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办学记 第3节

    总之，葛老师是

    8、两位天师结婚了

    幸福的六月过一天的新娘啊，将来的婚姻生活想必会事事如意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集终于可以写我最爱的年下，年下了

    9、东华主任招生了

    6月是高三学生最害怕，却也是最期待的一个月，经过6月7、8号的高考，人人恐怕都要脱一层皮。但这层皮脱掉后，等待他们的就是尽情玩乐的暑假，和逃课、不完成作业、熬夜上网打游戏，甚至谈恋爱也没人管的大学生活了。对于高考和报志愿，家长们显然比孩子还要认真，考完之后就催着孩子估分，又参加各种高招会，收集各校资料，只求为孩子报一个好学校。考得高的要多挑名校，不浪费考出来那些分；考得低的则照着二本、三本下手，尽量往二本里靠，实在不行上了三本，也要找个专业好，毕业有前途的。

    到了这种时候，公园里，学校里就会不定期地出现由政府举办的招生咨询会，而正为招生问题困扰的神道学院自然不能放过这种大好机会。这次带着招生必备品来到咨询会做工作的，除了主管招生的东华帝君，学生工作办公室的织女主任，以及学工办的嫦娥、素娥两位工作人员，还有一位不在编制的特殊工作人员小张太子。

    要说小张太子那是真真正正的太子党，本来是北方真武大帝荡魔祖师转生在凡间某国时生的太子，后来祖师得了正果，回到天上，还特地度化了这个儿子，把他一直带在身边。就因为太过娇养，神仙们下凡来办学校时，真武大帝说什么也不让儿子干活，把他送到美国读了个语言预科。结果太子自己有主意，在美国读了两个月，硬是想办法打黑工，赚了机票钱，瞒着他父王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回来之后也不敢把自己偷偷辍学的事告诉真武大帝，反而找上了东华帝君，请他替自己说了若干好话，才打消了他父王让他在外国读到博士后的念头。

    儿子回来后，真武大帝就想把他带在自己身边工作，可惜他们数学院工作太艰苦，五大神将天天光研究微积分、线性代数就研究得直掉头发，龟蛇二将因为脑子不够使，已经分配下去当辅导员了，把儿子弄到自己身边来也没什么好职位，他实在不舍得。而神工会那里日常事务太多，连员工结个婚这种小事都要出意见，出批示，他也舍不得孩子干。思来想去，只有东华帝君的招生办工作少现在大学生乌泱乌泱的，是个学校不就能招来生么再说，有帝君照顾着儿子也受不了委屈，所以就把儿子弄到了招生办暂时干着，也不入编制，干不干随意，等多干两年，看儿子实在愿意干再给儿子转正。

    东华帝君和真武大帝关系多好另说，小张太子可不是那种只知道凭着父母关系混日子的富二代，而是个文武双全，英姿飒爽的威风小将，更是三界有名的孝顺儿子。东华帝君自己在天庭地位极高，法力也强，平生无论何事拿出手与人比，都不会觉着输与别人，唯独真武大帝这个儿子，真让他嫉妒了许多年。

    当然，不只他嫉妒，全天界当爹的少不得都当面背面都要夸小张太子两句，尤其是教子的时候，小张太子是永远的榜样。以至于这位太子在年轻一代中基本没什么朋友除了各方面水准都高到天怒人怨地步的杨戬，和他爹根本就不敢教的哪吒。这种情况也就造成了小张太子特别喜欢长辈的性格特点，他没事的时候天天不是呆在真武大帝身边，就是跟在真武大帝那几位兄弟身边，提前过上了老年人的生活。

    如今即使下了凡，成了招生办公室的编外人员，小张太子热爱长辈的习惯也是丝毫不改。看着东华帝君和其他几位领导顶着大太阳招生，自己就主动来回倒矿泉水，又买了几把扇子分给大家，还自费去主办方那儿借了把遮阳伞，好让领导们工作时别太辛苦。

    织女一边打着扇子，一边跟嫦娥、素娥聊闲天“要不人都说小张太子好，将来咱们要有一个能赶得上他一半的孩子，也算是有福了。”

    嫦娥偷笑着瞟了小张太子一眼，跟织女说“主任你还单身呢，孩子就别提了，要想也该想想将来有个这样的男朋友多好啊。”

    素娥也说“想当年我下凡当公主时，不是也生了孩子，回到天上来也就丢下了。下凡时生孩子的多，可大多都是肉体凡胎，无法成仙。这么多孩子里，能有毅力成道，又回到父亲身边的，不也就一个小张太子人家那是真有福，咱们也就想想，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唉，可不就是吗，你说你下凡时还生了个孩子，我下凡一趟，就帮董永干了十天活，织了一百匹细缣就回来了，结果凡间还传的我给他生了俩孩子。早知道就真生了，万一有一个能像小张太子这样有出息，我也不算白下凡一趟啊。”

    “主任您也别想不开，就是以仙体生了凡人的孩子，都难保证有好的。您看奎宿和披香殿那位，也是一仙一凡生的孩子，结果生下来就是仨妖怪，没一个能要的。”

    “关键不是仙体凡胎，是得看那孩子的爹妈是谁。奎宿虽任神职，跟妖怪其实没两样，生的孩子好得了才怪。”

    “也是，可是你们看真武大帝那样的脾气，居然生出来小张太子那么好的孩子，真是奇怪了。”

    “主任，嫦娥说的不是脾气，是长相。要不是人家真武大帝长成那样，怎么能生下来那样的孩子呢。是不是，嫦老师”

