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张在一旁拍完照后，林莫语和乔离两人将死者从吊灯上抬下来。乔离蹲在那里检查尸体，而林莫语则找到了报案人盘问情况。
报案的有两个人，一个物业管理人员，另一个是楼下的住户。
楼下的那个住户叫王君，长得高高瘦瘦，带着副黑框眼镜，看的很普通，打扮和穿着看起来很邋遢。
林莫语问他话，他也不敢对视，说话有些支支吾吾。
林莫语很看出来他的无措和慌张和案件本身并没有关系，应该是本身xi,ng格就是这样。王君虽然整体看起来瘦，但刚刚林莫语观察到他四肢没什么肌rou，肚子相对而言还有些大，就猜想他平时经常宅在家，不怎么出门，也不怎么锻炼。
果不其然，这边王君就表示，他是个网络小说家，昨天晚上写稿熬了一宿，今天下午他起床准备继续写，刚坐到电脑前就发现自己桌上有一大堆不明水渍。
“我一开始以为是自己昨晚上打倒的水，也就没在意。但后来突然听见啪嗒一声，”王君扶了扶黑框眼镜，他双眼通红，还很浮肿，一看就是昨晚上熬夜了，“我就朝着天花板上看，发现是天花板漏水了。”
“我也不怎么认识楼上的人，但是一直漏水也不能不管吧！”王君看起来确实不擅长社交，“我就去楼上敲门，敲了好一阵儿都没人来开，把隔壁人都给敲出来了。”
“我自己本身是个作家，只要在截稿日之前把作品交上去就行了，没有什么定时上班的概念。”王君抓了抓头，林莫语看到了几片头皮屑随着他的动作飞舞到空中，最后落在了衣领上，便有些嫌弃地往后面站了站，但是表面上还是那副认真调查的刑警模样。
“然后呢？你既然不认识这家人，怎么开的门？”林莫语问他。
“她门就没关。”王君怕警察怀疑到他身上，声音有些急，“我是真的不认识这家人，我后来一想今天是星期五，我敲门的那个时候还是下午，一般人都还在上班。我心想不会还要等到这家人回来才能解决这问题吧！”
林莫语皱了皱眉，发现这人说话太絮叨，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上。
“之后我就站在这家门口，对着猫眼看了看，又拧了拧门把，发现门没关。我想着着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回应，门还没关，不会是被小偷给摸了吧！”
“我一打开门，进去走了没几步，就发现一个红衣服女人吊在那里，当时可吓坏了。”王君摸了摸胸口，似乎还心有余悸。
林莫语看了看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物业人员，问他“按王君的说法他应该是唯一一个第一发现人，那你是怎么发现死者的？”
那物业人员似乎也被吓坏了，从见到他的时候就嘴唇发紫一直啰嗦，这会儿被林莫语问完话之后抖得更厉害了。
“警……官，是他……叫我上来……的，我一……接到电话……一上来就……这样了。”那物业人员指了指王君，有些语无伦次。
王君在旁边也急忙道“对，我刚刚忘说了，我敲完门后我就给这栋楼的物业管理打了个电话。然后我刚看到死人了他就上来了。”
林莫语看着两人，语气稍微放轻了点“别紧张，我们就是例行调查，你们是第一发现者，证词很重要。放心，你们没做过的事我们不会冤枉你的。”
那物业接过来旁边一位女警官递过来的水，喝了几口之后又深呼吸了几下，继续说“嗯。这位先生在电话里说他楼上住户漏水，让我上来一趟，随便把地址给了我。然后我一上来，就成这样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谁报的警？”
“我。我反应过来之后就报警了，当时他也在我旁边。”王君朝着物业那边瞥了一下。
“之后呢？有人来过这里吗？”林莫语继续问。
“之后有两三个人下楼，有的看上去很忙，都没往这边看一眼，有的可能觉得我们看上去很奇怪，就朝我们看了一眼，不过也没想到有人死了。”王君说。
“你有这家住户的资料吗？”林莫语问物业人员，一般物业那里都有住户信息，果不其然那物业点了点头。
最后高策和林莫语一起和物业去了楼下，王君被另一个警察带回警局做了笔录。
门卫大爷知道两人是警察，便打开了监控录像。
林莫语一直盯着监控看，发现昨天晚上六点，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进了屋子，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来。
突然死者门口的监控画面就暗了，林莫语蹙眉，问那大爷“这怎么暗了？”
那门卫大爷心理素质也好，自己看的楼层里死了人似乎也没有影响到他“哦！这正常，这小区年代久了，虽然保安设施不错，但就这阵子监控老是坏，你看，这上面也坏了一个。”说完还往电脑上指了指。
林莫语刚刚只顾着盯死者门口的监控，没注意上面的画面，被老大爷这么一说才发现好几个画面都暗了下去。
如果监控坏了的话就没办法了，只能从大门口那里调查，这无疑增加了调查范围。而且，林莫语总觉得这几个监控器坏的那么巧合，肯定有问题，但是也没当面说出来。
他向门卫大爷道了谢，又马不停蹄地去往小区大门口。
