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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梦红尘 第2节

作者:西瓜好吃 字数:22064 更新:2022-01-05 02:33:15

    扑通扑通,少阳抚着自己的胸口,脸上依旧挂着笑,“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心道原来是这种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嗯,支线开始铺设

    、中秋

    凌疏走后,神君无心再回去看少阳,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把他当场开膛破肚。

    作为盘古上神最后一口气所化成的神灵,他生来就俱非凡神力,不须经历练,不须经劫难便能飞升至神界的最高席位。从来他想要的都可以得到,唯独遇见了山神,他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些东西真的需要付出,有时才能得到那一点点算不上回报的甜蜜。

    初与凌疏相识,他不懂何为温柔,何为体谅,山神不畏他的身份与力量,每每他发脾气时,山神就一味微笑,似是在看哪家的小孩在泼皮一般。

    后来他学会了如何静下心来去倾听别人的话,如何才能让凌疏的笑变得更真切。

    从未有过欲望,但对着凌疏,他发现自己贪心了,他不再满足于两人的独处,他需要凌疏的誓言,他想要凌疏同等的心意,他想要凌疏的全部。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两人一起数百年,欢爱时却从少有做到最后一步,这一点让他每次都疑惑着,凌疏到底在顾忌着什么,但他自认了解凌疏,有些事情他不想说是不能逼迫,毕竟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与他的拗脾气对上吃亏的最终是自己。

    神君少有的疲倦,他想不通这感情的事,而此时恰好经过了少阳的院子,听到有力的铛铛的剑声。他从沉思中回过神,往后倒回了几步越过那竹子的间隙看到少阳依旧在练剑,似乎这几下有那么点长进。

    少阳平日好耍小聪明,少爷的任性性子让人有些厌恶,可看到他现在挥剑的样子,倒是有些少年郎的俊逸,若是以这副模样出去,怕是迷倒不少姑娘吧,可惜,是个短命的。要怪就怪自己前生得罪的不是个好惹的人。

    只是有些人不是你想相处,他就不会出现在你附近。

    中秋前一天,少阳早跟老侯爷打过招呼,说今年也不进宫参加宴席,说是先生初来此地,他作为主人家应当尽地主之宜,借着中秋佳节,带先生到城中好好游玩一番。

    老侯爷未知少阳打的是什么算盘,以为少阳大病一场后忽而懂事了,也就点头应允,中秋当日临行前还叫上了神君,好生嘱咐了一番,让他们玩得尽兴。

    不知前因的神君从客厅出来,便一脸阴沉直奔少阳院子。此时少阳正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着,虽不知自己对先生是何种心思,只是想着两人能多些相处时日,他便有难掩的激动,

    那日放学他正想着要如何才能与先生更多单独相处,以便能更熟悉地揣测自己与先生的心意。恰恰听到身旁几人正商量着,当日要如何骗得几个姑娘与自己同赏花灯会。

    花灯会然后两人就提着灯走在那一条长长的街道,看着暖融融的烛火在各种灯笼之中照出五光十色的美丽,或者一同在欢声笑语中解开那一道道的灯谜,为一点点简单的奖赏而高兴,这光是想都可以傻笑得不能自已。

    “你还真是细心。”神君不知道何时已到房门前,带着浑身犹如从地府带来的戾气,冲着还在花痴的某人沉声喊道。

    少阳一个激灵,立刻从床上爬起,抵着自己不自觉颤抖的身子,脸上好不容易堆着天真无邪的表情,道“啊先生不是答应爹爹了吗今儿都中秋,合该普天同庆,先生就放自己一天假与少阳一同游玩去吧”

    “我没那个兴致。”

    “好吧,可能是我过的最后一次去花灯会了,哎,本以为能玩个高兴,还特地推了堂叔们的邀约。”少阳一脸可惜。

    啧,罢了,就算自己不去,那畜生也会自己出去,当时候还害自己担心一场。神君本可以给少阳落下一道护体的印,若是他遇到什么危险不仅可保他一时平安,自己也能尽快察觉。

    但是他对少阳那个师父的身份很是好奇,为了不打草惊蛇,对于韬华真人的妖毒之事他缄口不提,而当晚众人的记忆也被他稍微修改一番,故府里上下除记得神君当夜曾救过少阳以外,也无人记得那妖毒之事。

    “走吧。”依旧听不出情绪的话,听在少阳耳里,却让他狐狸脸上立刻盈满促狭之意,果真是不会掩藏的畜生。

    傍晚,少阳挑了自己前些天订造的一套妃色的衣裳出来,这么早就提前造好中秋的新衣,怕他这次诡计,不知在心中谋划了多久。

    那颜色艳丽不是当时男子喜欢的色调,上边还有牡丹暗纹。当朝推崇君子之道,故百姓好淡雅素色,就是提花暗纹也用梅兰竹菊这些特显品格图案,而这种华贵俗气的衣饰已少有人喜爱。

    反正少阳就是个俗人,就喜欢这么俗气的颜色,这么俗气的花。

    还专门挑了挑金发带配色,早早便到前厅等着神君。神君素来偏好绿色,此番却穿上了侯爷送的月白袍子,束着白玉冠,配上他淡漠桀骜的气质,像是个玉雕仙人。

    他与少阳一人艳一人雅,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搭配。

    出了门,他们先走至少阳订好的那家酒楼中吃个晚饭。一路神君步履缓慢,而少阳则是更慢地跟在神君右侧后一点,不敢与他并肩,也不想落得太后。

    用饭期间,少阳不住地把酒楼的那些招牌菜夹到先生碗中,但神君吃得慢,每一口都是慢咽细嚼,一顿饭下来,碗里的小山似的菜肴似乎犹未动过,而少阳早已吃得肚皮圆滚,此刻摸着那涨鼓鼓的肚子,喃喃地说吃不下了,吃不下了。