    “别瞎说，我就是说小张太子这样的好孩子难得而已。”

    是啊是啊，要能有小张太子这样的儿子，这辈子还有什么可求的东华帝君边听着女仙们聊凡间逸事，一边喝着小张太子泡的茶，一边享受着小张太子给他打扇，心里美滋滋的，连一大早就要顶着太阳出来招生的烦闷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宣传会正式开场后，渐渐有家长带着孩子进到花园来看各学校的展位。嫦娥和素娥把笔记本打开，开始放学校教学设施和教师形象的录相，然后站在展位两边充当人体广告。织女和东华帝君面前各摆着一摞传单和几盒名片，预备有人来咨询时介绍一下学校情况，顺便发放学校地址。小张太子则抱着一沓传单满园子发放，看见有家长和孩子进来就先塞一张，连场内的工作人员都不放过。

    神道学院在这次招生会上绝对是先声夺人。有美女的地方就有眼球经济，不管神道学院的名字多么奇怪，证照多么不全，工作人员多么不像学校老师，他们这个展位始终被来看美人的学生和家长围得水泄不通。除了美女之外，坐镇展台后的东华帝君也是貌不惊人死不休，长得极为符合当前的审美趋向，往文艺了说叫超龄少女美少年，往时尚了说叫大龄伪娘。而在园内来回发传单的翩翩美少年小张太子也不断地把一拨一拨的参观者带往神道学院的展位。

    四位接待人员一开始都为他们引起的热潮十分兴奋，不停地向家长们解说学校的优势。可是说得越多就越露怯，因为学校除了校园规化和保卫处的人数之外，实在没有能拿出手的地方，连办学许可证都要等到十月份才能下来。至于不少家长询问他们学校代码什么的，他们也都没有，教育部还没把他们列到有高招资质的学校名录里。那些一开始为美色所惑，带着孩子们参观的家长渐渐离去，到了中午吃饭时，他们这展位前面就变得门可罗雀了。五位上仙闲着没事干，把家伙什儿都堆在一边，围在桌子边上吃起主办方送的盒饭来。

    正低头扒拉着盒饭，东华帝君突然听见一个孩子说“妈妈，咱们去看看那个学校吧”抬眼一看，是个胖嘟嘟的小男孩，正指着他们学校的展台，叫他妈妈过来咨询。东华帝君十分激动，放下筷子就要接待这母子二人，没想到那个母亲抬头看了看他们这，就跟孩子说“你考了四百七十多分，哪能上这个破民办大学啊，咱再找找，实在不行上个外地学校，也得上个正式的二本。”

    东华帝君气得抓起筷子来就扒饭，连自己刚挑出来的西红柿皮都没知没觉地吃进去了。正嚼着呢，又听见一个孩子说“妈，你看那个学校名字多有意思，咱过去看看吧”他又打起精神，咽下这口饭，打算好好忽悠这学生一番，没想到家长又横插了一杠子“不许去，什么破名字，神道学院，一看这学校老师都神神道道的，你要上这个学校，回来也得跟他们学得不正常了。”五位老师这回一块摔了筷子，用谴责的目光望向那个家长，可惜人家毫无所觉，带着孩子就去问中国科技大今年要多少分去了。

    织女吃完饭，自个儿在园子里溜达了一圈，敛回一沓儿各校招生简章，学校简介的来。印的似乎也不比他们的漂亮多少，怎么就都比他们招人呢五个人一人几份拿在手里，仔细研究了半天，发现人家不是985，就是211，最次的也是本市的二本院校，像他们这样的民办大学根本没有。

    东华帝君抱怨道“你们说，这是我们招生部工作不力吗校长、副校长天天去北京开会，还没事出国开会，也没给咱们学校办成教育部直属重点大学。咱们要不是民办学校，而是清华、北大那样的名校，招生还有什么可愁的那时候可就不是学生挑咱，是咱挑学生了。”

    织女看着那些宣传单说“你看看人家这老师，有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有中科院院士，还有哈佛大学博士毕业的，咱们学校连个外籍教授都没有，真是跟人家怎么比啊。”

    小张太子贴心地一人递上一杯矿泉水，又好言安慰两位领导被打击得破碎不堪的自信心“那些人再强不也就是凡人咱们老师哪怕再不会这些东西，多学个几年，早晚也能有这些荣誉。再说皇伯父您也别太着急招生的事，到了三本录取之后，还有好多没有学校的学生呢，到时候咱们再去各学校招人，怎么也能招来几个的。”

    “说的是啊织女，你看看咱们白活了几千年，还不如我这贤侄有见识，也别丧气，下午还有一下午呢，也说不定就有学生想上咱这学校。”

    “但愿如帝君吉言，咱们下午能招来几个学生吧。”

    又坐了一下午，情况也没比上午强，虽然有几个来咨询的，但咨询完也都失去了到神道学院上学的兴趣。到晚上收拾东西回校时，五位招生老师都是垂头丧气，如同斗败了的公鸡，雨浇了的蛤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小张太子的身份西游记里写到他的师父是大圣国师王菩萨荡魔天尊，这个名字在其他神话里没人听过，但是百度来北极真武玄天上帝的金阙化身也叫做荡魔天尊。

