受伤了。”
男佣微微颔首,“江先生伤势怎么样?救护车还没来,我可以简单帮他包扎一下。”
“我来背他上去就好,不用麻烦了。”时越不想其他人再碰自己的少爷,他绕过地上佣兵们乱七八糟的尸体,一脚踹开了审讯室不知什么时候关闭的门。
令时越吃惊的是,审讯室里早已经空无一人——白麓和江行简全都不见了。
这时理查德的手机响了起来,时越猛地回头看向理查德,理查德在时越的注视下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是江云旗急促的声音。
“……一辆吉普车从别墅后门逃跑了,没有看清开车人的脸,目前车行方向好像是棕榈海岸度假村!”
时越立刻想到会不会是白麓挟持江行简逃走了,他连忙转身出了审讯室,看到泥泞的地上有拖拽过的痕迹,他心里一紧,大步跨到理查德面前,夺过了他的手机。
“车牌号告诉我,我去追!”
很快手机接收到了一张并不模糊的监控照片,照片中能够明显的看到吉普车的车牌号。
“一分钟前这辆车经过了鼓角峡湾,现在正在开向东南方向!”江云旗又发来了一段急吼吼的语音。
看时越没有回复自己,江云旗将电话打了过来。
“嫂子,我在后门等你们,快来!”
不等时越说话,江云旗挂断了手机。
两分钟后,时越和理查德出现在车旁,为了方便追击,江云旗特意找了辆大排量的越野,时越坐在副驾驶,理查德和男佣坐在了后排。
车门重重关闭的声音一响起,越野车就如火箭般冲了出去,汽车轰鸣声震得时越心尖都在颤抖。
时越的目光直直的望着前方,因为营救江行简连日未曾休息过的他双眼中满是血丝,他一向光滑白皙的脸颊也变得黯淡无光,凌冽的风雨在时越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他好像一个混迹沙场多年的beta,而并非应该生长在温室中的Omega。
车上所有人都在担心时越的状况,尤其是正在开车的江云旗。
他担心这样紧绷着精神的时越会倒在营救江行简的路上,于是开口安慰,“嫂子,我们已经定位了那辆车的路线,你不用这么紧张,放松些。”
时越的背挺得笔直,他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说,除非江行简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
理查德忍不住也开了口,虽然他的话很残忍,但的确是事实。
“白麓也很爱江行简,我想,他挟持江行简并不是为了自己逃命……时越,他对江先生的执念不比你少。”
车内陷入了谜一样的沉默,江云旗抬抬头,对着后视镜中的理查德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时越的肩膀塌了下来,他身上并不合身的黑色夜行衣被车窗吹进来的风扬起,显得他更加瘦削,时越用力握着枪的手指骨节清晰可见,他无奈地微笑了一下,“我想到他和白麓在一起,都要疯了。”
时越是不那么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剖析自己内心的人,但经过生死攸关的这几天,他在心里已经将他们当成了最亲密的人。
和最亲密的人说说这种事,应该没什么吧……时越默默地想。
“……我其实心里很没底,白麓从小就什么都比我强,就连跟少爷接触起来,都比我更自然……我觉得少爷其实……其实很喜欢他……”
时越的话说完,车里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理查德的声音才从时越的身后响起。
“咳咳…我其实觉得江先生还是很在意你的,”理查德想到了什么,顿了顿,“他主动找到我的时候,每次谈起的事情都和你有关——甚至还不惜搬出当年的事情做交换。”
时越苦笑着摇摇头,“他只是为了报复我才……”
时越自动隐去了后面的话语,他觉得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在江云旗面前说起不太好,于是低下了头,轻声叹了口气,“少爷他不会喜欢我的,等把他救出来,我就该离开了。”
这话说得很是悲伤,理查德和江云旗两人都想到了当年分别时的场景,一时间,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陈旧的回忆里。
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男佣突然开了口,“时先生,你舍得吗?就这样离开。”
时越没想到男佣会说话,他抿唇不好意思地笑笑,故作坦然,“再舍不得也没有办法……少爷他心有所属,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被关在公寓的时候,所有的情况时越都曾经想过,他想过如果江行简真的顺势和伪装成自己的白麓在一起,百口莫辩的自己应该怎么挽回江行简,他还想过如果彻底标记了自己的江行简不要自己了,那么自己又应该何去何从,他甚至幻想过自己离开之后,江行简毫无影响的生活。
江行简的生命里,多了自己,少了自己,其实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认知让时越内心的自卑逐渐扩大,大到笼罩住了他对江行简的满腔爱意。
时越想,如果说白麓的占有欲是病态的,那么自己应该也是另外一种病态的表现——那是极端的懦弱。
“我想少爷经过这次的事情,应该想通了一些东西,”时越罕见的妄自揣测着江行简的想法,他耸耸肩,挤出一个笑容,“说不定经过这次事情,他不再想将就,我这个赝品,自然也就没了用处。”
听到时越称他自己是“赝品”,男佣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他很快别过了头,没有让身边人发现他的异样。
格林番外(一)
格林自己觉得,这是一个无聊的,喜欢当老妈子的,老男人的故事。
他的故事没有那么多传奇色彩,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十八岁的格林跟随一众被埃尔顿家族收留的孤儿来到埃尔顿府邸,他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华丽豪奢的建筑,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没能合拢。
同行的孩子们叽叽喳喳在宽敞的庭院内说话嬉笑,只有个子明显比同龄人高的格林站在角落沉默着,他不知道自己如同稻草的命运,会被名为莫测的海浪推向何处。
这是为埃尔顿家族的孩子选择仆人特意召开的宴会,和格林年龄相仿的孩子都被召集到了这里,供埃尔顿家族身份高贵的孩子们挑选,格林目不转睛的看着餐桌上好看的甜点——他已经很久没有吃饱了。
礼堂的钟声敲响,负责人转身连忙让孩子们都安静下来,很快雕刻着细致花纹的大门被佣人推开,很多穿着同样黑色披风的小孩子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们面容姣好,四肢纤细,走路过程中披风被带起,隐约可见里面丝质的衬衫和过膝的长袜,一个个精致得像小天使一样。
这就是贵族和贫民的差距,格林自惭形秽的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破旧的汗衫和长裤,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鼻子涩涩的,一挤眼睛,眼中有什么就要落下来。
孩子们沿着石阶走上了高台,他们用与生俱来的高傲睥睨着下面像商品一样等待被挑选的孩子,很多人脸上流露出不屑地神情。
格林微微低头,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显眼。
他曾经默默祈求过上天赐予自己一个好的主人,只希望不要天天吃不饱还要挨打。
仆人被打死的事情,在这个城市经常发生,但人们从来都是不以为然。
格林滚动了一下喉结,咽了咽唾沫,对于他来说,食物的诱惑此刻比找到一个好的主人更甚。
挑选开始,首先有选择权的,是埃尔顿家族本家的alpha孩子们,他们天生高贵,信息素极其罕见,是未来上流社会的佼佼者,其中肯定也会出现埃尔顿家族未来的当家人。
台下的孩子们用尽了所有手段向前挤着,拼了命的想让台上的人看到自己,挑选自己。
高高瘦瘦的格林被撞了个踉跄,他险些趴在地上,他没有什么向前挤的心思,只想趁着混乱偷偷拿点东西填饱肚子。
眼看着台下的人越来越激动,负责人对着天空鸣了几枪,大厅里这才安静下来。
经过刚刚的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