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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心传奇 第7分页

作者:飞檐走壁的奇迹 字数:13927 更新:2022-01-05 06:09:30

    顾回蓝是唯一将这规矩撼动的人。枢问跟他去奇异阁是心甘情愿的,但回到素园来,再面对纷沓而至的那些请柬邀约,他就回绝无力了。人们会以为他是冲着皇甫家的钱,或是收了顾回蓝的好处,又或者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总之,枢问的确是从奇异阁回来后,一下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界,掉进了污言秽语的泥沼,变成彻头彻尾的凡人。“倘若仅是些污言秽语,倒也罢了,”杨柳衣眼睛已经肿的像两只水蜜桃,仍然止不住泪,“偏偏就有那些恼羞成怒,拳脚相逼的,还有很多都带着刀。想枢问本是一介郎中,不过是心意仁爱称个侠字,其余功夫,还不如我楼下那些看家护院的。何况还有一家子老老小小。他除了逃,还能怎么办”

    皇甫释然忽然长长叹了口气,竟面有愧色,向杨柳衣鞠了一鞠“人为活命,不择手段,在下才是最不可原谅的那一个。若非因为我,顾兄不会来请枢大侠,枢大侠也就不会落到现在家破人亡的地步,更不会令杨姑娘痛失知己,孤苦无依。虽不可原谅,但在下仍是要斗胆说一句,逝者已矣,请姑娘节哀顺变。”

    杨柳衣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她不能否认皇甫释然的话,他的确是罪魁祸首,但自己心中一点也恨不起这神仙般的公子。这般优雅,这般翩然,这等气质,已是天上人间,无可匹敌。况且他还有个无比金贵的身份,有个富可敌国的家境,一班爱他如掌上明珠的父兄,一位为他赴汤蹈火守护近前的朋友。单单就这个朋友站在此地,杨柳衣敢说,世间就没有什么人敢对他不敬。

    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却对一个歌姬,行了大礼。是因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愧疚或因为中间牵扯了他最好的朋友因为他想安抚一个哭泣的女人的心杨柳衣说服不了自己,忍不住又多打量了一遍,当看到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哀伤时,方恍然大悟,抹了泪眼,起身回礼“皇甫公子大仁大义,柳衣谢过。”

    礼毕,杨柳衣又看了皇甫释然一眼,她已确定对方行礼的原因因为他是真的惋惜、真的哀恸那十几条性命,也是真的同情失去了唯一知己的自己。或者可以说,枢问在他心中并非是医术盖世的药侠,而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一条命,和别人一样,合该享有同样的年华。在他心中,自己也不是卖唱讨欢的歌姬,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条命,在同样的天地间,合不该孤独终老。

    所以,这一声谢过是发自杨柳衣的内心。她总算明白自己为何不恨皇甫释然,她相信,任谁也无法仇视这样热爱生命的一个人。

    待续

    、之四

    之四

    “杨姑娘若是因为我等去过同仁当铺,而六六大顺又是杀害枢大侠的凶手,因此怀疑我等是主谋倒也有理,”顾回蓝若有所思,“可是为何,连当初我请动他出素园的旧事都翻出来难道那些找麻烦的”

    “对,就是那些找麻烦的”杨柳衣狠狠打断顾回蓝的话,杏目瞪视着他,好像用目光就能从他身上剜下块rou,解心头一口恶气似的,“你知不知道几年前他跟你出素园之前,曾经拒绝过一个邀请,而跟你走了一趟之后,那个邀请的人闻讯又不断找上门来,害得枢问没有办法才四处躲藏,狡兔三窟。可就是这样,他也知道自己逃脱不了。所以他老早就跟我说,若是他出事,就一定要去找你。”

    “找我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杨柳衣又哭起来,“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就算不是你指使六六大顺来杀人夺命,他先出素园后躲藏,再丧命,这种种种种,你怎么可能脱得了干系何况他到临死都念着你的名字,我是歌姬,天天照镜子对口型,这种事再熟悉不过,你别想狡辩说我看错了。枢问耿直,不会害人,更不会冤枉人。你,就是幕后主使,休想再抵赖。”

    顾回蓝见她激动,索性把手一摊“既如此,你杀了我吧。”