    小张太子是流沙国人，他一个外国人为什么姓张这个姓呢这要先说真武大帝，真武大帝本人几世都生在外国，但他是玉皇大帝一缕魂魄转世，玉皇大帝叫做张百忍，所以我就yy出了真武大帝姓张。据我瞎诌，小张太子的师父就是真武大帝的一个化身，而且他也不是徒弟，而是真武大帝历劫时某一世生的儿子，所以真武大帝以化身度化他成神，还一直带在身边。

    在中国神话里，我记得几个被叫做太子的，如哪吒三太子，玉龙三太子，摩昂太子，他们的父亲都是在天上有仙职，并能称王的，小张太子如果只是一个凡间王子，成神之后还叫太子，真有点奇怪。所以我大胆把他写成了真武大帝的儿子。

    至于织女的问题，是出自搜神记的董永故事，故事结局处后仙女对董永说“我，天之织女也。”董永的故事里女主角是七仙女，而七仙女又自称织女，所以我安排文中的织女就是玉帝七女，附故事如下

    汉董永，千乘人。少偏孤，与父居。肆力田亩，鹿车载自随。父亡，无以葬，乃自卖为奴，以供丧事。主人知其贤，与钱一万，遣之。永行三年丧毕。欲还主人，供其奴职。道逢一妇人曰“愿为子妻。”遂与之俱。主人谓永曰“以钱与君矣。”永曰“蒙君之惠，父丧收藏。永虽小人，必欲服勤致力，以报厚德。”主曰“妇人何能”永曰“能织。”主曰“必尔者，但令妇为我织缣百匹。”于是永妻为主人家织，十日而毕。女出门，谓永曰“我，天之织女也。缘君至孝，天帝令我助君偿债耳。”语毕，凌空而去，不知所在。

    10、东华主任被撸了

    回到学校，东华帝君把东西一扔，开始写这次招生咨询工作总结。写了两万多字，上交到神委办公室，把他们招生时被人指指点点的痛苦都详尽地写进了报告里，并在报告结尾锥心泣血地请愿，请校长赶紧把高招办和教育局搞定，不然别说好学生一个也有不了他们的事，就连三本都上不了的差生他们也招不进来。

    这份报告写得字字珠玑，斑斑血泪，从校长室一直传看到了神工会。看过的领导们都对去招生的五位工作人员表示了高度的同情和深切的慰问。但也同时表示他们是学校工作的骨干力量，不能遇到一点困难就退缩，而是要主动迎难而且上，为领导排忧解难，想尽办法为学校招来生源。

    织女和嫦娥、素娥毕竟都是女孩子，又是神委书记的嫡系，这次招生工作不成功，书记对她们的惩罚还是比较严厉的，勒令他们三个月内不许参与招生咨询会。而东华帝君作为主管招生工作的领导，应当负起更大的责任，合理调配工作人员，使得招生工作在正式开学前顺利展开。

    接到领导批示后，东华帝君的意见就更大了。让他招生没什么，不给他借调别的办公室员工也没什么，可是他手下这七位正式工作人员也就是上洞八仙，除了他的化身吕纯阳之外的那几个老的老、小的小、丑的丑、瘸的瘸，唯一一对长得好看能招人来的还让接待中心借调过去了。曹国舅虽说比剩下的几个看着靠谱点，可是又因为当过官，被政府管理学院调去当了教授。在这种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东华帝君也开始懒怠参加招生咨询会了，对于其他工作更是打不起热情来。

    和他办公室只有一屋之隔的神委书记王母娘娘自然把他这几天消极怠工的情况都看在了眼里，只是化学院张天师和葛天师的问题更大，腾不出手抓而已。到了张天师和葛天师婚礼举行完毕后，王母抓紧时间，问东华帝君招生工作开展得怎么样，没想到竟招来他一句不咸不淡的“咱们学校的办学许可证教委还没批下来呢”。王母对他这种不负责的态度十分不满，当场指出了他的错误

    东华帝君你身为招生办主要领导，不能体察上意，及时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而是把一切困难和麻烦都推到了领导处，这是工作不力的表现，也是思想觉悟不高的表现，这种工作态度、工作作风十分要不得，简直是为神道学院众教职员工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的形象抹黑。

    两天之后，在学校大礼堂召开了全体干部会议，各院系主要领导，各职能部门领导分别就此事件发表了意见和建议。其中大部分领导和工作人员都认为，东华帝君不能解决招生过程中遇到的突发情况，这是对工作严重不负责的表现，是对领导过度依赖，无独力解决问题能力的表现。依他的表现，根本就不适合再担任招生办正主任的职务，应当立即交出手中职权，并处以三个月以上停职检查，以观察其有无改过自新之举。

    大会结束后，杨戬尾随着东华帝君来到了招生办门口，斟酌着词句安慰道“帝君，这次停职检查您也不要太上心了，这也是校长这停职检查也不一定就是祸，你看当初张老师，不就因祸得福了吗只要您这三个月之间能招到一个学生，那对咱们学校也是大贡献，到时候招生办主任这个职位不还就是您的了吗领导也都不会看不见您的功劳的。”

    再安慰东华帝君也高兴不起来，拉着杨戬的手诉苦“杨书记啊，不是我倚老卖老，也不是我故意对领导不满，你是不知道招生工作多难开展啊。咱们学校连招生资质都没有，就算有学生想报咱们学校，只要他高考志愿表上的学校录取了他，人家就能把档案调走，咱们白干半天，一点成果也看不出来。再说，就是他彻底落了榜，没人跟咱抢这孩子，咱们学校都没有调档权，怎么让人家孩子来上学现在招生那就是领导不提了，我走以后，看看谁能再把工作干好吧。对了，上级让谁接任我这个主任”

