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魔灵就是凌疏,他的名字便是灵枢真君起的,一样的读音,不一样的人。
“你不懂何为爱”
凌疏这话一出,神君心里好一个晴天霹雳。
自己不懂情爱自己不懂情爱会冒着大不敬而救你上天宫好好疗养
自己不懂情爱,会为你以后不落入麻烦,而对夺回金丹此事躬亲至此
自己不懂情爱,会为你被掳回魔界而心急如焚,追至此处
但他还未问得出口,已被背后忽然出现的男子给封印入了一石茧之内。若在往日,他怎会避不开这普通攻击只是,今日所听所看实在与自己之前所认识的相悖,这不是还未反应过来嘛
灵枢真君心慈,并无封神君的听觉与视觉,让他放在自己房中。只是这样日日窥视着凌疏他们的甜蜜委实让人心酸,特别是他们数百年未见,这番重逢定是要把之前份儿都给补齐。
而少阳的金丹更加是个笑话,凌疏本是为了让灵枢真君变为仙人,闻说金丹能祛除魔气,于是便自己牵动魔气,让其与体内仙气相争而落得怪毛病,以博得神君关心,好炼就金丹。
只是,狐狸偷取金丹,倒是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幸好神君给了自己数成修为给凌疏,那可是足够一颗金丹的量啊。此时神君又恰好下界追寻少阳,于是凌疏便得了个空缺时间,跑去把神君的修为都渡给灵枢真君,好让他逃出这封印。
对于盗取金丹这一事,少阳也并无解释什么,双膝一弯跪倒在两人跟前,请求他们放过自己心爱的碧霄神君。
二人见他情深,念及自己的遭遇,也动了恻隐之心。只是灵枢怕神君这一离去,还会回来魔界,那时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争。经历一番波折磨难的二人,如今只想在魔界平平安安相守下去。
凌疏便问少阳“你所谓的爱是作何价”
少阳当时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声声如鼓音,直击人心“能以此生,来生,生生世世相抵相缠”
狐狸执着,狐狸痴情,这都得益于凌疏的影响。
灵枢觉得这狐狸能有此觉悟,着实动人,如今他为神君入魔,不知碧霄又会如何对待他呢念及此,他觉得结局也是挺让人期待,况且山神该说的都跟碧霄说了,待他回去想个通透,也该罢休,无谓为了一只魔灵伤了两界长久以来的平和。
可惜当他们解除了神君的封印之时,神君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一厢情愿,与我何干”
碧霄当时被封了八成法力,而他闯入魔界本只是以硬碰硬的方法,压根儿就没想过用何种法术破除结界,受了颇大的伤害,一直死挺至灵枢殿前,却被说自己不懂情爱。
可笑可笑之极
如今,他说完此话后,竟是拼着玉石俱焚的心,虽身内只剩下两成法力,但他可是碧霄神君即使不能把魔界给捣个天翻地覆,也能制造让魔界数百年也难以修补的伤害。
神君双瞳骤然通红,汇聚着全身的力量,仿佛四周所有的光与热都为他所用,他被属于自己的荧荧绿光所包裹,自身散发着灼人的热气。
狐狸知晓,他这是被魔气污染了,那狂躁的举动是入魔的迹象,再转头看着神君身前的两人。
只见危急关头,他们竟是一脸轻松,相视一笑间已然明了对方所想,双眸中满是款款情深,一如那时候月夜的缠绵,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若是说神君不懂情爱的话,可能是因为他从未看懂山神眼底的感情波动,究竟是所为何
凌疏他为真君等了数百年,最后竟得到如此双双殉亡,灰飞烟灭的结局,也不知是否真的甘心
少阳不忍,当时他只知道,神君若是释放了此法仍能活着,也绝回不到天君那儿去。悲为情,怒为情,杀为情,被这字弄得心神不宁,忘乎所以的碧霄神君,早已不配为神了。
自家神君,必须永远都是那超凡脱俗,完美无瑕,孑然负手立于九霄之上,睥睨众生,这时候冷漠孤傲的他才是最好看的。
这魔界黑暗肮脏,欲望与杀戮的味道浓得让人作呕,他宁少阳是决不允许自家神君沾染这里一丝魔气
他绝对不允许自家神君变得如灵枢那般。
那时候的成魔的灵枢被神君追杀,虽记忆混乱,但仍然记得萝浮山之上有人在等着自己归去的诺言。只是他成了魔,体内的仙气还未消退,依旧与魔气抗衡,让他终日痛苦不已,因而脾气变得十分糟糕。更是对百般照顾自己的山神施以暴虐。
想起那时候山神总是满身是伤,笑得比哭更难看的模样时候,他便讨厌成魔的灵枢,心里头更加无由憎恨着所有的魔。
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也成了最讨厌的那个种族。
