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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梦红尘 第8节

作者:西瓜好吃 字数:21148 更新:2022-01-05 02:33:19

    猛地一拉开被子,狐狸吓得把头都埋到膝盖后,夹紧着腿。

    碧霄一愣,但很快他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手背掩嘴挡住了将要脱口而出的笑声。身子也挤挨过去,以额抵住了狐狸的头顶。

    狐狸呜咽了一声,在膝盖后闷声道“我很高兴,很高兴就是知道自己不能跟您一起出去,也无憾了。”即使,知道这一切或许只是高高在上的神君,对我的怜悯而已。

    “不会,你和我能一起活着出去。然后”然后,他们能做什么碧霄迷茫了一下,低头碰上狐狸偷偷投来的担忧眼神,复而又笑着安慰道,“然后,我向老天君讨个仙岛,让我们都去镇守,可好”

    狐狸破涕为笑,仰首亲了亲他下巴,滚烫心情促使他咧着嘴露出尖尖的犬齿,爽快应道“好。”

    这时候,神君却促狭一笑,在狐狸耳边低语一句,弄得他脸上方退下的火红又迅速窜上,腿间的湿腻感更让他觉得羞涩。

    神君说,改日,还有以后,会让他喜欢上这感觉。

    狐狸很清醒,他没有忘记上辈子神君的冷漠,也没有忘记这世初见神君对自己的讨厌。

    但是,神君此刻眼中盈着的是自己,倒影裹着光,很好看。在他眼中,自己很好看。

    无论真情,假意,抑或只是怜悯,通通都可不计。

    有你这一眼,足矣。

    被轰出门的韬华,走到了城中一小茶馆里,正听着说书人声情并茂地说着一段君王与男宠的旧史,末尾男宠被群臣上谏要求赐死,听客大多鼓掌称好,有人道这男人雌伏在他人身下也算了,还想当个妖姬去魅惑君王亡国

    “男子怎么了,不过是恰好也喜欢上男子,也不过,恰好喜欢上的是君王罢了。”紫嫣托着腮坐在了韬华对面。

    韬华笑眯眯道“太多恰巧碰在一起,就是别有用心了。”

    “他们好上了”紫嫣不接他话,随意问道。

    “嗯。”韬华理所当然地回答。

    “狐狸没怀疑”

    “没怀疑。”

    “你用了那药”

    韬华从容地吹了吹茶水,把杯子举得半高,从袖子后上翘着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紫嫣,道“情到浓时,那些佐料能增点兴致。”

    “果然还是用了。我就说,碧霄这人就是动了心,也不会这么快就跟那狐狸说,毕竟,他这人,精明得很。”

    “话还真多,你不走君上已经知道你的事了。”

    “不急,他们还腻着,我许久没回这地方,想跟遗音逛逛。”紫嫣说完这话,脸都拉长了。

    韬华嘲讽道“后悔了我说过,这生的机会不是没有,看着老朋友的份儿上,我能替你争取一下。”

    紫嫣听此,笑道“照我看来,你这桃树才是这里头最明白的人,为何你生做桃树而不是狐狸”

    韬华不语,依着往常那般眯着双眼,托腮低头看着楼下的来往行人。

    紫嫣见他无心再聊,也福身离去,此时韬华却幽幽说了句“其实你不必再用那妖毒,曦恒的身子已经受不了。”

    “心疼了”紫嫣侧脸看着韬华,但对方表情依旧是多年修得的云淡风轻。

    “些许,计上那数百年的相识,以及那声师父,还是值得我惋惜的。本来天君没想放过他。若是事成梦破,老天君还会他拽回去审问,与其要受折磨,还不如死在这里好了。本来分量我都计算好了,但不料到你还真是心狠,这么急拖他做垫背”

    紫嫣嗤笑道“呵,你的分量太轻,按现在碧霄对他的痴情,怕是会救上他一把。”

    “所以,你把他维持拟体的金丹之力也一并夺了,好让碧霄快些出手”韬华眯着眼深深地看着紫嫣。

    “我”

    “得,你和遗音打着什么算盘我不管,但你这样做很容易暴露我,毕竟我们用的妖毒相仿。而且,你高估了神君对狐狸的情,这刚刚萌芽的情分前还有一道他跨不过的坎。”

    凌疏的背叛。他们都知道。

    所以,神君不会再那么轻易敞开心,也不会对背叛者再度仁慈。

    紫嫣被韬华看穿心思,怒意骤起,厉声道“你呢当真肯为那萝浮山的生灵断了自己千年修得的正果吗既然事已成,我们也得为自己谋生路不是”

    “我是怕死,但我还记山神是谁,我的根本在哪儿。”念故土之无可弃,感生恩之无可代,故而飞升不为长生,只愿以区区绵薄之力做护佑,渡众生越过劫难,远离苦海,是为仙者之大义,仙者之慈悲。

    有了这些念想,他不再是云游无定的仙者。

    韬华抛下这话,袖风横扫,他所在位置只余一杯饮了半口的茶,黑红的木桌上犹有几片粉色的花瓣。

    “只要我们当前的目标一致,他不会对我们做什么,除非,他也别有打算。”紫嫣安慰着正欲上前追赶的遗音。

    裙摆被拉扯了数下,她低头看去,只见有一中指长短的灰褐色小鼠正哆嗦咬着衣料,她抽起那小鼠尾巴,那小鼠立刻僵直。

    鼠类胆小,对蛇类更是惧怕异常,它吱吱地叫着,带出几声尖细的话“金,金,金大爷,说,洞快挖好了。”

