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征写的歌又修了一版。
甚至还挺高兴地买了辆车。
从拿到驾照开始他就没开过车,好在也没什么事,他就在路上龟速行驶。
快过年了,他打算去买点年货,回来自己折腾一下。
本来可以在家多呆几天的,但他公开出柜的事还是很快被爹妈知道了,关系搞得有点紧张。虽然江妈打电话让他回家过年,但江昀还是打算少呆几天,除夕再回去。
商场很多人,十八线小城市许多人说方言,他在电梯里听了一耳朵家长里短。门一打开,过年音乐串烧轰然涌进耳朵里。
这就要过年了。
他拿了一堆要用的不要用的,结账时的小票恨不得拖到地上,收银员热情招呼他下去抽奖。
“你这个次数多了,说不定抽个大奖呢!”
江昀觉得自己一向脸黑,但闲着也是闲着,排了一刻钟的队才轮到他抽奖。
出乎意料,连着抽了两个三等奖。
工作人员给他兑了两张电影票,非常夸张连声祝福:“过年好啊!你运气真不错哦,可以带女朋友来看电影了啊!”
江昀带着口罩,闻言弯了弯眼睛。
电影啊。
不知道贺征的电影筹备得顺利吗?
一般电影从立项到上映,时间都很长,不知道三年后能不能看到。
这些天时不时会想起贺征,但除了和律师联系,他还是没登录过微博,也没插以前的卡。
他怕自己看了消息会动摇。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电梯久久不上来。他两手提着袋子,勒得手疼,想了想把袋子往地上一放。
旁边站着一对小情侣,女孩子抱怨了一句:“哎呀电梯是塞了一箱猪拉不上来嘛。”
男孩儿哈哈一笑,默默把女孩儿手上唯一一个袋子接过去,女孩子顿时就高兴了。
江昀瞥到,叹了口气。
至于吗。
你那袋子就装了盒鸡蛋啊妹妹。
人越聚越多,电梯终于上来了。腾出双手的女孩子忽然又哎呀了一声,因为离得近,江昀听得清清楚楚。
“贺影帝好深情哦,工作室还特地发了声明,好男人怎么都去搞基了……唉我也想被贺征亲额头呜呜呜。”
“我手酸了。”男生凉凉地说:“鸡蛋你自己拿吧。”
什么声明?
江昀一愣,身不由己地被人流裹挟进电梯,出来的时候缺氧缺得眼前冒金星。
他提着袋子快步走,很快又小跑起来,最后狂奔到自己的车旁,把袋子往车里一扔就坐了上去。
下载微博的速度慢得人咬牙切齿,下完江昀感觉一个世纪都过去了。
登录以后消息竟然还在肉眼可见的飞涨,江昀随手一戳,发现都是圈他去看某微博的。
两个月没看见贺征了,冷不丁看见视频封面,他竟然有种又重新被电了一次的感觉。
他手抖着点了播放。
“节目已经录完了,贺老师你是唯一一个返回来录两遍单独采访的嘉宾哦。”
“我也没想到。”
“之前在采访里说的话,是不是有要推翻的?”
“也没有。”贺征笑笑:“有些私事本来没打算在节目里说,不过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我挺后悔的。”
“后悔什么?”
“没早点告白。”
弹幕已经遮得什么都看不见了,江昀只能听见声音。
但现在,这一刻,他连声音都听快不见了。
“江昀很可爱,你们也看过节目了,我实话说,他真人比节目里还可爱一万倍。”他笑了一声:“我也不是想秀什么,我就是,真这么觉得。不站在我这个位置你感受不了。”
“有些小眼神,小动作,特别可爱,藏都藏不住。”
“最后那场,他微博说什么我因为心软满足他的要求,真的……我不是那种会心软的人,纯粹是喜欢的人说亲我一下,我没忍住。换谁能忍住?但这事儿说到底应该怪我,如果有个人要承担责任,怎么也不应该是他。是我行为不当,也是我仗着他喜欢,拖着告白的时机。”
“照片发出来的时候我在飞机上,等下来他电话就打不通了。到现在人都没找到。”
“国内环境不好,他担心我,把事情都揽了。但我不在乎。”
“我没有干任何败坏道德的事,也不在意有些人说什么。我是一名演员,最近两年一直在考虑转导演的事,实在干不下去还能去当个摄像,再不济像老师一样自己拍自己的微电影,他老人家去世前还在追求艺术,我一直挺向往的……哎,怎么说的跟江昀似的,不至于。”
他又笑了笑。
“我不会退出的,我也没江昀那么好的脾气。偷拍这件事我会追究到底,目前已经搜集了很多证据,律师函也寄出去了。其他后续看微博吧。”
“最后,我真的挺想他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原谅我。”
说完又无奈的唉了声。
江昀摘了耳机扔在副驾驶上,把车开出去,直接开上了限速六十码。
六十码怎么这么慢!?