宁少阳讨厌自己,却喜欢着神君,所以他不能让神君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类。
也不知道是否心念所趋,少阳不自觉地集中了力量,推出一掌击中神君,嘻,还真的把神君打飞到一旁,阻止了他差点使出的大招。
“不允许绝对不允许你回去你的百晓殿做你的高贵冷艳碧霄神君”那份不知觉依旧继续,心里的话也跟着那掌喊了出来。少阳一辈子都软趴趴,却唯独这句话能说得硬邦邦,砸得神君脑中空白,想不到反驳的话。
一不做二不休
少阳抱起神君低头便狠狠地吻上了对方,在神君一脸诧异之中,把腹中剩下的金丹之力慢慢渡了过去。
神君受了金丹之力,方才暴躁与施虐之感竟慢慢地被压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清凉又温柔的气息,从唇边一直蔓延至心内,至四肢百骸。
许是太累了,他有些昏昏入睡,耳旁是少阳如哄小孩一般的语调喃喃地说着话。
“我的神君”
后来的事情,根据天界目击者所述,当时天君正派了一匹人马打算到魔界要人,在南天门准备出发时候,一魔物倏忽现身,紧紧抱着昏睡的神君。
哟呵这魔物好生大胆,竟敢掳着神君闯到天宫上来
为了显示天威,百来个天兵结阵把他团团围住,四大天王,以及各路星君,元君已在旁静候。而天君则站在他的凌霄宝殿上,方才几位雀仙奏乐之时不小心留下了一根细细的羽毛,他捻起看了看,轻轻吹了口气。
羽毛翩然而起,轻轻柔柔,不慢不急,在空中回旋着,悠然地,与天君的目光一起,落在那魔物脚下。
只是如此轻盈的羽毛,却让场上的气氛失了衡。
号角闷声响起,铿锵的兵器声冷冷地划破长久的沉寂,迷蒙云烟顷刻四散。乌黑雷云带着灼眼的电光悄然而至,南天门外气氛肃杀。
但料不到,这危险对于那魔来说竟是如毒药一般的刺激,只见他眼内焕发如血般嫣红的光芒,猩红的舌头如游蛇滑过干裂的唇瓣。
这一役,少阳注定是要败的。
最后魔物被太上老君的捆仙金索牢牢锁着,勒紧了筋肉,渗出了鲜血,此刻,他已断了右臂,左臂依旧牢牢护着神君。
魔物那时候已是面目全非,任谁也认不得他便是当时候神君带回来的红毛狐狸,即使认得也照样会杀
早在攻击神君之时,少阳已因抵抗神君的法力损耗了许多,而魔体的力量因一时难以控制,也带来了反噬。
狐狸以为这点伤害于他并不是要紧。眼前昏迷的神君才是要紧。
待他带着神君逃离之时已是油尽灯枯,但是作为魔即使在此时,他们的体内的构造以及法力已跟一般仙妖不同,其自身蕴藏着一种比平常强大百般的力量。
一旦他们自身所承受的伤害达到了一个临界点,这力量便会被解封。此时的魔无论攻击力,还是治愈能力都会提升,但相应的他们许多会因控制不了这份力量失了心智,轮为最低等的魔类,内心的狂暴以及杀虐的欲望会源源不断涌出,驱使着神智早已消亡的身体继续行动,至死方休。
少阳明显已触及临界点,本来作为狐狸他对法术心法不大专研,成魔也是半路作弊的,对于这突然爆发的力量,他完全没办法控制。
幸好,在彻底沦为那种已毫无感情并且暴戾的怪物之前,他把“怀中的人怎么也得保护好”的念头深深地刻进脑海里头,并且渗入了血肉之中,使得他无论如何,身体做出的最先反应就是护着失去了意识的神君。
所以,直至到了南天门他怎也不肯放手,甚至被伤得血肉模糊,仍死死地护着怀内的人。
神君醒来后,依稀记得自己在魔界受了重伤,被狐狸强吻的事。
但后来的事便一无所知。
打听之下,才知那只杀千刀的狐狸做出这样荒唐事。又一次被狐狸激怒的神君,打算寻着他后好好算上这笔账,结果最后看到的只有被困在李天王塔内那仅存的一丝魂灵。
他娘的,老天就是喜欢这般玩咱的先是山神,再是狐狸,他们都说好的吧自己连句话都没说,那些人打狗也得看主人啊,这狐狸明明是自己抓的,他们问都不问就杀了了事,作为神君的颜面何存啊
他希望天君念在自己也算那狐狸半个饲主的份上,自己帮忙顶替他一点罪孽,也就让狐狸投胎去人间受几世的惩罚,此事也算能做个了结。
但是天君认为狐狸杀戮过重,这最后一丝魂灵也已被魔气完全污染,早已不得入轮回,此番留着本是念及神君一点面子,让他看看还有啥需要问狐狸的,只是不料素来分清皂白的神君会做此决定,委实过于仁慈了。
神君又例举其它处置方式,又再三询问,天君也只是一句:“不可饶恕。”回绝。
神君无奈,撩起衣摆,双膝弯下,“咚”的一声跪下,好不响亮,一声又一声地在空荡荡凌霄宝殿回响,弄得天君耳朵阵阵轰鸣,他老人家一时念着是否自己真的老了,出现了幻听。
“天君,最后一程,我送他,可好”神君抬头看着天君,完美无瑕的脸上是完美无瑕的笑容,青碧色的眼眸之中,工工整整地写着“认真”二字。
