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怪力乱神 第50节

    小女孩定定着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机械式地说“映月要听爸爸的话，要对爸爸好，什么事都要帮爸爸做。”

    ……

    “死人是很笨的。”彭建德说，“如果我知道花映月最后边变成这样，当初，就应该将她也切碎了。”

    杨叶抬起头看见彭建德阴恨的表情，背脊微微发凉。这个人，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他杀了他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烧焦，一个熬汤。他甚至连他们的孩子都不放过，他不愧疚吗？不害怕吗？他怎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要剁碎一个孩子的话！

    “我当然知道我错了。”看见杨叶的表情，彭建德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可是，错也做了。后悔有什么用？不如好好活下去。你看，我本来没想要杀他们的。你不知道，王莲花那个女人本来就打算放火吓知远的，即使不是我，古毅还是会被烧死。而知远呢，花映月又不是他亲生的，如果他乖乖地把孩子给我，他也不会死的。花映月呢，反正都要死的，不如把心脏给我儿子，也算功德一件，你说是不是？还有古毅的儿子，他只是运气不好，又怎么能怪我呢？”

    杨叶觉得不可思议，正想反驳些什么，却被徐闲舟拦下了。

    “花映月变得不死不活，因为她生前古毅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对爸爸好，所以只要是被花映月认为是对古毅有害的人或事，都会被清除，对不对？”

    “对。”彭建德哈哈大笑起来，“她还想杀我儿子。哈哈，还好我一早就把我儿子送人了。她离不开古毅，找不到我儿子。古毅永远斗不过我，他的女儿也一样！哈哈哈哈……”

    “她在哪里？”徐闲舟问。他想的没错，彭建德是花映月杀的。而将他拍入油锅的，无疑就是古毅了。事情已经暴露，没有必要再伪装了，古毅离开了他儿子的身体，花映月也跟来了。古毅还好说，对付孤魂野鬼，徐闲舟怎么说也算是个专家了。但花映月却是个大麻烦，徐闲舟完全没有把握可以摆平她。

    死人和鬼魂是不一样，它们有肉体，并且执念很深。又因为它们是死物，没有痛觉，即使被切成一段段还是会纠缠不休，不可谓不凶悍。事到如今，最好的办法反而是尝试着跟她沟通。

    正在徐闲舟绞尽脑汁在想怎么跟花映月表达“他们只是路过一切事情与他们无关请放过他们”的想法时，门被打开了。

    古家的女主人，“古小二”的妈妈站在外面，僵着脸说“爸爸叫你们走。”

    什么？！

    杨叶傻愣愣地看着古大姐，什么意思？

    “爸爸叫你们走。”顾大姐重复，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一台机器，没有表情，没有情绪。

    爸爸？

    徐闲舟歪着头想了想，拉起秦子觉和杨叶，走了出去。

    古大姐闪进了屋子里，杨叶听见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应该是古毅，他想。门在他们身后再次合上，这一次，杨叶听见了彭建德惊恐的声音。

    “时候到了。”徐闲舟淡淡地笑着说，看起来心情很好。他感到拉着秦子觉的手被轻轻地握了一下，力道极轻，但却不是错觉。

    他惊讶地转过头，秦子觉仍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但不知怎么的，徐闲舟看见了秦子觉眼中的了然。

    是了，徐闲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轻松。事情似乎过去了，至少，他们几个人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如果古大姐就是花映月，那……另一个“古小二”，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似乎进入了倦怠期。。otl。。

    第三十三章 兔娃娃（上）

    千盼万盼，z市的车子总算来了。自从那天之后，徐闲舟他们就再也没有在古家见到过任何人了，连一楼小房间里的古毅那不能动的儿子也不见了。起初高聪和杨叶还有些担心，但见徐闲舟一副逍遥在的样子，也就渐渐安下心来了。

    一行人吃过午饭，坐上了开往x市的车。临行前，韩佳盈在古家的桌子上压了几张百元纸钞，杨叶见了想说不用，想了想，又压了下去。

    来接他们的车是韩佳盈联系的，一共两辆，都是她的朋友。为了不让虞圣雅担心，她和秦子觉都没有惊动秦家。

    汽车由郊外往市区开，一路上的风景也由荒凉渐渐转变为繁华，杨叶看着车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忽然感慨万分。一种既激动又陌生的情绪从他的心底滋生出来。就好像一个流落在荒岛几十年的人最终回归到他所居住的都市，热闹的人群令他又喜又惊。喜的是，这里到处是和他一样的人类，惊的是，离开太久，反而觉得觉得都市不是他的归处了。

