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严桓更气得牙痒,总有咬他一大口的欲望。
差点被咬的人浑然不觉,拿勺子挖了半块还在锅里的什锦面糊,吹了两下,塞进严桓嘴里“尝尝咸不咸。”
严桓没拒绝,生气可并不耽误他吃软饭——他最近吃得还稍微多了呢,因为隐约地不那么想死了。
吃过午饭,筮情罕见地失踪了一下午。严桓可不知道他去哪了,反正一觉醒来,就不见了对方踪影。
他不肯喊人,只翻出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看起来。然而上面的字,他凑得极近才能看清,只好不耐烦地把书扔回原位。
太阳落山时分,筮情带着一身潮气和寒气回来了。他先匆匆换了身干燥衣服,这才去见了严桓。
严桓冷着脸“我还以为你跑了。”
筮情愣了一下,走过去把人抱进怀里“我能跑哪去?”
“那谁知道……我没求你照顾我,你若嫌麻烦了随时可以走,不过走之前请至少把我送回陆地,别一声不吭地突然就不见了踪影。”
筮情迟疑地问道“你生气了?”
严桓噎了一下,忽然有点恼羞成怒“犯不着!”
筮情一头雾水。
“穿这么厚干嘛?”严桓莫名其妙地摸了摸毛茸茸的夹领。
筮情又扣了一顶帽子在他头上“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现在?”
“嗯。”
大黑天的,在海上找玩的地方,筮情居然还真没开玩笑。
他要去海底。
严桓无语地面对着据说是下潜工具的,一个粗制滥造的大铁笼子,好半天才道“师兄,你确定没问题吗?”
rou眼可见就会进水啊。
筮情“没问题,我试过了。”
筮情的方法是,在铁笼外布置一层结界,以此阻挡海水的压力。
严桓心惊胆战随他下潜,心想这样瞎用灵力,真不像师兄的风格。
四周越来越黑,黑得浓郁,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黑到严桓连筮情都看不清了,以至于对方开口的时候,他吓得抖了一下。
“冷吗?”
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又补充道“不冷。”
筮情扣紧他的手,又道“累不累?我抱你?”
“不用……没想到海底这么黑。”
不仅黑,而且寂静。静得让人不敢呼吸。
严桓恍惚中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和筮情两人。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很想冲动地打破筮情布下的结界。
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可是,他又舍不得。他怎能让筮情死掉,那可是他拼着xi,ng命救回来的。
远远的,浮现了三俩个淡绿色的斑点。
严桓很惊奇地眯起眼,却还是没能看清“那是什么?”
“水母。”筮情道,“可惜没游过来。”
严桓看着小ji,ng灵们又隐没不见了,禁不住感慨道“真漂亮。我在岛上还听过它们的传说呢。”
再没有生物出现,海底又重归黑暗沉寂。
严桓有些失望,但可遇不可求的事,他也无可奈何。能到海底来看一眼,本身也该知足了。
于是他真心实意地说道“师兄,谢谢你。”
“不要谢我,你喜欢就好。”筮情顿了顿,忽然拉过严桓从背后搂住了对方,低声道,“…阿桓,我没有爱过别人,我也不会去爱,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时候也不明白你为什么高兴为什么生气……我不是感情充沛的人,拿不出十分的热情去爱谁,可能只有两分,甚至一分,但…我有两分,就给你两分,有一分,就给你一分。你不要嫌少好不好?”
严桓沉默片刻,轻声道“你何必执着于我的答案呢?师兄,喜欢人不是什么幸福的事,其实很累的,他对你和颜悦色一次,你就开心很多天,他对你语气不好一次,你就难过很多天。一颗心都拴在别人身上了,没了自己的灵魂,爱情只能使人变傻。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我都想通了这个道理,怎么你反而陷进去了呢?”
“你当我疯了吧。”
严桓哑然,半晌才苦涩地说道“你别忘了,我时日无多了……”
“所以才不可以糊涂着过!”筮情收紧手臂,语气几乎含着哀求,“我要怎么做才能重新被你接纳?”