天君一向把略年幼于自己的碧霄当做阿弟,许多事情若没超出自己的底线也便由着他,于是把他宠成如此桀骜放肆的性格。这样的恳求自己是否见过想当初他抱着那山神到跟前,也是随便丢下一句,就径自离去。
念着这些,更加琢磨不透神君这是又玩什么法子,老天君的脑子许是被那声响捣成了浆糊,鬼使神差地点头应允了。
神君微扬一下嘴角,心道待事情了解清楚后,要那狐狸加倍奉还这一跪的代价。
神君虽对礼数什么的很是漠视,但是此番所为竟是打着与狐狸相识一场的旗号,还决定为少阳做了一份特别的饯行礼他要圆了少阳的梦。
但错过的事情无法重来,时光倒转更是忤逆了天道轮回之法,即使是神仙也是无能为力。
神君要为狐狸圆梦,只能制造了这个半真半幻的梦境,内容是他与少阳相处的那两年,故事的结局是少阳最后在魔宫为救自己,死在自己怀内,而自己则是只需深情地说出那句“我喜欢你”便可。
或许自己真的不懂何为情爱之道,当初只是觉得山神顺眼,便入了心,想要他永远对自己一个笑,永远对自己一个好。于是便学着哄他,学着如何对他好,但终日还是害怕他离去,害怕自己得不到与他的永远。
在魔界,他看着山神与灵枢相视时候,两人眼中似乎流转着自己与山神所没有的东西。而狐狸渡金丹之时,眼中也有着相似的东西,他仿佛明白了佛祖平日教导的那些恩爱会云云。
“喜欢”两字,以笔写就不过十八画,以嘴所述不过两声。但细细念及,这其中全是愉悦与丝丝蜜意,若随便使用,即使单纯如狐狸,仍能听出其中的真假。
所以每次到最后,狐狸都忽然清明起来,濒死的他脸上覆盖了冰霜。
美梦,轰然崩塌。
“神君你为了说这话,已是第三次入梦了。”老天君放话了,若是此次不成功也便罢了,无谓为了一只狐狸耗费那么多的时间与精力。
所以神君才会找上韬华,因怕有外人骚扰,神君制造梦境之时设了多重结界,令狐狸的梦很抗拒生人入内,唯有与他相处了一千年的红桃树才能入得其中。神君前两次都带着记忆进入。
明明记得个事情的大概,却总是无法完成狐狸的心愿。于是此次他尝试封印了记忆,并让韬华则在其中暗暗帮助。
这次出了点小意外,进入梦境的人似乎不止他们三个,在梦中作为引导的韬华感觉到结界有异,查探之下发现那是有外人入侵。
此番若找不到侵入者,不管是梦境的结局,还是神君他们数人的魂魄,都会受到影响,韬华只好提前叫唤神君。
但神君此时记忆还未被唤醒,对于韬华所述的事,只有一两点印象,依稀记得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个中细节仍记不得个大概。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已过了大半了我说能完结的话,一定会完结就是时间问题而已orz
、化劫
“公子,请留步。”
少阳闻听身后唤声,驻足回首,见方才与那夫人一同出来的姑娘不知何时跟来,她眼里神色复杂。
“公子可是,可是宁少阳,宁公子”
少阳点点头,有些无措道“哦嗯。”
那姑娘左右看了看,一指抵着嘴唇,从牙缝中透出“嘘”的一声,然后小声道“随我来。”
那姑娘脚步急促,带着少阳离了人群,拐进一静寂巷子,方停下脚步,一面凝重地看着少阳。
见此,少阳心中凉了半截,颤声道“莫非”
“公子且放心,紫嫣姐姐平安。只是,她临别前吩咐过,若是公子您寻她 ,莫要惊动其他人。”
“为何”
“紫嫣姐姐其实来巴郡并非单纯地施教,她在皇都得罪了某位权贵,这是躲避而来。本是想祭拜完她幼弟便离去,可是”
“严浩的案件惊动了皇都的那位”
那姑娘蹙眉,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那贵人是谁”
“公子便莫问奴家了。紫嫣姐姐道,她临别前有一物件要交予你,若公子无碍,奴家这便去告知她,今夜会有人来接你。但望公子谨记,莫要告与任何一人,即使是至亲至爱。”
这话听着荒唐,紫嫣到底是何时得罪城中权贵为何不见她提起,即使是那日她前来探望,也不曾
但转念一想,之前她在自己卧榻之时特意探望,告别得那么匆忙,是否跟这姑娘口中的恶人有关
那姑娘机灵,瞧着少阳的神色,见他有所怀疑,小嘴一嘟,道“公子莫非以为奴家信口捏造不成”
被这姑娘看出自己的疑心,少阳有些尴尬,本想道个歉,但他又觉这姑娘似是有所隐瞒,或是别有所求,学着神君半扬下巴,冷然道“呵,前些天我才见过紫嫣姑娘,她那时模样看着安顺,哪有危急的神色若是真如你所说,为何她当日不跟我亲口道,竟要你这不生不熟的小丫头来告与”
这话说得尖利,那姑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跺脚道“你”忽而又似想到什么,促狭之意漫上眉梢,道“本姑娘也不能白做这信鸽,带话总得收点便宜。”
