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不及看蒋青的反应,另一道声音便夺走了他的注意力——
“陈先先?先先是吧。”中年男人双目有神,健步如飞……如果不是蒋青用他独有的凛冽眼神钉在何杰书身后,他估计能一把扑上去,“可以可以可以。演技是能够解决的,来,嘴角带一点笑意,要孤傲一点,眼神冷一点。”
陈先先有点手足无措。
蒋青看不下去了,皱了皱眉“先先。”
他的声音丝凉,一下子将陈先先从茫然里救了出来“不要管他。”
何杰书回头瞪了他一眼。
蒋青并不理会,继续道“回想一下你在……那儿的时候的心情。”
有外人在,男人并没有说的详细,但陈先先却一下子明白过来,蒋青是提醒他回想军校时候的状态。
在一团副校的时候……他每天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陈先先闭上眼,皱了皱眉,而后神情舒缓开来。
青年轻轻勾起一点嘴角,而后重新睁开眼。
退去了装乖无害的伪装,陈先先那双漆黑的眸子却愈发闪耀,透露出一丝冷淡的宁静。他面上的笑意不深不浅,带着点百无聊赖的寂寞,姿态气定神闲。那双黑漆漆的眼珠一转,轻轻扫过身旁紧紧盯着他看的何杰书,眼刀带风,飘飘而过,却仿佛在瞬间洞悉了他人的全部破绽。
他每一次呼吸里都透出“干不成最喜欢的事,次喜欢的事又太简单了,碾压别人都没有快感。”的意味。
——令人牙酸的孤傲。
“完美!”
何杰书兴奋地握住陈先先的双手,目光热切,仿佛两人之间已经搭建起了深刻的革命友谊,“你是蓝水的艺人吧?经纪人的联系方式有吗?我们谈谈剧本,和你的角色……”
第11章
“《浮骸》,——导演何杰书。”
“……男四号东礼。”
第二日早晨,陈先先不过是赖了会儿床,就被巨大的虚拟屏砸了脸。坐在他床头的林一的目光透过那几行字符,幽幽地,沉痛地,“陈先先,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陈先先睡意朦胧,扒着被子懵懂地“啊?”了一声。
“起来。”
“林哥,我昨天那么迟才回来,今天又没什么事……”陈先先委屈地缩成一团。
不说这话就算了,经他这么一提,林一的语气愈发y森“就是因为你回来的那么迟……起来!”
陈先先抱着被子可怜巴巴地滚了两圈,但节目组房间里的床较窄,他怎么动也躲不开经纪人的魔爪,只能乖乖下床洗漱。
洗了把脸,他也清醒了些。
昨晚……
陈先先低头盯着水中影影绰绰的倒影,陷入回忆。
地下斗场出来后,他并没有就此回到节目组。
关于接剧本的事陈先先只留了林一的联系方式,并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在第二天再联系,免得回去的时候就被逮着问。解决了这些事,蒋青就带着他,两人在建筑群的高处畅谈了两个小时人生。从甜品谈到了机甲型号,从型号谈到了安保战术,又从专业xi,ng对谈偏移到娱乐圈。
陈先先才发现蒋青虽然沉默、冷淡,实际却很健谈。他吹得天花乱坠时男人几句话完美捧场,聊到合适的话题时也会搭话,有些不愿去谈的话题只要陈先先稍微表示抗拒,蒋青就会很自然地找到下一个话题。
毫无表面上的极具侵略xi,ng。
“我这段时间不在《机甲》,需要什么可以随时联系我。”晚宴结束前,蒋青道,“蓝星会在那儿保留一个疾行舰,你有需要出行,提前一个小时联系就行。机组会自行申请航道。”
陈先先被这个待遇惊到了“哇,太客气了吧。”
“一般,只是在加重筹码。”避免忙完回来,人就跟别家跑了……
蒋青意有所指,可惜某人没能听出来。
回程时那个男人就不再与他同路,陈先先回到节目组时困得头重脚轻,沐浴后就扑回床上补眠了,很幸运没有撞见林一。
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陈先先叹了口气,抹了把脸,转身出了盥洗室。
节目组除录制时间外,都不会限制活动。像别的艺人,大多都趁这个时段跑活动去了,也只有陈先先这个“凄苦无助”的十八线这么清闲。林一虽然y森森的,但还是给陈先先备好了早餐——混合果汁加上营养餐,味道一般,却很适合需要保持身材与营养摄入的艺人们。
昨晚放荡地吃了那么多甜品,陈先先今天见着林一还有点心虚,难得没有抱怨这顿早餐。
经纪人看着“说实话吧。”
“啊,什么?”
林一叹气“别装了,大晚上和别人出去……回来就接了个这么大的本子——你当我是傻么?他什么时候找你搭线的?”
陈先先用他纯洁的思想解释“你想多了。蒋哥看上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的才艺。”
“你有什么能够让别人看上的才艺,演戏?”
“……打架牛逼!”
两人东西南北扯了个遍,还是陈先先羞愤表示“你不信我的清白我就扒裤子给你看”后林一才勉强信了一些。陈先先再接再厉“我要是被睡了还能回来的那么早?”
