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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心传奇 第15分页

作者:飞檐走壁的奇迹 字数:15707 更新:2022-01-05 06:09:37

    已经没人想得起澹台子平和原本身负重伤、昏死树下的皇甫释然,更加没人猜得到,前者凭借绝顶轻功,早神不知鬼不觉的潜逃进岛的深处,肩上扛着昏迷不醒的皇甫释然。他现在满心寄希望于传说中药效神奇,无所不能的奇花,能救醒皇甫释然,毕竟他还要带着活生生的他去找云贵妃,交换长生不死的秘诀。他只是奇怪,为何明明给七公子止了血,他的脸色也不再那样苍白,却依然还是昏沉沉,醒不来呢

    无论如何,不能功亏一篑。澹台子平终是决定就是掰开皇甫释然的嘴,也要硬把奇花塞进去,然后就火速离开这个不知到底是岛还是船的鬼地方。

    奇花并不难寻。

    飘摇岛最高处,有一片高耸入云的酷似古柏的树林,叶是针状,常青而稀落,与之鲜明对比的是满树绚烂如夕阳,脸盆大小的花,朵朵艳丽赛美女。风吹花动,虽无香气,却会露出雪白如纤指的花蕊,摇曳翻飞,千娇百媚。这样醒目的所在,仿佛毫不避嫌的在召唤远方到来的客人,告诉他们,她才是这个岛的主人。

    胜利在望,澹台子平眉开眼笑,将皇甫释然整个人扛过肩膀,施展轻功就攀爬上去。越离得近越觉得奇花是美艳不可方物,伸手握住最近的一朵,宛若捧住一位少女的脸庞,花儿立刻羞红了脸,缩成一团,恰好可以入口的大小。澹台子平马上拽过皇甫释然的头,右手硬去掰他的嘴,谁知昏迷的人嘴巴闭得死紧,怎么弄都弄不开。不得已澹台子平只好将人放下,让他背倚靠着树干,双手一起发力去扯皇甫释然的嘴。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即将发力之前的瞬间,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力量,猛然掐住了他的咽喉,逼得他不得不随着力整个人弯下腰,仰面朝上,嘴巴大张,鼻翼扇动,拼命喘息。

    接着,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握住他的手背,紧紧一攥,缩成一小团的奇花掉落下来,正掉进了澹台子平正张开的口中。箍住咽喉的力量忽然撤去,澹台子平只觉咽喉一空,奇花已经再来不及吐出。

    “你你竟然是装的”他难以置信的瞪着皇甫释然,刚刚那股神秘的力量的源泉,眼珠子几乎要从两个深深的眼眶中掉出来。

    “我自幼多病,家父曾将他五十年内力倾囊传我,还有数不胜数的补药,”补药未必治病,未必解毒,但一定增强内力,皇甫释然就在过去十几年内,有意无意的修炼着内力,连他本人都不知道的是,单凭内力而言,他已在江湖上名列前茅,“刚刚多谢你为我止血”

    皇甫释然话还没说完,澹台子平已经一动不动,停了呼吸,黑红的血水自他的七窍流出,慢慢的shi透了他那身宽大的袍子,血水流过之处,渐渐的竟腐烂了一串小洞。接着是他的皮rou、骨架最后那双死死盯着皇甫释然、至死不甘的眼珠子也从眼眶内滚落下去,掉到树下草丛中,再不见踪影。皇甫释然大惊失色,他本意只是不想遂了澹台子平和姑姑的心愿,亲口吞下那跺奇花,却万万没想到这花竟然也是剧毒之物,甚至还是化尸水一样的蚀毒,可以连整个人都腐蚀的彻彻底底,什么都不剩

    一个念头闪过皇甫释然心间,他瞬间顿悟,为什么一路来,姑姑、同仁当铺、澹台兄弟,还有郝胖子等许多人,都千方百计的要自己来吞这朵奇花。

    真相竟是这样吗

    皇甫释然觉得自己从未这样哀伤过,他忽然很想念不知所在的顾回蓝“顾回蓝,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到底忍不住扬首望天,问了这一句。

    待续

    、之四

    之四

    再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皇甫释然只觉恍若一梦,脚底虚浮了好一会,才勉强从树上下来。谁知刚下来,便听见一声怪叫从旁边草丛中传出“你是什么人竟能吃奇花不死”皇甫释然一转头,只见一仅仅三尺身高干瘦如柴的白头发白胡子小老头,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近来,一双三角眼刁钻诧异的打量他。