这边，高策也从物业那里得到了死者信息。死者叫唐佳佳，今年24岁，在一家证券公司工作了3年，薪资还不错，所以才能一个人租这么大的房子。
但是唐佳佳这个人不怎么和别人交往，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周末要不就是加班要不就是宅在家里。
高策叹了口气，越是这种人，社会关系就越难调查，好不容易歇了两个星期后要开始忙了。
他想了想，立马编辑了条消息发送了出去。
不一会儿，正躺在家里休息的林清手机提示音响了。他拿过来一看发送人，嘴角上扬，但点开之后耷拉了下去。
那是高策的短信“对不起，有案子了。今晚不能去喝咖啡了，下次我请你。”
林清看着短信沉思了片刻，又高兴起来，有案子没事，我去你那边就行了。
第31章 红衣（三）
林莫语将监控拷了一份准备回警局慢慢看，他估摸着乔离那边也要回去解剖了，于是便赶到了现场，两人用担架将尸体抬到了车上，剩下一些痕检人员在那里继续检查着。
高策还在死者家周围调查着社会关系。司世堂和叶念念还在江队那边没有回来，幸亏他们几个一人当两人用，不然人手还真有些不够。
林莫语和乔离回了警局。
乔离照例往解剖室走，林莫语以为他会像平时一样把门锁起来，所以打算转身回办公室里看监控。
没想到这次乔离叫住了他。
“你进来搭把手。”
林莫语眼睛顿时亮了，心想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饭菜总算没白做，自己都能去乔离的解剖室了，说明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这样下去……林莫语的脑子里开始出现了有些需要打马赛克的东西，又暗叹到“温水煮青蛙”这个方法真是不错。
林莫语高深莫测的表情令乔离一阵恶寒。他咳了咳，有些不自在的说“这阵子实习法医去准备考试去了。”说完又加了一句，“你别想太多。”
林莫语突然朝他走过去，两人距离得很近，他微微俯下身子，对着他的耳朵，特意压低了声音“我想什么了？”
这几个字说的极其暧昧，乔离的耳朵又被他说话的气流弄得很痒，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又瞪了他一眼“别耽误时间了，快点解剖了。记得带手套。”
说完就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林莫语看着他泛红的耳朵尖，心情好了很多。
他也知道解剖工作耽误不得，就没有再逗乔离。这人工作起来的时候很认真，林莫语怕逗多了他真的生气。
“我要干什么？”林莫语开口说。
乔离转过头就看见林莫语带好了手套，穿上了防护服，口罩也带上，心里想着这人准备的倒是有模有样，便说“记笔录。”
“啊！”林莫语愣了。他准备了这么久，不嫌麻烦地将这一整套都穿上了，结果就是要他做个笔录，顿时有些丧气。
“怎么？你也想解剖啊！”乔离把解剖刀递给他，学着微博段子的语气，“来来来！刀给你，你来解剖。”
林莫语被他逗笑了，摇了摇头，乖乖的去拿纸笔准备记笔录，拿之前还不忘对乔离说“没事别乱刷微博，都被带坏了！”
乔离见他心情好了些，也偷偷跟着笑了一下。他知道今天林莫语可能想起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但是又不好意思问，只能以这种方式逗他开心。
乔离知道这种方法也只能暂时缓解一些心情，治标不治本，心想着得找个时间把这件事问出来。
一直以来都是林莫语在照顾他，根据他的口味给他做饭，晚上的时候经常把外套脱给他，平时有事没事就拉着他去跑步打篮球，这次林莫语有了烦恼，作为朋友他也应该关心一下不是吗？
乔离想了下，林莫语是今天见到这个在天花板上吊死的红衣女人之后神情才变得不正常的，同时他又不认识这名受害者，那么，只有是一个可能，就是他的亲人或朋友又或者是……恋人曾经和这名受害者的死法一致或者死法不同但身体特征和衣着相似。
恋人？乔离不禁愣了下，林莫语有恋人吗？最起码现在没有，因为每天晚上他俩都是一起吃的饭，而且有时候吃得迟了乔离就会直接在他家留宿。林莫语一看就是一个把单身生活过的风生水起的男子，毕竟厨艺摆在那里。
但是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前没有。乔离不禁开始羡慕林莫语以前的恋人，她应该很幸福吧，林莫语那么温柔包容，大事上又那么果断从容。
乔离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一回神才发现林莫语拿着记录纸在他眼前晃了好久，清了清嗓子，说“开始了。”眼下还是先把这个案子解决了吧，不然林莫语的事情他也没办法问，总得找个突破口吧。
乔离没说话，开始解剖尸体。
法医其实是一个很辛苦的职业，电影或侦探小说里面他们经常被塑造得极其炫酷或者极其变态。但真正了解这个行业的人知道，他们是平凡又辛苦的。工资不高，手机随时都得开着，铃声得调到最大，因为怕睡觉时候听不见错过了案子，于是很多法医现在一听到电话声音就下意识的从床上弹起来迅速整理好载飞奔去案发现场。