    杨柳衣也发了狠,急急忙忙就去寻了那把先前被扔远的匕首,也懒得再用什么招式,直接一刀刺过来,冲的就是顾回蓝的胸口。顾回蓝躲都不躲,就站在原地等着,仿佛笃定杨柳衣刺不中。女人却也是练过两手的,否则也不敢一开始就用美人计行刺。而现在这一刀,比方才的更快,更狠,是豁出命去的凶悍。她以为顾回蓝会用他神奇的六根手指捏住匕首的锋芒,又或者飞起一脚将自己踢死,可是偏偏顾回蓝什么都没做,就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锐利的刀尖已经碰到了他的前襟,他却依旧岿然不动,好像不知道下一刻自己就会丢掉小命。杨柳衣则速度不减,她的心被仇恨包围着,根本也没有迟疑的念头,她只知道再有一分,一厘,一毫,她就可以刺死顾回蓝,即便刺不中他的心房,匕首上的剧毒也可以见血封喉。

    然而,就在这毫厘之间,杨柳衣忽然感到肘部被人一拍,手臂一麻,匕首的锋锐,就擦着顾回蓝的外衣颓然落地,她也紧跟着倒下,连站都站不起。回头一看,杨柳衣惊讶极了,居然是皇甫释然,那个看似纤弱的书生,竟有这样深厚的内力瞬间可以让一个人全身无力的有两个办法,一是连点身体几大特定x,ue道,皇甫释然没有这个连点的时间,他只能选择二,就是一掌封死杨柳衣全身经络,让她手里的匕首连毫厘之距都到达不了。这样的一掌,虽然只是一下子,却需要相当深厚的内力。杨柳衣在南康城风光多年,阅人无数,却自问没有见过这等浑厚内力的高手。

    “杨姑娘,我们谈个交易可好”她正惊疑,顾回蓝却凑上来,打断她的冥思,吓得杨柳衣立刻如惊弓之鸟一样尖叫起来“我跟你没有交易可谈你若知趣,现在就杀了我,一了百了。否则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杨柳衣也不会放过你”

    顾回蓝嘿嘿一笑“怎么听起来像是姑娘要追随我一生一世呢你这是托付终身”

    “无耻”杨柳衣羞愤难当,更加怨毒的瞪着这个人,完全不明白他怎么能这时候还有心开玩笑。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好像根本就没把自己或者任何一个人当一回事。

    “杨姑娘,同仁当铺规矩是铁打不破的,以命抵命,童叟无欺。可是我们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说明我们并没有押命,更没有要换谁的命。请枢大侠出素园是我的主意,跟释然没关系,你不能怨他。尽管枢大侠临死时说我的名字,也未必说明我就是凶手,说不定和他之前一样,都是想你来找我,而非防范我。”

    “哼,”杨柳衣冷笑连连,敌意更重,“找你你倒是说说看,枢问让我找你干什么不是找你报仇,难道是饮酒唱歌你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

    “杨姑娘你看这样可好”皇甫释然忽然cha话道,“我们现在就去找六六大顺,把他们带到你面前,让你亲耳听到真相。自然,我们也不会放过真正的杀人凶手。”

    “我不信你们。”杨柳衣嘟囔着,声音慢慢低下去,她因为那一掌已经对皇甫释然产生畏惧,那可是随随便便就能就要了她的命的一掌,她其实还没那么想死。

    “那就请姑娘劳动,随我们一起寻找。”皇甫释然踢开匕首,伸手拂过杨柳衣的腰眼,像杀ji用牛刀,用别人奢望终生都达不到的内力,玩如同儿戏的解x,ue。杨柳衣觉得更看不懂这个人,他到底是天性豁达,并不珍惜自己这身好功夫;还是根本不知道这身功夫的宝贵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没有要自己的命,杨柳衣暗想,他们随便谁一根小手指,都能让自己死无全尸,没有这么做,或许真的因为他们非杀人凶手,而枢问临死前的口形也的确如顾回蓝所料,是要她去寻他。这样想来,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要跟他们走这一趟。正准备收拾细软,老鸨却来敲门,说是请姑娘无论如何过去一趟。

    杨柳衣刚刚哭过一大场,心情烦躁,根本不想搭理,可是老鸨仍然不肯走,隔门哀求“来的是那位,我告诉他姑娘有客了,可他还是想念姑娘,说多日不见,只要与姑娘见一面,喝杯酒也心满意足。姑娘你知道的,他是贵客,是咱家得罪不起的”