    杨戬眼角不为人发现地抽了一抽，又迅速掩饰情绪，恭恭敬敬地答道“好像是eba中心的通天主任，他们eba中心现在没工作，就让他暂摄办公室主任一职，不过，具体工作还是招生办副主任钟离权、铁拐李他们七位负责。”

    说是七位，还剩在他办工室里干活的只有四个老弱病残，再加一个没编制的小张太子，再插进来一个通天教主东华帝君一想到那位教主的脸就头疼。为什么让他当eba中心主任，就是因为这个中心肯定招不上人来，没有那么有钱又想不开的傻大款能跑到这种民办大学上eba。以后他的办公室，他的职工，真武大帝托付给他的小张太子都要被这老头祸祸了东华帝君打了个冷战，没顾得上跟杨戬道别，一头冲进办公室抓住小张太子“太子，你不是招生部的正式职工，这些日子就先别在办公室工作，跟我一起做个市场调研去吧。”

    “哦”小张太子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拉走了，东华帝君跑得飞快若不是学校规定不许飞他就真飞起来了。可不能让小张太子落在通天教主手里啊，张果老他们年纪大了，身经百战不怕什么，小张太子可是真武大帝亲自托给自己的孩子。真武大帝虽然看着是个温和可亲的好神仙，但他儿子要出了什么事，他立刻就能化身超级塞亚人东华帝君跑出办公楼，跑出校门，跑出宿舍区，跑向了和学校最东边的eba中心遥遥相对的市中心。

    坐在市中心一家冷饮店里喝着可乐，吹着空调，东华帝君才算安心，拍着小张的肩膀说“孩子，伯父这两天因为工作失误，被停职检查了，招生办现在的领导是通天教主。你父亲既然把你托付给我了，我就不能让你留在那了，你辛苦两天，跟伯父在外面遛遛。要是没什么大事，过了暑假通天教主就能回eba中心，到时候你再回去行吗”

    小张太子听着这话不大明白，什么叫“你父亲既然把你托付给我了，我就不能让你留在那了”，难道通天教主与帝君有仇，还是与自己的父亲真武大帝有仇

    其实都不是，通天教主这个人他是又风趣又热情，没什么大毛病。唯有一点癖好，不分对象，不论时候就要发作，就是好收徒弟。他收徒弟当然不是那种没风度的“见了某一少年资质极好，便逼他投自己为师”，而是有教无类，又极尊重对方意见。况且他是个圣人，凡是能得他青眼的，有几个不愿拜他为师所以通天圣人所到之处，总能带几个徒弟回去。只是这徒弟总不大会是人，说不准是人家腰间的玉笛还是跨下的神兽，有时还是床上的屏风，庙里的香炉。后来这些徒弟收多了没新鲜感，就开始往仙衣道冠上发展了，偶尔跟通天圣人相遇一次就光着身子回到家的神仙也有不少位。

    这种收徒的风气愈演愈烈，也没人管得了他，最后竟有一次，西方一位罗汉不知就里，赴了通天教主亲自主办的万仙大会，结果满头肉髻被通天教主收回去当了新徒弟。罗汉回去和佛祖哭诉了几日，如来佛祖亲自找上天庭讨要肉髻。可是通天圣人的事天庭也管不了，佛祖只好亲自去了趟碧游宫，回来后就禁止任何弟子接近碧游宫，如果路上不小心遇见通天教主，也要远远地就躲着走。

    后来就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是佛祖身上也有什么东西跟了通天圣人了。当然具体的东西各人猜测不一，没个定论。这件事虽然八卦，但当事人双方都是张口不言人事的圣人，也就只能在众人的好奇心中永生不朽了。

    东华帝君讲完这段八卦，小张太子才知道这位皇伯父为什么带着自己跑出来，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后怕，老老实实点了点头说“多谢伯父关心，侄儿以后一定好好跟在伯父身边。”

    东华帝君听着就舒服，摆摆手说“你父亲跟我就和亲兄弟差不多，我也拿你当亲侄儿，这点小事算什么。反正咱们现在不用去学校工作了，先去逛逛街，喜欢什么伯父给你买。”

    小张太子刚想说不用，东华帝君就直接把他拉了出去，逮着店就进，看见新鲜的就买，把一路上的小吃都吃了一遍，还一人买一个了s预备以后工作无聊时打发时间，又买了两副墨镜带上，怕有凡人认出他们，若是在街上就拜，实在是影响他们走进凡间、贴近凡人的工作目标。

    东华帝君自打下凡来就一直窝在学校里，除了招生还真没出过校门，见过民间疾苦。这回和小张太子一起出门也是他几万年来头一次逛街，光顾着高兴了，再加上他戴着墨镜，又正插着耳机听音乐，没留意到两边的车流，也没听见人家鸣笛，走到马路中间时就被一辆横穿过来的汽车撞了个正着，那辆小轿车当场就飞了出去。东华帝君感觉有东西撞上自己了，抬眼一看一辆车让他撞飞了，赶忙也装成被撞着的模样痛苦地呼喊着，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小张太子走得比他慢一步，没撞着，看见他倒下赶忙跑到跟前，抱住他的上半身就哭喊起来“伯父，伯父您怎么了，伯父，您不能出事啊”哭得肝肠寸断，声嘶力竭，原本都在看翻车的群众们都围上来看他们。就连旁边道上的汽车都停了下来，摇下车窗户看孝子。东华帝君看见有人围上来了，赶紧小声说“太子，咱快跑，可千万不能让警察抓住，不然伯父我就要进监狱了。”

