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抽气唤回了宋聿的理智,他退开两步,见何旭拧着眉毛在舔嘴唇,他仔细的瞧了会儿,发现被咬破了皮。
宋聿面色一僵,干巴巴地道歉“对不起……”
何旭一抬眼,见他脸上正写着欣喜、懊恼和难以震惊,因情绪太多,面容怎么看怎么有些扭曲,似乎是被这副表情逗笑了,何旭向前两步,重新抱住了他。
“真的傻,连个接吻都不会。”
“对不起。”
“没关系,我教你。”
“谢谢……”
“不用谢,好好学,学不好就不要你了。”
宋聿“哦”了一声,立马紧张兮兮地盯住何旭的脸,从头到尾打量了许久,那目光一丝不苟,饶是何旭这样的厚脸皮都不好意思起来,无他,就是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一块肉,正被打量着从哪儿下刀。
他回过神,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什么破比喻,宋聿忽然凑过脸来,微微偏头,吻住了他的嘴。
和之前不同,那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吻。
像在亲一颗布灵布灵的果冻。
一吻毕,两人眼中都有些水光,何旭正温情脉脉地瞧着他,忽然见宋聿眨了眨眼睛,犹犹豫豫地问“你就这样答应了啊。”
“那不然呢?”
宋聿歪着头想了想,艰难地找了个形容词“就是觉得……答应得太快了。”
何旭“噗嗤”一下笑出声“怎么,你希望我答应之前列张表,挨个数你的优点?这都是拒绝别人的时候才用的托词。”
宋聿问“为什么拒绝要说那么多,答应只要说三个字?”
何旭笑了笑,说“因为多夸夸别人,能减少被拒绝的失落感,但是答应不一样,答应了,就是最好的赞美。”
宋聿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期期艾艾地看着何旭,似乎想说什么,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宋聿想了想,干脆再一次亲了上去。
接吻真的很奇妙,宋聿爱上了接吻的感觉。和喜欢的人接吻,从口腔开始,整个人都变得热乎乎、暖烘烘、软酥酥,心脏就像热锅里的糖块,滋啦滋啦的跳动着,化成了一汪甜滋滋的糖水。
宋聿还沉浸在精神的高层次交流中,何旭却已经想着“红烛昏罗帐”,一边亲美人,一边把手悄无声息地绕到背后,摸了把窄腰。
这腰,他可是肖想很久了。
宋聿本来正迷迷糊糊地接吻,这一下正巧摸着了他的痒痒肉,兔子似的一下子弹开了。
何旭笑嘻嘻地托着下巴看他“躲什么呀?”
宋聿没说话。
不说话就不说话,何旭三下五除二踢了拖鞋,整个人都扑到宋聿的床上,这不过是个单人床,能躲的地方极其有限,不一会儿就被何旭给逮着了,戳腰窝、挠脚板、揉痒痒肉,无所不用其极,宋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忍无可忍,他试探性的戳了下何旭的腰,没想到何旭比他还敏感,当即腰一软,扑在了宋聿身上。
宋聿“……”
这又是何必呢?