    “知道了。”紫嫣冷淡回应,一甩手把小鼠扔了下楼,小鼠精有些修为,它在下地前提气念了诀在沙土地上滚了几圈,用爪子摸摸脸,抖抖胡须才从一旁的渠道飞奔去找金老三。

    其实,到了这第三次塑造的梦境,已不复初次完整,很多时间,事件出现了断裂,所以神君需要一个知情者来修补这些断片。当时狐狸从皇都到巴郡这一段,本不是被掳走的,而狐狸找到欧阳逸也不是金老三的报信。

    原来的细节如何,已无从考究,但可以知道的是,金老三就是韬华用来修补这些细节的工具,而金老三是只鼠妖。

    韬华用妖,神君不知。金老三除了修补梦境的断片之外,他还发挥了鼠类一个很重要的能力挖洞。

    人类丐帮有打狗棒法,武当有太极拳法,他们鼠类也有自己一份挖洞秘籍他们能在不同地域,不同材质,不同时间上挖洞。只要有必须的工具,它们甚至能挖一条从地府通向天界的地道。

    现在,金老三正带着自己的鼠辈们,在这梦境的另一头挖着那条通往魔界的要道。他贵为鼠王,但成精前曾得仙君如今魔界大将灵枢的点化,这等恩情他必会报答,所以这次拯救萝浮山一役,他义不容辞便带领自己的子孙们帮忙。

    但此刻那鼠妖所说的洞,并非让萝浮山众生逃亡魔界的那通道,而是被紫嫣和遗音做逃生之用。毕竟,他们花了好几百年才得来这生相遇,即使遗音有那份舍己为人的心,紫嫣也不会甘愿就此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狐狸是个二货炸毛,迟点出些小剧场好了

    、一夜过后

    第二十九章一夜过后

    鼻子痒痒的,狐狸不耐烦地举爪子挠,可挠了一会儿,脸蛋又被什么搔弄着,狐狸支吾了一声,翻身过去。

    “起来吧。”耳畔这声音低沉却极尽宠溺,还伴有温热的呵气,狐狸用膝盖也能料到这是谁。

    猛地翻身,仰过面摊开四肢,恰好与神君打个照面。他一手支着脸颊,侧身躺在床上,眉眼弯弯地打量着曦恒,手上还把玩着方才挠曦恒鼻子的头发。此刻的他没了昔日高高在上的气势,表情甚是慵懒,衣襟大开,配着他披散的墨发,倒是风情万种。

    狐狸定定地望着神君,眨了两下眼睛,在扫遍神君全身的衣着造型后,半敞的窗户很适时地吹来了几缕凉风,狐狸忽觉身子一寒,眼睛便往下瞄去。

    屋外悠闲韬华真人在一声非雄非雌的尖叫声中,把口中的热茶尽数吐在了正在交代城中事宜的式神身上。

    那小式神脸上湿哒哒地滴着水,他带着一脸的鄙视,噗的一声化回一张湿哒哒的白纸。

    韬华真人眯眼往院子深处看去,手指弹动占算着昨晚的剂量好像下多了些

    而此时房中,神君闭目皱眉,身子稍微往外倾以消减狐狸魔音带来的伤害。

    狐狸把被子抢了过去,裹成粽子,缩在床脚,一副黄花闺女被玷污的模样。

    “小畜生,你是要本座,呃,对昨晚的事有所交代”稀奇这狐狸也有这三贞九烈的时候,气岔了的神君,一时不觉意叫错了。

    狐狸许久没被他这般叫唤过,当即愣住,瞪圆了眼缓缓地转首看着他。

    只听他喃喃道“君上说得对,曦恒,不过是只畜生,君上肯垂怜已是大恩,哪敢要交代。”说完看着神君那被凉水淋个透顶的样子,心底有一股气堵着,似乎非得要说些什么才能畅快。

    于是他好死不死笑着加了一句,“君上不必为此操心,曦恒就当是被狗,”看着神君忽而拉下的脸,他只道用词不当,当即改为“不,被老鼠咬了,不痛不痒的,没事。”末了,还要大度地拍拍神君肩膀。

    碧霄看看自己的肩膀,微张着嘴,瞪着狐狸半天说不出话来,脑内却是电闪雷鸣,山崩地裂的境况。

    昨晚是谁嘤嘤嘤地求饶,是谁在本座身下媚态十足

    他,碧霄,即使是西天如来见了还得客气跟我称一声神君,如今不过说错了点话,在这狐狸眼里倒是连狗都不如

    神君内心的小世界在剧烈地咆哮、爆炸,但是现实的他却是浑身都脱了力,只有脸上依旧是那种雷打不动的漠然。

    这初夜后的清晨过得甚是不愉快。

    “君上不如先歇息会儿,待我去叫人替您打个水。”狐狸出了心中那口浊气,也不想与神君待在房里头,他很细心地替碧霄拉上了衣襟,裹着被子越过他走出去。

    却不料刚下床,双腿竟是酸软无力,立刻便往下坠,幸好神君此时回过魂,赶忙抓着他的手臂往后拉。

    曦恒就这样往后倒回床上,他抬眸看着神君,只见对方无奈地叹着气。

    碧霄忍着气把狐狸拉回床上,用被子仔细地裹严他光溜溜的身子对外叫道“韬华,打个水。”