    皇甫释然虽有伤在身,止血未止痛,仍是尽量将身躬下,恭恭敬敬将自己姓名通报上。

    小老头根本连听都懒得听,自顾自的絮叨“我不是别人,正是这飘摇岛唯一的主人,太上忘岁白头翁,今年我已经一百三十八岁哦,也许是一百三十九岁这里四季如春,鸟语花香,怎么看都是神仙地盘,我要在这里修炼成仙,长生不死。纵使你给多少荣华富贵,用多少胁迫,我也不交换”

    皇甫释然有些悲悯的看了他一眼,他分明读到一颗孤独了上百年的心,一位好容易等见可以倾诉的对象所以喋喋不休的可怜老人。

    老头显然误解他这一眼的涵义“怎么你不相信你不信我就是大名鼎鼎,百年前名震江湖的太上忘岁”

    皇甫释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并未回应。

    老头有些愤愤“你凭什么不相信你为什么敢不相信我是神仙,我说的,全部都是对的,你不相信,你又以为你是什么人”

    皇甫释然看他一方面举起拐杖要打自己,一方面却连站都站不稳,实在于心不忍,道“我恰巧认识你唯一的徒弟,同仁当铺的朱铁算朱掌柜。”

    老头终于安静下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咬牙蹦出两个字“孽徒”

    皇甫释然道“他多少年不从医,不治病,不承认是白头翁的弟子,我想,他大约早就知道什么,所以一直替你瞒着,这样忠心耿耿,你还要怪他”

    老头又沉默了一会“看起来你与他关系匪浅,否则他怎会将我的底细全盘托出,也罢,看在我唯一的徒弟的份上,老朽给你指条活路,这里能吃的东西极少,除了地上那种酸涩的绿果,就剩下奇花树上那针状的叶,其余皆是剧毒,就连水都是不能喝的。”

    皇甫释然施礼谢过老人,连番搏命,他的确已经饿坏了,浑身没一点气力。吃罢果子和针叶,皇甫释然忽然觉得不对,小腹一股真气竟向开闸的水,从四肢慢慢倾泻出去,身体也像卸下了千斤巨石,丢了许多内力,也丢了许多负担,有些没力,但也清爽不少。难道略一犹疑,皇甫释然索性又扯下外衣,将果子和针叶打了一整包,系在腰上。再回头,那小老头还歪着脑袋,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瞧“你是什么人”

    皇甫释然只好又将自家通报一遍。

    小老头摆摆手,一双刁钻眼狐疑的望着皇甫释然“我那徒弟最是蠢笨,别说我其实不ji,ng通医术,就是我懂的那点皮毛,他都没有学会,又怎么可能察觉我不是真正的白头翁他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又怎么会知道”

    望望天色,已近黄昏,皇甫释然深知绝不能等到入夜,因为大多数野兽天黑之后会出来捕食,万一这岛上不止那一只护花巨兽,再想脱身也就难了。事不宜迟“鲁前辈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小老头三角眼睁成两个铜铃,满脸惊讶不及掩饰“你怎知我本家姓”

    皇甫释然并不答他,现在道远日暮、时间不多,他得速战速决“三十年前你辛辛苦苦逃出岛去,收朱铁算为徒,虽行医不利,但师徒齐心,糊口总是没问题的。可是你为何去而复返,难道只因为朱掌柜叛逃进同仁当铺”

    小老头被这几句吓得不轻,半天说不出话“不可能,不可能你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皇甫释然察觉到什么,上前一步,追问道“他没有背叛你同仁当铺和你,其实都是被人指使,来布置这一切的你回到岛上,完全是不得已,因为陆上有人逼迫他竟逼你到这里与噬人野兽为伍,只为了守护那剧毒无比的花朵,直到我今天来他目的何在他又是何人”

    小老头张着嘴,瞪着眼,面色如土,半天忽然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后退了两丈“释心术传说竟是真的你、你、你是皇甫家的人”

    他退的实在太远,完全站到了皇甫释然能力之外,可是皇甫释然仍然听懂了,有些怆然,老头这两句说的颠倒,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他第一知道释心术,第二知道释心术的来源,第三他们皇甫家果然是有问题的。

    追上去,还要问什么,那白胡子老头却挥舞着拐杖,不肯让皇甫释然靠近,脸上的表情比他的动作更加奇怪,时而大笑时而大哭,鼻涕眼泪,从沟壑纵横的脸颊上溢流“你走你走你一定得安然无恙的逃出去哈哈哈,一定得出去,否则哪里有好戏看呜呜,我这辈子至少我还侥幸活着,我的徒儿只怕早已归西,”老头大笑出眼泪,转而又变作哽咽,“你,从这里向东七里,有我当年用过的独木舟,或许还能用,月升之时,潮汐向岸你走,比我走更好”