这路怎么也得开个一百二吧!
江昀咬着牙,恨不得自己开的是个飞机,下一秒就出现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把被他收起来的手机卡重新插上。
开到地方,他把车随便往路口一停,东西也不拿,往小区里以赛跑的速度狂奔。
干燥的风从耳边呼呼过,他抹了一把眼睛,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不知道在哭什么。
心和肺一起爆炸,他拐过一个弯,继续加速。
“江昀!”
江昀好像听到有人喊自己,又好像没有,大脑根本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信息,他一门心思往前冲,蹭蹭上了三楼,撑在防盗门上。
然后一摸兜,发现钥匙没拿。
“江昀——”
他猜自己脑子也要炸了,扭头就往下跑,冲出楼道的时候猛地跟一个人撞在一起。
鼻梁剧痛,眼泪疯狂往外飚。
“跑什么!?”贺征追得也倒不上气儿了,大声骂他:“我从门口喊你到这儿!你看不见车啊!?差点被撞到你知道吗!”
江昀捂着鼻子弯下腰。
“……怎么了?撞哪儿了?”贺征喘了好几口,紧张地蹲下来,仰头看他:“撞到鼻子了?”
是贺征。
江昀又眨了眨眼睛,没花。
真的是贺征。
“你……怎么来了。”江昀还捂着鼻子。
贺征攥着他的手腕,强行拉开,一边轻轻碰他鼻子,一边叹了口气:“我好不容易通过你那破公司找到你家,坐楼道里等了一上午。中午你爸妈才回来,费了愚公移山的劲才问到你现在的地址,但没有楼号,又在外面等到现在,就看到你跑……跑什么!?”
江昀忽然很想笑。
贺征头发长了一点,昨晚估计没睡好,眼下有点青。但江昀还是觉得好看。
让他非常想抱住,亲上去。
“……吃饭了吗。”江昀问。
“没。”贺征叹气。
“想吃什么?什么都可以。”江昀想起来自己的东西还在车里,撇开贺征就往外走:“我去拿……”
贺征跟上他:“西红柿鸡蛋面。”
“……行,简单,多少都有。”
“江昀。”贺征突然叫他,江昀回头,脚步顿了顿。
贺征挡住阳光,凑上来,亲了他一下。是温热的。
“还没跟你说。”贺征笑起来:“我和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
江昀喉咙紧了紧,嗯了一声。
(正文完)
第50章
番外一
“谢谢大家, 我们在一起了。”
玲姐面无表情地读了一遍贺征的微博, 然后把手机狠狠往桌上一扣。
“你!”她喘着气指着贺征:“能不能!守点!规矩!”
贺征笑了笑, 把果盘往茶几上一放:“哎, 大过年的,别生气。都是去年的事儿了。”
“去你妈的年!”玲姐拿起一个橙子捏爆:“是昨天!昨天!!!”