夏天别人吹着空调吃着冷饮的时候，他们或在深山的水沟里打捞尸体，或者烈日下忍着腐臭翻着垃圾桶里有价值的线索。冬天大雪纷飞的时候，一接到案子他们还是要冒着风雪去现场，有时候环境恶劣就得在冰天雪地里蹲着五六个小时进行尸体解剖，一直蹲到全身僵硬，四肢麻木。
更别说休息，法医这个行业没有休息日，也很难请假，就算请假了一有案子不管在哪里都得回来。别人过春节合家团聚共享天伦之乐时，他们或许还在赶往案发地点的路上。
很多法医也因为压力大，工作环境恶劣而患上各种疾病，都是职业病，治也治不好。所以现在国内的法医特别少，而且学这个专业的人也越来越少，导致人才资源紧张。
所以像乔离这种天才，去当个外科医生或者继续深造完全不是问题，为什么要受这个罪当个法医呢？
林莫语不禁想起上次赵瑾在他面前提过的事情，虽然当时没有明说，但林莫语心里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应该是和家里人有关。毕竟和乔离相处这么久，他从来没提起过家里人，也没和他们通过电话，更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过来看望他。
林莫语微低着头看他，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乔离工作的样子。不得不说，他解剖的时候很专注，很投入，不受任何外界影响。那种认真工作的样子让林莫语越来越……着迷。
“死者眼睑球结合膜点状出血，口唇处和整张面颊都呈现青紫色，甲床也呈绀青色。”乔离边扶着死者的脸边说，“窒息现象明显。”
林莫语在一旁刷刷地记着。
“颈部有很明显的皮下出血，”乔离开始顺着头部往下来，“绳索勒着的地方有生活反应，可以肯定致死原因为窒息。”
“勒痕处没有吉川线，可以判断死者在被吊起来之前失去了抵抗能力。”乔离继续说。
“等会，什么吉川线？”林莫语停下笔问他。
乔离突然想起来中国一般管这个都叫做叫抓痕，他大学时期作为交换生去日本留学了一年，那里的教授都管这个叫“吉川线”。乔离对这个名词印象很深刻，很久都改不回来称呼，他之前在别处工作的时候也管这个叫吉川线，那里的同事也都已经习惯了。
很久都没有人说过他这个问题了。
他顿了片刻“说错了，就写抓痕吧！”
虽然已经确定了死因，乔离还是按照整个解剖程序剖检了死者的尸体。最后结束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乔离一直半弯着腰，难免有些腰酸背痛。
林莫语也记了一大页纸，看着乔离正歪着上半身，开口说“你这么长期下去，还不到三十岁就腰间盘突出了。”
乔离懒得转过头看他，也没劲和他争辩，他现在额头上都是密汗，腰也很疼。
突然腰上就多了一双大手，用力地按着他的腰，乔离差点没叫出来。
他以为林莫语故意逗他，便转过身又往后退了一步，准备呵斥他几句。没想过映入眼前的却是一张认真且带着关心的脸，乔离以为自己用眼过度看错了，便闭上眼又睁开看了一次，这次他真的看到了。
林莫语的眼睛里，除了关心，还带着一种情愫。那是一种热切的、浓重的、带着强烈爱意的感情，乔离甚至能在林莫语的黑眸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林莫语都是这么看自己的吗？
乔离一时心慌，一个想法在他心头冒出。他使劲得想把这股想法压下去，但眼前林莫语的眼神却又无时不刻提醒着他——林莫语对他确实有爱慕之情。
乔离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从高中开始给他送情书的人就能断过。但是他心里有事，完全没有心思想这些风月之事，更不想耽误别人。如果要是答应的话，那就得好好相处，他一向不是那种是感情为儿戏的人，所以才会一直单身到现在。
林莫语似乎也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立刻收敛了眼神，平静着说了句“走，出去歇会吧！高策他们也应该回来了，收拾一下去开会。”
乔离也收起了想法，眼下还有正事要解决，这些事情得先放在一边，等案子过去了再说。
两人脱下外面的防护服，又洗了手，索xi,ng尸体还没有发出腐臭，手上也没有什么大的味道。
进了办公室，才发现所有人都聚齐了，不仅高策在，司世堂也叶念念也在电脑前看着什么。林莫语走近一看，发现他们正在查自己带回来的监控，应该是已经听说了这案子。
林莫语掏出手机，晚上七点，说了句“开会！”
高策先开口说“我们这边主要调查了死者身份和社会关系。死者叫死者叫唐佳佳，今年24岁，半年前搬到了这个小区。大学毕业后在一家证券公司工作，已经工作了3年。虽然工资高，但是平时的消费水平也高，我们检查到了她的衣柜里都是一些奢侈品，凭她的工资买这些奢侈品的话可能有些吃力。于是我们调查了死者的社会关系，发现她这几年和两个男人走的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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