林一理所当然地答“能啊,那个什么青一看就是个拔吊无情的男人……”
“……噗!”陈先先被果汁呛着“林哥牛逼,我一定会把这句评价带到蒋哥那儿去的。”
确认陈先先没有走上什么不好的道路后,经纪人才对到手的资源表示了一下惊叹。
《浮骸》这部电影名字取得y森森的,实际上却是很传统的机甲战争片。
故事的主线是经典的小兵崛起,从男主进入联邦军第三军团开始,到抱着奖章独自而归为止。结尾有名有姓的角色,除了主角几乎死了个干净,连女主都无法幸免,余剩无边宇宙里漂浮的无数机甲遗骸。是个披着“凯旋”外皮的悲剧。
男四号虽然是个小配角,台词镜头都不多,但算一个比较出彩的角色,名叫东礼。陈先先翻了一下剧本,这个角色的死亡算是剧情高潮的开端,集体发放便当的开始。
“这人设应该比较讨喜。”林一琢磨着,又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你演技行不行……”
陈先先翻着刚刚转到他手上的剧本,懒得搭话。
……
…………
两天后,陈先先和林一从健身室出来时正好撞见了正在通话的池天,对方显然有点烦躁,站在廊道昏暗的尽头抽着烟,连往日清朗的嗓音都显得有些沙哑“还没消息?……什么时候……你去打听一下,这个角色很有价值……”
似乎察觉到了暗中的窥视,他往陈先先两人的藏身处看了一眼,匆匆消失在转角处。他们只隐约听见几个词,比如何杰书老师,比如——东礼。
陈先先手头那个角色的名字。
“不会这么巧吧?”陈先先狐疑。
林一也拿不准“应该不会吧。”
不过这个意外并没有困扰陈先先多久。
因为当天下午,何杰书那儿很快有了新的消息。
详谈事宜使用光网就可以,但确认进组之前,陈先先还得前往指定的医疗点进行体检。除了偶尔的全息授课,以及健身,他是十分清闲的。两方稍微商量过时间,就干脆地把体检定在了明天。
体检这种事,会有剧组安排的工作人员到场负责拿走材料并在确认后签约。因为有蓝星安保的疾行舰接送,陈先先并不着急。睡了个好觉才动身。
他没想到的是,会在医疗点遇见了一个老熟人。
第12章
进剧组前,一个标准的体检是必要的。尤其是《浮骸》这种机甲战争剧,又得是演员真身上阵c,ao控机甲,必须严格地检查演员的身体是否能承受巨大的负荷,避免中途出现意外产生纠纷争执,耽误拍摄,也对演员不利。
项目十分简单,陈先先又乖巧又安静,全程乖宝宝笑,叫伸胳膊伸胳膊,叫张嘴张嘴,叫蹦跳就蹦蹦跳跳。一套检查下来花费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林一便叮嘱陈先先带好兜帽在这坐着稍等,他得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一同跑腿,完成确认后的签约过程。
陈先先倒没有异议。
他坐在走廊上,忽略四周探究的眼神,低头用光脑看书。
但其中有一道眼神尤为炽热。
陈先先忍了忍,最终还是抬起了头。
那个盯着他看的男人剃着一头圆寸,鹰钩鼻,三角眼,尤其是眉峰上纵向烙了一道狰狞的疤,显得他格外凶恶,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眼风一吹,大块头在的地方立刻空旷了起来,清出一条通道让他能继续“凶神恶煞”地盯着陈先先看。
更重要的是,大块头穿着一身联邦军的墨绿色制服。
戴兜帽的青年看过来时,大块头咬着的烟都抖了抖,眼神期盼。陈先先不确定地喊了个名字“徐冬?”
“哎,班长。”一收到召唤,大块头就咬着烟欢快地挥了下手。
廊道不是谈话的地方,两人默契地朝一个安静的角落走去,开口寒暄。
徐冬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
二十多年的人生,陈先先虽然看起来与外界没什么多余的交流,但也确实是有好友的。
他的朋友,都是还在军校学机甲的时候认识的那一波猛男。
眼前这个叫徐冬的大块头,就是他的同学之一。陈先先到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他。
“没想到班长你真去当了什么明星……干嘛受那份气啊,我看那群傻逼在光网编排你都心烦,哥几个都想去把那些人给踹翻了——”
陈先先不接话“你毕业了?”
“毕业两年了,留校当的教官。”徐冬咬着烟视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好几遍,镶着疤痕的眉峰微耸,看着凶神恶煞的“你装乖还装的挺像的。”
陈先先笑“给我站直了,烟熄了。”
他的表情没什么威慑力,相反还十分温柔,格外好看。徐冬看着他无害灿烂的笑容却下意识哆嗦了一下,乖乖照做。
陈先先这人有个特点,那就是十分容易受责任感的影响。
第一军团附属学校是班级制,自从班长的位置被辅导教官强行安给了陈先先后,这个仗着自己什么都会常常消极对待课程的青年只能乖巧起来。军校里长大的学生都是表面规矩,骨子里浪成一头野马,缰绳不够结实是捆不住的……陈先先处理这群野马的方式则非常简单想逃课避课,咱们去打一架。裸打还是机甲对战还是其他任你挑,打得过,陈先先亲自掩护你浪。
结果就是陈先先的管辖地盘里,所有同学乖成祖国未来的娇花。
虽然三年过去,两人的身份地位都有了微妙的转变,但陈先先余威犹在。徐冬一下子摆正了身子,嘟囔了一句“你当年笑起来还没这么……”
“这么?”陈先先眯起眼,一脸无辜。
徐冬瑟瑟发抖“这么……帅。”
两人玩笑了几句,可算拉回了一点熟悉感。他们谈了几句,大块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哎说正经的……我听说蓝星又在挖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