    韬华正在厢房旁的院子里,一听神君的呼唤,立刻连滚带爬地过来,但到门外还不忘敲了两下。

    待韬华把水打来,碧霄示意他进来。

    韬华一进门惊觉气氛不对,瞄了几眼狐狸与神君的模样,大概猜测怕是这两口子的起床气未消,还是赶紧出去为妙。这放下面盆正要转身,碧霄开口道“韬华,本座打算带狐,呃,曦恒回天界,可有办法”语罢强把正要往外爬的狐狸给拽回怀中。

    狐狸扑腾着要挣脱,本来自己一个男子窝在一个男子怀中已是不雅,何况恢复记忆后,知晓了韬华是自己故友,如此一来境况更为难堪。

    可看在韬华眼内,就像是小两口在闹别扭,他外人多瞅一眼都是折煞,而神君的问题让韬华更觉为难“这还需禀告”

    “罢了,也不依仗你有什么法。”神君不耐烦道。

    房间里多了一位,但曦恒身子还是光溜溜的,感觉很不自在,便冲韬华道“你出去,我得换衣服”

    韬华挑着桃花眼,回道“萝浮山的哪会儿,你还不是这样满山跑。”

    “那会儿我还未成人型”

    “别吵。若是凌疏他见了,也,咳咳”兴许是碧霄还有些恍惚,竟是当自己又回到了萝浮山那会儿,但这话一出,顿时室内的顿时竟静了下来。

    “君上定是要吩咐韬华许些事,曦恒先出去罢。”这静默很短,但却足够让狐狸理解这是怎么回事,趁着神君这会儿晃神推开了他,脸上挂着笑,利落下床捡起一地衣物,拖着那被子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看着狐狸的背影,碧霄半天都缓不过来。

    “君上,狐狸这是吃醋了。”韬华依旧是看着狐狸离去的模样。

    “嗯,我知道。”神君也是望着门口。

    “君上不去追” 韬华还是看着狐狸离去的模样。

    “不追。”

    韬华终于回首看着神君,奇怪道“为什么”

    “丢脸。”神君理所当然地说。

    韬华哽住,心道,即使这两人真的能修成正果也有的是麻烦。

    狐狸自己跑出了房间,却像是被魇住了,在这宅子里绕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索性就到旁边韬华住的院子里头坐着。

    神君感觉到狐狸的气息,却依旧托着腮帮子坐在那边,还装出对草丛旁瑟缩的小耗子起了兴趣,出了神地盯着。

    韬华在神君座下司职,当然知道这头儿脾气,想着这哄媳妇的事也得自己去做了,不禁深深地叹了叹气。

    听到飒飒脚步声的狐狸刹那抬头,但见到韬华那骚包莲灰色衣服后,又迅速低下头去,掩盖脸上那稍纵即逝的失望。

    韬华又叹气,在他身旁坐下,桃花眼盯着那双闪躲得厉害的狐狸眼,郑重道“你在吃山神的醋。”

    狐狸失笑,但不知是否为了掩盖内心的道“怎么可能当初在萝浮山上,我也没”

    说到这,曦恒却说不出,方才那种闷在大锅盖里头的感觉突然没了,锅盖被韬华打了一个大洞,一缕明媚的阳光射了进来,那快沉到底的心儿嗖地浮起来了。

    “我醋了”我竟然为了山神吃神君的醋曦恒转脸看着韬华,说这话时候,脸上挂着一种匪夷所思的笑,乐得似神君方才跟他提了亲。

    “你,呃,这反应的确是醋了。可这也没什么,当初正主不是你,即使介意也没用。如今君上都是你的人了,却还念着前夫,换做是我也会气。”韬华想了老半天,才想出这么一个狐狸听得懂,且又能说得通的理由。

    曦恒觉得这话确是有理,最后一锤手心定论“对这样很不守夫道,我该生气,我该醋。”

    韬华很高兴狐狸有这悟性,心里头却暗暗恳请神君别偷听两人此时的对话。

    “吱我们如此心胸广阔,光明磊落,铁铮铮汉子一般的碧霄神君怎么会偷听呢吱吱”哈啾

    此时院子外头依附着墙根的神君很不厚道地打了个喷嚏,幸亏刚才自己设了结界,里头听不到。他边揉着鼻子,边暗自不爽,想不到这桃树一脸忠诚地替自己追媳妇,结果这一转头就挑拨离间了。

    “吱神君怎么会打喷嚏吱”

    因为身形过分威武的神君,只能弓着背倚在墙角下,听到这个疑问,他忽而也同样想找个答案,自己怎么会打喷嚏呢

    “吱吱,笨蛋说那么大声想死啊吱吱”

    碧霄耳朵动了动,碧眸往墙角旁的花盆一转。

    花盆那边的是蜷缩着两团灰色的毛球两只灰鼠,从曦恒的院子那头跟自己到这头。

    它们感到来自神君那方的低气压,天生对危机察觉得异常敏感的灰鼠立刻四肢发僵,只来得及躲藏那小得可怜的脑袋。

    再瞅瞅院子里头的狐狸,他现在对自己突然的开窍甚是高兴,而那该死的韬华还在一旁各种激励,这狐狸更加斗志满满地握紧小拳头,决心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丈夫,这不,都一脸毅然地向更深的误会迈步伐了。