    小张太子听见他说话，知道他没撞出个好歹的，这才止了泪儿，抱起他来瞅准没人的方向就跑。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也不敢跑得太快，找了条没人的小胡同扎了进去。东华帝君趁着这机会掏出手机给阎罗王打了个电话，把自己误让人家车撞了的事说了一遍，问了问他这人该不该死，要是横死就看他面子别拘了，让人去紫府拿颗灵丹给那人治一下，就说是他的意思。

    他这边电话刚挂，就听见小张太子凄惶的声音“伯父，这可怎么办”

    抬眼一看，他们面前是一堵墙，左边是一堵墙，右边还是一堵墙，只有身后不是墙但是有几个老太太正向他们步步逼近东华帝君打电话时已经把耳机拿下来了，现在他清清楚楚地听见老太太们说“小伙子，快出来，不然人就得大出血死了，我们已经叫了120了，车一会儿就到，快点，快把你手上那个人送医院去”

    11、东华主任入院了

    事到临头，东华帝君也只好硬着头皮装死了，给自己变出了一身血迹和伤口后，就俩眼一翻，让小张太子带他出去。几个老太太正往里走着，看见小张太子已经抱着人出来了，赶忙跑上来看了东华帝君两眼，都在那儿可惜着“你看，这好好的小伙子，就那么倒楣让车撞了，这岁数还不大呢，要是让爸妈知道了，不得坑死啊。”

    小张太子怕被老太太们看出破绽来，又把东华帝君抱紧了点，拿胳膊稍微掩住了他的侧脸，发挥自己老人见老人爱的特质，一边往外拼命挤眼泪，一边问老太太们“奶奶，您们看我伯父他撞成这样，还能救吗会不会就就不行了啊”

    老太太们赶紧都安慰他“死不了，死不了，你伯父他命大着呢，哪能这么容易就出事啊现在医院那么发达，肯定能把你伯伯救回来的。好孩子，别哭了，那辆车闯红灯咱们大伙都看见了，都能给你做证，让他们给你们家出医药费。”

    东华帝君一听，撞这样了还能救得了，甭装死了，装个重伤吧，到时候万一抢救不回来露馅了怎么办再说他前些日子去找张天师借了不少盗版光盘看，里面有好几个恐怖片里都演的那些停尸房乍尸的故事，他也怕自己死了让人运到停尸房里，遇到吃尸体的鬼什么的。装伤虽然比装死麻烦点，但好在医学院的院长东岳大帝最近好像已经学到解剖学了，问问他让车撞了应该受什么伤还不容易吗。

    他跟小张太子暗通曲款，等救护车来了，大夫们把他往车上一放，小张太子就躲到旁边去给东岳大帝打电话，问他人被车撞了有什么后果。东岳大帝问“是撞死的人吗”小张太子说“不是，还没死，但撞得挺严重的。”东岳大帝一下就猜到“不是你们主任撞人了吧，我记得他没考过驾照，要真撞了人可问题大了。”

    小张太子看见护士已经给东华帝君上了氧气，量了血压了，赶忙跟着他们的动作问“被撞的人血压应该多少，心跳应该多少，哪根骨头应该断哦，要是肋骨扎时肺里还要有血泡”一边问一边让东华帝君调整病情。大夫们把东华帝君和撞了他的倒楣司机一块抬上了车，都要关车门了，一个老太太看见小张太子没在，赶紧喊他“小伙子，你伯伯快上医院了，你还不快过去送他”

    “哦，来了”小张太子答应一声，嗖嗖两下跑到车门那，一蹦就上到车厢里，整辆车竟纹丝没动。几个小护士都抬头看着他，说“行啊小伙子，不会是练过轻功吧”小张太子连摇头带摇手，拼命表示没练过，那副认真样儿，看得几个小护士都偷着抿了抿嘴角。

    不能不说，小张太子长得是真帅，而且又帅又温柔，还打过两个月的洋黑工，自有一股海龟的派头，小姑娘们还是比较吃这一套的。所以趁着没到医院时，小张太子就尽力从小护士们口中问出了那位倒楣司机的伤势。东华帝君躺在担架上听得真真的，把自己身上的病状悄悄地按人家的又改了改。

    好容易到了医院，东华帝君和那个司机都被推进了急救病房，值班大夫就让小张太子先替东华帝君登了记，又让他去交住院的押金。小张太子虽然没听说过押金这俩字，好歹还是能猜出来人家是找他要钱的，就问那个小大夫“那个司机的押金要多少，我给他一块垫上。”大夫直盯着他看了半天，说“是那个司机撞的你伯伯吧，你要给他垫钱啊”

    “是，是我伯父让他撞了，他的手术费多少，我替他一块交了。”

    大夫看着小张太子，就跟看见雷锋一样，脸上的表情纠结不已，最后告诉他“不用，那个司机的家人我们医院正联系着呢，你去取两万块钱来，先把押金交上吧，手术费用和住院费用得等等才能打出来。”

    “嗯。”小张太子老老实实地出了等候室，跑到楼下给他父王打电话，刚接通说了一句“爹爹，伯父出车祸了，医院要两万块钱押金。”电话里就传来九天荡魔祖师真武大帝从未让人听过的温柔混杂着焦虑的声音“儿子，你怎么了，谁敢找你要钱你等着，父王马上过去替你收拾他们。”