    地面从刚才就一直在震颤,现在抖动的更加厉害,皇甫释然清楚,巨兽已在附近,他本该速速离去,离开这危如累卵的飘摇岛,可是他丢不开眼前百岁的白头翁,即便这位老人只有一月、一天、一时的寿命,他依然有权利好好活过剩下的岁月。来不及劝说,皇甫释然只好跨步上前,打算背上老头一起逃离。谁知,老头武功不弱,轻功也好,竟用拐杖点地,飞鸟一般轻盈,几下窜到蔽日干云的奇花树上。

    或许这就是他多年以来在险恶飘摇岛上,能与猛兽共存的秘诀。

    皇甫释然终于放下心来,施展轻功,朝东边飞奔而去。那里,当真有一条独木舟,只是船木微朽,不知道能否坚持到岸。但皇甫释然没有第二个选择,先前的浮桥即便还在,要回去也必须通过巨兽一关,也许还不止刚刚那一只。随手捡了一根手腕粗的树枝当橹,忍着肩痛,皇甫释然艰难的,将小木舟一点一点驶离这座危机四伏的飘摇岛,将震耳欲聋的吼声和暴怒的猛兽丢在身后,再不回头看一眼。

    此一行,他心头非但没有轻松半分,反倒更加沉重。

    木舟时日过久,还没走出多远,腥咸的海水已经从船底渐渐渗透来,皇甫释然却无心应付,他的眼前刚闪过一道飞速游过的黑色的鳍,和那日分尸崆峒派众弟子的鲨,相差无几

    再抬眼,周围不知几时,利刃刀丛一般的黑鱼鳍,四面八方,林林总总,已将他所踏的慢慢下沉的独木舟围得水泄不通

    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向大家说句抱歉,我昨天努力很久,终于登陆不上jj,不得不今天更新。鞠躬感谢大家支持。

    、之五

    之五

    常德城的明月楼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出手阔绰,挥金如土,在花魁明月姑娘的香闺一住就是三个月,每天吃六顿饭,每顿只有一碗粥,还要白天换一套新衣服,从里到外,晚上再换一套,从外到里,换下的旧衣服也不留着,直接遣小石榴姑娘去后院烧掉。还有,这位客人似乎是对明月姑娘情有独钟的,除了她和送饭送衣的小石榴姑娘,其余人一概不见,再漂亮的姑娘,也不见。更奇怪的是三个月后,失踪大半年的顾回蓝忽然登门,满脸胡子茬,气势汹汹,不去别处,也是直闯明月姑娘的闺房,等一票人都围在楼下等看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一山不能容二虎的好戏时,出来的竟是明月和小石榴姑娘。最怪的是,两位姑娘次日回房时,那新欢旧爱竟一起不见了踪影,好像消失在楼下说书人惊堂木一落的瞬间,成为故事中谜一样的结局。

    自然是有人好奇的,忍不住去问小石榴姑娘,因为明月姑娘总是口风最紧的,这也是她在常德城最受权贵们宠爱的原因之一。何况,她是花魁,身边总是围绕一群香客、嬷嬷,也不好下手。

    小石榴姑娘把嘴巴撅得高高的“我凭什么告诉你我又没有好处可以拿。”

    好奇心发作的人,和色欲熏心的人一样,总要付出代价,相比丢掉性命,金钱是最可以接受的微乎其微的代价。所以人们纷纷掏钱,小石榴姑娘却不屑一顾,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托在掌心“你的钱比这个多吗这个可是我的封口费。”

    伸进袖子的手立刻灰溜溜的缩了回来,好奇的心也跟手一样迅速的收了回来,代价到底是该有限度的。

    可是这一天,来了一个更好奇的人,他没有掏一文钱,小石榴姑娘却乖乖的将她所知全盘托出。对方满意的笑了,可惜他手上的刀并未满意,事实上,除了血腥味,什么都不能满足杀人的兵器,它们到这世上来,就是为了不断的嗜血,不断的中止别人的性命,有时候甚至不会给出原因。

    “杀人灭口,”那人笑着,明晃晃的刀逼近小石榴的咽喉,“你该高兴,你总是得了个能死得瞑目的理由。”

