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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鱼的伙伴们 第6节

作者:苇 字数:18649 更新:2022-01-05 01:02:05

    她竟然如此容易就口出脏言,才五岁的女孩啊

    这不是道德教训的好时候,因为刚刚我也送了她起码一打的脏话idon'antanyfuckvidence, arie因为连你自己也不敢说这是真的,你凭什么要别人相信难道你就不害怕冲洗出来的照片中什么都没有难道你就不害怕那只是你们的幻想,照片反而证明了chris的清白难道你就不害怕你的脑子背叛你,像以往很多时刻、像你误杀了人一样向三月

    这男人真的相信那颗失常又疯狂,三番四次背叛主人让他们陷入困境的脑袋吗她能说一句真的相信吗

    我是你的医生,我知道精神病患会出现的病征,我知道他们在绝望时会怎样让自己好过

    you'othg edon'tneeonehodon'tbeieve you'otydoctor

    艾莉儿激动到不断说英语,有些字还混了太重的口音跟泣音,含糊到我根本听不见。

    不用听也知道她在骂我。

    那双苍白的手紧握着相机,抱在怀中,我离她虽远也能看见她的手在颤抖,她又生气又难过,眼泪一滴又一滴地打在相机上,她抱着唯一能证明自己的东西像救命草,仿佛那是全世界唯一可以依赖的。

    即使她也害怕,啊这是一定的,她也害怕自己的脑袋会临时起意玩弄她、再一次狠狠背叛了她,但她只能相信自己,在我也不相信她的时候。

    她含糊不清地吐出一大串嘎嘎咕咕,哭到肩膀一抽一抽的,慢慢蹲下来。

    运动袋子完全碰地,脏了也不管,她抱着那部相机像抱着小小婴儿。

    她让我生气,她该死的让我觉得难过。

    她孤立无援,只因为她有精神问题,而她更是其中一个人格;而我背后似乎有全世界支持我。

    在街上大吵互骂过一顿,我该死的竟然有两秒希望她是对的,而我是错的。

    她说我是冷血的恶魔、说我什么东西都不是、说我绝对不是他们的医生。

    到最后她只对着自己的膝盖哭,不停说她讨厌我。

    外套给了她,我穿着薄薄的t恤站在门口吹冷风,不知站了多久。

    最后,我像赌气的孩子般丢下一句给她我也讨厌你。

    我该死的跟她吵到我也想哭,花了三秒才吞下了这愚蠢的冲动。

    跟个五岁的小女孩在街上吵架后,我不想再抱着被子哭、表现得像个少女。

    我甩上门,跑进家,不管她的死活。管她要冷死还是哭死在外头。

    我好难过,我甚至觉得二十多年来从未如此难过,我背叛了她的信任,即使她的信任建立在不正常的脑构造上。

    如果她刚刚指责我说我是如此的信任你,为什么你不能相信我,我一定会反驳,信任不是一种可以交换的货币,不是她给了我欧元,我就要给回同等价值的港币。

    信任是建立于了解之上,她不了解我,而我只了解她的精神病学名。

    但事实是,我曾经为成为她唯一的信任、唯一的依靠而虚荣。信任真的可以计算吗

    而今晚,我把她遗弃在外头,任十二月的冷风跟对我的失望同时攻击她。

    她曾叫我保护她。

    天杀的,现在还快圣诞了这是什么最糟糕的圣诞节

    注漫画蜡笔小新中的角色,特征是生气时会躲进厕所狂殴兔子玩偶。

    第七章 天使改造

    这样说吧,我终于证实差饷房屋税跟保安费是白交的──

    虽然我很早就隐约猜出来了,但这事实现在让我愤怒。

    一个心理医生说生气,听上去就是很别扭,像心理医生应该很懂控制情绪、早就切断七情六欲般。

    那些叫苦行僧、也可能叫易岚,但不是我。

    相信我,如果你的同居人跟你大吵了一场,然后跑去楼下睡街边──

    就是故意要让你看到、但不知道为什么警察永远看不到的位置,像他涂了只有我免疫的隐形药水。

    如果我早找到那个位置,现在就不用付每个月四千元的租金了。

    我甚至知道除了每月的租金之外,这个月底又要多付医疗金跟将要来到的警局罚单──前提是,那个警察真有哈利波特的血统,又刚好没有偷懒在晚上乖乖出来巡逻,然后在三月凌晨起来去上夜班之前,在四分之三月台上看见他,然后跑得比他快才可能。