    神君张了张嘴,挣扎着想伸手把这迷途的狐狸给拽回来,可是最终还是无力放下。他瞅瞅天,心里更是憋屈他不晓得为何对着狐狸,自己连最基本的交流都不懂,从前与山神不是这样的

    碧霄神君拖着疲惫精神默默离去,但他没忘那同样蜷缩在花盆后装屎的灰鼠精,他勾勾手指,这两个毛球还来不及挣扎便被凌空揪着尾巴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神君和狐狸的日常

    、心魔

    心魔

    回到住处的碧霄神君,依旧一脸淡然地把洗梳用的水给倒掉,很安静地收拾起那凌乱的床铺,换上了新的褥子。

    本想捧着旧被褥去换洗之时,碧霄却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感受着昨夜狐狸残留气息与温度。此时窗外那可怜的树又适时落下几片黄叶,这冬天来了,神君心里一阵酸,只想吟上几句苦情诗。

    喀拉神君脑内一阵电闪雷鸣。

    他这是作甚

    “啊,神君这是怎么了吱”

    “吱吱,对呀,都一脸怨妇样了吱。”

    “嘘,别说了吱,哎,真是可怜吱吱。”

    此时被抓回房间的两只灰鼠真吱吱地交谈着,语气中不无对神君的怜惜,还有一点点对神君形象幻灭的失望。

    “本座为何像个怨妇”

    “嘶”

    “吱”

    感觉到神君的气息渐远后,韬华稍稍松了口气,他暗暗在院子四周立了结界,这样即使神君再次来临,他也好有提防。

    “啧,看我干嘛”曦恒感觉韬华那带鄙夷的打量眼光,立马坐直身子,半扬着下巴,傲气地回瞪过去。

    韬华继续定定地盯着狐狸,他想着两人相处久了,还真会不知不觉地模仿对方,就像这狐狸在学神君睥睨众生的模样,却不知浑身带着那点窝囊确实减了气势,而神君却学来了这狐狸的小家子玩意还蹲墙根

    韬华心中禁不住对碧霄的同情,道“狐狸,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有话又不说,憋得我这旁人也觉得急。”

    “他抛不下,我说再多也无用。”曦恒一脸无辜。

    “可你们时间不多了。”

    狐狸眨巴着眼睛表示不懂。

    “想必紫嫣已跟你说了大概。那我也不必绕弯子,你要保命,需换个身份。此役我与另外几位参与的仙者早立誓,在萝浮山一众疏散以后,要以魂为祭封了这入口。其他人早已在梦外施法,可此结界需要时间,如今紫嫣忽而把你的身上镇压魔气的金丹之力夺去大半,那咬你的大蛇的毒液与你定时服用的妖毒相仿,怕是你这躯壳连原来梦境的结束点也无法撑到。”

    “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做碧霄的心魔。”

    听此,曦恒猛地站起,脸上有些疑惑,但心底却对这要求代表的意义清楚得很。

    “这也是老天君的意思,你,碧霄,凌疏三人的纠缠,是时候该了断。神君看着冷情,却是你们之中最情深的一个,第二次梦了之时,他已有入魔之象。断的事情得你和凌疏来,如今凌疏做到了,该轮到你了。”

    天君老人家已为圆这谎布置好了一切,他广告天界众仙,曦恒这狐狸早在第二次梦境破灭之时消失了,神君因此疯魔,他与佛祖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从心魔手上救回。

    可碧霄心魔力量不容忽视,若不是本尊亲手了结,他不会灭亡。

    于是他们再设梦境是为让神君历练,令韬华给妖毒狐狸,渐渐冲煞他体内的金丹之力,让他早日魔化,成为“心魔”。若神君能在此次劫难中亲手了结自己的心魔,便能堪破情爱别离之苦,成就上神之道,再入洗炼池,重生羽化。

    “但我们能保你一命,只需让碧霄与魔君以为你是心魔即可。毕竟魔君对我们的相助不过意在重踏人间,但我们届时入口封印,他这极大的期望将被扼杀,魔界的萝浮山一众定受牵连,我们碧霄“心魔”或许能牵制着他。”

    “我何时变得如此强大,竟能牵制魔尊了”曦恒嗤笑。

    “当年神君撑着几成修为也能差点把魔界毁得一蹶不振的事,魔尊仍历历在目,此仇他必定会记得。神君的心魔,随神君的心念而生,有不可估量的潜能。”韬华淡然道。

    这么一说,自己的功用还是蛮大的,都成了仙界魔界的抢夺对象了。

    “魔尊并非愚钝,你是真是假,他能察觉,所以我们并不能让你与他相见。”

    韬华他们将要设的结界称作灵茧,是人间某道观的秘术,创始者随同其灵魂一同成为这秘术的首个祭品。

    此术理在道法中的轮回之说,因天地万物随天道轮回往复改变形容,肉体会腐朽,灵魂会消亡,此中一切又归还于天地,不增不减。灵茧之术并非如一般结界术一般只包裹保护一方,而是在两界间设一圆茧,划一片天地以阻隔开两界,并以灵物为阵眼,以施法者魂魄为祭,因其中灵力会不断流转,即使划了缺口也只是灵力暂时被阻隔并不会流失,很快又能恢复如常,所以此术在结界咒术中最难破,结界从施咒到完成所需的时间以及步骤也最为繁琐。