    杨柳衣无奈,不得不重新梳妆,到隔间换了新衣,才姗姗下楼去。临去还记得将门反锁,生怕房里的人逃了似的。顾回蓝不禁嗤笑出声,就凭这小楼还想困住他皇甫释然也笑“这位杨姑娘虽是歌姬,心思却单纯的很。敢爱敢恨,该算是女中豪杰。”

    顾回蓝不笑了,扭头看他,顿了顿才道“士为知己者死,她为枢问。”

    皇甫释然笑着,淡淡答道“是。”

    顾回蓝续道“男子女子皆是一样,有心爱恨,才称之为人。无爱无恨,了无生趣。她也只是尽为人之道。”

    皇甫释然仍是点头“没错。”

    顾回蓝看他,目不转睛“人们常常称赞孝子,其实赡养父母,克尽孝道,是每个人为人之道的一部分。因为大部分人做不到或者做不好,才显得一小部分人很是可贵。说到底,仍是尽责任而已。”

    皇甫释然终于忍不住笑靥更大“你好像在说杨姑娘的坏话。”

    顾回蓝瘪瘪嘴“我一说实话,你就认定我在说别人坏话。”

    皇甫释然眉毛一挑“哦”

    顾回蓝眼珠转啊转,本欲反驳,却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闭了口,顿了一会才又道“我这句还是实话,自然也就是坏话。”

    皇甫释然会心道“一、二、三六个”

    顾回蓝摆手“七个。还有一个落地无声,但杀气冲天,不是常人。”

    皇甫释然又感觉了一遍,惑道“不是常人”

    顾回蓝道“不是常人,故而你感觉不到。可我就不同了。”说着,手掌一推,掌风轻快飘逸,将房间另一头的窗扇,瞬间推开,窗子正对后院其他歌姬的绣楼的楼顶,上面不多不少七个人。前六个是六六大顺,最后一人骑在一只黑蓝吊睛虎身上,斗篷和面具分外眼熟。

    皇甫释然略瞥了他们一眼,便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上“你怎么知道是七个那黑蓝虎rou掌奇厚,的确落地无声。顾兄好耳力。”

    顾回蓝笑了,一脸邪气“我不但耳力好,鼻子也不差,”抬头朝窗外喊,“你家老虎多久没洗过澡了,桃花庵罗刹女”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待续

    、之五

    之五

    六六大顺,各自站在三面,正对的略矮一层的那间平坦无棱又承重极好的石砾屋顶留给了骑虎的罗刹女。顾回蓝在窗口站了一会才回头对皇甫释然道“小菜,只够我一人吃。你就别凑热闹了。”

    皇甫释然本已起身,听他如此说,便又坐回桌前“好。”

    顾回蓝这才跳出窗去,回身谨慎的关了窗子,对着这几位虎视眈眈杀气腾腾的人挑了挑眉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七位就是三七二十一秋,诸位英雄,别来无恙”

    依旧无人应他。顾回蓝歪着脑袋等了片刻,等来一片静默“罗刹女能和六六大顺站在一起,想必是桃花庵主也十分想念在下了,不知庵主可好”

    这一句倒是没有落空,有人应道“庵主有命,顾回蓝弑朱铁算有功,汗马功劳,不可抹杀,特奖小命一条,还不速速来领赏”

    顾回蓝哦了一声,他才不信谁可以奖励性命,他更不信桃花庵主真会奖他,就凭朱掌柜当初对桃花庵的百般掩饰,桃花庵主就不可能因他之死来奖励凶手“多谢庵主犒劳,顾某并没有什么功,也不想领什么赏,只求庵主宽宏,莫再惦记顾某,顾某就心满意足。”

    对面石砾屋顶的人却冷笑“这句话我是没本事带到了,你只能自己跟她说。”

    顾回蓝一怔,没时间容他问仔细,一双娥眉刺已经杀到眼前,几日不见罗刹女的轻功进步神速,到如此了得的地步,杀机更是尽在刺端,月色下寒光乍泄。顾回蓝心里由衷赞叹一声,却不着急,略微闪身,让过罗刹女十余招,轻轻松松,如同一个七尺大汉耍逗一个孩童捉迷藏,只需直起身就将孩童藏身之地看得一清二楚。十余回合下来,罗刹女还没碰到他一片衣角。眼看天色尚早,距离东方启明自己癫狂还有些时辰,罗刹女暗急,思忖着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那时候。可六六大顺至今未出手,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情势危急,也顾不得多想,当下回身,打算借助坐骑黑蓝吊睛虎来拖延。谁知这一回身,竟见黑蓝虎早趴在血泊中,一柄长剑,自石砾屋顶刺出贯穿它整个腹部,又从背部刺出。