严桓有些费力地转过身去,摸到筮情的脸,心想,傻子。
不是没办法接纳你啊,是没办法接纳我自己——行动不便,脸花眼瞎,外加脾气日趋暴躁……
从内到外都是残废的标配了。
可是,可是……严桓苦笑了一下,到底还是个自私的人啊。
筮情于他,犹如灯火于飞蛾,是戒不掉的诱惑。
戒不掉,就不戒了……
严桓一面扣紧筮情的手指,一面仰起头,摸索着吻了上去。
是柔软缠绵的一个吻,没有了血腥和掠夺。
筮情稀里糊涂地回应着他,有上次的前车之鉴,他可不好擅自确定这个吻的含义。
两人分开时,严桓微有些喘。低低地笑了一声,他道“你紧张什么?”
筮情很破坏气氛地实话实说“怕你咬我。”
严桓“……”
他突然发现和师兄是无法和谐调情的。
第41章 y差阳错
严桓失明了。
他小时候很怕黑,后来长大,以为不怕了。但其实,还是恐惧的。
他也难以忍受孤独。
所以,严桓能心平气和接受瞎掉的事实,至少被剥夺光明的同时,他得到了一双容许他紧紧握住的手。
筮情剥葡萄喂他。
以前没有闲工夫吃这类麻烦的水果,如今却是能细致地研究半天。然而,依然觉得时间太少,太少,他多希望时光就静止在这一刻。
严桓倒是没想那么多,只专心等待投喂。偶尔吃到不甜的,他就很无赖地扳过筮情的脸,摸索着渡进对方口中。
这种腻歪到恶心的事,他可从没想过自己做得出来。但也不知是由于眼盲,还是由于寿数将近,抑或两者皆有,总之他是顾不得脸面了,时常心血来潮,逮着筮情就是一通亲。
亲着亲着,他察觉到不对劲,手探进筮情衣服里摸了摸,严桓疑惑地问道“你是不是有点低烧?”
筮情在shi毛巾上蹭掉汁水,拽出他的手“没有。还吃不吃了?”
“不要了……”严桓漫不经心地回应着,同时心思歪到了其他地方。
摸一下也不让吗?他琢磨不透筮情的想法。对方简直清心寡欲到了极致,严桓亲他,他就回应,严桓不亲,他也无所谓。接吻都不主动,更别提其他了。
严桓很郁闷。在他看来,自己是实实在在的“春宵苦短”,浪得一日少一日,怎么能不珍惜呢?可筮情又从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也只好老实了两天,若每回都是他主动,看起来未免太过□□熏心了,再说前两次……
动机皆是不堪回首。
然而他老实,筮情比他更老实。严桓忍无可忍,只好接着不要脸了。
于是趁着筮情帮他清洗身体的时候,严桓有意无意出言暗示挑逗无数次。谁知筮情一句也没听懂,依然规规矩矩地,擦净他皮肤表面的水珠,把人抱到了床上。
严桓很想拆掉蒙眼的布条,狠狠瞪一下不解风情之人。
可这显然是妄想。他只好垂头丧气搂着筮情的脖子,不肯撒手。筮情犹豫一下,和他并排躺了。
“师兄,”严桓微红了脸,迟疑片刻索xi,ng直白地说道,“我其实不是很困……我想和你做……”
筮情沉默。
严桓心里凉了半截,勉强笑了一下“你不想就算了,我说着玩的。”
他感到又难堪又后悔。
筮情道“你的身体不好。”
严桓悻悻地“嗯。”
筮情见他情绪忽然低落,不明所以地又补充道“你上次都昏过去了,我还没道歉。”
严桓“……??”
严桓冷静地说道“那你可以轻点。”
筮情吻住严桓的耳根,很明显地察觉到怀里的人颤了一下。
他几乎全身都很敏感。
严桓的确是感到了久违的悸动。然而悸动过后,他忍了忍,还是禁不住躲开了,边躲边笑——筮情咬着那一点不放,磨得他发痒。
筮情莫名其妙地愣住。
严桓缩进被子里,盖了脑袋,嘻嘻哈哈的声音很沉闷的传出来,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越笑越开心,收都收不住。
好一会,他喘匀了气,这才重新冒出来。
筮情很疑惑地,怀疑自己技术太差。
严桓清了清嗓子,语气里依然带着蔓延的笑意“师兄……”他说了一半,忽然又不打算讲了。也没什么好讲的。他只是没想到,原来和筮情在一起会这么快乐。
他们算不得知音。
可正因为不是知音,才促就这么多y差阳错。
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