    神君挑眉,这畜生就是投生为人也似尚未改变过,犹记得在山中,他就是这般明明食量不大,非要霸占一大堆食物,然后狼吞虎咽一番后,撑着圆滚的肚皮仰天躺着,哼唧着难受。

    如今他穿着这身妃色的外袍跟以前的那身皮毛有些相似,而里头的那件是茶白则像是他狐狸肚子的颜色,再配上他如今半眯着眼瘫在椅上的模样,真的就是成了人也跟那狐狸没多大区别嘛。记得那时候凌疏老喜欢挠他肚子,看着这狐狸受不得痒,却又因为太撑而四肢扑腾,好玩之极。

    念及此,神君嘴角微扬,想着以后待事成,问天宫的仙友要一只乖巧的狐狸让凌疏解解闷,而这畜生就算是再次转生成狐狸,也是要不得的,如今成人也改不得狐狸时候的性子,若是再拿回给凌疏,怕他又不知会弄出什么麻烦事。

    神君摇了摇头,叹气喝尽杯中的清酒,余光瞟到了一旁定眼看着自己的小狐狸。

    “何事”

    或许是吃得太多,头脑有些发昏,本来对神君有些惧怕的少阳,此时却撇不开目光,不假思索地道“先生笑起来挺好看的,为何平日就不多点笑意”

    “”

    又是接不下话的尴尬,少阳鼓着腮帮子看向窗外。

    夜幕已至,街道的楼宇之间串上了花鸟鱼虫走兽样式的灯笼,一眼望去,长街满是灯火璀璨,小摊贩的叫卖声也比以往响亮。

    “走,花灯会开始了。”神君站起不等少阳回应,就独自一人下楼,少阳又不知所以地傻笑着跟了下楼。

    街上熙熙攘攘,皇都本多贵人,又恰逢难得的中秋佳节,途人多弃掉昔日内敛的淡雅衣着,华衣锦裳者,在明亮灯光中穿梭如鲤,鳞光闪闪,贵气满盈。

    故而一身月白淡色神君易让人认出,神君似是不好这种热闹的场合,蹙着眉逆着人流往比较僻静的小巷走去。

    少阳想喊着他等自己一会儿,但是声音很快就被繁杂的人声乐声冲开,只好推开人群往他身边走去。

    “先生”好不容易挤到那条巷子,神君站在那儿面向巷子另一头的出口,少阳看着他的背影,以及巷子两边像结界般封住出口的密集人群,忽而觉得先生或许就会在这地方静静地消失,他心里一下害怕起来,上前便想扯住欲继续前行

    “先生是讨厌少阳吗”被神君下意识的侧身避开,少阳觉得有些伤心,故而问了出来。

    “走吧。”神君心里是一万个讨厌,却到口就变成这两字,听似一阵叹息。

    正好沿着水边挂满了七彩的灯笼,每个灯笼下皆有一花笺,少阳觉得好玩,随意拿起一张,上边写的是“中秋菊开”。

    “噗。先生你看这是什么谜那么奇怪”但待他听不得对方的回应,抬头四顾发现自家先生早已走远了,他疾步前进,心内一阵慌张,寻了几番,他正落寞地想着要否回去寻个地方等着。

    “宁少阳”

    一声呼唤,少阳心里忽如被人点了一盏明灯,嘴角不自已地上扬,那人跟当夜一样站桥上等着自己。

    “先生,你看这灯谜。”

    “中秋菊开”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这是”少阳如小孩似的,急着想展示自己的智慧,但感觉到神君那厢的有些不妥,果真抬头便见他蹙眉看着自己。

    “怎么”

    “你回去罢,我等会再回去。”话音未落,便推开自己,往来时方向走去。

    少阳还未理清是何事,正欲跟上去,但是不知不觉间渐渐脚步就放慢了,看着前方那个一身月白的男子仿若宣纸,被街道斑斓的色彩所覆盖,不见了影踪。

    明知这人平日是喜怒不定,明知他对自己本是有所疏远,但少阳还是有些低落。早就知道自己有很多东西不能得到。

    “宁公子”听到来人呼唤,少阳抬头望去,见到穿着普通装束的紫嫣正朝自己打着招呼,她身旁的几个女子闻声也侧身打量着少阳,有些手上拿着白兔灯笼有些则带着红绳,应是方才到月老庙。

    虽不是七夕,但城中的月老庙还是会举办些庆典,白兔灯笼和红绳就是庙里这时节送给善信的礼物。

    见少阳独自一人,紫嫣主动上来拉他到一旁,柔笑着道“宁公子,怎么一个到街上玩你的友人呢”

    “唔,不见了。”