    一剑毙命。

    而六六大顺早撤到石砾屋旁,如六尊门神,岿然不动,守卫四周。此时此刻正与罗刹女对视。黑蒙蒙暮色中六身夜行衣,散发着六重杀气。

    罗刹女终于有些怕了,虽然是桃花庵主以命与同仁当铺做的交易,但六六大顺除了陪她来到此地,并未对顾回蓝用一招半式,而自己的黑蓝虎蹊跷身亡,凶手显然就在石砾屋中,六六大顺不捉凶手,还大有替他护卫的架势。

    是同伙

    可,不是说同仁当铺一视同仁,童叟无欺吗为何桃花庵主的性命换不了顾回蓝的命

    罗刹女既惊惧又困惑,她一肚子问题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又向谁发问。就在她犹疑不定之际,六六大顺已经平地拔起,六柄宝剑,六个方向,刺向她六处大x,ue。罗刹女急忙闪躲,险险避过第一重袭击后,她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距离顾回蓝仅仅咫尺之遥。若是此时顾回蓝出手,以他的武功,只消随便一招,自己还是必死无疑

    耳听的四更鼓响,罗刹女近乎绝望,她知道若自己再不恢复癫狂之态,恐会立毙当场

    可就在此时,顾回蓝却展颜,朝她一笑,挥了挥六根手指,敏捷的钻回窗内,有意无意的免除了她的后顾之忧。罗刹女更惊讶,对于无故丢了制敌制胜的好机会,她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缘故。莫非真如明月姑娘的话,这个人放浪不羁的外表下,有一颗比水还柔软的心他的善意竟可以用在对决生死的决战时刻,用在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敌人身上,实在匪夷所思

    她于是至死都没有相明白。

    六六大顺的剑并没有全数刺进她的身体,事实上她如果动作再快一分,就可以成功躲过所有六柄剑,或者学顾回蓝主动出击,择弱而击,一击即溃。但很可惜,很可惜,她没有了再次尝试的机会。只能与她的黑蓝虎一起倒在血泊中,倒在很快就会被人们遗忘的过去。

    鲜血最终还是shi透了石砾屋顶。

    红日最终还是照常升起。

    只有顾回蓝轻叹了一声。皇甫释然捏着扇子,面色肃然“桃花庵主之所以要杀你,应该是误会你杀了朱铁算。”

    顾回蓝不可置否。

    皇甫释然又道“同仁当铺一命换一命是铁规矩,不会被打破。”

    顾回蓝承认,这句话的确也是对的。若是同仁当铺曾有一次失信,哪怕仅仅是个孩童,它也就会失去整个江湖,所有顾客和可能成为顾客的人的信赖。

    信赖犹如河堤,纵然千里也会毁于蚁x,ue。所以桃花庵主才会如此放心搁下自己的命,还叫罗刹女来验收。

    “但结果却是罗刹女被杀,尽管你给她留了后路,她依然没有逃脱六六大顺的手,为什么同仁当铺为什么会主动杀自己的主顾”

    顾回蓝苦笑,皇甫释然问的也是他想的。透过窗缝看看外面,六六大顺和石砾屋顶的长剑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罗刹女和黑蓝虎横尸在那。皇甫释然摇摇头,他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唯一解释的通刚刚发生的所有事的想法。顾回蓝听后,一瞬讶异之后还是苦笑“你说的对,这一身债我注定要还到下辈子了。”

    皇甫释然仍有一点没有想通“可是,枢问为什么要这么做用全家人性命抵押给同仁当铺来换取你的平安,甚至还有他唯一的幼子。顾兄,或者我们遗漏了什么。”

    顾回蓝幽幽一声长叹,道“恐怕真的是疏忽了,我应该早点想到这个人。”

    “太上忘岁白头翁”皇甫释然眉头微微一皱,他瞬间读懂了顾回蓝的心事,与他一起推开房门。

    杨柳衣姑娘正在楼下天字号房中,咿咿呀呀的唱歌,歌声袅袅,娓娓动人

    “记不起从前杯酒,

    望不穿这遭忧愁。

    东升旭日夜难留,

    还念萧瑟君身后。

    飘然梦中应能够,

    杳杳伊人只影瘦。

    道不尽千言万语,

    殇入歌畔终难救。

    又误入梦与君逅,

    沉沉醒来时光旧。

    想君思我锦衾寒,

    暮色浸杨柳。

    能将情仇为师友,

    得来孜然一身孤。

    人有一朝不由人,

    守几岁清秋。”