    “我与众仙者将以肉身与魂魄为祭,而你则做阵眼,待你能在其中修出善恶两身,把积聚魔气的恶身留下,以牵制魔尊之用。作为善身的你便可逃离,在那阵中也只有你能离开。剩下的灵枢他们会处理了。”

    “一个萝浮山,值得如此大费周章,赔上你们数人的命况且,你又怎么知道我修出来的善身并非魔体,而恶身却是妖体”曦恒只道自己蠢笨,不明白为何天君无理要毁一个山,却要牵扯这般多人,且善恶之分竟能只凭辨别妖魔气息即可。

    “你们狐狸尚有狐死首丘之说法,我们草木对根源更为执着。况且,萝浮山不单只是一个灵气聚集之境,它毁了,死的不只有山里的生灵。而所谓善恶妖魔,你天生为妖,彼时性虽懒但心纯,为善。而做魔时,你性好杀嗜血,那就是恶。”萝浮山的情况并非狐狸所想的那般只是众人的容身之所,其中牵涉很多,不然也不会动用魔尊之力。

    在萝浮山那会儿,曦恒便结识还未化人形的韬华,一晃眼千余年,山神走了,棺材脸神仙走了,连韬华也即将仙去,眼下连神君都留不住,他隐约觉得自己是天煞孤星转世。

    “待明年开春,你的身子也再也镇压不了魔气之时,我们便寻个机会告与他,你是心魔的事。趁情还未深种,早点断了。”说完此话,韬华对狐狸忽有歉意,“情根”是否深种他不懂,只为动摇狐狸的心思,才如此轻飘飘地评价。

    有些心虚的他看着雾霭重重的天空,皇都那边初雪怕也下了,在这梦中已待过了十个年头,这段时日他与梦外的数名仙者默默地用灵力灌溉着“灵茧”,碍着不能让天界以及魔界的人知晓,他们的速度十分缓慢,眼看距离结界生成还需一些时日,若届时还不能完成,或许要动用碧霄的魂灵了。

    曦恒无数次想过,若是这梦境破灭之后,他与碧霄到底会有怎样的结局,曾想过最惨情不过自己魂飞魄散,让碧霄做回他逍遥的神君。也想过,或许真的让碧霄带自己回到天界,两人去无人仙岛相守。

    在自己浅显的认识里头,神君似乎跟自己一直苟全的性命连在了一线,韬华他们要自己用一句谎话换一条命,这说取舍有点困难。如此没有慧根,怪不得自己这般多年,还是成不了仙,反倒入了魔。

    “这事,也由不得我做主。不过,烦请答应曦恒两个条件。”曦恒觉得反正自己在他们眼里就是这样拘泥小节的人,提个条件也不过分,于是还未待韬华允许,他便道,“第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头,你们不得干涉我与君上交好的事。第二,待出了梦境,你们务必要保证君上不受一点委屈。”

    “你此般”韬华听他还不忘护着神君,本想好意规劝。

    “要你管”狐狸明显不领情。

    “你们说,现在梦境的曦恒,只是我的心魔”碧霄听完两只灰鼠吱吱的叙述,直觉好笑,这又是哪来的谬论。

    “吱吱,是这样的吱。现在外头都知晓,君上您这次闭关入梦,不过是为战胜心魔的吱。那桃树与魔界勾结,就是想把你的心魔进献给魔尊呀吱。”灰鼠急躁地抖动着胡须,自己解释了多遍,可神君大人还是不肯相信。

    “哦那你们大王让你来告密的意思是,因为那个叫紫嫣的魔背叛了你们,他也不想干,如今想让我卖鼠族一人情,到时候出去向天界保全你们”鼠王知道大势已去,他没有韬华他们的觉悟,毕竟他输了,赔进的是整个鼠族。

    “吱吱,君上可要信我们啊您瞅瞅,那桃树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放了我们和魔族的进来,已是居心叵测,那狐狸本来就是心魔所化,对你亲近也是别有用心,君上可得当心啊吱。”

    神君托着腮,淡淡开口道“狐狸不是你们随便能叫的。”

    “吱”凭空出现的绳子一下勒紧了两只灰鼠肥圆身子,它们那双黑溜溜的眼珠都凸出来。啧,那狐狸到底是混沌了,怎会把自己比作这些窝囊鼠辈

    这狐狸倒是早点回来,让他问个清楚也好。

    碧霄不断地烦躁中,那绳子不断地勒紧着,灰鼠弹动着四肢在不断挣扎,就在它们的肠子几乎都被挤出的时候,他打了响指,两只灰鼠顿时解放,却连吱都吱不出。

    “今夜叫你们大王好好与本座细说。”

    两只灰鼠哆哆嗦嗦地应是,嗖地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胡说八道了下一章也是

    、夜会

    当最后一线金光从围墙边沿下沉,被人思了半天的狐狸回来了。他意气风发,怀里抱着大包小包的,嘴里还叼着半只油鸡腿。

    碧霄本想讥讽几句,想着白天他一声不吭出了门,那灰鼠又说了这样的话,一下心情也便没了,木着脸维持着他坐了大半天的姿势。

    曦恒推门进来,正好便看到一尊神像半隐在角落的阴影处。

    “气了”曦恒不怕他这漠然的表情,或许都习惯了,他还笑着过去拉那尊“神像”。

    神君没有甩开,依着他走到梳妆台旁。曦恒藏了什么在衣袖间,带着调皮的笑走回碧霄身旁。

    他从铜镜中,看着自家的碧霄,道“君上,长得好看。”