    手起刀落,电光火石,眼看就要将逃都不及的小石榴斩杀无声。谁知,竟有人比他更快。六根手指翻飞如蝴蝶,只在他面前幻影一般晃过,那阔口长刀已经短了一截。杀人者反应也不慢,将手中剩的一截朝顾回蓝方向一掷,翻身自窗子逃了。他仓皇而跑,并没看见就在他跳出的窗外,一双眼睛久候多时。

    可是顾回蓝探出头的时候,那双好看的眼睛竟没有去追杀人者,而是还呆呆的立在原地,任凭初秋已经微凉的风胡乱吹打。把个顾回蓝看的心惊胆战,小心翼翼伸出手去,边劝着边将人从窗外拖进来。

    小石榴早不在房间内,虽说之前是顾回蓝用黄金买通她守株待兔的,可是刚刚那嗜血的刀,一点都不好玩。她宁愿把黄金全体还给顾回蓝,也不要再陪他玩这个要脑袋的游戏。她一走,顾回蓝便不放心起来,因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小石榴去找明月还好,明月自有办法降住她,假若她不是去找明月,而是去找明月楼的嬷嬷或者看家护院的打手们,他顾回蓝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唯今之计,走为上。将身边呆呆的劝不醒的人往肩上一扛,顾回蓝几步奔到后院柴房,当初他们就是用这里,协同明月姑娘变了一出戏法,从楼上翻身到了楼下,其实并未离开明月楼半步。

    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顾回蓝如是说,所以即便是今天行踪要泄露,他也不会就此离开。

    “那人”呆呆的那个人终于喃喃开口,不过说的话稀奇古怪,“之前,沉船又遇鲨鱼群的时候,我实在觉得自己很幸运,天底下多少人来来往往这一辈子,到生死关头都不知道有什么人会牵挂自己,自己又会牵挂着谁。而我虽然也只有这一辈子,但已经有了强烈活下去的牵挂,给自己输注内力一夜老去的父亲,一起长大骨rou相连的兄弟手足,还有一个天下第一傻总是为自己出生入死的好朋友。有这些人在,纵然仅剩下七百多日,我就是死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顾回蓝默不作声,安静的听着,他大约已经猜到刚刚的杀手是谁。

    “所以我与鲨鱼群鏖战二十个时辰,遍体鳞伤,血染东海,我都不觉的有什么,死,在那时候它不是一个结局,而是成为了一个选择,只要我不去选,我就不会死,直到管家皇甫岳带了船队来接应”皇甫释然虽然说着这样坚强的话,黑曜石般的深瞳却一片怆然,“顾兄你可知道,郝胖子从未远离过我们,他每逢三更必须离开,是因为要去向一个人通报我的情况。”

    顾回蓝想了想,回忆道“一开始,他以赌来吸引我的注意,为的就是想要激将他想利用我们年轻气盛,又对飘摇岛和飘摇岛的奇花极其好奇,就骗我们上钩”

    皇甫释然艰难的点头,他身上皮rou伤虽已好了大半,但伤筋动骨,如今还是动一发牵扯全身的疼,这些自然不会让顾回蓝知道“他用的招数是最笨的,因为他知道的内情是最少的。在姑姑得知我有释心术后,来捉我上岛的是他,就是因为他除了知道三更天出门去和一个黑衣人接头,就会有钱赚之外,什么都不了解,即便是同仁当铺和澹台兄弟的身份,姑姑在整件事中的作用,他半点也不知。”

    “对付释心术最好的,莫过于浑不知情。妙招”顾回蓝由衷赞了一句,他并没有追问,但心里疑惑更深。

    皇甫释然自然再清楚不过“这是其一,其二同仁当铺和澹台兄弟,为了争夺我而起了内讧,最后两败俱伤,也没能使我吃到奇花,这大概是幕后主使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眼前又浮现起在船队上的一幕,“皇甫岳号我的脉象时,我就读到他惊讶无比的三个字。”

    “什么”

    “和岛上那个冒名白头翁一样的三个字不可能。”

    顾回蓝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他多少猜到了“他一定立刻遣人送你去了最远的船只,再不靠近你半步。”

    “没错,他是知道我有释心术的,在姑姑之后,除去白纸一张,知之甚少的郝胖子和大概没有得到姑姑命令的澹台子平,先是皇甫岳,后是刚刚那一位”皇甫释然提到那个人的时候,狠狠顿了一下,才再有力气续道,“他们全都知道,所以全部都有了防备。”