    天杀的

    那个男人睡在我楼下已经有两天了他睡得像只窝起来的流浪狗,我改天要拨去警局问他们的招募标准从何时改为专雇用盲人了,真有他妈的同情心的行政特区啊。

    我跟艾莉儿争吵的第一晚,我发誓以后都不会理那个混蛋。

    那晚的前半部份过得很不错,我冷到连手指都僵了于是洗了个热水澡,再吃了个微波便当,边看介绍圣诞活动的电视节目;然后我泡了杯巧克力那是我之前跟艾莉儿去超市时,她嚷着要喝的,我在一个二五○毫升的杯子中就倒了五包粉,确定她回来的时候绝对喝不到巧克力为止。

    电视他妈的无聊到极点,情侣档主持人竟然在介绍情人在圣诞时的必去地点。

    但我还是屁股黏在沙发上,直到十点、十一点、十二点、十二点半

    大门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突然,外头传来狗吠声。

    每天晚上都会传来的微弱狗吠声,此刻却像故意吠给我听,听起来声音极大。

    我握着的那杯巧克力溅出了一些,我离开沙发拉开窗帘。

    艾莉儿不,我不确定他是艾莉儿,那个男人还在外头。

    他背靠着路灯,下巴搁在膝盖上,好像球鞋有多有趣般盯着看,手指绕着鞋带。

    冷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扬起,他似毫无感觉。

    他丝毫没有要上楼的意思。

    我突然怕他抬头会看到我,于是把窗帘拉上。

    也不在乎马克杯会掷烂,我把杯子掷在流理台,过甜的巧克力浆溢出,流下排水口。

    然后我去刷牙睡觉,因为太过生气,竟然躺了两小时才睡着。

    第二天,我挂着黑眼圈起床,含着牙刷向下望时,衣衫不整的男人刚好猛坐起来,看见身上的血污跟弄清楚自己身处的地方后,就开始破口大骂,还激愤地踢了运动袋子好几次。

    好戏上场,阿密出来了,而且他不知道自己怎会在那儿,他明明正在痛揍chris。

    我听不见他在骂什么,只见他把袋子中的玩偶全掷下地,过了数秒,又回去一个一个捡回来,拍去灰尘三月不准他破坏艾莉儿的东西,艾莉儿也不准阿密遗弃她的娃娃,不然她就裸奔报复。

    他掷完又捡回来的举动像个精神病,事实上他也是。然后他真的走了。

    我想他是去公园那边用公共厕所,换制服去上班。

    你明白吧

    不只是艾莉儿向我发脾气,是他们三个,三人分量的。

    如果现在让我看见他,我一定会对他吼你这样讨厌我你就走啊,我也没有很想参与你那场官司,我也不想跟个同性恋同居就当我们没有认识过,就这样算了吧不要再躺在我家楼下

    无论怎么说,我跟他算不上朋友也算不上真正的医生跟病人,没有任何和好的理由。

    男人大发脾气,故意虐待自己然后一定要让我看到的举动简直像个幼稚的小鬼。

    三月跟阿密竟然跟着艾莉儿疯,真的不可理喻,都三十岁的男人了。

    不过,若艾莉儿跑出来,然后主控着身体带他们去我家楼下蹲,吹冷风跟我无声抗议,他们又能怎么办呢不能怎么办。怪只怪他打人让小乔看到了,又跟我争吵到艾莉儿哭了,他现在的情绪应该跌在谷底、难过到想死,所以艾莉儿主控权很强,比任何时刻都还强,甚至她要拿光所有的钱去买芭比娃娃屋、穿着裙子戴假发抱着填充玩偶在街上跑,三月也不能怎样。