    碧霄从镜中给了他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

    狐狸一笑,伸手取了神君的绑发的缎带,散了他那头黑发,复又拿起木梳子替他整理,道“今日是我错了,给你赔个不是。我闻韬华说,新婚夫妇洞房过后,夫君要替妻子梳发画眉。”语罢,他手法娴熟地抓起了碧霄的头发一挽,从袖中取出那木簪子一插,大功告成

    镜子里头的神君又恢复他的仙气四溢,皎洁无暇的模样,若是把那暴突的青筋压了下去就更好了。

    曦恒看着镜子里头的两人,越看越觉得般配,伸手从背后圈住神君宽阔的肩膀,脸贴着他颈窝,柔声道“你别气了,我也不醋了。你记挂山神便记挂,毕竟也喜欢了那般久。曦恒能得君上多看一眼也知足。”

    狐狸说到此也觉自己伤情,念到自己之前爱得那般卑微,如今时日无多了却依旧卑微,于是眼泪管不住了,啪嗒滴落在神君颈间。

    碧霄听他一番话,又从铜镜看到他神伤的模样,心下软了起来,他知道这狐狸确是受了不少苦。若他并不是灰鼠口中所谓的“心魔”,即使逆天也要护他周全。

    神君抬手抹去曦恒眼角的泪,侧过脸轻吻狐狸的唇,方浅笑道“我不气,也不想他。不如你告与我,今日韬华可是教了你什么是夫妻之道”言罢覆上曦恒的手,转身拉他入怀。

    “哈”

    “不如还是让我教你,何谓夫妻之道。”神君好笑,捏过狐狸的下巴,双唇便啃了上去,把他仍止不住的泪也舔舐了,狐狸的泪水很苦,让舌头都快要麻了。神君心内更不是滋味,只能啃得狐狸喘不过气来,倒进了身后收拾得当的床铺。

    素来冰冷的碧霄,在这这档事上却热得似火,让狐狸有种错觉,自己随时会在碧霄的这种难耐的高温中熔解。

    一片迷离中狐狸还在想着,这床铺收拾得这么干净,神君还真是个好妻子呢

    碧霄看到狐狸嘴边扬起的笑,以为他走了神,心中千百个不满意,也忘了温柔,来不及给狐狸太多准备,挺身一个深刺,直让狐狸双眸放空,失声痛叫了出来,但渐渐随着两人结合渐入佳境,痛呼也变成了浓重的喘息,狐狸也不禁抱紧碧霄,挺身配合。

    碧霄看着意乱情迷中的狐狸,嗤笑这反应,怎能让人相信这只是心魔呢

    在极乐中沉浮的狐狸忽而想起了自己的“家”,趁着神君动作放缓之时,问道“过两天,我们回去好吗”。

    “好”碧霄没听清狐狸说的是什么,只想让他好好闭嘴,一把捏过他的细滑腰间,狐狸在一声急速的惊叫下又失去了清明,瘫软成一滩春水。

    “别想太多,一会儿睡个好觉。”神君边工作边嘱咐,只是这“一会儿”却长得有点磨人,直叫狐狸昏阙过去。

    夜色如墨,星月辉映高悬,山中雾气四起,飘飘忽忽,山风寒凉,联想起前些时日横尸山中的那位大人,更是增添了几分恐怖。

    鼠王好雅兴,偏偏便挑这山里的亭子,石桌上摆上馋人的酒菜,还叫来一个鼠族的美人跳舞助兴。

    碧霄撤掉法障,一股澄澈的碧青从瞳色漫至鞋尖,从山岚之后现身,宛如一棵行走的巨型大葱。

    鼠王金老三不料神君竟会这般快出现,吓得手抖了一下,把杯中的酒散了些许,身旁的小厮不禁把递与鼠王的点心塞进自己张得老大的嘴巴里头,引路的仆从把差点呛住的气吐到手中的油灯上,那可怜的烛火颤抖了数下,嘶啦地化作一缕烟,幽幽散开

    对于碧霄的神威果如传闻中不可小觑,见过风浪的鼠王也差点被震慑得失了方寸,他费力稳住气息方起身上前相迎,然后双膝一跪,仰头张手大喊

    “参见君上。”

    语罢,五体投地。

    四周的小厮双腿早已发软,见自家大王这般也噼里啪啦地跪倒一片。

    神君半仰着下颚,稍恻恻身子,他许久没受过这么重的礼仪,撇开了狐狸,终于能找回作为上神的尊严,但并不代表他对这老鼠的厌恶减少。

    金老三无视自己的鼠辈目光,膝行奉上酒,露出口中金牙贼兮兮一笑,道:“君上,狐狸确是已死,恳请明察。”

    身旁小厮递上一残破纸笺,纸只有半指大小,似是从火中抢救过来,有月牙样的墨黑灼烧痕迹,中间也被烧去一个小洞,但不影响其上所书的内容,因其中只有寥寥四个大字中秋菊开。

    叮铃叮铃

    倏尔清风自身后拂来,驱走如幕雾气,摇响亭角孤零零吊着的铜铃,神君不苟的青丝随翻飞衣袂撩乱,让他挺拔的身形也有些晃荡,眼前似被撩起了重重帘幕,那相熟的音容再现。

    “先生,我想跟你修个花好月圆。”

    “我喜欢你。”

    “我只求你好好看我一眼吶。”

