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起来,“再说,是我入赘你们梓家,你完全可以更加随意一些。”顿了一顿,苏逸道,“你可以更加放肆一点,就像我一开始认识的那个肆意妄为的小胖子,既可以看不顺眼就转身走开,也可以心里不舒服就立刻讲出来。”
梓天不响了。
片刻,他慢慢道,“阿逸,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愿意入赘。”
苏逸笑着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要是我不这么做,你这个小猪岂不是嫁到别人家受苦受累别的不说,光凭我们两年来的交情,要是你过得不好,别说你哥,我也很心疼的。既然这样,还不如我把你接管过来,反正你也不会计较我的风流史对不对”
梓天有些感动,抱了一下苏逸的腰,这是他们以前互相表示感谢的时候偶尔会用的亲密姿势,不过这是婚后他第一次这么做。
说起来挺可笑,以前做兄弟的时候百无禁忌,结了这个婚之后,反而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也许是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或者是第一次听见苏逸这么诚挚的告白,梓天这才恍然大悟,或许他曾经以为的失去了一个好友,现在又找回来了。
他们结婚的时候没有请很多客人,甚至连李玫也没有到场不过梓天当然不会怪她,他虽然不爱苏逸,但是对她是有愧疚感的。易静莹倒是真挚极了,她握着他的手祝他幸福,梓天尽管有些不太习惯,但还是点头接受了。
然而梓云没有来。
谁知道为什么呢婚礼上梓天站在苏逸的身边,心不在焉,环目四顾,却找不到那熟悉的身影。他身上甚至还带着梓云那天紧紧拥抱的力道,但是放手之后,那人便再也没有出现。
苏逸是一个好男人,在他用另一种有别于兄弟的方式对待他的时候,可以温柔而又不失分寸。现在梓天明白那些飞蛾扑火一般往他飞去的花花草草们,是被他的哪一点吸引了。可是这个福分,现在把他这个新手上路的雌阳砸得头晕脑胀。
苏逸揉了揉他的头顶,笑了,“你去吧,我姑且在这里等你。”
梓天翻了一个白眼,“请苏大少爷姑且在我的房间等候吧。”
他转身走出去,事实上眼眶有些发热。那按在后脑勺的亲昵力道,恐怕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给他。
他匆匆而行,却发觉自己去的方向,不知为何拐到了那个睡着美貌半神少年的花园里。
今天半神竟然没有在打盹,而是远远地,便朝着梓天挥着手笑了起来。
梓天也笑开来,朝他挥挥手,跑了过去。
半神坐在花丛里,认真地望着他,半晌,点头道,你不快乐。梓天苦笑,“我有什么不快乐如今嫁得如意郎君,大学不用考也有得上,只是母亲病情揪心。”他看着半神银色的瞳孔,那了悟苍茫的颜色是那么美轮美奂,“你能不能告诉我,妈妈还能过多久”
半神点点头,未来的家主,你母亲的事情,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一年之内是没有问题的。梓天无来由地一阵烦心,“不要再叫我未来的家主,那个位置我不打算和我哥抢。那天经地义是他的位置。”
半神睁着眼睛,瞬也不瞬望着他,但是最后是你。
梓天总觉得半神的话蕴含着莫名叫他心悸的预兆,他烦躁地道“我宁可不要当”
半神似乎没有觉察他的恶劣态度,反而点头道,你们兄弟之间,确实还有半场未了的孽缘。梓天忽地心中一跳。
孽缘
是啊那是他的哥哥,可不是孽缘可不正是孽缘
记得两年前,他曾经以为他是那样一种人出身良好,世家子弟,气质矜贵,当然举止优雅。温室里的花朵。上流社会的各项礼仪自然也是一丝不苟,足以成为教科书的模板。出门在外无数佣人随侍在侧,各有用途。每周末自然有不同的节目在等待着他,自然亦是和他同样阶层的贵族子弟在身边一同取乐。
但是这不长不短的两年之间,不知何时,梓云早已扭转了他的看法,连同情感的走向。
那种介于兄长般亲人的温柔和朋友般亲密的对待,赤诚的目光和真挚的感情。对于梓天这种有着接近于读心能力的异能者来说,只要他想,他可以比别人更能敏锐地察觉对方对他的感情是虚情假意还是热烈诚挚。
正因为梓云自小在这个人情味淡薄的家庭成长,所以似乎是抓紧了任何一个机会,毫无遗漏地将所有的善意倾注向自己。他的可贵不在于他那无懈可击的气质和教养,也不在于他在绛族上流社会内堪称佼佼者的社交能力,更不在于那一张张辉煌的成绩单表明他的各项能力无可挑剔,当然也不在于他精于享乐和豁达举止。
他的可贵就是他的任 xing 。
堪称天之骄子,却并不倨傲,并不沾沾自喜。没有人比梓天更加明白,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任何一个成员都不可能会发自内心地热爱生活。而梓云,则好比一个充满热力的太阳,炽烈而又光芒四 she ,他任 xing 地将天然地对梓天产生的好感化为生活的重心,而理由只是因为他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这令人哭笑不得的天真和恣肆,却是梓天不知不觉爱上他的唯一理由
梓天掩着脸孔,慢慢蹲了下来。
他从来没有那么鲜明地看清自己的感情归宿,可是何其悲哀,当他认清的时候,他更加比任何时候都要明白,没有比他更加没有资格追求这份心意的人了。
在那一瞬间,闪过他脑海的,是易静莹那双同样痴痴追随着梓云身影的明眸,里面闪动着的失落和哀愁;梓云有时候会言又止地看着他,却最终只是化作唇角的一缕微笑;而自己,懵懵懂懂的自己
迷迷糊糊中,听得半神有些惊慌的口气,小天,你不喜欢我那么叫你,我便叫你小天好不好半神,可爱的半神,你是一个不识尘世感情的孩子,就好比纯真可爱的精灵一样。
梓天拼命揉着眼睛,微笑着,“好,你叫我小天。”
小天,半神小心翼翼蹲在他身边,你想梓云了吗他不在这里哦,他坐飞机去很远的地方了。梓天点点头,一刻不停地揉着酸涩的双眼。
不知何时,半神的声音也远去了。
梓天揉着眼睛,像是失控一般,倚靠在回廊上的柱子旁边,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泪腺可以脆弱到这个地步,像是坏掉的水龙头一样,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不已。
而那个人居然还是自己。
他紧紧咬住了下唇,不想吓坏可能经过这里的人们。但是实在是忍不住了,委屈,伤心,失落,懊恼。让他怎么能不哭呢他虽然已经足够坚强,但是只有十七岁啊。
哭得就像是失去了对时间流逝的感觉,当他慢慢回过神来,却发觉自己靠在一个人的怀里,坚实有力的臂弯,那双熟悉的桃花眼却收敛了风流蕴藉的光芒,只是静静望着他。
梓天不语,停顿了好久,才慢慢道“你怎么过来的”
他一开口,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声音沙哑的程度,就好像一夕之间已经年逾古稀。
苏逸没有答话,只是看着他,忽地拿起一方手帕,给他擦着脸。
梓天感觉着脸上略嫌粗鲁的力道,勉强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