    幸好艾莉儿现在全副心神都只在如何对抗我、报复我,不然我就会在电视上看见三月穿裙子了。

    下班后,在我边打呵欠边走进便利商店时,我竟然看见那男人。

    穿着连身制服的男人很醒目,他高,而且亮橘色跟背上的小狗图案也很抢眼。

    我永远搞不懂为什么搬运公司要设计得那么幼稚,好像他们专门搬狗屋。

    我很想对他视而不见,但可悲的是,我们要在同一个冷藏柜挑冷冻便当。

    不然我期待他像高中女生般进便利商店是买草莓巧克力吗别傻了。

    没有透的厨房可以借给三月煮晚饭,兄弟,现在正式踏进便当时代了。

    我永远不会告诉那男人,其实我期待过他会弄圣诞大餐,只有肉没有菜的那种。

    男人抽吸着鼻子,满脸疑惑地看着材料说明,再摇了摇便当盒

    你摇多少次都不会再多出几块肉来的,还是你想摇只兔子鸽子出来

    我边选着便当边跟他说话,我想知道他是三月还是阿密。

    男人没说话,只向我比中指。然后他挑了个看起来最多肉的,走开了。

    谢谢你的友好,阿密。

    他友善到甚至挑走了我原本想拿的那一盒。

    我边不专心地翻着便当盒,边用眼角瞄他。

    他再拿了几个饭团,然后挣扎了好一阵子才接近零食的货架。

    便利商店里没什么人,静到我能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妈的你是身家几亿的千金小姐吗二十几元跟七元的草莓巧克力有什么分别二十三元的里头真的会有富士山草苺吗我搬那一堆他妈的搬不完的沙发不是为了吃粉红色素

    事实上阿密没错,没人会在富士山种草莓。

    结果艾莉儿似乎很坚持二十多元的一定比较好吃,我看见他拿去结帐了。

    最近,艾莉儿的控制权几乎与阿密抗衡,而三月真的太久没有出来了。情况不太妙。

    有几天了呢我下意识就想拿笔记本记录。

    然后我停顿了,甩走可笑的念头,他们已经不在我关心的范畴内。但想到主人格会被取代的这个可能,稍微想一下已令我通体生寒。

    我没有看见那男人坐在我家楼下吃便当,我猜他又去了公园。

    今晚会在公园睡吗如果跟那边占地盘的流浪汉起了争执,阿密一定会搞出流血事件。

    我想像夜半被电话吵起床,然后被叫去警局的情境,只为几块纸箱板跟报纸,我会哭的。

    然而大概八九点的时候,我推开窗透透气,再看见他的身影。

    同一条路灯,同一个位置,男人把有血汗的t恤垫在地上坐,穿着制服只要我拨个电话给橘狗公司,让管理阶层看见他穿着制服坐在街边像个乞丐,他就会立即被解雇,阿密毫无疑问地会再犯一宗伤害案。

    我看不见他的脸色如何,我只看见他频频擦着鼻子,把自己蜷成一团。

    阿密在便利商店时,也在冷藏柜前抽吸着鼻子。他抱着些什么我一开始以为是相机,他移动了姿势,我才看到是填充玩偶。那男人冷到屈服了,把艾莉儿的两只绒毛玩偶都拿出来,抱住取暖当然,那也有可能其实是三月。