    嗐，这不是添乱么。小张太子真怕他找人打架，赶紧解释道“不是的爹爹，是伯父他走在路中间让人撞了，那个人被撞得快死了，伯父也装着受伤了，现在他们两个都被送到了医院救治，医院说让我先把伯父的押金交上。”

    “哦皇兄被车撞一下，跑了不就完了，怎么还装什么受伤”真武大帝万分不理解东华帝君的想法，这不是跑了就能了的事吗大不了隐身去救救那个受伤的人，让他别死了就完了。

    “不是的，爹爹，伯父他是当着众人的面把人家车撞飞的，好多人都看见了，那个路口还有录相，他要是没受伤自己就跑了，警察肯定能逮着他，所以只好装着受伤让我抱着他跑了。本来是想跑了的话，再有警察来找，就弄具假尸体给他们结了，可是我不小心跑进个死胡同，还让几个老太太逮住了。那些老太太说是司机闯红灯，不怨伯父，还说伯父的伤是死不了人的伤，我们只好跟着他们就到了医院了。现在伯父已经进了手术室，大夫找我要押金，我身上又没带钱，只好找您要了。”

    “好，我这四个月的工资凑凑就差不多了，你再等等，爹爹去找人借点，免得到时候他再要别的钱，两万又不够了。”

    “对了，爹爹，这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伯父他还在停职检查期间呢。”

    “知道了，我去找五大神将和龟蛇二将先凑着。你去看看你伯父，千万别出了什么纰漏，万一医院里有监控摄像头，看见他做了什么伤患不该做的就麻烦了。”

    小张太子答应了一声，匆匆收起手机，往二楼手术室跑去，正站在手术室门口逛悠着，突然看见地府一个鬼差从远处过来。小张太子连忙拦住，问他是来勾魂还是来干什么的。那鬼差见了小张太子，纳头就拜，答道“小的是受阎王之命，去紫府求了一粒仙丹，替那个撞了帝君的凡人治伤的。”

    小张太子叫他起来，说道“我听那些大夫说，那个凡人的伤倒不致命，你要是把仙丹就这么给他吃了，他正做着手术，身上的伤立时全好，只怕要吓着那些大夫，还是把药给我，我自斟酌该何时给他吃药，你回地府交差便是。”

    鬼差不敢违命，掏出药来递给小张太子，自己转回地府去了。小张太子也偷偷溜到了厕所里，看左右无人，顶上又无监视探头，便隐了身形，偷偷进了那个司机的手术室。其实那个司机的命还是比较大的，车撞到了东华帝君身上的，打了几具圈飞上了人行横着，撞到了一棵树上，正好安全气囊弹了出来，救了他一命，除了胸口断了几根肋骨外，内外伤都不大严重。小张太子看了一会儿，那些大夫倒不像是治不了的，就出了那间手术室，去看东华帝君了。

    一进门，东华帝君就抱住他，颤巍巍地喊道“侄儿啊，要不是伯父还有些法术，你这就见不着你伯父了啊。”

    小张太子一看，手术台上还躺着一个东华帝君，只不过是赤身裸体，盖着块单子，头上插了许多管子，胸膛已经开了个大口子，被剪子什么的坠着，肉都往两边翻着，那几个大夫正在缝里面的五脏和血管，一阵阵血腥味传出，中人欲呕。小张太子搂着正往他身上蹭眼泪的东华帝君，也是泪汪汪地劝道“伯父，咱们出去吧，别看这个了。”

    “不行啊，伯父还得在这盯着那具化身，听大夫血压高了就降低点，低了就升高点，出血多了就减少点，少了就让他再留点要是出去了，这具化身让人看出奇怪来就不好了。好孩子，你先出去吧，别陪着伯父在这看这种东西了。”

    小张太子哪能让东华帝君一个人在这受罪，说什么也要陪他一起留下，说“没事的伯父，咱俩人在一块看着还不那么瘆得慌，再说我父王一会儿就来了，交费什么的他就能办，我在这陪您就行。”

    东华帝君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都怨我，要不是我看葛天师居然花钱买了盘，太新鲜了，非要找他们借着看，也就不至于让那些鬼片吓成这样了。太子你能留下来太好了。”说着又把小张太子抱紧了点，死死盯着他的脸说“太子你别怪伯父，好多鬼片里都是这种手术台上乍尸的，不然就是抱着抱着人突然变成了厉鬼，我不看着点你不安心。”

    小张太子美人在怀，虽然自己没意识到，但也挺乐意就这么耗着的，点了点头，扯出一抹笑容来“伯父你安心吧，我父王是九天荡魔祖师，我虽然比不了他，但是什么鬼怪之类的也是手到擒来，说灭就灭了的，就是让他们形神俱灭，化作劫灰也非难事。”

    东华帝君听他这么一说，也自己疑惑道“就是的，我堂堂东华帝君，天下男仙之首，妖魔鬼怪都该怕我才是，我怎么能怕起鬼来了我看着十殿阎君，地狱恶鬼都不害怕，怎么害怕起电影里演的小鬼来了”

    他一想明白，就放开了小张太子，回头又看向手术台上那具化身。看完了之后又抓紧了小张太子的胳膊，牙齿响得咯吱咯吱地，闭上眼说道“管他为什么，侄儿你可千万别走，也别把这事说出去啊。”他双眼似开似合，睫毛不停颤抖，那张如冰切玉淬的脸上沁出了一层冷汗，显得弱不胜衣，看得小张太子心中便是一动。