何旭不怕被挠颈后、咯吱窝、脚底板,惟一的弱点就是腰间的凹槽,好像所有敏感怕痒的细胞都集中到了那儿。
等何旭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局势已然逆转。
他“哈”的大笑了一声,浑身骨头都软了,被宋聿一个翻身压在身下也没力气抵抗,只揪着宋聿的耳朵,一个字一个字地喊“王、八、蛋!——哈——你他妈给我放手!——”
宋聿的回答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趾高气昂的哼了一声,然而何旭虽处下位,眼神却不是一般的欠抽,宋聿气不过,但又舍不得咬他,只好折中,舔了一口。
真的是舔。
小动物一样的舔舐。
宋聿都没有把舌头伸进来,只是探出一个舌尖,轻轻的、一下一下的舔何旭嘴唇上的伤口。
那伤口很小,早就不疼了,但是被宋聿锲而不舍的舔着,竟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有点麻,又有点热,何旭想了想,就像吃了麻辣小龙虾。
他被自己的比喻给逗笑了,偏开头说给宋聿听,宋聿充耳不闻,甚至有点小生气,忍无可忍,张开嘴咬了口何旭的脸颊。
何旭忍不住笑起来“你是狗变的吗,这么喜欢咬人——”话音刚落,忽然一愣。
宋聿正叠在他的身上,两人脸贴着脸,肩挨着肩,因为过于亲密,大腿根的热度就显得……无处遁形。
发愣只是眨眼间的事,何旭笑了笑,正准备顺口调戏两句,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了宋聿的眼睛。
宋聿的眼窝特别深,初见他时,总觉得那眼睛水汪汪的,像只奶声奶气的小狗崽;然而这时浮光掠影的瞥了眼,却觉得那眼睛乌溜溜的,在夜晚还闪着幽幽精光。
这哪是狗,分明是狼啊!
同时,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姿势和他预想的不大一样,宋聿凑在他颈间东嗅嗅西闻闻,何旭只要一垂眼,就能和那亮晶晶的眸子对个正着。
他痛定思痛的沉默了两秒。
然后皱着眉,抿着唇,有气无力地说“阿聿,你压到我伤口了。”
在那一刻,奥斯卡小金人是属于何影帝的。
宋聿一怔,忙不迭起身,什么旖旎心思也没有了,忙掀开何旭的睡衣去瞧他伤口,腰伤不严重,两天前已经揭了纱布,虽然痂口完好无损,但何旭一喊疼,宋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抱着他连声道歉。
何旭的脸埋在枕头里,没让宋聿瞧见那抹喜色。
那天晚上,两人出于各种意义上的安全考虑,还是老老实实一个人一张床,只是中间没有了帘子的阻碍。
第二天一大早,陈阳程进来的时候何旭正面含微笑的听护士长训话,其态度之和蔼,笑容之灿烂,道歉之诚恳,让陈阳程后退两步瞄了眼门牌号,确定自己没走错房间。
好不容易捱到护士长走了,陈阳程正准备凑过来谈事,何旭宋聿两人却并坐在床边,一个负责削皮,一个负责吃,忙得不亦乐乎。陈阳程看着果盘里五彩缤纷的水果丁,深深的沉默了。
何旭,从一个眉清目秀的大帅哥,被宋聿喂成了两颊鼓起的仓鼠精,他含糊不清地说“请坐。”
宋聿用指关节轻轻敲了下何旭的膝盖“吃东西的时候,不要张嘴说话。”
说完这一句,他才把目光从何旭身上撕开,瞥了陈阳程一眼“请坐。”
陈阳程“……”
他揉了揉“几欲先走”的双腿,告诉自己是来谈正事的,不是来看这两人喂狗粮的,想到这儿,他咳嗽两声,声音也低沉下来“二位的伤,好点了吗?”
何旭道“多亏医神,好多了,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出院。”
“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没,身体好着呢。”何旭给他递过来一个苹果,“今天来,有事?”
陈阳程也不绕圈子,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有件大事,一定得来通知你们一声。”
何旭挑了挑眉毛,静待下文,却见陈阳程忽然飞快的一掀眼皮,上下俩睫毛就像是两柄小扫帚,把巴掌大的病房扫了个干干净净,这才压低了嗓音道“还记得天干的那个屏障碎片吗?”
两人点头。
“我之后跟你们说过一次进度,就是恳请你们收养小鱼儿的那次,我说‘除了天干,还有两个人像他一样,不单单是屏障,还能化成武器,或者是爪子’,但现在,它又进化了。根据白鸽组的报告,有部分的神力发生了共有。”
宋聿问“什么意思?”