少阳素来知道,有些人若得不到一些利益,绝不会为别人干好事,给点身外物讨个信任,自己倒也愿意,于是哼笑从囊中掏出两小银锭,道:“还请姑娘说个仔细。”
那姑娘看着他手心两个可怜的小银锞,鼓了半天气,似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方拿起,嗔怒地望了望少阳,那一刹,少阳竟是恍惚了些许,这眉眼怎瞧着那般熟悉
姑娘见少阳对自己看得眼也不眨,以为他生了歹意,心下更是侮辱,哼的一声转身离去。
“你还未告与我”少阳委实不懂如何跟姑娘家打交道,更加不懂姑娘家为何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变得电闪雷鸣的心情。
那姑娘走回数步,直勾勾地盯着少阳,逼得对方生了怯意,竟是慢慢回旋着碎步与自己换了个位置。
“告与你何事公子你以为奴家得了银稞子,话才变得可信,公子买的是个真实,奴家早给了,公子你还要奴家告与何事”那姑娘目光炯炯,一脸傲然。
少阳听此直觉羞愧,不知原来这乐坊女子看着年幼,却比自己看得更透彻,想起紫嫣那总是安顺微笑的脸孔,心下忽而明了叔叔的话,她与紫嫣一般,对你笑,并非出自喜欢,因处在最低处,她们惯了用这样的方式去嘲弄,所以更能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恩客们最为龌蹉的欲望,所以更知真情的可贵。
见少阳此时窘惑,那女子以为他还是介怀,心内的鄙夷之意更甚,抬头望着少阳,眼内忽而闪过一灵光。
“公子,若还不满意奴家只好”还未待少阳来得及思虑这话的意思,她已倾身上前拥住了少阳略为僵硬的身体。
少女的体香扑面而至,双唇离自己那么近,仿佛能想象出它们开合的样子,但少阳毕竟是个彻彻底底的断袖,此番更是连脸都没红。
“少阳”
两人就这姿势凑在一起不久,却在这么短的时间,被察觉不对劲的韬华他们给追上来了。韬华看了一眼身旁的神君,脸色寒得可以让周遭都冰封了,赶紧唤了自己那个挂名徒弟一声。
少阳回过神,赶忙推开身上那女子,羞怒之至道“你,故意为之”
少女当是早已看到巷口处二人,此番本是让他难堪,故而不再多说,慢慢转身意味深长地看了少阳一眼,动动嘴。
那声音极细,仿佛只是唇语般,但是少阳脑内骤然白光大闪,那藏在心底千年的辛酸,一下如大水崩堤,冲破禁制,把整副身子都淹没在其中,以至口鼻不能呼吸,窒息之意压迫这心胸,而肺部更是充斥着一股浊气,越发地膨胀。
他背对着神君的身子因这痛苦抖得像筛糠似的,神君看不出他的不妥,方才一幕有否发生过,他不曾记的,但是他却清晰地感到心头一阵刺痛,狐狸的喜欢还颇为真心。
神君冷笑,比起心头那慢慢扩散的刺痛,一股烦躁的怒意也悄然漫上心头。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一只狐狸吃了醋就为了他那句“喜欢”他难以自控地慢慢后退,从刚才韬华的言语中,他可以听出自己从前对这狐狸是动了情,前头还觉得难以置信甚至可笑,但察觉到这心境的变化之时,素来对畏惧二字漠视的神君,忽生了落荒而逃之意。
再也不想待在此地,神君猛然转身离去。
而对于神君这般如抓奸的眼神,以及他吃醋一般的离去模样,少阳也不觉焦急不觉高兴,煞白了脸站在原地。
“你哭什么”见自己的挂名徒弟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眼泪不住地流着,韬华不记得梦里有这么一段过往。
少阳慢慢转过脸来,抬头看着韬华,双眸焕着红光,口中喃喃道“感君一回顾我到底图个什么”
韬华赶忙退后数步,少阳这是魔性觉醒的征兆,他回头看了看那少女离开的方向,心里打了个颤。
眼见少阳木着脸正僵硬地往自己这处接近,他立刻念诀以自己为中心释放了一波白光把消息告知走得不远的神君,一手在眼前如拨弄水波似地划着符文。
符文化作桃花瓣阻挡着少阳,但是少阳并没有继续前行反抗的意愿,只是呆呆地抬头望天,此时远方的云层翻涌而至,凝结成大片乌黑,带着霹雳的雷电悄然而至,城中怪风呜咽大起,门窗摇曳咿呀作响,地底似是有巨龙翻身,剧烈地摇撼着地面,似有撕裂地壳之势。
城中的“人“们尖叫着,四处奔走逃离。
韬华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这一看便是梦境将要的崩塌的架势。
当初神君曾有两道能让梦境崩塌的结界,除了少阳记忆苏醒这条件以外,若是少阳因魔性压抑不住而觉醒的话,整个梦境也会随即崩塌,而这道是最后防线,一旦触发,少阳的魂灵将会被湮灭在其中。
神君让韬华入梦前授予他脱离的口诀,一旦念起无论两人分隔多远,也能顺利脱离。韬华看着眼前的少阳,心想是否该带神君离去,毕竟入梦前,老天君曾私下交代自己,无论如何也得保神君平安。