    待续

    、之六

    之六

    南康城新开的菀香苑,门庭若市,人来人往,富家商贾,达官贵人,只要是路过此地的,一定会来凑个热闹。他们来不光是为美女如云声色犬马,不光是为奢华排场酒醉香迷,还有一个人比这些都重要。她的歌声婉转动人,歌喉婉转,清幽柔和,有如水之微澜,百灵出林,沁人心脾。只是客房外老鸨已经战战兢兢,她越听越害怕,想不通自己楼中头牌的姑娘,怎么会唱这样哀伤的曲子,谁教的,这样的曲子又会不会得罪香客须知,在风月场所,香客即是神尊,来历不明却神通广大,竖一根小指也能叫他们整楼的人陪葬。

    幸而,曲毕时屋里传出拊掌声,似还有些赞美辞,老鸨这才放下心。反倒是二楼隔窗盗听的两个人讶异万分,细细咂摸后,急急关紧门窗,低语。

    “我可有听错”

    皇甫释然摇摇头“绝对没有。”

    顾回蓝道“看来飘摇岛,是非去不可了。”

    皇甫释然静默了片刻,道“似乎从你对我家人扯下白头翁飘摇岛的谎之后,我们就一直在往那里走,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着。”

    顾回蓝也思忖片刻“我真的有点糊涂了说书先生不一定非说那一段书,他在我上楼前已经在说飘摇岛,我也只听了个半截。想要刻意安排给我听,起码也要知道我那天一定会去扬州,一定会到万里香,一定会在什么时辰恰好来到,恰好就听见飘摇岛逸事,恰好就会感兴趣,恰好就会开了一句天大的玩笑,恰好又跑到你家去开了同样的玩笑。这些若说都是巧妙安排,我当真没法相信。可是你说的很对,的的确确,如果没有这个玩笑,没有这个谎,我们也就不会到了这里可是这一切,每一件事,都是我偶尔的心血来潮,怎么可能被事先预知,或者安排呢一个恰好也许可能,但是一下子罗列这么多恰好,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

    皇甫释然道“我倒觉得可以从同仁当铺的要求入手。”

    “要求”顾回蓝眼睛一亮,“好主意,我想一想红刖要求的是不可以拆穿这句话原本是个玩笑,他们应该也明白如果江湖人都信了这条传闻,一定会有许多求长生求不死的贪心之徒上飘摇岛去。就是说,同仁当铺与飘摇岛有密切关系,很可能是归属,而飘摇岛有什么目的,需要很多人一起努力,它的下属同仁当铺才想出这样的办法,利用谣言。不过飘摇岛百年才靠岸一次,到底什么样的目的要隔一百年才能达成同仁当铺代代相传,它经历百年我不奇怪。但郝胖子,一个暴发户,哪里来的百年寿命,他又是如何听从飘摇岛差遣”

    皇甫释然接下他话茬续道“是啊,百年靠岸一次,与中原完全断了联系,加上海上风浪叵测,根本不可能保证飞鸽传书,那位郝大爷只有四十岁多,他怎么遇到的飘摇岛飘摇岛又怎么能让他乖乖听话,这么多年都服从自己的安排”

    顾回蓝紧锁眉头,皇甫释然说的他正在想,但百思不得其解。所有事件像一盘散沙,没有任何一条线可以穿起来。却又明显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处处指向那个传说中神秘的飘摇岛“桃花庵主虽然恨我,但误会发生之前,我们还是打过交道,她在谎话中穿cha的消息从没有一次出过错。”

    皇甫释然道“这点我信,桃花庵小小地方,久负盛名,绝不简单。当初她最后说的那两句话,显然是诱饵,是为了诱使咱们去同仁当铺送死,以防泄露桃花庵乃至同仁当铺的秘密,这就更说明,桃花庵的秘密绝对不止是罗刹女,它与同仁当铺息息相关。而很显然,同仁当铺朱铁算拼命掩饰的,就是飘摇岛,白头翁的事。”

    “也就是说真的有飘摇岛,真的有太上忘岁白头翁”