    “这样,正好紫嫣我也逛得累了,不如你陪我到别处赏月”少阳样子看着年幼,一双狐狸眼睛在无措的时候天真得犹如一个孩童,所以紫嫣现在说话都像是在哄孩子,带着慈爱。

    少阳看着时候还早,回去自己一个赏月有啥好也便点头答应。紫嫣见此,也匆匆暂别了几个随行的女子,跟少阳一起走到了她们宜春楼的画舫处。

    宜春楼每年在这些节日都会开一艘画舫,让姑娘们在上边起舞奏乐。

    河畔上的张灯结彩,河中的艳丽佳人,映得这佳节美景犹为醉人,兴许能为楼中的姑娘寻得更多恩客,运气好的话还能寻个好夫婿。

    紫嫣带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支开了一旁的窗,正好看着一圆润的莹白挂着夜空。

    她转身在兽首三足香炉中燃了些檀香,缕缕白烟升腾,袅袅若飞天那披帛,起舞随风,轻盈翩跹带着淡雅的馨香,沉静心境。

    “宁公子看来今晚有些不大愉快,不知紫嫣能如何排解公子的忧愁”紫嫣缓缓坐下,一手托着腮,看着宁少阳局促的表情有些好笑。

    “我看还是别麻烦姑娘了,我先走吧。”方才被带入这画舫已觉得浑身不自在,平日去勾栏阁都跟着他的叔叔,如今自己一个真的不能招架啊。

    “啧啧,公子还欠着我东西忘了吗”紫嫣不愧是花魁,最后那个“忘”字带着几分诱惑几分撒娇又有几分调皮,是男子听了都会酥软的声线。

    “欠什么”自己上次随叔叔他们去听曲子,那钱不是给过了吗

    “欠我的曲子一个名”紫嫣看着他的呆样,更觉有趣。

    宁少阳回去并没细心琢磨这曲子的名字,想不到紫嫣果真等着,当日听这曲子只觉得跟蒹葭的意境相配,但叫蒹葭的曲子很多,再给这名儿好像有点过于普通,他难得露出思考的样子,微微鼓着腮帮,在回忆曲子的内容。

    “哎呀,看来公子薄情,真的把奴家这好听的曲子都给忘记了。”

    “我不是”宁少阳一时语塞。

    话音未落,紫嫣走至一旁的琴桌,端坐好,调试着音。

    第一个音发出之时,仿佛从琴中释放了一股力量,周遭的声音忽而被压下。上次是在楼中初听已觉此曲美妙,可如今在舫中,在水上,看到水光投射在窗棂的潋滟影子,似乎跟着曲子的风韵更为相配。

    少阳闭目,仿佛自己便是曲中主人翁,穿过一层又一层的芦苇荡后,忽见那人站在那里,就如那夜神君站在桥头一般,回眸顾盼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是中秋那几晚写得

    、相思

    “原来此情谓相思。”宁少阳喃喃道,心里阔然开朗,但又有隐隐的不安。

    紫嫣没回答,依旧弹奏着,一低头把刚才的笑意收去,待一曲终了,宁少阳面上却依旧挂着傻傻的笑容。

    “公子公子”紫嫣在他面前扬扬手,少阳才一下惊醒。

    “唤作相思,如何”少阳也觉得这名字或许太俗气了些,但真的想不出其它更适合的名来。

    “相思”紫嫣喃喃重复道。

    “蒹葭盼伊人,辗转为相思,感君一回眸,思君朝与暮甘苦自斟酌,皆是相思意大俗即大雅,宁公子果然知音。”说及此,她忽而嫣然一笑,还依旧喃喃地念着这名字,似是很喜欢。

    少阳平日被人说是胸无半点墨,吟诗作对更是枉谈,窝囊窝囊,连青楼骚客也做不成,如今看着紫嫣这模样,心里倒是少有的得意。

    紫嫣击掌三下,对门外唤道“遗音”

    少顷,珠帘便叮叮咚咚地被撩开,一穿着玄色衣服的男子走进。

    男子身材修长,两鬓各用金色发带束起,脑后的发丝也只有一金色管状饰物稍微束了一扎,十分古朴。他中庭长,下巴尖削,只是鼻梁以上戴着鬼面具看不得真容。

    他安静地站在紫嫣旁,紫嫣抬手,不耐烦道“ 不会招呼人啊”

    叫遗音的男子,听此神色无变,默然出门。

    “遗音是个哑巴,为人又木又呆。哦,对了,这名字叫相思,听着就有些伤感,莫非宁公子也有心上人不会是奴家如此幸运吧”紫嫣身子前倾,她此时嗓音有些沙,因而让人很想倾诉。

    “不是,不是”怎么之前见紫嫣还是听端庄贤淑的,可现在瞧着倒有些小无赖。

    紫嫣一听立刻掩脸作悲伤状,道“想不到公子如此直接。真是伤心死奴家了”

    少阳知晓她有意作弄,只好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也是今日才知晓,原来那叫相思。”

    “你跟她熟悉吗”

    “不算熟悉,但也几乎天天碰见。”

    “认识久吗”

    “不,才两个月不到。”

    但是有种人就像是上辈子便认识般,从第一次见着就想亲近,他的一颦一笑都能如毒腐蚀入骨,寝食难安。为他第一次唤自己名字而感到雀跃,为他一次不经意的触碰而感到羞涩甜蜜。

    原来,那叫相思。

    “这有什么用,他不喜欢我。”他想到最后神君看向自己的,双眸凝霜,顷刻心灰意冷。

    叮叮咚咚,遗音刚好捧了一些中秋的果品进来,紫嫣看着他一笑,他立刻会意把果品分别放在少阳与紫嫣跟前,还十分熟练地舀起一旁的沸水煮茶。

    全程紫嫣都含笑望着,仿佛这是她最享受的事情。遗音举止大方,手臂张合间都透露出一种贵族的涵养,如此一个人怎么甘愿在一家勾栏院中当仆人

    “遗音,本不愿屈尊在此,要不是我死皮赖脸地央求他留下,以他这性子可能就躲到深山去了。”

    一旁的遗音听此,头俯下,刚才还木讷的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让少阳有种错觉,这二人与其说主仆不如说是一对老夫妻,只要关乎对方的事,总是露出最为真挚的表情。宠溺,无可奈何,又带着点“这就是我的人”之余的自豪。