陈阳程比了个手势“就是说,像天干是专门经营面店的,虾爆鳝面卖得最好,他的屏障就是虾爆鳝面的味道,但有的快餐店比较杂,又卖米饭,又卖面条,他的屏障味道,就是二者皆有。”
何旭吃了口火龙果“这最多说明他家饭和面的生意一样好,怎么了?”
宋聿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神只能有一种神力,如果均分的话,不能判断他是米饭神还是面条神,所以根本就不会成神?”
陈阳程点头。
何旭在陈阳程脸上逡巡了片刻“那现在对这种现象,有头绪吗?”
陈阳程没说话,低下头去啃苹果。
何旭对这个答案倒不如何意外,要真有头绪,也不用巴巴的跑来看宋聿了,直接发封邮件就行。
陈阳程吃苹果吃得相当干净,险些把核给吞了,最后还是宋聿看不过眼,又递给他一个新的。
陈阳程接过了,倒也没急着吃,而是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翻出本厚厚的《百科全书》。
“送给小鱼儿的,现在是培养智商的关键阶段。”他咬着苹果,含含糊糊地说。
何旭哭笑不得的接过,不知道他这么火急火燎的赶来,怎么还能见缝插针的抽出时间去买书。
这书一到何旭手里,还没焐热,就易了主,跑宋聿手里了。
其实何旭没好意思说,家里早就有一套《儿童百科全书》。
起因还是林虞。
本来是讲童话故事的,但这小孩儿刁得很,没一会儿就厌倦,恰巧宋聿听了电视上的讲座,说娃娃要从小抓起,便买来一套《儿童百科全书》,开讲。
这根本就是揠苗助长,小崽子今年六岁半,字都识不全,更不要说正儿八经的科普书了;而宋聿则是个讲童话故事都能把人催眠的主,这两厢一结合,就是每次宋聿开讲,林虞都在那儿百无聊赖的画小人。
宋聿自己则完全沉浸在百科全书的世界,他以前没看过这套书,越看越觉得有趣,所以每天声情并茂的朗读,压根没注意过林虞。
今儿个接到比儿童版高出许多的书,更是高兴,当下包装纸一撕,飞速的翻阅起来。
何旭扫了他一眼,那一眼中颇有“单身老父亲独自抚养一对儿女成人”的辛酸。
陈阳程“……”
他咳嗽两声,和何旭聊林虞的近况。
林虞现下仍寄养在严丰家里,何旭宋聿两位,身残志不坚,每天忙着秀恩爱,偶尔才能见一面林虞,倒是陈阳程三天两头的往严丰家里跑,对林虞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
听得那小崽子吃好喝好,长得珠圆玉润,何旭放下心来,又见短短几十分钟里陈阳程接了三个电话,劝他赶紧回去。
陈阳程交代得差不多,也不客气,说了声“再见”,一边穿外套,一边往门口走。
何旭跟在他身后送客,眼见宋聿还缩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看书,正想开口喊他“阿聿……”
却见宋聿抢先一步抬起头来,何旭瞧着他的惨白脸色,陡然闭了嘴。
陈阳程一脚刚踏出门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回头就见两人大眼瞪小眼,忙问“怎么了?”
宋聿一听,像触发了什么开关似的,猛地从椅子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面前,手里高高举着那本《百科全书》。
陈阳程看他,就见他指着“货币”那一章,压低了嗓音,飞快地说“古人为了丰富物资,先进行了两两交换,但交换双方拥有的毕竟有限,于是为了方便物质流通,发明了货币……”
陈阳程皱着眉,正想让宋聿直接切题,就见宋聿顿了顿,哑声道“你觉不觉得,这很像你刚刚说的现象?”
陈阳程愣了愣,心里忽然重重地咯噔一下。
他正想开口,说怎么可能呢,脑子却先一步运转起来,宛如寒冬腊月一桶冰水浇下,浑身打了个激灵。
物资隔离对应神力隔离,两两交换对应神力共有,可量化的屏障、矛刃对应货币单位……那么下一步,就是神力的流通。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