    小张太子点了点头，正在犹豫要不要回抱他，电话突然响了一声，小张太子连忙接起来，叫了一声“父王”，果然是真武大帝到来。小张太子听他说已带着钱到了医院外面，就要出去接他，可又不舍得放东华帝君一人在这里，便商量道“伯父，我父亲已经过来给您办手续了，要不然您先跟我出去一下，咱们再一块回来”

    东华帝君皱紧了眉毛，额上汗珠又滑落了几颗，还是坚绝地摇了摇头，说“不要紧，你去吧，不就这么一会儿吗我怕手术有什么意外，还是在这盯着点儿好。反正你没进来时，我已经盯了半天了。”

    小张太子被东华帝君往外推，又想到父亲还在外面等他，只好先出去见了真武大帝，带他到前台交了费。因为学校的办学许可证还没下来，东华帝君也没有医保，手术和住院费用都要交全款，他们带了不过五万块钱，估计是不够花到伤好出院的。真武大帝就埋怨起东华帝君来，嫌他不早跑了，现在这样他还得借钱去，就更难瞒过领导了。

    12、东华主任杯具了

    好言好语地送走了真武大帝，小张太子又跑回去哄倒楣的东华帝君。到了手术室门口才发现，上面的红灯已经灭了，东华帝君已被人推到了加护病房里。好容易打听到加护病房在哪，却被外面的护士挡住，不让他进去，只能透过窗户看了看已经躺在床上装病人的东华帝君。东华帝君看见他进来，高兴得又是眨眼又是点头，就是碍着氧气、胃管、尿管什么的插了一身，活动不大开，只能在最小范围内向小张太子显示着自己迫切渴望见到他的心情。

    小张太子扒着窗户，在门外痛哭流涕，大声呼喊道“伯父，您受苦了，您等等，我这就想办法救您出来”正喊着，几个护士就跑过来拉他，一边押着他往外走，一边教育他“加护病房里可都是重症病人，你在这大喊大叫严重影响了人家病人的休息，还不赶紧别叫了。快出去，现在不能探视，你是他家属吗就在这干扰我们工作，你看人家家属有你这样的吗”

    小张太子虽然不敢反抗那些护士，但目光一直粘在加护病房的玻璃上，哭着跟人家说“我伯父他想让我进去看他，他就我这么一个侄子，请你们帮帮忙吧，他现在这样，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啊。”

    一个小护士“哼”了一声说“人家那么多病人，那么多病人家属，没一个弄得跟你这么热闹的。现在不是探视的点儿，别瞎往里闯，太干扰我们正常工作了。”

    有个年纪大些的护士看见小张太子哭得如丧考妣，挺可怜他的，就问他“你伯父叫什么，几床的我帮你看一下，要是他醒了我告诉他你来过。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来吧。”

    “那就有劳姑娘了。”小张太子抹了抹眼泪，给那个护士鞠了一躬，就说他伯父叫倪君明，住二床。小护士翻了翻手里的记录本，斜着眼看了他半天，问了一句“那个倪君明登记的岁数是24岁啊，小伙子你多大了，怎么叫他伯父哪。”

    小张太子当时就想起智取威虎山里那句“脸红什么”“怎么又黄了”他脸上一时热一时冷，身上也一阵阵地往外冒冷汗，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我伯父，那个，辈份大，他和我父亲是兄弟。”

    “那也不对呀他比你爸岁数小，怎么叫伯父，不是叫叔叔吗”

    “不，不对，我，我叫错了，我是叫伯伯baibai，他是我伯伯baibai。”

    “哦，你伯伯啊，我说呢，你都有二十了吧，你伯父哪能24呀。放心吧，我们这都是大夫护士的，你伯伯出不了事。先回去吧，明天白天才能探视呢，你明天再来吧。”

    小张太子没办法，一步一回头地出了医院大门，转头就隐了身，潜入重症监护室里，和东华帝君相对泪眼，竟无语凝噎。东华帝君正要说话，小张太子一指门旁边的摄像探头，传音说“伯父，有摄像，小心点。”

    东华帝君点了点头，施法将声音禁制了。他本打算说两句让小张太子回去的，可是在病房里一个人躺着还是害怕，尤其是天也暗了，他脑子里那些鬼故事就都冒出来了，实在是想让小张太子留下来陪他。忍了半天没忍住，开口求道“侄儿啊，你今儿晚上陪我一宿吧，我实在是住在这就害怕，老觉着半夜就是从外面爬出来个吸血的，吃人肉的尸体来。”

    小张太子坐在床边说“伯父放心，我今晚上就坐这儿陪您，哪儿也不去。”

    东华帝君感动不已，往右边挪了挪身子说“坐一宿哪成，那不得把你累坏了吗。我往这挪挪，咱爷儿俩在这床上凑和一宿吧。你别嫌挤啊。”

    “这哪行啊伯父，您现在让人家弄得怪不好受的，还是好好睡会儿吧，我在这坐一宿就行。”

    “不行，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了，我不仅没带你去住五星级宾馆，还让你跟我一块儿在医院住着，我就够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皇弟的托付了，哪儿还能我躺着你坐着，我睡着你困着啊。上来，躺这儿来。”说着伸手就要拉小张太子。小张太子看见他手上还插着输液的针头，怕他一动弹扎破血管，手要肿起来，赶忙扶住他的手搁在床上，自己顺着躺在他身边，叫他安心睡觉，什么也不用害怕。