大年初一,玲姐是江昀这间小出租屋的第一位拜年者。
她提着一盒坚果礼包, 里面插着一张包月鲜花卡,露出一脸狰狞的微笑。
发现开门的不是江昀,立刻变了脸,把坚果礼包往贺征身上砸。
昨晚除夕夜,贺征一人挑战全国人民的神经, 在春晚开始倒计时的时候,发了公开微博。
辞旧迎新的瞬间, 微博上除了新年快乐就是一串问号。
“你非要挑这种时候秀恩爱吗?生怕死得不够快是不是?”玲姐看见从厨房走出来的江昀, 面色微顿:“不是说你啊小江。”
江昀有点不好意思, 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硬邦邦地问:“玲姐你喜欢橙汁吗, 我去给你榨。”
然后夺过果盘回厨房去了。
贺征挑挑眉,一脸得意。
玲姐气得快要无法呼吸, 猛地一站:“我走了。”
“嗯?别啊,说好的一起吃个饭呢。”贺征跟着站起来。
“已经饱了。”玲姐翻了个白眼,高跟鞋刚哒哒踏到门口, 又迅速转身。
她一边往厨房走去, 一边嘟囔一句:“差点忘了。”
江昀正看着那颗被捏爆的橙子发呆, 听到声音转身,又被吓了一跳,以为贺征经纪人终于控制不住要来杀他了。
“红包。”玲姐匆匆把红包塞进江昀裤子口袋里:“别嫌少,你男人最近穷。”
江昀:“…………”
玲姐见他呆愣,终于忍不住露出今天第一个笑来:“小呆子,祝你们百年好合呢,怎么也不说点好听的。”
“谢谢。”江昀连忙道:“那个,谢谢玲姐。”
这是江昀有生以来过得最荒唐的一个年。
突然退圈,突然被告白,突然就两个人一起过年了。
除夕那天晚上他俩还在山上放了一后备箱的烟花,要不是最后太冷,贺征估计都想在山上支个帐篷过夜了。
江昀觉得这几天过得晕晕乎乎,做梦一样,几乎是在被贺征安排着走,什么也没想,什么却都好像挺顺利的。
直到这会儿,玲姐来了一趟,才算打破了他的梦幻结界。
贺征接手他的榨汁机,弄了两杯橙汁出来,一杯放在江昀跟前,一杯自己拿着。
而后一下坐到沙发上,紧紧贴着他。
江昀晃了两晃,眯起眼睛:“太难听了。”
电视里正在重播春晚,他俩昨天没看,现在补补课。
江昀毕竟专业相关,一到歌曲类节目就忍不住抬头,这会儿觉得自己的耳朵被三十六台压路机碾了一遍,神经都跳着疼。
贺征一手揽过他,捏了捏他另一边耳垂:“那就换台。”
“不,”江昀皱着眉:“我要听听还能怎么难听。这是韩雅编的曲?她是中毒了吧,还是喝了三瓶二锅头编的。”
贺征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昀回过神,脸色微红:“我说的实话。”
可能是有那一个多月的时间做铺垫,江昀不过紧张了一天,之后发现相处起来也没那么困难。
不过贺征进入状态的速度比他更快。
他有时候还会觉得贺征不过是个同居人,但贺征已经从行为到语言全都改了一遍习惯。
最烦的就是大清早,他坐在床边换衣服。
明明是背对着江昀那边,但他总会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突然回头,调侃一句:“好看吗?”
他第一次这么干的时候,江昀整个人都蒙进被子里不肯出来了,憋了半个小时气,最后还是贺征强行把他扒出来的。
江昀挺纳闷的:“你到底怎么感觉到的?”
“视线。”贺征一边把他的衣服从椅子上扔床上,一边说:“录节目的时候,有次你给我拿衣服,那次也看着我换了,记得吗?”
江昀啊了一声。
“那次我就隐隐约约有感觉了,你对我有非分之想。”贺征单手插兜。
江昀穿衣服的手顿了顿。
然后凉凉地抬眼。
“你那个时候就知道我性向?还知道我喜欢你?”江昀面无表情地问。
“……多少有点感觉吧。”贺征慢慢抽出手,摸了摸鼻子。
江昀:“出去。”
贺征:“……”
江昀指着门:“我要生会儿气。”
那天江昀足足三个小时没搭理他。
初一这天很多餐馆不开门,小城市更是如此,江昀满冰箱的菜终于派上用场,他花半下午做了顿丰盛的。
贺征就负责在外面喂棒棒。
录节目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贺征还挺不愿意江昀老下厨的,不过江昀觉得无所谓,他说他不想做的时候就不做了。
贺征找了个能看见江昀背影的位置,一会儿丢个竹片,一会儿看看窗外。
将近五点的时候,天刚刚暗下来,江昀端了两个凉菜出来,就看见贺征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看什么?”他愣了愣。
“来。”贺征回头,朝他偏偏头。
江昀走过去,被他一把揽住,温热的吐息在耳边氤氲:“下雪了。”
确实是下雪了。
西北干燥,雪片也很大,天穹之下纷纷扬扬的白色斑点,在视野里飘摇。
是挺苍凉的景象。
“我以前拍戏的时候……将军令,你听说过吗?”贺征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有一次遇上下这么大的雪。”
江昀捏住他的手。
“当时我们在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雪下十分钟地上就都白了,下了半个小时车都很难开。”贺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