“啊”念咒的韬华肩膀一阵锐痛,让他不得不停止。抬首看去,原是神君折返
,他神色肃穆正用力掐捏着韬华的肩膀,看着眼前魔性大发的狐狸,他心内第一反应便是不让韬华带自己离开。
狐狸察觉到神君的气息,慢慢低首,歪着脑袋打量着神君。恰好此时天上打了个响雷,那光把眼前神君照得很炫目,狐狸举起一手挡着光芒,踉跄着往前行走,身子摇摇欲坠,不住前倾似欲扑向神君。
那模样就像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娃,逼不及待要走向亲人的怀抱,带着惊慌的心情与期待的神色。
“君上小心”韬华以为狐狸要对神君不利,大声唤叫欲拉神君后退,但神君非但不后退,反而避开了韬华的抓拿,迎着狐狸往前走了几步,低垂在身旁的两手不自觉地稍微张开。
看着这,狐狸双眸中红光一闪,嘴唇微扬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迫不及待便往前一跃。
狐狸蹦腾入怀,顿时雷声轰鸣,狂风大作,大地撼动崩裂,身旁的房屋发出倒塌前那可怕的隆隆声,梦境的世界变得压抑狂躁,似是十殿阎罗在沉声宣判着罪状,眼看最后一道旨意要落下,那如诵经般的低沉声音忽而变得高亢,还带着撕心裂肺的尖叫,整个世界在毁灭前发出最后的疯狂挣扎。
这像是洪荒女娲补天前,人间将灭的景象,狰狞可怕得让人绝望。
韬华早已放弃了念咒,捂着耳朵闭目等待一切结束的那一瞬,却良久没有其它的动静,他稍稍放下衣袖,偷偷张望,发现四周又恢复刚才风和日丽的模样,街道的行人仿佛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犹神态自然地做着自己的事。
“怎么回事”韬华慢慢站起,看着眼前的平静景象,无法想象方才差点发生了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他欲前去问神君,见神君跌坐在地上,衣袖上都沾满了尘土,但素来有洁疾的他此刻却不管不顾,一手撑着地,一手不知为何抚着狐狸的后背。
而狐狸此时已闭目栽倒在他怀中,脸色煞白,但模样乖巧,没了刚才红眼之时的暴戾神情。
狐狸扑进神君怀中,及至梦境即将崩塌的时候,神君断断续续地想起了这第三次入梦前的事情,及时压制住了狐狸的魔性,并修补了梦境的裂缝。
“不知君上记起了的是何事”神君把昏睡的狐狸安放在房中,才慢慢退出房间,合上门,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韬华。
“嘶”韬华真人倒吸一口冷气,身后的树枝咔擦断了一根。
“除了第二次梦境崩塌之前的事,基本都记起来了。”神君捏着眉心,心道那个奇怪。
韬华赶忙蹦跶上前,给神君斟茶,笑着道“君上那次归来之时,受了重伤,好久才苏醒,还未完全痊愈又入梦,如今记忆方解封,怕是很快便恢复吧。”
神君拿起茶杯,细细吮了一口,道“嗯。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这入梦以来突发的事情太多,韬华以为无论神君说什么,自己也不会再惊讶了,应该。
“梦境的主人有两个。”
“哦。不对咳咳咳”韬华惶恐,把那滚烫的茶一骨溜咽了,呛得他眼都红了,咳个半死。
神君看着此刻的韬华,想着凡间有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这话真说到点上,就是不懂凌疏这样的人,怎会带出这狐狸和红桃这样的异类。
哦,不对,或许只有凌疏是个异类,他们山上的妖兽似乎都是这个德行的。
想想自己其实对凌疏真的不了解,他的性子自己一直都捉摸不透,
遇到凌疏前,佛祖说自己会结上一段缘一段孽缘。
佛祖说过,心中会有提示,现在想起怕就是那两声“糟糕”吧隐约知道与凌疏不会善终,却一味盲目地追随着。然而往日自视太高,不自觉把感情也如此对待,最后碰得满鼻子灰,还欠了这狐狸。
第二次梦境崩塌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神君忘记了,天界也没人知道。只是记起自己醒来后,让狐狸成了梦境的第二主人。
“为何”
“我不晓得,或许,情爱这些真的如灵枢所说那般,我不懂。所以这次我想让他来选择。”自己本想圆了这狐狸的梦,但在结尾总是出岔子,而此时老天君则问自己,那狐狸到底是想要什么样的结局
这不明摆着吗狐狸喜欢自己,那么当然是想自己同样喜欢他啊
“果真如此”
当然
“何不让他自己选”
这
“凡间畜生皆能察觉人的喜恶,更不论这有了灵性的狐狸,若是无心便放过它”
