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免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法看到。
耳边回荡着尤谙最后的那句“不要再回来了”。
她行走在火烤似的日头之下,眼里的泪意和心中的不安一丝丝地扩大、散开,整具躯体都在瑟瑟地发虚。
她讲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却能感知到有一样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被悄悄地从她身体内部抽走。
从前,是她挥开了,他那只从下陷的泥潭中,用力往外挣扎的手。
如今他置身深渊之中,大发慈悲地告诉她,她可以走。
是她失去了,将他救赎的资格;还是他不再需要救赎了
霍免抬手揉眼,蹭到满脸的泪。
脚步定住,她鬼使神差地回过头。
幽蓝的火焰在空气中跃动,火光后隐隐约约有一张灰白色的脸,见她转身,他立刻缩回了仓库。
身体比脑子的反应更快,待霍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迈开了步子朝尤谙的方向追去。
他在做什么他不能见光的
脚步在仓库的门外微微一顿,她的眼睛不适应转暗的光线,短暂的眩晕过后,霍免毅然决然地迈进了黑暗里。
“尤谙”
他探出来偷看她的半个脑袋还不及收回去,被她喊了个正着。
“你确定不想再见我了吗”
刚才哭过,霍免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了不显得太弱,她板着脸,勉勉强强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你说是的话,我马上走。”
他没有应声。
那双漂亮的、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先前吓唬她的那股劲儿荡然无存,他的目光,又爱又怯的。
他看见她哭了,以及,她回来找他了。
“行,那我当你默认了。”
霍免丢下这句,掉头就走。
“手很疼”尤谙在她身后忽然叫起来。
见她没有回头,叫得更大声“我被火烧了很疼。”
她擦了把泪,被他给气笑“疼就疼,为什么告诉我”
耸着肩膀的人影默默地移动到她身后,他扯住她的衣角,诚实地说“为了博得你的同情。”
霍免听不得尤谙说这样的话、听不得他这样的语气,一听心就软了。
某些时候她能切实地感受到他是很了解她的,他明白她的软肋在哪,他察觉到她是喜欢他的。
故而,他有进犯的筹码。
“你又何必这么说呢”
心软了,但霍免嘴上还是犟着的。
“你那么强大,可以要我生、要我死,你拥有支配我的能力不是吗”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呢明白他的软肋在哪。
他拥有着强迫她服从的能力,却愿意对她服软不就是,爱她吗。
“嗯”尤谙俯下身,下巴慢慢地,靠上霍免的肩膀“所以,你要是丢下我,我就把你”
她轻笑“把我怎么样”
尤谙词穷。
他怎么舍得,把她怎么样。
“你要丢下我,”他没什么气势地咧咧嘴,亮出自己的尖牙“ 我就把你爸妈咬死”
相当草率地完成了威胁。
她也相当草率地,配合表演出被威胁“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