    顾回蓝默然,那一晚云贵妃的所作所为,还历历在目,正是因为她,顾回蓝才断定皇甫家本身就是问题根源所在;他才相信皇甫释然走投无路,有家不能回,若是重逢,必然得在与皇甫家完全不相干的地方,又与他顾回蓝密切相关的地方;他才一路血雨腥风、不顾一切,拼死赶回明月楼。

    再见皇甫释然时恍若隔世。顾回蓝永远都忘不掉那一幕原本俊秀非凡的妙人,却变得奄奄一息,浑身滚烫,神志不清的蜷缩在床角,宁可一遍一遍更换衣物,也不肯让明月或者小石榴碰触他的伤口;宁可鲜血流干,伤至白骨,也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也不再让任何一个人靠近,除了口中喃喃低语的那个名字顾回蓝一个箭步就冲过去,丝毫顾不得小石榴在他身后尖叫着指“你背后好多血”

    他只知道,当握住那只热如炭火的手时,他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呼唤。美妙到足够瞬间抹煞他之前受过的所有苦难,得到的所有伤痛。当然,这些不可以让皇甫释然知道,绝对不能。

    可是皇甫释然苏醒过来的刹那就用雪亮的眼睛看他“瞒的晚了。”

    就像他现在说的一样,有些揶揄在其中“瞒的晚了。你离我太近。”

    顾回蓝嘿嘿干笑两声,不敢再胡思乱想,皇甫释然于是续道“那澹台子平太过猖狂,他完全不知我有释心术,更认定我这次有去无回,所以几乎将他所知毫无掩饰,全部倾吐。只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再怎样算计,一定都没想到会是这样凄惨下场。”

    顾回蓝显然并不想他过多回忆,过多怜悯那个妄想长命百岁到走火入魔、咎由自取,又害他与释然分离如此之久的家伙“其三呢”

    “其三,”皇甫释然却莫名的更加伤感,“就算没有释心术,单凭看的,我也认出来刚刚到明月楼探消息,杀小石榴的那个人。”

    顾回蓝立刻耳朵竖起,聚ji,ng会神的等。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皇甫释然接下来的话,令他也大吃了一惊。皇甫释然说“那人,是我大哥。”

    待续

    、cha播番外五无价

    释心传奇番外之无价

    若问世间什么东西最值钱,十有八九的人们会拍着胸脯说,自然是黄金,还得是皇甫家的黄金,他家的金子成色纯度,多少年从未更改过,十成十的金字招牌,比倒斗掘墓辛辛苦苦挖出的,古人那些货真价实的珍珠玛瑙的陪葬还要令商家放心。

    何止是商家,就连皇宫、国库打造金锭金饰也必然要从他家进货,别人家的,上多少钱贿赂都是要不来这份美差的。

    “我可不是不爱钱,我是更加爱惜我这条命。”负责采办的官员摸摸自己的脖子,第一百次无比痛心的拒绝了满箱沉甸甸的金银珠宝。他还没胆子冒这个偷梁换柱的风险,皇甫家的金子是明眼就能识别的。何况,在宫里,还有个皇甫霏云,独揽圣宠的云妃娘娘;在宫外,还有个皇甫四杰,三公子皇甫涍,二公子皇甫冲,还有他们的两个弟弟皇甫汸、和皇甫濂,个个文采卓越,颇有政绩,无论在当地还是在朝堂上,都是一等一的顶梁支柱。

    二公子本就是个奇才,懂兵法,善骑s,he,通音律、又经常奉召陪皇帝弈棋,笔下的诗词歌赋,都别具一格。

    三公子更是当年名动京城,殿试第一名的堂堂文状元,曾被皇上赞许为“天下笔墨纸砚,只唯爱卿马首是瞻。”

    两个弟弟则更偏重政事。皇甫汸以督军之名远涉边境,屡立战功,今日已经坐上兵马大元帅的位置,手握重兵;皇甫濂为第六子,自小饱览群书,博闻强识,屡次在外国使节刁难朝廷时挺身而出,以对方之语言辩驳取胜,素有百事通三寸舌的美名,他的政绩更加是不用惘论的。可他偏偏不爱做官,才一年就辞官回乡接管了父亲的金矿冶炼作坊,把生意做到海外。

    这样出众的子辈常常叫旁观者羡慕不已,而又赞不绝口。

    但皇甫濂却说,他的四哥皇甫泽更加神奇,年纪轻轻就ji,ng通天文推步之学,所占的结果大多会按时应验。

    “他十岁那年曾预言三件事,第一,就是我三哥会高中状元,会带动其他人的官运;第二是我姑姑会入主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第三便是他会在十二岁那年死掉。”