    当他们的车终于进入市中心附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此时正值x市的晚高峰时间，车子被迫停了下来。徐闲舟支着下巴往窗外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车里一共四人，司机是个不多话的，秦子觉在闭目养神，徐闲舟又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尴尬的气氛令杨叶坐立不安。他开始试着找话题“这里可真热闹。”

    徐闲舟闻言转过头来，问“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好像在期待什么。

    “没，没有。”见秦子觉也微微睁开了眼睛，杨叶慌忙摇手否认。

    “噢……”徐闲舟失望地转回去，眼巴巴地看着窗外。他耷拉着脑袋的样子令杨叶想起小时候养的兔子。那兔子的个头比一般的白兔大了一圈，雪白的皮毛，像绸缎一般细腻又有光泽，杨叶很喜欢将它抱起来放在膝盖上抚摸。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兔子天生都胆小敏感，杨叶养的这一只，十分讨厌人类的碰触。只有当杨叶拿来它最爱吃的坚果诱惑的时候，它才会像大狗一样粘上来。对了，它居然爱吃坚果，杨叶暗暗笑起来。而当坚果吃完了，兔子发现杨叶并没有再给它“续餐”的意思时，就会垂下耳朵，慢吞吞地跳下他的膝盖，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那神情别提有多可爱了，就像刚才的徐闲舟一样。想到这里，杨叶低低地笑出声来。他看向徐闲舟的眼神太过温柔宠爱，使得秦子觉冷冷地看了过来。

    意识到自己打扰了对方休息，杨叶收敛了笑声。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怀地笑了，徐闲舟又转了过来，好奇地问“什么东西这么好笑？”

    他坐在前座，这时整个人趴在椅背上，双手环抱着靠背，样子十分生动。

    杨叶微笑着回答“兔子。”

    “兔子？”徐闲舟困惑地歪着脑袋想，哪里来的兔子？

    “我以前养过的一只。”杨叶还是止不住地笑，“很聪明，喜欢吃坚果。”

    “哦？”徐闲舟来了兴致。

    “是的，它就只爱吃坚果。到了后来，我要用坚果才能哄它吃一顿饭。”

    “你家有谁爱吃坚果吗？”

    “不，没有。”杨叶疑惑地看了徐闲舟一眼，回答说，“我和母亲住在一起，我们都十分讨厌坚果一类的东西。”想了想，他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徐闲舟将下巴搁在椅背上，来来回回地打量杨叶，直到看得杨叶的笑容僵硬了，才笑嘻嘻地说“没什么。”

    他又一次转身坐了回去，车厢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一般来说，动物是不会违背自己的天性的，比如狗爱吃肉，羊爱吃草，这都是它们与生俱来的性格。这种天性是注定的，或者，是由它们的父母赋予它们的。就像人一生下来，吃的都是一般人类会吃的东西，这是因为，他的父母、周围的人在用语言和行动告诉他们，哪些事可以吃的，哪些是不可以吃的。所以人们有爱吃荤食的，有爱吃素食的，却没有人去吃砖头泥巴。人们生长的环境告诉他们，这些都是不能吃的，为什么呢？牙齿会给出反应坚硬。味蕾会给出反应难吃。其他器官会给出反应伤身。

    然而人又和其他生物不一样，他们愿意冒险。最典型的例子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从来没有见过的生物，长得奇形怪状，不知道有没有毒……这些因素聚集在一起，还有人敢吃它吗？有！而结论是这种东西不但没有毒，而且非常鲜美。

    那么，动物会勇于尝试吗？不会！因为它们最基本的天性是谨慎。除非，在它们的生长环境里，一直有一个榜样在示范他们接受能力之外的东西。这个榜样通常会拿着它们没有尝试过，甚至没有见过的东西，吃下去，然后传达出非常美味的样子。偶尔，还会扔下一小块。如果这时候动物去试着吃了一口，并且觉得好吃，那么，它就会被赋予了天性之外的东西。

    没有接受过示范而有了自我爱好的动物，多半是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