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白沛若去赌一个有可能会失败的联姻,万一没讨到巧,白家就成了笑话,他也没了继续逍遥的资本。
因此,白展元没敢将胆子打到大儿子身上。
本来他还有一个女儿,应是最佳人选,只是三年前白芊芊还未成年,又有传言说容祺喜欢的是男人,于是白展元顺理成章地想起了那个被他遗忘在外多年的私生子——谢池。
谢池也是见了白家人之后才知道,原来他的亲生母亲当年之所以会抛弃他,也是因为生他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父亲是谁。
他母亲以为白展元只是个普通客人,自己不小心怀了,一时不忍没舍得打掉,可生下来又不想养,又懒得寻找一夜情的男人,于是就这么把他给扔在了孤儿院门口。
多年后,他那病入膏肓的母亲偶然在京市又见到了白展元,想起来这个男人与自己曾经的露水情缘,也想起来自己给他生过一个儿子,居然因此重燃起了生的希望。
她通过各种办法找到白家,想将谢池的存在告知白展元,以此要求对方给她治病。
可惜她低估了白展元的无情程度。
那时候谢池已经成年出了孤儿院,甚至就在京市打拼,做着最底层的工作。
白展元顺着谢池母亲提供的线索确实找到了人,也偷偷验了亲子关系,却并没打算将谢池认回白家。
因为当时的谢池对白家和白展元来说,毫无用处。
白展元已经有一个出色的儿子,发妻死后又娶了个美艳的老婆,生了个漂亮的女儿,甚至外面还有各种情妇,一个不在身边养大的私生子,他完全没放在眼里,验身份不过也只是留个后手而已。
因此,即使知道谢池的存在,甚至他们都在一个城市,白展元也没想过去找谢池,接他回白家。
白家的其他人更是也没有人想要找谢池回来的意愿,就这样,谢池身世的这个秘密就这么秘而不宣地在白家沉浸了几年……
当时,谢池对白家的人都没有好感,也对认回豪门完全没有想法,可容祺这个人他却很有兴趣。
因为他一眼就认出容祺就是当年在孤儿院对他承诺会回来接他,结果却一去不回,再也没有消息的“小七”。
谢池气容祺回家以后就忘了承诺,记恨这人寡情薄义,却又忍不住很想知道,他的小七是不是真的忘了他,所以他顺了白展元的意,在白家的帮助下开始接近容祺。
后来,他知道了容祺是在当年回京路上出事失忆的,便决定再给容祺一个机会。
于是他主动追着容祺,用各种理由说服容祺跟他先假订婚,准备近水楼台,趁机再慢慢把人重新追到手。
只是可惜,他最终没成功。
不管容祺那个想不起来的初恋情人是不是他,但至少,三年前的容祺并不喜欢长大后的他……
这三年里他也曾想过,当初是不是应该直接告诉容祺:你的白月光就是我。
可每当这么想的时候,他耳边就又会响起容祺那句冷漠的“从未喜欢过他”。
所以,说了又能如何呢,也许不过是让他曾在容祺心中的最后一点美好也崩塌。
于是,他选择了放弃,重新开始……
靠,扯远了!