    “碧霄,我的神君,怎么你还是不懂”

    一幕幕的往昔不断在眼前如走马灯般回旋,自己不断地重踏这记忆中的禁地,一步步地寻着蛛丝马迹,只为真心地对得上他的真心,为何总是不懂

    是了。

    第二次梦破之时,在被光芒笼罩的虚无中,那片洁净纯白的虚与实的间隙之间,狐狸一丝不挂,勉强维持着人形,跪在他面上,脸上带着尚能称为纯真的笑意,前倾着身子,轻轻抚上了神君那副因震惊而少有呆滞的脸孔。

    犬齿尖尖,自开合的唇间露出“我的君上”

    然后,他仿佛听到一声瓷器的碎裂声,很虚渺,仿佛在很远传来,如来自九天之上,又仿佛很近,就像是来自心底。

    恍惚间,狐狸不见了,摊开紧握的拳头,只见掌心微红,上面躺着一张边沿还闪着火星的纸笺。

    这是在魔界里头,从狐狸衣服里掉出的,那时这折痕胡乱交错的纸笺外头还有法术加持,保护得很好。

    纵使神君也有迷路的时候,即使在自己梦境也需要有指引,这纸笺便天君给他的司南,同时那也掺有狐狸仅余的气息与魂力。

    如若鼠王所述属实,这纸笺上被法术所保护着将是狐狸最后一丝留在世上的气息,但许是它过弱无法引起纸笺注意。

    难道第二次梦境之后便是诀别

    怎么可能

    “你,是从何处弄来”碧霄把残破的纸笺握紧在手心,却避开指甲的锋利,只敢用指腹怪异地护着。

    “君上怕是不知道,狐狸是您的情劫。那时第二次梦破,你两人受了创,因君上您有神力护体,也只是昏迷不醒。而狐狸本是脆弱,已灰飞烟灭了,幸而这纸笺被神力所护还保留着狐狸的气息。佛祖与老天君为您疗伤之中,发现你受大创的缘故是有心魔作祟。但这心魔需由您亲手断掉其所生根源方能彻底砍杀。”

    “根源这么说,曦恒他早已不存在了”神君侧目相问,眉宇间怒气隐现。

    “并非如此,因心魔以狐狸姿态存在,而性情更是与它相似,于是天君他们便想了一计,暂且封印其魔性,注入狐狸仅剩的灵力与魂魄碎片以做控制。由于这纸笺曾是狐狸魂魄容器,当时机一到,天君将启动纸笺上的咒术,而狐狸的灵力与魂魄碎片会受纸笺上的神力牵引脱离魔体,而此时心魔将魔性大发,若君上经历这一番历练后能坚定心神砍杀心魔。纸笺上的狐狸灵力与魂魄将会做祭以作彻底摧毁梦境之用。”

    鼠王连珠炮地说完这话,眼前却寒光一凛,一把长剑正指着自己喉咙,剑的那头是半扬下颚的神君,满脸与剑一般的寒霜。

    “信口雌黄,你以为区区几句话,本君便信”

    “君上,这都是真的此次是我等太急求成仙的法子,才被紫魔利用,错落在这梦境,只要君上答应出去后肯护佑我族,金老三这便让鼠辈们挖好通道,让你两能全身而退,不让天帝发现”

    “呵,一只狐狸,用得着本君不惜忤逆老天君之意”

    “凭,凭小的知道君上的真心。”

    自己这真心还真不值钱,连小小的鼠族也晓得。

    碧霄并无立刻答应自己则回到了房内。

    半夜的折腾,让狐狸体力透支得厉害,此时他正酣睡,不知梦到了什么,那蝉翼似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他抚过狐狸微冷的发丝,恶作剧般扫过他熟睡中的五官,弄得曦恒闷哼了两声,吧唧着嘴翻身。

    即使记忆有些缺失有些混乱,但他却难以怀疑起自家的这只小狐狸,即使鼠王所述属实,这魔体内还是有狐狸的一部分,怎舍得砍杀

    念此,神君嘲笑自己这都成了什么样子,眼下连心都硬不下来,若届时自己下不了手,便跟这狐狸一同去了,从远古至今自己也算是活够了。

    做好最坏打算,他反而安心了,俯身从床上抄起熟睡的曦恒,拥其入怀,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无奈地笑道“你要本君奈你如何”

    “碧霄”或许是碧霄的气息让狐狸欢喜,半梦半醒的他乖巧地把身子拱进神君怀中,呼呼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的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  没法写肉肉,只好胡说八道了,下一章回家去

    、还家上

    待庭院铺满薄霜,那株可怜的树落下最后一片叶子时,碧霄与狐狸一行终于踏上归途。

    从南至北,沿路土地从晶莹的寒霜逐渐厚实,直到皑皑白雪遮盖了大地的色彩,他们到达皇都。

    彼时正值午夜,城门大闭,他们只好寻了城郊的小屋休憩一晚。曦恒的腿伤已好,他爬上了小山坡眯眼远眺,裹着兽皮大氅站在高处眺望,风雪之间,斑驳的梅影摇曳。

    江山不夜月千里,天地无私玉万家。

    凄凄戚戚的雪绒,却在皇都的磅礴高傲之下化去矫情之姿,冷漠之至掩去歌舞昇平,繁华熙攘的灿烂。

    “下来。”风雪隐去了碧霄声音里头的阴沉,单薄得只剩下少许急切。

    他乖巧地从山坡上滑下来,屁股落地,却并不狼狈。

    碧霄无奈摇头,给他一手,狐狸嘻嘻一笑,拍拍满是雪屑的手掌,搭上了碧霄宽厚的手掌。

    “怎么出来”曦恒的手被冻得冰冷僵硬,碧霄蹙眉用力地把它们包在掌心间,仔细地呵着气。

    “睡不着。”

