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是造孽,正准备今晚上给他叫魂。”姥姥说着,进屋端了碗茶出来,那茶水不知道泡了什么东西,是黄色的,味道很是奇怪。
“为什么要叫魂。”秦桦看了眼舅舅屋子,没有东西缠上他,周围也看不到不好的东西。
“前两天你舅舅去了他叔家里,晚上回来晚了,抄近路走了十里桥。那一片邪门,特别是那座桥,在那里出事的人非常多。他喝了酒有点醉,差点掉到河里,不过没有出事,可是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前两天看着很不好,去了医院看了也没什么用。”姥姥唉声叹气的道。
“叫魂有用么?”秦桦问。
“不知道,试试吧,要是不管用,就要去烧点纸了,你舅舅肯定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姥姥垂着眼道。
“嗯。”
农村人睡的早,村里又没有路灯,吃了晚饭已经八点多了,聊了会话等到九点,姥姥就站在舅舅屋外开始叫起了魂。
漆黑的冬天夜晚,姥姥的声音显得幽幽的,让人有些发毛。秦桦和妗子站在姥姥身后一声不敢吭。
叫魂就是不停地喊被叫魂人的名字,喊着让他回来,足足喊上半个小时才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姥姥这么大的声音,舅舅都没有醒。
隔天日上三竿,舅舅也没有醒,怎么推都没有反应。姥姥惊恐的让妗子上街买火纸和冥币。
“一定是触犯了他们,我去祭拜一下,你们把他送到医院里去。”
“姥,让我去吧。你们去医院照顾舅舅。”
“那怎么行。”
“没事,相信我吧。”秦桦握着姥姥的手,为什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这种事。可是亲人又让他不能视而不见。
37雁子
“你知道路么?我让鹏跟你一起去。”奶奶将鹏拉过来。那是舅舅的大儿子,已经十六岁了,还在上小学五年级,不是笨,只是乡下孩子野惯了,整日爬上爬下的不好好学习,于是就一直留级。
“不用了,你告诉我在哪里我问一下就知道了。让他看家吧,家里留个人也好。”
“恩,你沿着大路往东走,走到某某村之后沿着小路往北走,再往东走,有一座桥,就在那里。”
“知道了。”秦桦应着,推着家里的电动车就出去了。
等姥姥将人送到了医院,才想起来忘记让秦桦买点纸钱带着了。
桥很好找,秦桦一眼就看到了。桥头有一颗高大的柳树,垂下来的柳枝被风吹动,一甩一甩的在桥头晃悠。
桥没有名字,建的时间也久了,桥两边的护栏都破败不堪,桥身还有一半鼓起来。平日有车子也不敢从这里过,都要绕很远走去大路。
桥下的河原本是条非常长的活水河,连接着两个村子,可是后来盖房子,河被截断填平。后来就只剩了桥下不长的这一段,河早已经变成了沟。沟中满是污水与淤泥,连只鱼都不生。
秦桦到的时候,正是将近正午,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他看到那柳枝被吹起来,像手一样朝他招手。
这里全是田地,远远地才有人家,冬麦子刚露头,放眼望去一片青绿色。而那座桥连同那棵树,就那样孤零零的站在这片田地里。
河里的水只有薄薄的一层,黑色的,有些腥臭。他站在树下探头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听说这里死过不少人,都是赶路的时候经过这里掉下河淹死,或者摔破脑袋死掉的。
而在秦桦的视线里,这里很干净,任何污秽的气息都没有,就连危险的感觉也没有。
“哗啦。”又是一阵风吹过来,吹得柳树枝甩到他脸上。
“嘻嘻,你在看什么,我说话你能听到么?你是不是在找人?”一个女声非常俏皮的问着,然后秦桦视线里出现了一只白嫩的脚丫。
他顺着脚丫往上看去,一个头发披肩穿着碎花裙子的女孩子坐在树上。这大冬天里,她只穿了一个单薄的裙子,却没见丝毫冷意。
“你看得见我?”女孩问,她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非常天真可爱。
“你死了多久?”秦桦冷静的问道。
女孩子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跃竟然从枝头跃了下来,秦桦顿了两秒,还是伸手去接她。
“哈哈哈,真好玩。你知道我死了?”女孩子靠在他怀里,手环住他的脖子,异常亲昵。
女孩身上冰凉,也没有任何重量,抱在怀中就像抱了一团空气一样。
“你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事么,听说死过很多人。”
“是啊。不过他们都不陪我,哥哥是来陪我玩的么?”女孩兴奋的问道,从他怀里蹦下来,轻巧的站在地上,还转了一圈晃着自己的裙子。
“为什么不去投胎,一直呆在这里你会变成孤魂野鬼。”秦桦望着她清澈的眼睛和稚嫩的脸庞,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在这种豆蔻年华。
死对于人来说,真的很残忍,秦桦曾经无比畏惧过这个字,更畏惧这个现象。爷爷死的时候,他好几天都睡不着,也不敢一个人呆着。甚至,他非常非常怕黑,只要看不到阳光灯光,他就必须要有人陪着。因为只要他一个人在,他就会看到那些东西,从黑暗中涌上来的东西。
而他爷爷,也在那些东西之中。
“不能走,我不能走,我走了柳树一个人会很孤单的。”女孩子绕着柳树跑了一圈,然后轻轻松松的爬到树上坐在树枝上,像只蝴蝶一样,停在风里。
秦桦摸了摸那颗柳树,这树应该只有十几年,不是很粗壮,柳条却非常细长,几乎垂到了河里。
柳即留,也许这孩子是死在这树下或者河里也说不定。
”你是不是死在这河里了?”秦桦道。
“你怎么知道?你看见我了”女孩子晃着脚丫子问,没有丝毫烦恼一样。
叹口气,秦桦摇摇头,眼见着就要正午了,正准备问问她关键的事情就离开,等晚上再过来,可是一转眼,女孩就不见了。
树上哪还有人,光秃秃的树枝飘在风里,四野望去,一个人也没有。不远处的人家屋顶已经飘起了炊烟,显然是正午做饭时间了。
秦桦蹲在河边皱着眉,沟有问题,女孩有问题,这棵树也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