    “那他知道公子的心意吗”

    “未曾。”但也无须多说,看着他的眼,早已知道答案。

    忽而,遗音警觉地回头看向舱外,待确认了后,复又回身一手搭在紫嫣肩膀上轻轻一捏,似是在敦促着什么。紫嫣会意,带些歉意冲少阳一笑,道“啧,有位大爷点了曲子,非要奴家出去不可。桌上的果品你别浪费,多吃点。”

    起身拿过自己的琴,遗音看不过她动作拖沓,上前两步抓着她的手腕往外走,她不耐烦地道“啧,知道啦,真是的,说多几句都不让。”但也任他紧握着。

    两人走到门前刚撩起珠帘,紫嫣忽回头对少阳道“既然喜欢上了,就拼一拼呗。”

    “中秋佳节当是与恋人一道饮酒方是乐事。怎么只有茶,茶,茶,茶,就知道喝茶茶有什么好喝的”少阳颓然地喝着茶,不觉自言自语地说着怨气。

    “茶,能让人越喝人越清醒,不然就会忘了自己为何身在此处。”

    “欸”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人,少阳刚剥了一拇指大的芋头进口,被这么一吓就骨溜卡在了喉咙处。

    噼里啪啦,哐当哐当,少阳捂着喉咙挣扎着把桌上的果盘茶杯都带翻了,脸憋得通红,双眼外凸,一手拍着胸口,一手颤巍巍地伸向来人,那模样简直是向凶手讨命的凶狠。

    神君冷冷地欣赏着他卡住依旧丰富多样的动作表情,心里淡淡道,就是没有妖魔鬼怪,这畜生也能命绝于此。

    这人真狠心,居然就这么站着不救自己吗他不是答应爹爹要照顾自己吗好过分,不甘心啊,不甘心

    神君就看着这人挣扎道最后慢慢地爬到自己脚下,伸手欲抓住自己的衣袍,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就看着少阳的手差那么一丁点碰不到自己,随后落在地上,唯独身子在抽搐。

    他无奈地叹气,绕到少阳身后,出掌拍了少阳背部。

    “咳”一个带着血丝的芋头被吐了出来,滚到角落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接着是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咳嗽,只见少阳的嘴如今像猪一般伸长着,把刚才压在胸口的浊气都吐出来,刚才发紫的脸现在咳成了猪肝红。他挣扎着站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指着神君,布满血丝的双目满满的怨念。

    神君微扬一边嘴角,摇头退开了几步。

    少阳咳得厉害,隐约察觉口中有些许血腥味,想开口骂他两句,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这么就伤了喉咙

    “时候不早了,莫叫侯爷担心。”神君难得弯腰想扶起少阳,但少阳自己一下跃起,却一把甩开了他,自己喘着大气,拍着胸口大步走出船舱。

    神君对这畜生忽而脾气大发感到有些诧异,但他并没马上追出,而呆在原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依稀还能感觉到一股妖气,即使很淡很淡。

    刚才神君感觉到一股妖气,正要去追寻,本想让少阳早些回家暂避,但不想这畜生原来虽保留了狐狸时候的脾性,但那对危险的警惕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还敢在这满是妖气的船上逗留,若不是自己早早赶至,怕是他早就被吃个干净,真是不能让人省心的畜生。

    少阳一路都闹着脾气,没少踹倒水桶,摆在街旁的木材,偏偏就不对神君说一句。

    到家时候刚好见到下轿的大哥和爹爹,所有冤屈一下子迸发,嘴巴一歪,整块脸都皱了起来,“呜哇”一声就冲进大哥怀里哭。

    少阳大哥宁仲璟一时莫名,自家小弟幼时虽常被几位妹妹欺负后总喜来自己这处哭诉,但如今几个妹妹都嫁人了,哪还有欺负他的时候况且这都十八了,就是不娶妻妾也该是个男子,怎能在这大街小巷窝在哥哥怀里哭泣。

    “少阳,有什么事进府里说,多大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现在居然还敢钻在自己兄长怀里哭”侯爷沉声呵斥,少阳抬头看着自家爹爹,呜咽一声便往府中大步走去,入门前还差点被门槛绊倒,踉跄了一下,似乎事事都爱跟自己作对,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

    “今日是中秋,这样哭哭啼啼多晦气,说吧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说与为兄听,我定为你寻个公道。”宁仲璟宠溺幼弟是整个皇都人尽皆知的,老侯爷认为这不妥,多番教育无果只好请圣上给他多些远途差事。

    “没,只是少阳多日未见兄长,一时控制不住思念之情罢了。”少阳哭完也清醒起来,难道要跟父兄说自己身为一个男子,居然喜欢上自己先生,而且今夜中秋还差点被丢在街头吗

    听着幼弟声音沙哑,宁仲璟还以为他是方才哭得太过,与父亲相视一笑,两人都无奈摇头。

    看着时候还早,难得家里就剩下他们几个,于是便叫下人拿些新酿的桂花蜜酒,与少阳共饮一场,顺道也邀上了神君。

    此夜月色皎洁,坐在院中偶有些微清风拂面,府中的月饼都是宫里的御厨造的,上边印有有嫦娥奔月,月兔捣药以及吴刚伐桂等图案。少阳素来喜爱枣泥馅的,这下心情不好喝着桂花酒,吃了好几个,完全不觉得甜腻,偶尔还瞄了瞄一旁的神君。