    连我手上那杯热咖啡也变得不好喝起来了,该死的。

    第二晚的热饮,同样也奉献给了流理台的排水口,其实我生气到比较想淋在男人头上。

    我差点真的做了。

    第三天早晨,我早了点起来,翻出八百年没有用过连真的很冷的时候,我也懒得翻出来的厚毛毡,我甚至把屋主留下但我从没用过的晾衣架翻出来,挂出去。

    唯一没准备的是晾衣夹,因为毛毡本来就是要掉下去的。

    你一定想说,哪有人会在冬天而且是没有太阳的时候晾厚被啊一定是神经病。

    但我深切觉得,如果我抱着这毛毡,走下楼,亲自披在男人身上,那我真的是有精神病。

    总之,我愚蠢地演着独角戏,把毛毡挂在晾衣架上,调整一下角度。

    这大东西不负我所望,完美地滑落,跌在男人附近,毛毡一角盖在男人身上。

    我看了好一会儿,以为男人会立即把毡子扯过来包住自己,毕竟他现在一定冷得像冰块;但他没有,他像只要冬眠的小兽般窝成一团,完全没感到有东西压在身上。

    他不接受我晾着晒太阳但不小心掉下地的毛毡

    但他不会知道是我的,他会以为是某一户掉下来的,直至看见我窗户伸出去的架子空无一物我也没有伟大到要当隐形慈善家就是了。

    我没管他,只觉得已仁至义尽,就去刷牙洗脸准备上班。

    我下楼,小心翼翼地瞧他。男人拥抱自己,膝盖顶着胸膛,帽子本来盖在脸上现在滑下来了,我看见他紧闭着双眼,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恶梦之中。

    我不确定他是还没醒、还是拒绝我的好意。哼,管他去死。

    我直接经过他去上班了。

    下班时以为有机会在便利商店看见他,结果没有。

    我提着便利商店的塑胶袋里头有几罐热咖啡跟便当,特意拐去他公司那边,仍然看不见他。

    有个阿密的同事认出我来,跳下货车向我大喊阿密今天没有来上班不用在这边找他了

    同事叫他阿密不是三月

    我真想知道他怎么向人解释他的乳名或外号的,我也很惊讶他竟然也会有交好的朋友。

    我点点头向他致谢,之后离开,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一样

    本来以杀死阿密为目的,结果现在玩起同居游戏,最后我这个同居人还要靠别人告知才知道他没上班,这一切都荒谬又愚蠢到我不知怎么形容才好。变坏的心情一秒扼杀了凌晨再去三月的面包店看看的念头。

    我走回家,看见路边那大型垃圾。

    大型垃圾向三月竟然还窝在同一个位置我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觉得既讶异又愤怒,我去便利商店买伴手,去他的公司找他,然而他自始至终都在我家楼下