放过
“畜生也是有心的。”
难道自己就没心了吗
韬华当然不知他与天君有过这么一番对话,他现在只想知道当年狐狸为何会盗取金丹,除了救了神君一命以外,还有何理由让神君如此执着定要圆了它的梦。
以他对神君的了解,此番神君特意弄个梦境给狐狸已是很大的恩德,狐狸那小小的救命之恩委实抵不上这福气。
神君知晓韬华所疑惑的事情,这是整个天界都疑惑的事。
“这家伙偷金丹,是因为他听到了天君与司命的一席话,误以为拥有金丹的人便会成为我的情劫。”
当日被封印进石茧之内,凌疏如是说“狐狸喜欢你,它不想你喜欢的人成为祸害你的人,所以它盗取了金丹。但这或许是他的私心,即使不曾被你喜欢过,也能被你记上一会。” 狐狸偷听到那个预言,赶忙跟山神说了,但山神不为所动,狐狸心急,于是才有盗取金丹这傻念头。
很简单不过的理由,甚至可以说不成理由,只是一个荒诞的想法,却促使了这两年的因果。
其实情劫怎会只因一颗金丹而生灭,若非历劫者自己了个透彻,是永世不得解,狐狸这般愚钝,硬插了一足进去,这是扰乱了大伙本来的准备。
但纵是如此,预言偏离了人们当初的猜想,却依旧向着自己所指所向发展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是在修那个bug,下章放点肉沫
、眷属
入梦两次,不曾记得狐狸有过魔性苏醒的时候,况且自己下了禁咒,若是魔性有些许波动自己也能察觉,而这次碧霄却完全没有感应,这可能与自己当时记忆尚未复苏有关。
韬华挠挠鼻子,吃吃地笑着说“君上,我觉得是在巷子里头见的那个姑娘。”
碧霄神君抖了抖手,修长的指缝间便夹了一张人形的黄纸,他把纸往上一抛,呼地对纸人吹了口气,纸人嗖地化成一女子。
那女子含笑抬头看着两人行礼。
碧霄扬了扬下巴,道“这个”
“呀就是这货”韬华拍桌而起,指着那女子大叫,但被神君斜瞄了一眼后,立马噤声,才觉自己方才是激动过头,这都退到墙根了。
“这是傀儡,跟那次在山上见到的那个差不多,不过这个是现世带来的。”
“是那个入侵者的”
“或许,这傀儡之上还有那入侵者气息,暂不知其身份。它的主人懂得化解狐狸禁制之法,本应不会这么快使用。但刚才我们恰好赶至,它见事情败露,故触动禁制。且我方才感知这样的傀儡在城中应是不少。”神君语罢,打了一个响指,那女子身上忽而燃起了碧色的火焰,不出一刻便随着火焰熄灭成了灰烬。
“这”韬华自是闻说过碧霄神君的狠绝,但第一次亲眼所见,心内是一阵阵寒颤。
碧霄拂袖唤风吹散那小小的几片余烬,道“他们这次算是一个警告,让我方切莫轻举妄动,不然他们便来个玉石俱焚。”
少阳的这个梦境很排外,能进来且不让梦里的人惊扰,应是少阳意识之内允许的。果然把梦境的主导交一半给这狐狸,还是不大好,凭他们萝浮山特有的也不知会招惹怎么样的妖魔鬼怪进来。
“那我们就啥也不干了吗”韬华很惊讶,眉头都扬起来了。
碧霄抬眸望他,感觉头越发的疼,自己当初挑谁不好,偏要挑这悟性这般差劲的红桃。
“对,等死。”
“啊这可怎么办我小仙能通知老天君吗”韬华没碧霄那样淡然看破生死的气度,他在萝浮山上千年才有灵识,又过数百年才能脱离凡体化作人形,然后又沾染了山神的光,才能飞升为散仙。
按照天界的年龄排位,自己比那太上老君身旁的药童还小呢,那些美美的仙女姐姐自己连小手都没摸过,凡间红尘纷扰自己还未曾领略过才不要那么早死
“谁也不许告诉,别让本座知道你偷偷报信,不然便取你元丹去修补狐狸的魂魄。”
“君上”韬华泪眼盈盈。
“再加一年寒冰炼狱的刑期。”
“是”死狐狸,这是害惨兄弟我啊
“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好好想想,念在你的功劳份上,老天君不会亏待你。”
“嘶”这,连遗言也要想好了吗想不到自己年纪轻轻,抱负还没有就死在这地方,呜
喀拉一声,身后的树又断了一段枝桠,韬华触景生情,呜咽着掩嘴跑出了院子。
神君屈指轻敲眉心,心道总算是可以清静些了。
碧霄坐在床旁,静静凝望着昏睡中的少阳,打量这一副他亲手重塑的躯壳。
虚空之界与现世不同,可让不同物种灵体共存,所以碧霄他们只需魂体入梦。
他们有一众神仙看管天界的肉身,加负在身体之伤害,能够及时治愈,一旦在梦中危机之时还能把魂魄召回。
但是少阳没有肉身,在梦里受到的伤害同时也会加负在他虚弱的魂体之上,为避免他魂体直接受伤害,碧霄替他造了一副拟体。
往昔的记忆如潮涌而至,神君虽居高位,性子冷漠桀骜,但是于佛祖前参悟经偈多年,他也懂得慈悲,这狐狸所做的一切让他动了恻隐之心,入梦后也对他多了几分温柔的照顾。
只是,凌疏即使背叛自己,可他毕竟是自己曾经捧在掌中,放在心间呵护的人,即使不变心,但也难以轻易忘却,何况再次入梦面对着那曾经心心念念的山神,纵使为神也难免会失了方寸。