    神君不好甜品,故只是喝着酒,偶尔搭理一下侯爷以及宁仲璟。宁仲璟笑称毕先生一表人才,若是自己还多一个妹妹定许配与他,而侯爷则笑道毕先生怕是早已心里有人。

    听此,少阳凝神细听,余光看着神君,只见平日一副盛气凌人模样的他,此时笑得柔和,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微醺,脸颊上泛红了,从鼻腔传出一低低嗤笑声,仰首又饮下一杯。

    果真心里有人了,怪不得

    四人喝得欢,及至子时才罢休,酒力不好的少阳早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宁仲璟笑着想把幼弟扶起,起来时也一阵晕眩。

    “我带他回房。”神君依旧清醒,他让少阳的臂膀搭在自己身上,起身正要带他走,刚好就从少阳怀中掉下了一张皱巴巴的花笺,应该是他晚上取下的那张。摊开纸条中秋菊开。

    真不懂出题的人怎么想的。

    少阳犹在梦中,嘴上却念念叨叨着什么,待神君带他快至自家院前时,他说了几个较为清晰词,诸如“花好月圆”“修道”之类的,还是凑不成句。

    作者有话要说  欺负小狐狸去

    、寻人

    本来大醉一晚,第二应当睡到日上三竿,可少阳偏偏没这福气,一大早就被四姐那比铜锣还响的声音吵醒。

    “我的娘呀女儿怎么就如此命苦啊”

    “让我死了算吧人生还有何意义”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只怪我命不好,但愿来生再也不见你这个杀千刀的”

    “扶稳了,扶稳当了小姐怀有身孕啊”

    四姐昨晚不是回夫家了吗怎么一早又回来这折腾,少阳惺忪着眼,还未换好衣服,只是披着一件外袍便出来,走到院子正中,看到那排场才醒了些。

    只见他的四姐正站在饭厅的一张八仙桌上,拼命地把头往梁上悬挂的一条白绫里钻,对着一旁想冲上来的大哥挥舞着手里的剪刀,在自己的脖子附近游移着。

    下边的几个仆人丫鬟则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抓住她的脚踝。自家爹爹一脸慌张地站在屋外,指挥着下人们,然后他的五姐正捧着一碗花生吃得正兴看到少阳跟他打了声招呼。

    “四姐又怎么了”

    “你四姐夫昨天中秋晚饭过后,就没再回过家,今早有人说他昨夜进了宜春楼啊。然后你四姐就一早跑过来这边呗。搞到爹爹把我们都叫了过来。”

    “厨房还有吃的吗”

    “有,早上还剩些包子。”

    姐弟两对四姐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早看腻了,唯独自己那老爹还是会担心的。哎,哪有人上吊站桌子。

    刚想转身去厨房,突然就感到两团小旋风,原来是四姐的两个娃冲了进去,他们又凑什么热闹。

    两个孩子一进去,分别左右各一站好位置,然后半个身子趴到桌上,摇着他们娘亲的脚,心里默念一二三,哇的一声眼泪鼻涕一起哗啦啦地流。

    “娘啊,别走啊,你走了,孩儿会好好念书的。”

    “娘啊,别丢下孩儿,孩儿会乖乖的,再也不把你的首饰往井里扔了。”

    四姐听到这,立刻大声道“什么”

    这一声太过凶狠,把两个娃的吓得更厉害,顿时哭声变得更加凄惨。

    四姐在此等气氛,更是一脸哀怨,道“不是娘要丢下你们,而是你们爹爹要娶新娘亲了”

    站在一旁半天的二姐终于看不过眼,道“那个王八羔子敢娶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我们忠烈侯府,以及我们礼部尚书一家都不会放过他”

    “对啊,四姐,你别想太多了。况且,姐夫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去找妓女,只是找些小倌”意识到自己多话,少阳忙掩嘴。

    “呜哇好你个欧阳逸,成亲这么多年原来都是骗我,居然是找男人去了我宁梓萱哪里对不起你了让我死了吧”然后又把脑袋往绳子里钻。

    “哥哥,什么叫小倌”

    “额,应该是跟那些妓女一样的吧听娘亲说是个男的。”

    “爹爹要娶男的回来,我们不就有两个爹爹了吗”

    “嗯,是啊。”

    “哇,太好了,以后就不用怕娘亲催着读书了。也不怕爹爹要多个娃娃不要我们”

    听着两个孩子奶声奶气的对话,众人只觉一阵秋风吹过,现在的孩子真是薄情得让人心淡。

    “好哇你们两个,哪儿学来这东西”四姐听到,气得忽而不想死,跳了下来,一手揪着一个娃的耳朵厉声问道。

    “呜呜,五姨教的啊,两个男的生不得娃娃。”大的那个马上撇清关系,五姐在收到四姐那杀人的眼光后,把手里的花生都扔给了少阳,举起双手表示无辜。

    “好了好了,四妹,你就被闹了,你还怀有身孕,你能折腾,肚子的还不能折腾。这事你别担心,有大哥在,一切都能帮你做主。”宁仲璟保证道。

    四姐要的就是大哥这话,于是她抽抽搭搭地便跟着几位姐妹回房歇息。累了一上午的好戏也就散场了,大伙都回去忙活自己的工作。

    唯独少阳留在原地,心里觉得哪儿不对劲。依他对四姐夫了解,知晓对方并不是那样没有担待的人。记得之前他说为了查案要到宜春楼那边找几个小倌,这次突然彻夜不归,不是出了什么差错了吧