    我把塑胶袋掷向他,咖啡互相撞击发出喀喀的声响。

    被铁罐砸到,男人竟然无动于衷,连动一下也没有。

    他像条冷僵的尸体,姿态只比早上改变了一点,仍然没把毛毡拉过去用,这情况之下我的毛毡也没被附近的三姑六婆偷走,真的堪称世界奇迹。

    更糟糕的是,街道转角走来了两个巡逻保安,他们也察觉有异了,打开手电筒照向男人,几道光束照亮了男人的脸。

    还真是早不来、迟不来,来得刚刚好啊

    我赶紧跑去男人那边,几乎跟保安们撞成一块没事的他是我的朋友,我就住在楼上

    友好到我刚刚拿好几罐咖啡砸他。

    保安们四目相交,然后决定不再理这事,反正有人处理就好。

    他们大抵说了几句以后别在路边这样做、会吓到其他住户,之后就走掉了。

    我抱起的男人也发出些微的呻吟声,这他妈的大麻烦终于醒来了。

    他微睁开眼,被路灯的光亮刺到,又眨眨眼,现在、几点了

    我发现他的体温低得吓人,手背简直是冰块,现在都快七点了。

    七点他像孩子般复诵我的话,我一时之间看不出他是阿密还是艾莉儿。七点我不是在公园吃便当吗

    你睡一整天了还吃便当咧,你今天没有去上班你知道吗

    男人瞪大了双眼,仿佛不相信他听到的。

    然后他尝试坐起来,玩偶跟外套掉落在我手边,绒毛没有丝毫暖意,自然也不能温暖他。

    我还想要趁你上班之前,给你看的他用软绵绵的手拉开袋子,翻出一个纸袋给我。我阻止了他太大的动作,他的脸色太糟糕,不知道是不是街灯让他看起来苍白。

    你你先不要喂喂

    我一点也没有要拆开的意思,满心只想让他再暖起来,不要冷得像只吸血僵尸。

    但下一秒,他喃喃说了句好冷,之后便两眼一翻。

    他昏倒了

    明显到让我想安慰自己他是睡着了也不可能,喂阿密、艾莉儿三月

    我要叫的名字还真多。

    我用力摇晃他,他全身冰冷,只有额头滚烫。

    我坐在急诊室的外头。

    站在帘外的护士们看着我窃窃私语,我肯定帘内的也是。

    那个男人前两天才打伤了人、蜷成一团哭泣,现在就高热昏倒进医院了,真是新鲜的八卦。

    我拿着他塞给我的纸袋,坐在外头的椅子上等待。

    纸袋上印着某某冲印公司,里头装着什么一眼就能看穿。

    我不想开。

    我怕倒出来的照片什么都没有,只得白跟黑。

    我也怕照片上真的拍下了chris的治疗纪录,那大错特错的坏蛋就是我。

    不过两者相较,我想我还是会选择后者,毕竟,我再没办法拿着空白的照片,对可怜兮兮的艾莉儿吼出会伤害她的话了。

    我还是没有打开纸袋。

    医生出来,跟我说他感冒发高烧而昏倒,而且有些脱水现象,建议留院一晚。

    我看见打着点滴的男人被推出绿帘外,接着被护士推入大病房。

    我走上前,男人看见我,轻轻闭了下眼,仿佛在说嗨,透。

    是三月。

    是三月,是那小女孩的爸爸、是我好久不见的厨子。

    我发觉自己竟然大大松了口气,既安心,又激动。原来我一直如此害怕他会被取代。

    你还好吗

    男人看上去很疲惫,他点了点头。

    他的唇瓣干涩且泛紫,我提醒自己等下要给他喝水,或是热巧克力让他喜欢喝多少就多少。

    三月看着我的眼神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仿佛他本来在我家盖着暖暖被子睡觉,一觉醒来就在医院了,虽然这也许是他过度疲累。