首次入梦的失败后,他隐约地明白,自己执着地为狐狸,并非因为那句“喜欢”,也并非因为狐狸的救命之恩。
或者是他也想重新审视这两年,想度化狐狸的执着,也想度化自己的不甘
手指轻轻掐着少阳尖得像锥子似的下巴,心想若是搁在肩膀上,肯定会硌得疼。
上次,他与少阳谎道,他们是积了百世缘的爱恋,因自己是神仙,这等凡尘缘分若不消掉,扰乱了天界的规矩,他此番下凡便是了结两人的情缘。
少阳听此开始之时觉得很不可理喻,两人本是素未谋面,如何能凭他一词,便把自己此身托付,而且对方还是跟自己一样是个男的。
但是生前的夙愿已深深烙进灵魂之中,两人在巴郡悬崖之上经历了一番生离死别后,纵是少阳这等任性愚钝的性子,也悟得人生苦短,情爱之事若为那么一点伦常纲理以及所谓的合理,似乎过于矫情。
食指往上轻压过那两片几乎抿成一线的浅色薄唇,这上面的味道,他尝过,他记得。
那夜,那描绘着灼灼牡丹的屏风之后,少阳随意地跪坐在床上,眼内带着楚楚的泪意,这凉薄的唇染上了很淡的粉色。
一头湿漉漉墨发披散,少年特有的柔韧身段不着寸缕,在白瓷般的肌肤之上点点晶莹水珠,那烛光朦胧,摇曳着一室的暧昧。
原来无论经历多少次轮回,他皆是如此,都是那畜生的简单心性,认定了那人,即使是注定死亡,也毫无畏惧,以全身心来包容对方。
若非亲眼所见,神君也难相信,原来所谓的心意不需山盟海誓,不需轰烈得天毁地灭,这献祭一般的身体也可超越心境之上任何顾虑,碧霄纵是冷情,纵是还带着被背叛的介怀,在此等情景之下,一切束缚都被抛诸于九天之外。
在两人如胶漆粘稠的相缠之下,他把火种在少阳身体之上一寸寸地点燃,看着他如何在这焚身之苦中挣扎,迷离的眼含着春光,情意绵绵地望着眼前这位薄情人,难耐地引诱着,哀求着神君的解救。
当他进入之时,如一把利刃,刺痛着身下这孱弱的躯体,引来那一阵阵的颤抖,却不曾被拒绝,狐狸泪眼朦胧,笑得难看,但他却是以这样的姿态接受神君所给与的痛楚与结合的喜悦。
同时神君也产生了错觉,他是寒冰,久久不化,等待的便是这么一副躯体。
仿佛自己也被身下这躯体灼烧了起来,但那火并不刺痛,反而带来一种殊途同归的安稳,神君惊讶地察觉自己竟是有意贪恋这份危险的感觉。
念起彼时情景,神君下腹似窜起了火苗,他素来修炼并不需强行的禁欲,只是一直对情爱之事毫无兴趣,故而不多沾染。
毕竟,欲念于他这等上神来说,皆是下作之物。
他没有告诉过韬华,其实在崖顶徒手救狐狸那蠢事,自己在梦里已经做了三次,在现世做过一次。
现世的那次,自己确实是难得的吓着了。
后来第一次入梦,那境况还是危急得让自己忘记了施法,下意识便飞身扑上前拉住了藤蔓,而狐狸则是再一次自愿松手。
而第二次在梦中,他是故意而为之,毕竟那时候他一开始便对狐狸告知了自己身份,并骗他说自己是为跟他结缘而至。
他想着,即使在此等条件下,狐狸是否还能喊出那一声。
但狐狸这次还是松了手,后来问他为何时候,他只是傻傻露出犬齿,挠头道“那时候我吓坏了,忘记了。”
“第四次了”狐狸第四次松开自己救助的藤蔓,也是碧霄第四次听到狐狸那一声豪气万丈的喜欢。
告白了四次,四次都在同样的场景,四次都是以同样的音容喊着,四次都是以耗尽生命的所有为代价。
再坚硬的磐石,也会为之颤动。
想起那日山崖,神君感觉心窝处似是泛开了一圈圈小涟漪,荡漾着,飘散着,柔化开了之前的烦躁,嘴角也慢慢扬起了一个弧度“傻狐狸”
碧霄歪着头继续以指腹轻敲狐狸的鼻尖,忽而觉得狐狸这皮囊细看其实也挺顺眼的。
屋外已是夕照之时,橘黄的阳光透光窗棂的雕花斑驳地溜进屋内,暖融融的色泽替少阳苍白脸庞的添了些生气。
这样才好看,才像那只比红桃更烦人聒噪的狐狸,可惜两片薄唇干燥了些,若添点水泽定会更加好看
这念头方起,碧霄稍微托起狐狸的下巴,弯身俯首下去,投下一片阴暗处两唇相触。
狐狸那两片薄唇比想象中要柔软细腻,可惜主人依旧昏睡让这一吻显得有些了无情趣,但碧霄离开前仍意犹未尽地轻舔着,滋润着干裂的唇肌。
抬首之时,正好对着一双茫然的狐狸眼。
人间都说,薄唇,寡情。
但这傻狐狸似乎一辈子都做不来这事,所以他无论前世今生也修不得仙,不懂为何那韬华用哪个方法待在他身边不好,偏偏要编这个他最难实现的目标。
碧霄看着刚刚醒来的狐狸,敛起了方才的微笑,但语气却不失温柔地说着“醒了”
狐狸使劲地眨着眼,似乎还未醒转过来,他不懂自己不过是睡去一宿,先生竟是被人换了一般。
为了验证这个先生到底是不是自己以前的那个,他大着胆子伸出爪子,抚上了碧霄的脸庞,摩挲了一下转而狠狠地掐了一下。
碧霄看着他好笑,脸都被他拉得变形了,却并没有因痛而蹙眉或者躲开,反而也举手覆上了狐狸的手背,沉声安慰道“是我。”