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容祺身上,谢池暴脾气地再度捏皱一罐可乐瓶。
总之,尽管他跟白展元之间关系生分,他和白家之间只是利用,他和白沛若之间也毫无兄弟之情,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他三年前追容祺的路上,白沛若曾出了不少力……
当然,白沛若这么精明的性子自然不是为了谢池,他只是为了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但谢池确实受过他的益,加上这次白沛若给足了面子,十分客气,因此谢池也给了对方一个面子,接下了这次邀约。
*
约见的地方在一家会员制的高档会所,环境和格调都非常优雅,进出也都需要凭会籍或是专人引领。
谢池在跟着服务员进去的时候看了一眼被挡在门外的那几个跟了他好几天的跟屁虫保镖,心情顿时飞扬起来,忍不住对着外面咧嘴做了个鬼脸,差点哼起歌来。
服务员带着谢池上楼,绕了两圈后进了一间很是豪华的包间,之后便悄声退了下去。
谢池抬眼扫了一眼房间,华丽贵气的中式古风装修,一侧墙边还有一方不小的泉池,池中央是一座半人高的假山装饰,山上潺潺流水和池中泉水无限循环着,泠泠水声让整个包间都透着一股诗意。
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张圆形木桌,从成色看估计那桌子还是个价值不菲的古董。
然而现在,那极具古意的桌上放的却不是与之相配的茶具套件,而是一口已经冒着热气的鸳鸯火锅,火锅周围也放满了各式菜色,看起来颇为丰盛。
白沛若就坐在桌后,看见谢池后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招了招手让他过去坐。
谢池略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但随即就泰然自若地走过去坐下。
第15章 白家与我何干
白沛若长得斯文儒气,穿着白色休闲服,袖口上挽,正在优雅地烫着火锅。
他身上有着世家子弟傲然的气质,那是从小锦衣玉食培养出来的贵气,大多豪门二代身上都会有一些这样的特性。
不过容祺身上就没有,谢池突然想到。
容祺虽然也是从小受贵族精英教育,但他12岁时被拐卖,之后吃了这世上许多人都没吃过的苦,在人生最重要的少年时期,他见识过世间百态,品尝过人生百味,自然也多了几分豪门中人没有的悲悯和谦卑。
哪怕他后来回到容家,失去了那几年在外的记忆,可这些特质并没有随着记忆的缺失而消失,反而自然而然地融在他的性格之中,让他为人处世之间更添一份魅力。
三年前,谢池重遇他时,就为此再度心动过。
只是这次回来,谢池觉得容祺比三年前变了许多,虽然他仍能感觉出来容祺骨子里还是有着那份温柔善良,可更多时候,他似乎都变得……有些冷漠?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飘到了容祺身上,谢池赶紧收拾心神,摒除杂念。
白沛若已经下了两盘菜,见谢池泰然坐下,他亦很是自然地指了指谢池面前的餐具:“这里的火锅挺不错的,尝尝?”
谢池无声地哼笑了一声,洒脱地拿起筷子涮了一片肉,享受地吃下,随后不在意地说:“白总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约我,就为了请我吃顿火锅?”
白沛若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微笑着说:“兄弟一场,你久别归国,做哥哥的自然应该给你接个风。”
这一番作态,仿佛他与谢池真是许久未见的亲兄弟一般。
“别乱认亲。”然而谢池不领情地立马摆手,冷笑道:“我姓谢你姓白,哪来的什么兄弟情义。”
白沛若眉眼沉了沉,敛了些笑意,语气中不免多了些冷傲,“虽说白展元这人是个垃圾,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是你我父亲,说我们是兄弟也不为过,你就是不愿意改姓白,也不能改变你是白家人的事实。”
“白家人?”谢池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嗤笑出声。
白沛若也知道这个话说出来没什么意义,他一带而过后便换了话题,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前两天白展元派人去了你那儿,被容祺的人赶回来了。其实这三年来容氏一直在针对白家,他是心急了才会让人去找你,我已经让人看着他,不会再打扰你了。”
谢池扬眉,白沛若话里话外想告诉他的就是,白展元会来找他,是因为容祺,而他约自己吃饭,也是因为容祺。
白沛若继续道:“不管白展元这人怎么人渣,三年前你和容祺的事也算是白家帮你一程,便是看在这个份上,你既然和容祺还在一起,也没有道理要让容氏对白家赶尽杀绝吧?”
“你等会儿。”谢池打断他,“什么叫容氏对白家赶尽杀绝?就算容氏针对你白家,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谁告诉你我和容祺还在一起的?”
白沛若撩了撩眼皮,说:“你三年前在X国突然无故失踪,消息回了国内后容祺既不解释也不解除婚约,外界猜测颇多,然而容祺一概压下,只是等他完全接掌容家之后便开始对白家多处打压……有不少人都认为,他这么做,是你的原因。”
谢池抽了抽嘴角,语调上扬略有些不可思议:“我的原因?难道那些人还认为是我做了个渣男,抛弃他一走了之,所以他回头报复白家?”
白沛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默然不语。
“……”谢池差点被气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吐出,这才稳下情绪,咬牙切齿地说:“老子现在和他没关系,他做什么和我无关!退一万步说,即便他真的是因为我要报复白家,你凭什么认为以我和白家的关系,我就一定会帮你?”