    听的人目瞪口呆,前两个显然已经应验“难道最后一个也”

    皇甫濂点头道“他临终曾经预言过最后一件事和药侠枢问说的,是一样。”

    听的人长叹一口气,皇甫家千好万好,七公子的命数也终是他们一块心病。可偏偏就有人不信邪,大哥皇甫涌就是其中之一,为治好七弟的病,他甚至改学了岐黄之术,还特地跋山涉水,走遍各地去遍访名家,拜师求艺。

    有人想不通,说闲话“这可能是天底下最傻的人了,为了一个注定活不过二十岁的,丢了长子的身份和权利,走南闯北,苦心学医,最后也没学到什么奇方,七八年的青春光景,白白浪费,简直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皇甫涌却憨憨的笑“那是你不认识我这七弟,他可不是皇甫家的累赘,他是天赐的瑰宝,普天之下,独一无二。”

    当然没人信他的话,一个人再怎么好看也成不了宝贝。人们只说,这大哥大概是学医学傻了,好久没看见自家金矿了,否则看一眼黄金,怎么还会觉得别的东西是瑰宝。

    大哥宅心仁厚,只是笑,并不多做解释。

    顾回蓝却坐不住“金山银山也是有价的,可是皇甫释然,他若是宝,也是无价之宝。”

    皇甫释然双眼看不见,但仍是伸手准确的拉住他,不许他跟那些嚼舌根的人斤斤计较“每个人都是无价之宝,幸与不幸,就在于有没有人懂的这一点。不懂的人,本身就够不幸,你又何苦再去戳穿他们的痛处”

    顾回蓝瘪瘪嘴,不再多话,可是不久便有了个关于皇甫释然奇妙的传言,通过明月楼,传的人尽皆知、沸沸扬扬“就是俞伯牙转世,重奏一曲高山流水,也别致不过这皇甫家别苑之一奇异阁的七窍玲珑檐。也有人说,就是赵飞燕回魂,再舞一支掌上飞燕,也婀娜不过皇甫老爷集合南北能工巧匠修建的奇异阁中九转十洄溪。更有人说,就算西楚霸王没放那把火,三百里阿房宫今夕仍在,也及不上七公子长居的奇异阁十分之一的华丽。”

    奇异阁名声鹊起后,好奇者纷纷向往。但很无奈,没人有顾回蓝一样的荣幸,可以随时翻墙而入,而不会死在金衣剑客的乱剑之下。于是,顾回蓝也跟着名声鹊起,所到之处必有好奇者追问“奇异阁当真是琼楼玉宇、巧夺天工”

    顾回蓝神秘的点点头“奇异阁还藏着一件无价之宝”

    好奇心骤起的人们纷纷围上来,里三层外三层的竖着耳朵,生怕遗漏了一个字,顾回蓝笑嘻嘻“可惜言语贫乏,不能形容。”

    皇甫家七公子之名迅速在数月内,压倒奇异阁,成为街头巷尾,人们更加好奇之事。

    皇甫涌不解,偷偷问顾回蓝缘故。顾回蓝笑“治愈一个大名鼎鼎的七公子,总比医好一个无名小卒得来的名声大许多,名医也是人,谁不愿意名利双收呢你看龙溪山庄前门庭若市的大夫郎中们,不是再明白不过了吗”

    皇甫涌豁然开朗“顾回蓝,我怎么觉得,你这一招胜过我过去七八年的努力”

    顾回蓝诚恳应道“我投机取巧怎能比过大哥你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付出对于释然而言,两厢情意,孰轻孰重,他心里最清楚。黄金有价,手足无价。”

    皇甫涌使劲看了看他“我怎么觉得这句话像是从释然口中说出的”

    顾回蓝摸摸头,哈哈笑道“又被大哥看穿了,这的确就是释然的意思,我不过借花献佛,哈哈哈哈”

    他身后那面墙内,皇甫释然掩口而笑。

    春去冬来,花谢花开,皇甫大哥依然在钻研医术,顾回蓝依然在投机取巧四处寻访灵丹妙药。唯独皇甫释然的病症,愈发古怪离奇,终于有天连药侠枢问都为难住。他走到院子里沉思良久,猛一抬头,看见满园绚烂盛开的胡木花,若有所思的问身旁的大哥“这是古籍记载中,只盛开在塞外的胡木花吗”

    皇甫涌果断摆手“只是外形相似而已,其实并不是的。先生既然知道胡木花,也一定知道它是无法在中原存活的。那些传言,不过是祖父爱面子,没有戳穿而已。”