狐狸睁眼瞪了半天,手挣扎了一番从碧霄温热的掌心下抽出,拿回被子中,闭目喃喃道“梦”
本来就是。
“嗯,睡吧。”碧霄以一指点上了少阳的额头,少阳闭起双目,很快他呼吸平稳地进入了梦乡。
碧霄不知道那傀儡唤醒少阳魔性同时有否把他的记忆也唤醒了,如今他只愿能让这狐狸糊涂多一天,便是一天。
若那鲜血淋漓的往昔一旦揭开,他还未有足够把握去应对。
他现在很清楚知道,狐狸想要什么,而他给不起。
从开始的鄙夷,到后来的怜悯,再到如今看不清的心意,无论哪种似乎都难以支撑狐狸的深情。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肉丝
、畜生
碧霄出门后,眼角处瞄到院中的树后露出了一截莲灰色衣摆,似是感受到神君的目光,那衣摆往树后缩了缩,剩下一小截。碧霄眯起了眼,那小半截又往后再缩了缩。
皱皱鼻子,碧霄嗅到院中淡淡的桃花香,那树后又现出了一个发髻,慢慢半个道士脑袋都探出来了。
“出来。”碧霄拂袖,狂风忽起,树后的韬华被刮了出来,摔了个狗吃屎。
“鬼鬼祟祟的作甚”
韬华悻悻地爬起,摸摸鼻子,道“那君上在狐狸房中待那般久,是作甚”
想不到这窝囊会反问自己这个,他猛然转首看着对方,道“与你何干”
韬华不敢直视碧霄,微微躬身道“小仙只是想提醒君上。”
不敢直视神君的视线,韬华别过脸,但身子却慢慢挪到了碧霄身旁,拽着他的衣袖,道“君上,莫不是真的对狐狸动了心吧”
又是这个问题
碧霄猛地抽回衣袖,沉声道“这也是你可过问”
韬华深知自己触到了碧霄的底线,索性破罐子破摔,扑通地跪在碧霄脚边,再次拽着他的衣袖,道“君上,万万不可啊。老天君”
“呵,老天君也搀和了是他下旨让你投毒吗”闻这窝囊小仙提起天君,碧霄忽而想起那日在狐狸房中的那碗药,他以为这韬华绝不敢在自己眼皮底下做此等举动,若非背后有更大的人物撑腰的话。
“君上,别为难小仙”韬华心道自己可是有骨气的,这事绝不说。
“哦”果然,可老天君与自己一样,选人不善啊。
韬华自知再也无法隐瞒,身子伏得更低,把鼻子都几乎压扁了,闷声道“小仙只晓得那药能抑制狐狸的灵力。”
碧霄听此并没搭理,反而对院中那棵断了两根枝桠的树起了兴趣,这不,那玉葱般修长的食指往下一抬,咔擦一声,又断了一根。
韬华额上的冷汗也啪嗒地流下。
“君上,请相信小的,那药于曦那狐狸现在的情况来说,百利无一害。”
“百利无一害那能腐蚀融化肉身灵魂的妖毒,竟是百利无一害”碧霄觉得好笑,碧眸闪闪,身子前倾捏着韬华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然后用沙哑的耳语般的声音道,“你究竟是哪边的人,本座不管。不过,奉劝你莫再多事,不然那凌疏的债本座要你萝浮山一一归还”
这声音带着法术,韬华五脏六腑就如被重锤猛击,嘴角都漫出血丝,他虽依旧赔笑,但是听到以前老乡萝浮山之时,那老是眯着的眼也乍然瞪大,咬着沾满血丝的牙道,“小的知晓,小的就只想问一句,君上,当真对那狐狸动了情还是觉得他可怜罢了”
咚,这韬华又戳中了神君最为忧心的事,他深深地望着这怯生生的韬华,感觉他似乎并非如今所看的那般贪生怕死。
“是又如何韬华,你又图的是什么”神君放开韬华,问得极轻柔,犹如一句平常不过的问候。
谁知韬华听这,不惊反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扯开嗓子就哭了起来“呜哇,没法活了啊,我这做个小仙要多可怜,我是君上的人可老天君的话我又不能不听狐狸是我兄弟,我又不忍心害他这神仙没法做了,不如回去再当棵桃树算了”
不料这红桃花样如此之多,这刻唱得又是哪出直把碧霄弄得糊涂,他不想看着这韬华造作表演,本想转身离去,结果这迈出前脚,后脚就被韬华抱住,他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跟着自己诉苦,见神君无动于衷,于是哭得一声哭得比一声大
“你当真不想活了”
韬华一个猛然抽气,那还未流出眼眶的泪滴立刻收回。
轰隆一声巨响,韬华整个往后飞了出去,直直撞上了那院子的假山,瘫软在地。碧霄怒然看着这三番四次激怒自己的红桃,若非如今他还有价值,自己恨不得让他立刻灭在此地。
他碧霄神君生平最恨别人对他的事逐一过问,是同情还是真的动心又如何自己能给那狐狸好结局便行,哪需外人过问
强撑着身子作揖恭送碧霄神君离去,韬华方跌坐在地,龇咧着嘴还未合上,他擦擦嘴角的血迹,闭目感受着自己身子在诸多神祗的祝祷下慢慢复原。
“我的命我爱惜着,哪有那么容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