    皇甫释然点了点头“毋庸置疑,咱们去同仁当铺那天,朱掌柜心里最怕的就是这个秘密被桃花庵主泄露出去,所以他也曾如桃花庵主所料,动过杀咱们的心思。两个人的话可以串谋,但心思不会,所以我相信,就凭要杀咱们这一点,飘摇岛就是真的存在。不过,我要说的,并非这些”

    顾回蓝目不转睛望着他,自己心里想什么,对面这个人都是知道的,这样的感觉很是奇妙。

    皇甫释然忽然问道“你还记得我问过郝大爷的事吗我问她郝大爷到底开了几家分号,她得回答是遍布江南。既然是谎言,我们就反过来听。”

    “江南一家都没有没有店面,怎么做生意”

    “这是今天之前我认为整件事最蹊跷的地方。”皇甫释然道。

    顾回蓝听懂了,解颐道“今天之后,我们会有同一个最奇怪的问题挂在心头,茶饭不思,算不算一种缘分”

    皇甫释然也笑了“恐怕这缘分会越来越深。”

    “好事啊,”顾回蓝迅捷的起身拉开门,问道,“杨姑娘你觉得呢”

    杨柳衣早已花容变色,她背后顶着一把薄薄的刀刃,可以很容易就划破她的罗衫,刺进她的后心,眨眼之间血光不必飞jian,送她一路阳间到奈何桥。所以她根本听不见顾回蓝问什么,只知道用泪眼惊慌失措的求救。

    顾回蓝叹了一口气,这女子是枢问留在世间最后的牵挂,何况他曾亲口答应她找到枢问之死的真相,故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死“朋友,进来说话可好”

    拿匕首的人身材高大,二十几岁模样,却一身书卷气,宝蓝色长袍,额前束雕蓝暗绣的玉带,遮不住印堂发黑,眉眼斜飞,鼻梁秀挺,唇却是深紫色,与他的印堂遥相呼应这样公子模样的人,竟是身中剧毒

    顾回蓝又叹了一口气,虽然这人正胁迫着一个弱女子,但顾回蓝并不怨他,一个中毒至深气息吐纳之间都要小心翼翼的人,半点武功都不敢使,想胁迫别人,哪怕是手无缚ji之力的小孩子,他也不得不借刀说话。顾回蓝明白,濒死之中的胁迫多是不得已为之,可以视同求救。

    可是对于他的善意邀请,对方并不领情。反而狠狠瞪了他一眼,捉着杨柳衣就走,一个字都不肯说。顾回蓝无法,杨柳衣还是得救,只好移步跟随,走了两步忽然又返回来,对已经迈步出门,紧随其后的皇甫释然道“你不必去的。”

    “哦”皇甫释然似问非问,眉眼之间似笑非笑,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却看得顾回蓝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沉默一会又摸了摸鼻子,最终妥协,让皇甫释然走在自己身前。出得菀香苑后门时,那蓝袍公子押着杨柳衣等在里弄口,确信顾回蓝看到他们的方向时才一闪身,消失在昏暗晨光中尚不明朗的里弄。

    皇甫释然毫不犹豫,大步流星跟了上去。

    顾回蓝第三次摸了摸鼻子,转身将一条朴实无华,类似农家人的腰带的东西,抛挂在门旁一棵桂花树顶。这才举步跟上。

    他身后,灰色的腰带在风中微微抖动,昏沉沉的晨霭中很难被人发现,但阳光很快就会驱散这层薄薄的雾霭。

    待续

    、之七

    之七

    里弄中其实早藏着马车,顾回蓝坐在其中,倒是很想看看车外,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ji鸣桑树颠的好景色,因为对面押着反复被吓晕的杨柳衣的公子哥,一双狭长的眸子意味不明的直盯着他,已经好长时间。可皇甫释然在阖眼假寐。他决不能同时放松,所以再千般不愿,也只能打起ji,ng神与中毒的公子哥对峙。

    尴尬,戒备,困惑,外加杨柳衣时不时从牙缝里钻出的尖叫声,奇怪的充斥着马车内狭小的空间,形成一种颇为诡异的氛围。这种氛围使得马车停住,所有人下车后,依然保持着马车上严峻的对峙形势,和以上所有的混杂。

    杨柳衣下车后的尖叫是因为中毒公子把好容易适应的她,丢给了一旁膀大腰圆壮如狗熊的马车夫,没了薄薄的刀片,却多了钢筋铁骨的两条臂膀,勒的她几乎憋死,不得已喊了一声皇甫公子,求救。