    这样却让我的内疚像股市般不断创新高,我几乎无法多说一句话。

    我去给你办住院手续,等下再来看你好吗

    男人这次没有点头,他再闭了闭眼睛。

    我掐着那纸袋,逃难般逃离了他的身边。

    透。

    很微弱的呼唤,却令我跟男人同时看向房间里。

    门缝很窄,只漏出床边灯的光芒,看不见艾莉儿。

    只有艾莉儿会叫我的名字,阿密则嘲讽地叫我医生,三月我当然是不会知道他是如何称呼我的。

    我跟对面的男人笑了笑,嗯,他就是委托人,你要见见他吗

    好的,如果方便的话。

    我们今天的会谈也算告一段落,男人爽快利落地收拾文件,跟随我到客房。

    我先跟艾莉儿招呼了一声,才推开门,我带了人来看你。

    男人陷在厚厚的被窝中,只露出一颗头,眼睛在昏暗中烁亮,看上去精神不错。

    是医生吗她的声音低哑,还没完全痊愈。

    不,是律师。

    我坐在床沿,拉高她的被子,这位是阑律师,这位是向三月先生。

    我给他们互相介绍,艾莉儿似懂非懂地交互看着我们两个。

    像不懂为什么上一秒还跟我赌气睡街边,下一秒就回来自己房间床上了。

    阑律师抽出一张名片,放在床头柜上,向先生,我将会是你的律师,希望你能跟我好好合作。

    艾莉儿很乖巧地点了点头,律师也点了点头,说时间不早了要离开了。

    我离开房间,送他出门口。

    我回去时,看见艾莉儿拿着卡片,看着上头的介绍。

    要我开灯吗

    男人抬眼看我,摇摇头。

    就这个小举动让我知道他是三月,人格转换得非常快。我想艾莉儿一定是被这一切搞糊涂了,决定大人的事就让大人接手,律师这两个字对小孩来说是非常高不可攀又神秘的。

    我拉开床头柜,把三月的记事本跟铅笔交给他。

    他坐了起来,调整一下枕头就开始写字,手的影子在纸上忽高忽低。

    我坐在他身边乖乖等候,像个学子。跟三月相处总是宁静又漫长,他把本子转过来

    你看了照片了

    嗯照得很好呢。介乎想道歉与不想道歉之间,我硬挤出一句来搪塞。

    男人微笑了,换作阿密他早一拳把我揍飞。你看,他还送我一句谢谢。

    我把照片从纸袋抽出来,仔细排好,就像刚刚对律师做的那样。

    chris的病历纪录,re的字迹。

    歪歪斜斜地照了好几张,之后好多张都极模糊,是被推撞时按下快门的。

    三月看着那些照片,皱起眉心,像要拼凑出当时的震撼。

    刚刚那个律师,阑律师超厉害的,他一边看照片一边把上头的字抄出来

    照片上的英文字模糊破碎,但他毫无犹豫地重整了,只看这个就知道他真不是盖的,那不苟言笑的压迫感让我冷汗直流。但他绝对是个好人,明知道三月处于弱势仍答应替他打官司。

    律师是托易岚介绍的,他不知道从何时起就认识很多专业人士,他明知道为什么我需要一个可靠的律师,但我们都粉饰太平,像我们仍是无话不谈的死党。我几乎确定笔记本就在他手里,这就是为什么re对我的戒备心如此之重,她知道我是来帮助三月要回小乔的。

    我这样做是侵犯隐私吧

    对,阑律师也说了,虽然一开始是re他们请你到豪宅去商谈抚养权的事,但你擅闯他们的书房,翻出病历还照了相,这是侵犯隐私,你在法律上完全站不住脚。而且你没证据chris有侵犯小乔就出手打他,他真的可以告你一项伤害罪,那你就输定了。

    三月眨了眨眼睛,但那不是惊奇的意思,只是表示他听懂了。

    我很奇怪为什么他完全不担心也不忧虑,他似乎只难过小乔被吓哭的事。

    如果让法官知道我吓哭了小乔的话,情况也很不利。

    对,对方的律师也一定会针对这一点攻击你的。阑律师想知道究竟事发经过是怎样的他们约你去商谈些什么

    他们说移民是势在必行的,而且re跟chris也快要结婚了,小乔入籍是迟早的事,也有可能改姓氏,他说如果我同意,就给我一笔钱让我可以每年飞过去见小乔一两次。

    我拒绝了,我觉得好像我不知道,把小乔卖出去

    他们求我放手,说多重人格患者一定会败诉,不如接受那笔钱,大家好来好去。

    我说,我除了小乔,什么都没有了。我最不需要的就是钱。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急着移民吗我听阿密说是因为chris被调职了,但我跟阑律师想事情可能不单纯,你有没有一点点头绪说不上来,但总觉得re有点忌讳三月,chris说要提出控诉时也被她阻止了,三月握着些什么令她害怕她明明有压倒性的优势。