    “明日便入城,若是念着好玩的,我陪你到处逛逛。”

    “好。”

    “想不到梦里的冬天也这么猖狂。”曦恒看着神君呵护备至的动作,心里偷着乐,这媳妇讨得值。

    “你的身体,受梦境限制。”碧霄干巴巴解释,把那双稍微热乎的爪子捂进怀中。

    曦恒却挣脱开来,主动过去挽着他手臂,缩着身子拱向他披风之内,笑嘻嘻不说话。心里掂量着进城后,得给碧霄办上几件好货,让他风风光光地入府,补齐两人的夫妻之礼。

    碧霄不喜这狐狸老占着先机,扯了半天都扯不出肩膀后,他叹气地解开了披风,把狐狸严严实实地裹在怀里。

    第二天雪霁天晴,准备回城过冬至的人很多,但沿路的厚厚积雪还未来得及扫清,来往的行人马车过得艰难,且官兵需检查通牒,于是在城门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狐狸已按捺不住,索性拿着通牒撩开帘子便跳了下车,踩着积雪嘎吱嘎吱地向城里蹦去。

    “君上,这”昔日仙风道骨的韬华真人,此刻成了车夫,眉毛都覆上了雪屑,面无表情地征求车里碧霄的意见。

    “进城了,就跟他一样喊我毕先生。”神君闷闷的声音从帘后传来。

    “是。”韬华脸色难看地应道,想当初他在侯爷府也算是个贵客,碧霄顶多算是个先生,算起来自己才是最大的一个,怎得到这却成了个赶车的呢虽说是梦境,但自己怎得也要个面子,若是被侯爷府的人瞧着该怎么说

    “诶这不是韬华真人吗”快到城门处,一忠烈侯府的小厮高兴地凑了上来。

    韬华嘴角抽搐,心内是万马奔腾。

    “怎么您要赶车的”这话问得非常好

    “呵呵,贫道是与少阳一道回来,他身子不适,于是贫道只好赶个车。”

    “哦,那您有见到毕先生吗听说他也去找少爷。”

    “有事”碧霄撩开门帘,探头问道。

    “毕先生你们真是遇上了,怎么让韬华真人赶车,您不知啊,他可是”

    “哦,这事我不会。”说罢,碧霄又缩回车里。

    “”

    “”

    忠烈侯的小少爷从前可没出过家门,这第一次出门却用了两三个月,还是被掳走的,一走就是从秋待到了冬。

    忠烈侯府中上下,都担心得很。

    五姐每日拖着二姐到寺中祈福,因此错过了好几家提亲的事。

    三姐不回去,要留在府中等少阳,她道明年冬少阳便要上山修仙了,到时候家里也不知能不能人齐,说着说着就流泪了。

    四姐则每日都写信捎给她的那个丈夫,道若是带不回少阳,他也别回了,结果还真没把少阳带回来,听说还把这小舅子弄伤了。所以欧阳逸自回来后便去了符大人家住,跟夫人同房还得等到少阳回来再说,于是他也每日写信给巴郡的知府催着。

    宁仲璟平日最疼这弟弟,这才听到少阳受了伤,那会儿就把刚出生的孩子名字改为佑阳,府中还吃了半个多月素菜。幸好他那个夫人善解人意,一切都由着他。

    老侯爷毕竟经历良多,怎会为自家幺子出远门而担心呢最淘气的孩子出走了,他也省了呵责的心,每日空闲便把自己关在房中,抱着夫人的神位好好聊上个把时辰。

    曦恒一路蹦到家门前,看着那金漆大字的门匾,扑哧扑哧地喘着气。然后站直身子,叉着腰,把一口中气都喊了出来“本少爷回来啦”

    萧管事闻声从府中奔出,只来得及叫一声“老爷”便晕厥过去。

    回到府中,狐狸终于做回怀念已久的那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阳”,这才踏进府门,突然听到唰啦唰啦的声音由远及近,他还犹未看清境况,便被一大片阴影团团围住。浑身上下都被摸个彻底。

    “少爷伤好了没”

    “少爷,瘦了许多。”

    “少爷,皇都冷,你穿够衣服了没”

    醒来的老管家驱赶着那些趁机偷懒的小厮,人群慢慢散开,他那个贴身丫鬟小欢撒着丫子跑了上来,泪眼朦胧地绞着手帕望着他,道“少爷,你怎么出去那么久,你让小欢怎么办呢”

    这话说得就像是倾慕自己已久的姑娘,终于按捺不住分隔的伤痛要诉真情似的。想来自己平日果真没白待她,曦恒一时心头热乎,张臂抱着她正要安慰,此时小欢也抽抽搭搭地说完“我都快要嫁了,老爷说要等你回来才肯放我走,呜哇”然后使劲在少阳袖子上擦眼泪。

    曦恒那还未在她背后合拢的双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他抬头一脸凄然地看着天。

    “臭小子,那边快活”老侯爷抱着夫人的神位出来,脸都通红,胡子一抖一抖的,气得不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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