    顾回蓝坏笑道“杨姑娘请放心,他们若这一刻勒死你,下一刻我们就会从这里消失。天涯海角,也休想再找到我们。”

    环着杨柳衣的铁箍似的臂弯,这才松动了些。

    偏偏顾回蓝仍不满意,眼珠子一转,问身边皇甫释然“仔细想来,这女人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死活也不打紧。皇甫贤弟,你说是也不是”

    皇甫释然笑而不语。

    杨柳衣一个女子,又惊又怕了一路,完全是凭着一丝对顾回蓝和皇甫释然的指望才熬到现在,现在听他说要撒手不管,便再也忍耐不住,绝望的放声大哭。

    蓝袍公子皱了皱眉头,挥挥手,马车夫立刻把哭啼的女人带的远远。剩下三人,清净一片,蓝袍公子仍不肯开口,甚至特意撇开眼,不去看顾回蓝和皇甫释然,好像那空旷的绿茵茵的田野上可以突然变出一个人来,填补他空落落的所见。

    皇甫释然自然也不会先说话。所以,仍是顾回蓝放肆的打了个大哈欠,打破僵局“这位公子不但长得与众不同,连癖好也与众不同。喜欢抢歌姬做压寨夫人,还喜欢强迫人不睡觉,跑来陪你罚站。不好、不好,实在不好。看公子一身华贵,不像穷苦出身,你若真喜欢杨姑娘,尽可以下聘到菀香苑,八抬大轿吹吹打打,拜过高堂明媒正娶,犯不着用这样下三滥的招数。好了,主意给你了,你也不必谢我,更加不必问我是谁,我喜欢做好事不留名。我们就当从未见过,阳关道独木桥,各走各的边”

    他还没啰嗦完,蓝袍公子的耐性已经用完,猛地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眺望广阔原野,一言不发。

    顾回蓝眯了眯眼,更加无礼,摇头晃脑“公子以默为许,好好好。杨姑娘就拜托给你了。若是待她不好,她的老相好可是会从地底下上来找你喝茶;当然也不要对她太好,不要比过她的老相好,否则那个人还是会从那边上来找你喝茶。”

    蓝袍公子气的肩膀抖动,转过头来怒目以对,紫色的面孔扭曲如鬼。顾回蓝并不怕,啧啧两声后刚要继续调侃,不料被皇甫释然拦阻。

    “他若能开口,怕是早咒死你几万遍了。”

    顾回蓝顺着皇甫释然的目光,仔细看了看蓝袍公子,果然发现他的喉部一圈发黑的印记,这才恍然,原来这公子身中见血封喉的剧毒,毒积聚在咽喉部,遏制了他的发声甚至呼吸吐纳“到底什么毒这么厉害”

    “鹤顶红。”答他话的不是皇甫释然,当然也不是蓝袍公子,是一个好像真的从广阔田野中凭空变出来的人他个头比蓝袍公子更为高挑,样子苍老如六十几岁,骨瘦如柴,草地映衬下更显单薄,就像一付骷髅架子,外面裹了张皮,皮外裹着长衫,长衫与皮又处处贴着骨头。眼珠陷在眼眶内,颧骨高耸,额头眼角几道深深的横纹,活像是整张皮在那里捏的褶子。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头发眉毛全体是黄白色,看起来像在外的白骨一样的手臂,举着一把轻巧的纸伞,巧妙的遮挡住头顶阳光。

    若不是他走路时可以看见脚,脚边也有影子,顾回蓝一定会当他是鬼。

    “阁下就是大名鼎鼎六根手指魈鬼风流的顾回蓝”鬼很有礼貌,远远站定,便作揖道,“这位一定就是天下无双的皇甫家七公子。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他说话时声音很轻,像是个不会武功的人。可是顾回蓝看得出他的轻功不差,即便这个人刚刚刻意加重了脚步声。

    “请问阁下是”

    “在下澹台子平。”

    “你是澹台子平”顾回蓝惊讶不已。他揉了揉眼睛,又把这人周身上下看了一遍再一遍,但仍不敢置信。身边的皇甫释然也皱紧眉头,显然有同样困惑。毕竟大名鼎鼎的寒枝先生澹台子平早已英年早逝了十几年,即在他们年幼时候,这个人已经化为青烟一缕,黄土一抔。

    “如假包换,”骷髅架子笑起来,眼角和唇边的皱褶就格外明显,像是过年捏起的饺子皮,“我的确死去好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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