    少阳也不敢想太多,按照四姐的惯例,她这只不过是休息了一下,难保还会再闹起来,不如自己先去帮忙找找。

    前脚刚跨出大门,迎面就碰上了四姐夫的头儿刑部尚书符遥生。

    符遥生作为刑部尚书却比自己姐夫长不了几岁,只是他这人跟刑罚,律法接触太多,整个人就如地狱的阎罗,总是一副脸色苍白的模样,不好说话,阴森森的比尸体好不上多少。

    平日相处让人总有种被审判的压迫感,一双深邃的眼似乎能把一个人里外都看个通透,让人发寒。

    无论是什么样的犯人,在他的严刑与审问之下,都能把罪状一一招认。

    或许是这人戾气过多,他的夫人在过门不久便病逝,此后他也再无续弦。听姐夫说,符遥生平日事务繁多,也无暇顾及家人,无谓再辜负了其他姑娘。只是自己那个姐夫同情心泛滥,说这上司孤零零一人可怜,故经常请他到家里作客吃顿饭,而在朝中出名孤僻的符遥生偏偏会应邀前往。

    少阳与他打了个照面,明明外头阳光正烈,这下却感到了一丝阴冷。他心里有些忌讳这尚书大人,匆匆对其作揖行礼,道“尚书大人来府中,可是找四姐夫”

    “他不在”符遥生眉峰斜入,深深地看了大门一眼,仿佛能把整个府邸都搜索了一番。少阳颔首,但尚书大人依旧站在那,似乎不打算离开。

    “你知他在何处”

    “呃,这个还不能确定,姐夫彻夜未归,家姐担心非常,我姑且外出寻人。”

    “宜春楼”

    少阳惊讶抬头,心道这人真的像外头能看穿别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果然是那处。”符遥生喃喃道。

    符遥生本想一人前往,少阳想着自己还是跟去为妥当,于是要求同他一道。

    后来,少阳十分后悔自己这决定,因为这人比自家先生还要闷,一路不声不响,腰板挺得老直,走在街上就像是巡视一般,威严肃穆,就是穿着便服也能让一街的行人纷纷避让。

    想着不知这铁面阎罗跟自家那冷脸先生相处会如何,两人性格相似,或许会聊得来。

    宜春楼晚上营生,大清早里头的人还在睡梦中,当少阳他们敲开门口时,也只有一个干瘦的龟奴招呼。

    符遥生没带手下,也不好入屋搜查,或许他也怕这样会生出不必要的事端,楼中人多,一间间地查看也不是办法。于是少阳建议不如找个熟人带路,而符遥生也无异议。

    龟奴引路到紫嫣房门前时, 符遥生突然一下上前把龟奴推开,并把少阳挡在身后,门咿呀地开了,紫嫣见着站在门前的符遥生也吓了一跳。

    少阳见此在符遥生身后探头对紫嫣道“紫嫣姑娘”

    神君进门后,独自一人坐在一旁默不作声,任由少阳跟紫嫣拉家常。

    “哟,一早带着这么俊俏的男人来找我”

    少阳瞄了符遥生一眼,有些尴尬地低头,小声道“其实,我们是想找小倌的。”

    紫嫣狐疑地朝符遥生那边望了眼,一脸不满地道“啧啧,怎么嫌奴家不好看不及那几个娘娘腔果然,男人就是淘新鲜。”紫嫣未见过符遥生,还以为是少阳的朋友。

    “我们是”

    “不是呃,我是陪找弟弟的,他们失散多年,闻听他被卖至此处”少阳心道姐夫若是查案被抓,这楼里的人肯定脱不了干系,先不能声张,张嘴就编了这么一个故事。

    “弟弟”紫嫣打量了两人一番,后垂眸道,“随我来吧。”

    紫嫣这番变得殷勤,话不多说便带着他们到小倌的住所,挨个敲门。门一开,少阳他们立马便冲了进去,把整个房间匆匆搜索了一遍。

    然后在紫嫣的一脸诧异中,少阳在抚着那个脑子还未醒转的小倌痛色道“很像,可惜不是。”符遥生跟着在身后摇头。

    “这位公子我可以是的。”小倌一脸沉醉地看着他身后的符遥生,整副可以为 符遥生去送死的表情。

    几乎每一间房他们都搜寻过,即使有的里头还有昨晚过夜的客人,少阳也没放过,照样把被子揭起,把睡眼惺忪的人给翻了过来。可惜搜完了好久也不见那自家姐夫。

    “你这是给我添乱的”连续安抚了好几位客官后,紫嫣气急败坏追了上来。

    “这里的人都齐了吗”少阳有些丧气,并没有理会对方。

    一旁的龟奴在掰着手指数数,道“还有两人不在。”

    “去哪儿了”

    “到城西的客栈去了,那个客人很有钱,一来就包下他们两个了。”

    “叫什么名”

    “一个叫明秋,一个叫明露。”果然是小倌的名字,透着淡淡的娘气啊。

    一旁的紫嫣抬眉打量两人,道“你们到底在找什么”

    “找他弟弟啊。”

    紫嫣嗤笑道“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得姑奶奶我一大清早的,到底想要找什么”

    “”

    “忠烈侯的四女婿欧阳逸你可见过”

    紫嫣低头想了想,问龟奴道“你见过侯爷家的四女婿吗”

    龟奴摇头,紫嫣又问“他到底什么长相,要不我替你问问其他姐妹。”

    这时,却见紫嫣的那个仆人遗音从楼下走来,紫嫣眼睛一亮道“昨晚我们在水里救了一人,迷迷糊糊的说自己姓欧阳,他现在应该醒过来的,不如你们随我去看看。”

    啥

    “少阳”果然是四姐夫那个窝囊,他一见少阳立刻从床上坐起推开一旁的喂汤药的丫鬟,走了没几步就跪了下来。

    “干嘛”少阳措手不及。

    “是不是你姐姐叫你来寻我的我真的没有对不起梓萱啊那天我本来约了那几个小倌,结果不知道是谁把我敲晕就扔到河里,要不是紫嫣姑娘,我老早跟阎王报道了,苍天在上啊,你得相信我的清白。”四姐夫一见少阳,立刻涕泪横流地诉说着冤情。

