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分明的琴键上轻轻敲击,舞成极美的形状。
“米迦勒殿下有什麽事麽。”他仍未抬头。
“只是想来跟陛下说一下,可能我暂时走不了。因为体质的问题,我们不能去人界。如果陛下这里不方便”
“我非常开心你能在这里住下去。”
“谢谢陛下。”我顿了顿,“那我先走了。”
琴声忽然变得单调。我垂头看去,见他把双手垂在身旁。琴键上,他左边的黑手套仿佛有了生命,在钢琴上轻快跳跃。
我惊道“真神奇。”
路西法抬头看看我,微笑道“你带手套了吗”
我点点头,从腰间取出自己的一对白手套。路西法拿过我的右手套,放在琴键上,用另一只手在上面点了一下。一道蓝光绕著它转了一圈,很快消失。
白手套也跟著动起来,音色又由单调变得丰富。
而两只手套一黑一白,依依难舍,就像密密麻麻的琴键。
路西法看著我,窗外飘零的雪瓣似自他身後落下。
“回不去,是不是因为有人开始反对你了”
“嗯。”
“是因为那件事”
“不。不论我怎麽做,都会有人不满意的。”
路西法往旁边挪了些“过来坐吧,给我说说怎麽回事。”
我迟疑片刻,走到他身边坐下“有一丁点儿郁闷,想想我简直就是一头吃苦耐劳的老黄牛。说说是非就算了,他们还把梅丹佐给关起来有时候真希望自己能创造奇迹,不让任何一个人在矛盾与选择中徘徊,当然,是说说的。那是理想的高度。”
路西法笑“有理想是好的,可是我伟大的米迦勒殿下,你也真是英雄主义过头了。这个世界不会允许英雄存在,谱写历史的人,都是杀掉英雄的人。”
我说“其实我觉得英雄的地位并不是很重要,活得开心就好。”
路西法说“谁会在意你英雄的地位呢他们在意的是你优越的感觉。”
我愣了愣“是吗”
路西法说“高者寂寞,耐住寂寞才能更高,越高越寂寞。不是人人都能达到你这样的高度,所以你永远不能被所有人理解。”
我笑“那这世界上最寂寞的人岂不是陛下和神了”
路西法说“还没觉得,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说“嗯,发展魔界,进攻天界,灭了我,灭了耶稣,灭了神,统一三界,把全天下的美人都揽入怀中这些事都完成以後呢”
路西法轻笑“你说得我好像是个除了野心情色就什麽都不知道的大混帐。”
我说“哦,原来是我误解。那陛下有什麽打算”
路西法说“现在我最心烦的事就是别西卜他们开始不满了,得想办法处理。”
我说“这事我不会道歉,是你先对不起我。说点别的,最大的愿望呢。”
路西法说“那个不可能实现,就不说了。”
我说“哦。”然後隔了许久,我又问“陛下酒量很好,昨天怎麽会喝醉”
路西法忽然回头“你看到了”
我有些发窘“嗯。”
路西法说“这段时间力量比较弱,抵抗力都没以前好了。那我昨天晚上真失礼。”我说“没有关系,人之常情。原来陛下也有力量弱的时候。”
路西法点头。接著两人又无语。
钢琴上的两只手套优雅地舞动,很像两个人伸出手在合奏。
雪花拍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冰渣破碎的声音。
我轻声说“陛下如果你有了孩子,会给他取名叫什麽”
钢琴上的手套也弹错了音。
路西法压著声音说“这才是你想问的,是不是”
我说“不,不是。我随口问的。”
路西法飞快取下钢琴上的黑手套,戴在左手上,然後把白手套扔到我的手中“这孩子不能要。”
我慌乱地抬头“什麽”
路西法说“拿了他。”
我呆坐在原处,又重复了一遍“路西法,你说什麽”路西法说“你想生下来你疯了是不是”我说“你的意思是,拿了他还有理了”路西法说“你有家庭,我也有家庭。你要他来做什麽”
我说“好,既然你没打算要过他为什麽要做那种事”
“为什麽要让我怀上他”这种话,哪个男人能说得出口
我现在特别想揍死他。
路西法说“那不关你的事。”
“路西法,你怎麽可以不要脸到这种程度”我猛地站起来,“我想要他,但是不是为了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是梅丹佐的孩子”
厅堂空荡荡的。
雪越下越大,如同银柳的花瓣,纷纷扰扰。
路西法左手轻轻握住右手,把手套边缘往上提了些。
他眯了眯眼睛,淡笑道“这就不要脸了你觉得委屈还是觉得羞辱还是觉得我玷污了你那好,我告诉你,以後这种事我不知还会做多少次,只要你待在这里,我就会和你做爱,做到你下不了床,做到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能拿我怎样,杀了我你有那个本事麽”
我竭力按捺住自己的火气,轻声说“如果你这样做,我就当是被狗咬了。”
黑色的琴架上倒映出路西法清秀的侧脸。
他紧紧握住自己的右手,没有说话。
我说“我以为你堕落後,改变的只会是外貌,没想到连里面的东西也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说出这种话,现在简直变态到了极点。”
路西法轻轻倚在钢琴上,黑发落在琴键上。
“可惜我就算变态了,你还是迷恋得无法自拔。”
“我仔细想过了。路西法,我只是活在过去中,不断暗示自己,你还是当年的你。你也是在这麽暗示自己的,对不对事实上,这麽多年,谁都变了。现在与过去早已截然不同。”
路西法轻轻敲击著琴键,叮叮咚咚就像心灵的撞击。
“米迦勒殿下,只有你改变了。谢谢。”
我说“不,你也一样。你说的话,没有一句实现过。”
路西法说“我记不住了。”
我说“我也记不清了。那就这样算了吧。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因为先放手的人是我,背叛者也是我,我没有资格怪你。而且你也说了,那时你很爱我,对不对”
路西法说“嗯。”
我说“既然如此,你不算骗我,是我对不起你。而且我们的孩子死了。你那时有多难受,我能想像得到。”
路西法展开右手,又轻轻握上。
“嗯。”
“现在,你当著那麽多的人报复了我解气了吗”
“嗯。”
“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忘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