    东华帝君这一天折腾的够呛，躺在床上也就睡着了。小张太子却睡不着，他怕自己压着东华帝君手上的输液管，半拉身子都在床外面悬着呢。躺了一会儿腰有点疼，干脆侧过身来，面向着东华帝君躺着。走廊里的灯光漏进病房里，给东华帝君的脸上渡了一层黄色柔光，显得比平日更加优美。小张太子看着看着就有些找不着北了，竟然上手去摸他脸上细密的白色绒毛。

    一摸摸上东华帝君的如雪颜，二摸摸上没有二摸，一摸就让东华帝君发现了，当场睁开眼，把他抓奸在床。“太子，你摸什么哪”小张太子一哆嗦，手使劲往回一宿，啪地打到自个儿眼上了，不仅打了，还因为劲儿太大，带得整个身子都往后倾。他本来就是贴着一点儿床边躺着的，这一下就直接折了下去。

    东华帝君眼疾手快，左手一撑身子，右手一捞，就把小张太子捞的怀里了。一摸小张太子身后根本就是空的，自己又往后错了错，自个儿也侧身躺着，一把搂住了小张太子，好让他往床中间躺躺。“你这孩子，躺得那么靠外也不说一声，万一真掉下去摔着怎么办伯父这手你压不着，放心往里躺，好好睡。”

    小张太子的脸都红透了，低低地“嗯”了一声，全身的血似乎都涌到东华帝君揽着他的那只手上，只觉得头重脚轻。俩人只间只隔了一条胳膊的距离，脸几乎要面对面的碰上了，东华帝君的每一次呼吸都似轻风般拂上了小张太子的颈项。小张太子一只手当作枕头垫在脑袋下面，另一只手紧贴在自己身侧，实在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就摸到了东华帝君。他鼻端嗅着帝君身上的香气和医院里特有的来苏水味，竟是平生未有的体验，虽然全身绷得难受，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甜蜜和安心。

    俩人睡得正好，护士查房来了，小张太子忙蹦了下去，扶着东华帝君躺平。幸亏大夫也没仔细看，在屋里转了一圈又走了。东华帝君又照样搂着小张太子睡觉，醒着时还不觉着什么，这一睡着了倒是越搂越紧，好像这屋里除了小张太子周围都是恐怖片里的僵尸一样。

    小张太子是真武大帝的好儿子，是个纯洁的好青年，所以尽管东华帝君一直往他身上挤，他也还是坚定的守住了自己的贞操防线，没有出现任何在普通耽美小说里会被读者期待，却会被国家机关河蟹的行为。

    到了转天早晨护士来查房时，小张太子早已起利索了，还买回早点来跟东华帝君一块儿吃了一顿。吃完之后东华帝君就跟他说“太子，白天没什么事你回去好好歇会儿，补一觉吧，我看你昨儿没睡好，要老这样身体可受不了。”

    小张太子虽然舍不得走，但是东华帝君这是为他好，他也不好竟思说非不去。反正大白天的，又有那么多人，东华帝君还不至于害怕，他先回去跟父王一块凑凑住院费什么的，再想法探探领导那边儿的意思东华帝君出了事又怎么能真瞒过领导，还是早点找杨书记坦白了，看看能不能看在他们自首的份上减轻点处罚的好。

    万一像张天师和葛天师那样，纪委那边的证据都摊到领导面前了，俩人还不知道自己犯的错误让人揭穿，肯定死得比他们还惨。那俩人就是有个私情，还是月老牵了线的；东华帝君不仅让人撞了，还让那个司机受了重伤，更重要的是，还被那么多人看见了案发过程，这个影响学校形象的大帽子起码是跑不了的，至于最后是铡死还是吊死就要看认罪态度了。

    现在自首的话，说不定能减一等罪，他再替东华帝君背一半儿，俩人可能就都不用死了，至于降职停职什么的，他本来就是编外的，帝君也不像是爱干这活的人，停了反倒正好。他跟东华帝君详陈利弊，两人一致决定，还是先认罪吧，反正惊动了真武大帝和东岳大帝，要想让纪委那几位不知道很难。

    东华帝君小声抱怨着“你说咱们不就是没招上生来吗，要不是校长他们天天去外地旅游去，什么都不干，连个办学许可证都弄不下来，咱们招生能这么难吗再说，招来生有用吗，别人我是不知道，你父王，你知道吧，现在连中考数学试卷还考不过80分呢，教大学数学，这不是找事吗人家孩子进来一学，发现老师水平还不如自己了，能不去找教育部吗，能不去找消费者协会么”

    小张太子正想安慰，就听见一个衰老沙哑的声音附和道“帝君说得是啊。主任，我们中心的老师们现在还凯恩斯理论也都没研究通呢，就这么招生确实有问题。你看咱们是不是跟校长打个招呼，招生时先只开放先秦文学、先秦历史和道教哲学三个专业的招生计划，别的慢慢再招啊”

    小张太子和东华帝君悚然一惊，小张太子直直从床上蹦了起来，东华帝君也想蹦，可是这一身管子缠得他连头都抬不起来，只好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等着最后的审判。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赫然是小张太子的父亲真武大帝，神工会主席玉皇大帝，仙工会主席太上老君，校长办公室副主任元始天尊，及招生办代理主任通天教主。

    刚刚那段话，正是通天教主对原始天尊所说。

    完了，这样是彻底完了。东华帝君连心理活动都没有了，只恨自己太爱说实话。写报告得罪了校长一次不够，怎么还正在这时候说出这话来让原始主任听见了呢。

    招生未捷身先死，长使东华泪满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