白沛若叹了口气,放下茶杯,“我知道你和白家没有感情,但当年你追容祺时……”
“打住!”谢池懒得再听白沛若说一遍自己当年做过的蠢事,冷哼道:“就算当年白家确实帮了我,那也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别说得好像我欠了你。不过,如果他针对白家真是因为我,我可以去找他说清楚我和白家并无关系,只是我也说了,我和他已经分手,他做什么我管不了,说了之后有用没用我可不保证。”
白沛若显然对谢池口中的已经分手并不相信,只是他也没反驳谢池的话,多年商场经验让他知道和什么样的人怎么样沟通最有效。
而且,找谢池帮忙不过只是他众多计划中的一个,并不是全部筹码,因此他也没对这个结果有多失望。
“不管如何,若你能说服容祺不再对白家打压,便当我这次承你一个人情,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还之。”
谢池哼了一声,继续涮起火锅,不以为意地说:“我要你这破人情有个屁用。”
白沛若也没生气,主动夹了一筷子菜放进谢池碗里,含笑道:“不用这么快否决。白家现在是不如容家,这三年我也确实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维持住白家现在的风光,但容祺也不是无所不能,容家看似被他掌控大局一手遮天,但若真是如此,白家早就倒了,也轮不到我现在还在这里请你吃火锅。”
谢池手一顿,筷子悬在了碗上,他斜眼瞥了白沛若一眼。
白沛若自信地挑起唇角,“容家可不是表面上看到得那么风平浪静,台面下怎么个风起云涌还不知呢。”
谢池完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无表情地放下了筷子,转头看着白沛若,“你什么意思?”
“你们当年在X国的事虽然没有及时传回国内,但真正想知道的人总归能查到一些,华国不比国外,□□或许很难,但亡命之徒总有,也非全无可能,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你说是吧?”
“朋友?呵,先跟我谈亲情,又来谈友情,怎么,觉得我从小缺爱,少你这几两情?”
白沛若被这么一怼,也拉平了嘴角,冷淡了脸色。
谢池说完又重新拿起了筷子,不再给白沛若眼色,自顾自道:“朋友就不必了,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少一个敌人倒也没什么坏处。”
这话说完,谢池也不再言语,两人沉默地吃完了这顿饭。
*
容祺在谢池差点跳车威胁以后,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继续派人保护着谢池,自己则将时间都用来处理容氏最近渐出的一些声音,暗中不动声色地将容玉德想联合的那群人给摆平了。
容玉德欲反驳容祺的计划落空,最终只能恼羞成怒地在高层例会上重提了容祺的婚事,以此刁难容祺。
谢池回来的事,许多人都已经收到消息,而谢池和容祺的两次不欢而散他们也都有所耳闻,如今再被容玉德这么公开一挑,不少人都对容祺和谢池的婚约有了想法。
有个容家旁支的中年男人仗着年龄大,故作长辈姿态地对容祺说:
“容祺啊,玉德说得也没错,容家一向以成家立业为祖训,当年你也是订了婚后才接掌的容家,这几年你拖着不婚,大家以为你是痛失爱人一时难以平复才包容至今,可现在那私生子既然没死,你们又没了感情,不如就此解除婚约,另寻伴侣。”
谢池一向是容祺的逆鳞,而三年前的事故更是他心中一根巨大的刺,深深扎在心脏周围,每每想起一回就会痛彻心扉。
如今这个人不仅拿容家祖训来压他和谢池的婚约,还特意提起当年谢池事故不知生死的事,容祺只听到一半就黑了脸色。
待那人说完,坐在一旁最早挑事的容玉德立刻得意地嘴角一勾,就要附和出声。
却听啪嗒一声轻响,容祺神情冷峻地一下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浑身散发冷意地站了起来。
他环视了一圈会议室坐着的所有人,眯了眯眼,阴森地说:“是谁给你们的消息,说我和谢池感情不和要分手?又是谁给你们的消息,我、痛、失、爱、人?”
最后几个字容祺说得十分慢,低沉的声音仿佛是刀刃在磨刀石上一下一下刮过一般,带着令人胆寒的森然冷意。
他话音一落既瞥向刚刚说话的中年男人,抬手指了一下,“莫非是你散播谣言?”
中年男人被容祺看得浑身一僵,忍不住开始额头冒冷汗。
他还没来得及否认,容祺却已经移开目光又看向容玉德:“还是说,是你?”
容玉德也被这气势吓得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拍着桌子就跳起来,大怒吼道:“强词夺理!若这些是谣言,怎么三年来不见那姓谢的私生子与你完成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