    现在不是他们不肯相信,是四姐她那关比较难过吧。

    “哎,怕什么,有我做担保,那天几十双眼睛看着你溺水,要不我去跟你夫人说一声。”紫嫣说罢便想拉着欧阳逸走,谁知欧阳逸却夸张地歪身一边避开了紫嫣的芊芊玉手。

    “别姑娘您的救命之恩,欧阳我没齿难忘,以后有机会再报答。只是有些事情,还是不用劳烦你去解释了。”欧阳逸还不清楚自己夫人的脾性,若是这紫嫣去了,情况怕是更糟糕。

    少阳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外边一阵嘈杂,还有女子尖叫。他与屋内众人对视一番,立刻跑出走廊处,只见人们陆陆续续地从房中出来,也探头看个究竟。

    一楼大门打开,浩浩荡荡的几个官衙跑了进来,还抬进了两个用白布掩盖的担架,看来是出了命案。

    宜春楼的嬷嬷匆匆赶去,一旁的官衙掀开白布,死者是两个脸色灰白的男子,嬷嬷呀的叫了一声往后倒去,几个小厮急忙上前搀扶。

    “怎么会怎么会”欧阳逸哆嗦着,边看着那两具尸体,边跑下楼,他小心地凑到两具尸体旁探看了一番,再跟官衙说了两句。带头的官兵听后点头,让众人把尸体抬了出去,又命人带走了那个嬷嬷,欧阳逸也跟着他们离去。

    “那两个是谁”少阳疑惑道,

    紫嫣冷道“他们就是明秋和明露。”。

    天子脚下的皇都此番竟出了人命,还是成对的人命,素来安逸的皇都太守此刻一手摸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按着头顶的乌纱。

    这事刚传开,官府便认定了凶手应是当天约他们外出的那位客人,恰好那晚约他们外出的,偏偏正是欧阳逸。

    但欧阳逸当夜未到客栈早已被人半路袭击,而根据仵作所述,他们是在欧阳逸被袭击之后一两个时辰被杀的,当时欧阳逸还在昏迷根本不可能动手。

    两个小倌是第二天早上被打扫的小二发现,两人都没穿衣服,面对面交叠在一起,若不是一房的血腥味,还以为他们是昨夜颠鸾倒凤,今早仍在酣然大睡。

    两人之所以连接得如此紧密,只因两人被一把双刃匕首同时捅进腹中,床单上依稀有些白浊。两人身子有捆绑以及鞭打的伤痕,而疑似他两人饮用的酒残渣中疑似有“销魂散”的粉末,这是一般配给人们增添房中趣味时候所用的,一般的勾栏院都有。

    但是转念一想他们身上的勒痕何来不会是两个自己专门到城西这里开个客房,然后自娱自乐吧毕竟这些东西宜春楼都有,何必多花钱

    那把匕首刀刃处比一般的要厚,整体略似锥形,刀刃漆黑,中间处捆着四个球体。但有人猜测是凶手令两个小倌是用药后,捆绑在一起,又放下这凶器,两人一时性起想泻火,这匕首粗黑摸起来还有些像男根,却不料这竟是一把双刃匕首,互相争夺之间就造成此次意外。

    而现场却找不到那鞭子以及绳索,凶手其实可以留下以增加他们是意外致死的真实性,但他此举却像是在挑衅似的。

    “我当日找他们两个时候,咳咳咳。他们还不透露些什么,啊啾可是中秋前几日他们却捎人来说有要事相告要我到城西客栈。咳,明显,他们是真的知道什么。可是有什么用呢人都死了,尚书大人又不让我去益州那边。啊啾”欧阳逸染了严重的风寒,正裹着被子,一边用手帕擦着鼻涕,一边喝着尚书府有名的瑶柱粥。

    少阳尽量侧着身子,与他拉开一段安全的距离。

    欧阳逸那日归家后,门一进就被大哥揪着衣服大骂一顿,随后跟上的少阳好不容易才解释了一番,结果他的四姐就大哭着从房间出来,说什么他一个人出去查案也吭一声,如今还出事了,当真让他们成了孤儿寡母他才安心

    欧阳逸百口莫辩,最后好不容易求得老侯爷出面,宁梓萱才肯随他回去。结果一回去,却被她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熏香的手帕,又是一阵大闹,欧阳逸呼天抢地地喊着冤枉,在房外冻了一晚,路过的下人也不敢劝他,毕竟这事经常有,且夫人的性格他们又不是不懂。

    中秋过后天气转凉,欧阳逸自幼就是个文弱书生,身子比少阳好不上多少,挂着两道晶莹的鼻涕,和满脸不甘的泪水在角落抖了一夜。

    本来落水已受了寒,这下又在外头冻了一夜,早上发起了高烧,但刑部有一大堆文书要整理,他无暇多管,饭也没吃,不知何时终于支撑不了昏倒在地,直到傍晚才被尚书大人发现。因那处与尚书府离得较近,尚书大人暂且把他接回家中歇息。

    尚书大人找了大夫给他开了几服药,又遣人带口信到他家中,说刑部侍郎夫人有身孕,侍郎患有风寒,而自己也把一些文书拿回家中,需要欧阳逸帮忙处理。

    宁梓萱也不是个不说理的人,她知道符遥生这是有意让他两口子先分开安静几天,素来符遥生与他们相交甚密,他们早已把他当做兄长一般敬重。之前欧阳逸查案弄了些麻烦,也是符遥生帮忙解决。可他,来人也权且当做

