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凤霄那张脸自称奴家,崔不去感觉肩膀更痛了,赶紧打发她去拿药给别人。
凤霄与萧履的战局才刚刚开始。
在旁人看来,两人的身影简直如同两道飘忽不定的飞影,时而在半空交手,时而又出现在酒肆屋顶。
以快打快,以力制力。
足尖过处,屋瓦片片碎裂绷开,轰然作响中,整片屋顶彻底坍塌。
围墙裂开,齑粉四散,与下面原本已经被毁得差不多的酒肆一道化为废墟。
二人浑然不觉,他们从酒肆打到了桃花长街上,脚下青砖石寸寸裂开飞起,受彼此真气制衡,悬于半空未落,仿佛成为两人角力的道具,形成一道围墙,把崔不去等人隔绝在外。
但凤、萧二人的动作也忽然慢了下来。
就像笔墨肆意挥洒的千重江山延绵开去,线条在白纸上渐渐淡化,变作两块立于悬崖的危石。
累卵危石,咫尺之遥,相对而峙,稍有不慎便坠入万丈深渊。
凤霄的武功已经极高。
在将那两颗舍利子化为己用之后,他的武功更上一层楼,已臻真正的宗师境界。
但萧履不遑多让,非但没有半分弱势,反倒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犹有余力,深不可测。
明月和关山海的武功都不错,但以他们的眼力,竟看不出萧履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这样一个绝顶高手,竟不在武功上追求更高的境界,反倒一心想着谋朝篡位,这不能不令人感到滑稽。
但,江湖之中高手无数,多少强极一时之人,在寻求武道巅峰的路上折戟沉沙,身死魂消。谁又能说萧履的选择一定是错的
人各有志罢了。
“他、萧履用了天池玉胆”秦妙语盯着他看了半天,忍不住变色道。
明月闻言,也跟着变了脸色。
上回凤霄为了表明自己投靠云海十三楼的诚意,特地将天池玉胆从宫中取出,交给范耘作为投名状。
后来混乱之中,范耘忙着与人交手,那玉胆不知所踪,下落不明,如今看来,想必是落入萧履之手,又为他所用。
秦妙语在六工城时,曾占有过天池玉胆一段时日,那时她便偷偷利用玉胆练功,知道这玉胆的妙处所在,若非如此,以她原来的武功,今夜也不可能假扮凤霄,骗过敌人一时半刻。
天池玉胆能让一知半解的秦妙语内力突飞猛进,在萧履那里,自然能发挥更大的效用,说不定整块玉胆已经被他吸收殆尽了。
难怪萧履有如此自信。
以他今时今日之内力深厚,放眼江湖,再难逢敌手。
凤霄固然有舍利子之助,但他会是萧履的对手吗
秦妙语不敢再说话了,她生怕凤霄听见,影响心神,与这样可怕的敌人交手,任何一个差池都足以影响成败。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凤霄和萧履同时动了
比他们反应更快的却是那些围绕在周身不去的青砖碎石。
似有一只无形巨手将它们攥在手中,陡然收紧
轰
碎石悉数爆开, she 向四周。
第149章
碎石被真气所推,迸向四面八方,观战者猝不及防,劈头盖脸被划出大大小小的伤口。
在战圈中的二人,因真气护体,反倒毫发无伤。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压力比旁人小。
凤霄不知道萧履现在是何心情,他自己只有一个感受。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上次交手时,萧履隐瞒身份,更有意藏拙,无法让凤霄对其实力作出一个正确判断。
这次即使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仍是为对手所展现的实力暗暗震惊。
将天池玉胆完全吸收的萧履,内力深不可测,有了深厚内力支撑的武功,也更上一层楼。
如今的凤霄,还真没把握能胜过他。
不过就算胜算微小,起码,也不能输。
风云酒肆彻底化为废墟,两人在废墟上交手三招,对了三掌,萧履被打中肩膀,凤霄腰肋受伤,两人各退三步,但细看仍能看出差别。
萧履的三步,比凤霄那三步来得小。
但萧履见好就收,并未乘胜追击。
因为他在等,等对方露出破绽。
凤霄也没有强行反击,因为他也在暗自调息。
真气从丹田而起,至百会穴分两处流向四肢百骸,先前受伤的经脉如得温柔抚,渐渐有了被修复的迹象。
但这还远远不够,萧履不会给他留出足够的时间去疗伤,对方现在不动手,只不过是在寻找最恰当的时机。
周身真气流动,宛若两股风向不同的风,互相试探,轻柔缓和,一旦发现对方退一步,就会立马撕下温情脉脉的面孔,陡然狰狞,嘶吼咆哮。
头顶的乌云越来越浓,不知何时,豆大的雨点开始砸下,断断续续。
二人恍若未觉,任凭雨水沾湿衣袍。
凤霄闭上眼,光影在刹那间幻灭,化为无边黑暗。
他周身的真气一点点孱弱下去,如同那些被狂风追逐的乌云,明知无望,却仍要徒劳无功地拼命凝聚往一处。
萧履忽然动了
他手里多了把长剑,剑鞘已经不知所踪,身形快得几乎与剑光齐平,在雨夜里耀眼夺目,星陨般朝凤霄疾 she 而来
凤霄动也未动,似已经放弃挣扎,剑光近在咫尺,而他却只是将手放在受伤的腹部,对即将到来的一切恍若未察。
秦妙语禁不住低低啊了一声,本就冒汗的手心冰凉无比,她甚至忘记自己还坐在雨水堆积的泥洼里。
为今之计,凤霄已经是他们全部的希望,凤霄一败,崔不去也许有命在,萧履却绝不会怜惜他们这些人,更何况她自己原本就是隶属云海十三楼麾下的扶余门,对萧履而言属于叛将。
虽说一开始秦妙语只是为了保命才会加入解剑府,但现在时日一久,她也习惯了,扶余门中人所做之事,毕竟见不得光,解剑府也须常常完成机密任务,却与扶余门的严酷冷漠还有所不同,最起码,还有明月这样温厚的上司,裴惊蛰这种蠢是蠢了点,但也好欺负的同僚
但今夜能不能活下来,却不是由她说了算。
秦妙语只能期望,平日里自诩天下第一的凤霄,今日能大发神威,起码可怜可怜他们这种俸禄不多又东奔西跑的属下的小命。
她忍不住扭头望向身旁的人。
崔不去也在观战,他肩膀的血被秦妙语点穴止住了,但止血不等于止疼,肩骨依旧碎裂。
秦妙语知道那种痛苦,她曾经在交手中被打断手臂,痛苦无法言喻,只能通过声音和哭泣来发 xie 减轻,然而崔不去别说流泪,连呻吟都未曾有过半句,他只是沉默而专注地注视着战局发展,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该有怎样的意志,才能完全无视身上的碎骨之痛秦妙语想象不出。
真气相撞的砰然巨响传来,她赶忙回头去看,发现萧履剑光到了凤霄身前两寸之处时忽然停住,凤霄放在腹部的手反手拍向对方面门,另一只手则弹出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