    药侠枢问想了想,点了头,至于外面人说皇甫家祖父如何如何煞费苦心将此花种回皇甫家地盘的事,他无意过问。只要不是胡木花,就没什么大不了。

    专心于病的人,根本猜不到,他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拜访奇异阁。自此,无论顾回蓝怎么说,枢问怎样要求,皇甫大哥都婉言谢绝了他再次进门诊病。理由是,对此人不信任,即便他是声名赫赫的药侠。连皇甫老爷都只能无奈摇头,他这个大儿子一向随和,很少钻牛角尖,但这件事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认准枢问是庸医了,劝说无用。

    顾回蓝只好再次出发去寻灵药,为了他唯一的朋友,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也就在他走后当夜,皇甫释然睡的正香,一道黑影从他卧房门外经过,并没有推门进去,而是一声长长嗟叹,三分无奈,三分伤怀,三分怜悯,一分慨然,还有一句话谜一样“手足有价,回蓝无价。七弟,或许你是有福之人。”

    完

    作者有话要说我明明一开始就标注了,这是悬疑推理文不明白为什么jj连标签都吞。啊啊啊啊抓狂。

    、之六

    之六

    冰瓣雪莲,为昆仑派圣物,被其门下弟子ji,ng挑细选出来的、武功高强的、拆则成珠合则成璧的冰人阵,代代守护。多少年来,只出过唯一一次纰漏。那次就是顾回蓝孤胆闯山,明目张胆的盗取雪莲花时,恰逢阵中一人偷会情人,擅离职守,以致阵型不全,没能捉住ji,ng灵古怪又身轻如燕的顾回蓝。若非对方按照山规以连心手指交换,又有家大业大的皇甫家七公子的名号做后盾,昆仑派是决计不会放过他的。但事已至此,吃了哑巴亏的冰人阵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一怒之下,清理门户。

    私离山门的弟子成了整件事的一力承担者,不得不搭上自己一条小命。他的情人闻讯盛怒,碍于自己是个女子,势单力薄,便求助于不分黑白,只认换命生意的同仁当铺。红刖知道此事后,认为是个时机,因为冰瓣雪莲是成功登上飘摇岛必不可少的条件。她立刻瞄上了她的丈夫,飘摇岛白头翁唯一的弟子、把故人扔在桃花庵永远心怀愧疚而不得见,在同仁当铺内做了多年傀儡的朱铁算。设计用他的命来要挟顾回蓝,用这件事,加上前面苦心设计的说书片段,都推波助澜,促使顾回蓝带着皇甫释然一路出奇异阁,奔东海,寻飘摇岛。

    期间,郝胖子用激将,澹台兄弟用诱使,三方力量为了争功,损兵折将,头破血流。最终出乎意料的,竟使整件事被设计者皇甫释然成了渔翁,坐收渔利。

    顾回蓝笑笑“他们怎样下场,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他们的诡计没有得逞。”

    皇甫释然却垂头不语,黯然神伤,那双赛过西湖晓月的眼睛,含着水光。

    顾回蓝上来拍拍他的肩,有些话纵使皇甫释然一辈子不说,他也能心知肚明,猜的分毫不差。他知道,眼下急不得,对于热爱生命胜过一切的皇甫释然,现在最难接受的,就是那么多人因他而死的残酷事实“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生与死,就和路向东南西北一样,是由自己选的。”

    他极细心极耐心的将事情一点一点抽丝剥茧“朱铁算和假白头翁师徒一样,不管究竟是不是被人逼迫,总是他们自己选择。若非选择服从,他们大可去拼死一搏或亡命天涯。他们没有那样选,完全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样才算活着,这样才算更好,这样才有可能从一个巨大的y谋中,侥幸逃脱。我虽然不了解他们,不过我却能明白这种想法,这跟赌博没什么两样。”

    “红刖更加明显,美貌、智慧、富贵,她一样不少,连六六大顺那样的高手都臣服于她,可是她还是使劲浑身解数,绞尽脑汁,企图用小聪明来争到头功,结果兵败如山倒,连活的机会都丧失掉,”顾回蓝回想起那晚同仁当铺真正的当家老板,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对他所说的,一股脑全体倒给了皇甫释然,“澹台子平为了自身,连亲生兄弟都设计陷害,这样的贪婪之徒,决计不会有比红刖更好的下场。还有那些所谓名门正派、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们,又哪一个懂得悬崖勒马的道理”