    “对了,四姐托我来传个话,你扛得不仅是自己一个身子,而是一个家子的人,下次查案什么都掂量着些,不然以后别再回去了。还有那手帕的事,尚书大人帮你解释了,四姐也没说什么。”听到夫人这个传话,刚才还愁眉苦脸的欧阳逸立刻笑得嘴都裂到耳朵处了,直点头说好。

    “你跟梓萱说一声,明天我回家一趟,过几日我就要去益州那处查探一番。”

    “那案子有眉目了吗”

    欧阳逸收敛了刚才傻呵呵的笑容,难得神色凝重道“其实当时问的几个小倌倒不是什么都没说,当时他们说得比较隐晦,大概就是严浩这人有奇怪的癖好,后来我查到,近几年,总有客人带小倌外出,而且似乎都是前往益州。”

    “带小倌前往益州你觉得是严浩”

    “可能,但每次都不是他亲自出面。他这人为官多年,在人前总是一副正直的君子模样,谁想到他竟是好男色的我记得当时有个小倌跟我说过,他喜好与别人一道作乐,好像还有什么友人,但他们大多被送到客人那都是蒙着眼,也看不清长相。而且他好那些看起来像个小书生干干净净的,明秋和明露刚好是这类的,所以他们随他去得比较多。但做这生意的,客人说什么有时候能听不懂就听不懂,记不得就记不得,可中秋那日他们忽然捎人来说有要事找我,于是我便约他们到一客栈相见,但不料竟发生了这事我现今想,既然事发在益州,即使当时问不出什么,但总觉得去那边没错。”

    正当少阳想与他多聊几句时,外边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尚书家的仆人忽推门而进,大喊“欧阳大人我们老爷捎人带话与你,说又出人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少阳一家子真的让人很欢乐

    、分离

    又出人命了,这次死了两个,一个是宜春楼的小倌,另外的则是来这益州商人陆行贻,闻说他与严浩两人曾是同窗,后严浩考取功名他则从商,此番严浩身死,虽葬在益州,但人毕竟在皇都住了许久,许多东西都在此处。

    根据严浩儿子严路所言,陆行贻此次来是为讨回一件物事,闻说是一玉簪,藏在严浩房中的暗格内,而这事他们家人并不知晓,但陆行贻却能拿出当日严浩所写的书信,并取得此物,听说这是某故人之物。

    得见玉簪,陆行贻当场嚎啕大哭,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又道为何不听故人劝,执迷不悟。

    因与自家父亲相交多年,且来家多次,严路与他也算熟悉,故留其在家中与他追忆严浩往事,两人忆起逝者,一时心伤,皆涕泪齐下。只是,严路不知第二日,家中竟发生此事。

    盘问宜春楼的嬷嬷,对方告知这小倌唤作明玉,那夜他们收到定金,要明玉到严浩府中,明玉当时虽有不愿,但也随往,嬷嬷不放心也遣人陪同,直至门开有人提莲花灯笼引明玉入府中,才让人返回。

    但严路却说,当日他并无在宜春楼叫人前来,家中也并无莲花灯笼,而经搜查也确实不见莲花灯笼,而那支玉簪也不见了。

    或许是有人混进了府中作案。

    只是这些少阳都管不得,本来他就没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只想安安分分地呆在家里,等师父来接。

    近日,自家先生告假离开,自己似乎被姐夫感染,连发了数日高烧。

    探望自己的十三叔叔,带来了紫嫣的问候。说起这紫嫣,素来喜爱玩弄少阳的十三叔一脸坏水地问少阳,是否跟那姑娘有意思了,又作长辈模样要他知晓分寸。

    “她们这类人对你笑,那是因为对你有所图,可别以为是自己长得倜傥。”

    弄得少阳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解释一番,却在这个十三叔大笑一番后,才知自己是被作弄了。

    “身体好些去看看人家吧,那姑娘可记挂着你呢。”临别,十三叔又笑话了自己一番。

    她记挂着自己,还有个十三叔带口信。

    谁又能帮他给带个口信

    “还有一年”就得上山修道,届时这纷纷扰扰的尘世真的能放下

    少阳拿出那人先生临行前给回他的那张花笺,中秋菊开。

    “那是花好月圆啊。”少阳倒回床上,那张花笺覆在了他面上。

    先生,如今我只想跟你一道修个花好月圆啊。

    想着想着,身子似乎又开始发烫,这病还真是烦,不过总比相思好,起码这个还能有个时限。

    话说,神君这次突然离府实是为了他家山神,某日他察觉在萝浮山设下的结界有异动,故前往查看,临行前又怕少阳乱走,惹来妖魔觊觎,那张花笺上有他的咒术加持,能保少阳安全,但与少阳体内残余的妖毒相冲,届时会有些许病痛。

    魔物的结界尚在,只是附近竟有一丝熟悉的气息,似乎是来自他那个不听话的山神,果然凌疏当日离去并无直接回天宫,来了此地。

    “啊,在这天宫闷得很,我忽然想喝自己酿的酒。”百晓殿中,山神对于自己的询问似乎早已想好答案,眼中尽是嘲讽。

    “你嫌我管束你了”

    “不,怎敢,只是小仙觉得自己身体并无大碍,萝浮山本就是小仙管辖的地域,总得回去看看。”

    “因为我不肯放过那畜生么”神君知晓自家山神护短,且那狐狸陪伴他多年,那次专门下界来求自己放过狐狸,已是这个傲气的小山神的最大让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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