    “是进是退,是贪是放,都是每个人的选择,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结果连他们都左右不了,何况是我们释然,你当真无需内疚。”顾回蓝最后一句,终于引得皇甫释然抬头看他,黑瞳仍浮游一片y霾。

    轻轻叹一口气,皇甫释然摇头道“我在想,若是我一人死,能如了他们所有人的愿,个个长生不死,笑逐颜开了,那该有多好。那样,枢问一家能泉下有知,死而瞑目;飘摇岛的老前辈能不枉此一生白白陪葬在岛上,当了一辈子吸引众人贪欲的饵;同仁当铺、寒枝先生、及许许多多想要长寿的人,他们都能遂了心愿,寿比南山,福如东海的过下半辈子,就算没有子孙绕膝,也可以云游四海,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活着,胜过神仙一般惬意,那该有多好。”

    “释然”听他这一番话,顾回蓝心中一沉,说不出的疼。

    可还没等及他来劝,皇甫释然已经抢过话头,续道“我没有吃奇花,那些人没有达到目的,难道他们会善罢甘休他们只会想更多歹毒的计策,害死更多的人。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他忽然挺直腰板,激动不已,“对,那些人贪得无厌,我不死,他们是不会罢休的我现在就得回飘摇岛去,吃掉奇花,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皇甫释然”顾回蓝一声低吼,已经抢在他之前守住了柴房窄小的门,“你敢再说一遍”

    七公子第一次见盛怒的顾回蓝,有些讶异,释心术一时竟也忘记用“顾兄你”

    “我”顾回蓝咬了咬牙,千言万语,再一次被压在舌下,刚刚自己说过的话还没法装忘记,他清楚这是皇甫释然的选择,死生一念,不是他该左右。虽然他能够以朋友名义,以为对方着想的借口,强行将皇甫释然扣押在明月楼,或者以死相逼,不让他再去冒险,但这到底逆了皇甫释然的心愿,会令他难过。让他充满遗憾的度过余下两年,顾回蓝实在忍不下心。

    所以他努力压抑怒火,克制自己,暗地里将指甲捏进手掌,刻了深深的一个指痕,好半天才能再开口,说出了他的选择“至少让我陪你去。”

    皇甫释然一怔,心头缓过一阵暖流。

    顾回蓝慢慢让开柴房的门,续道“只要真能平息干戈,满足祸患,再算上我一条命也没什么的。”十年来,他四处奔波,寻医访药,为的就是让释然开怀,可一直以来效果甚微,还让枢问一家搭进命去,对此顾回蓝的遗憾是远大于皇甫释然的。没有人懂得,他是多么希望好友能够因为自己的努力而活下去,多么希望他能笑下去,能一路欢歌,能走出奇异阁,放眼山间水岸,春暖花开,走到哪里都胸怀锦绣,惬意舒畅。看他看过的湖光海色,江山多娇;听他听过的欢声笑语、鸟语花香;喝他喝过的深山老泉;尝他尝过的酸涩野果。

    方才发怒,就是因为舍不得他就这样放弃,舍不得他放弃之后长长心痛和遗憾。

    可,若是皇甫释然真的能有时间慢慢享受这一切,能够真的了解世间美好之处,就算以后陪他山高路远、行万里路的不是自己,就算赴汤蹈火,马上就要掉脑袋葬身乱坟岗,日后连上香的人都没有,顾回蓝也是一万个心甘情愿所以他从未反对过皇甫释然的决定,纵然这一个太过离奇,他仍是一如既往站在七公子一边;纵然是死,黄泉路上有人陪伴,一唱一和,倒也不会寂寞。

    于是,顾回蓝对自己说,只要他高兴,怎样都可以。他慢慢伸手,手放在柴房简陋的木门上,预备帮皇甫释然开门,助他走出这一步。

    皇甫释然随着他往前走,就在顾回蓝即将拉门的瞬间,他猛然一步刹住,扭头喝道“姑姑”

    顾回蓝一愣神,再要反悔已经来不及,心思已经暗潮汹涌,到翻江倒海。顾回蓝慌了,再去看皇甫释然,却见他眼中水光又隐隐浮现“顾兄,你居然为我受这么多苦”

    唉,事到如今,顾回蓝只能深处灵巧的手指,轻轻轻轻的在皇甫释然手背上弹了一下,道“贵妃娘娘薨了。”

    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要说明的两点,第一,留言我都看到了,不过jj抽,我暂时无法回复,请大家原谅。第二,昨天jj抽搐,定时更新出毛病了,所以今天我在线发,希望得到大家继续的支持。鞠躬感谢。

    、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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