    三月握笔的手停了很久,久到我知道他不是想不出来,而是不想说。

    因为我出狱了,然后去接触他们。

    我浅吸一口气,不想再没完没了地跟这男人还要是每个人格生气一次,虽然这真的很难。

    向三月,如果你有什么隐瞒我,如果你有那女人的把柄,我不管是你们哪一个的秘密,你最好现在就说出来,不然我就把你倒转塞入马桶,你听清楚了吗

    他看着我,漆黑的瞳仁染上床边灯的橘光。

    男人有颇纤细的一张脸,但这不是研究他轮廓的时候。他沉静了一会儿,然后握笔,再写下一串字,我看着他的发旋。

    如果连唯一对我好的人都要伤害,我活下去也没意义了。

    但问题是说要活下去的人是你当初在我面前,说要杀死阿密让自己活下去的人是你

    这世界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不付出代价想鱼与熊掌兼得他妈的想得太美了

    我咬紧牙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个曾信誓旦旦地说要要回小女儿的男人。

    我真的真的很难相信他现在会说这种他妈的狗屁废话。我想怒吼,我想把他抱起倒转塞入马桶,最好先拉一形屎、最好按下冲水键把他冲出大海跟妈咪团聚。但我没有。

    但她但他们在伤害你。她想从你身边夺去小乔,永远不让你们见面。

    我压抑到连尾音都在颤抖,敏感的男人一定听出来了。

    我很抱歉。

    你不是对我抱歉,是对你自己。我握紧拳头,离开他的床沿,所以这就是你的底线了吗,向三月为什么你一开始没告诉我你有底线

    做再多的事都是多余的,你去找工作,日夜一共只睡几小时把自己累得像条狗,就为了让法官看见你有诚意跟能力养活小乔;你千辛万苦找到像我这样的傻瓜你吃住还帮你找律师打官司、帮你找权威教授医治你。

    但这通通都是没用的。你决定不伤害那女人,就可以把小乔交给那对变态养,让她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被侵犯。

    我没有。

    你有。你不想伤害自己、不想伤害你还爱着的女人,所以决定伤害那个女孩。我接近门边,说我卑鄙也好,不公平也罢,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不看他任何自以为是的解释。那女人那变态女人给你的爱是扭曲的,你从来不知道

    她是个收集病人的疯子,她的精神比你还有问题,你只是被她养在笼中喂养的宠物,没人对你好过所以你就只爱她,还爬上她的床服侍她吧她想要个孩子所以就有了小乔吧

    你现在不把你女儿救出来,还要像忠心耿耿的狗般保护她、奉承她

    男人痛苦地看着我,仿佛他根本没我说的那么不堪。

    他苍白的手指紧抓着被子,我越吼越激动,之后开始口不择言。

    我没有后悔,我说的是事实,我知道。只不过用词难听了点,但他又不是艾莉儿,没理由对一个大男人温柔,他年纪甚至还比我大,也比我这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半吊子可悲。

    他遇见re,唯一待过比较久、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就只有那女人的家,像被她驯养的小白脸,这扭曲的爱直到她怀孕了,他再无用处为止;或直到阿密出来,误杀了人为止。

    她把他遗弃在监狱,把女儿带走了没让他见过一眼,也没交代下任何一句话,就彻底消失直到三月再找上门。

    艾莉儿曾害怕到发抖地说那女人讨厌她,那女人一定曾千方百计想把艾莉儿杀死吧。

    毕竟她挂的名也是三月的心理医生,我光想都快火山爆发脑中风。

    我紧抓着门边,有一股想冲出去的冲动,但今晚太冷我不想像八点档主角般自找苦吃。

    但我发觉最令我生气的,是三月那句如果连唯一对我好的人都要伤害,我活下去也没意义了。

    狗屁不通好一个哲学家他一定是被那女人喂了蛊毒

    那变态婊子是唯一对他好的人伤害了她的话,他也可以去死了

    我到刚刚才知道,原来我对他好是有薪水发的一定是还没到月底所以我不知道

    我才气冲冲地想要出去找海豚玩偶开扁,就听到她说透我好起来之前都要在床上吗这样好无聊,你可以给我念故事书吗就像你之前答应过我的那样,让我知道真正的结局好不好

    三月退下去,艾莉儿出来了。

    她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只看见我准备出去,于是怕寂寞地挽留,又想跟我和好如初。

    这招使得真是卑鄙又够狠啊,三月。

    我背对着艾莉儿,深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对那个男人的怒涛,再挂上最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去拿故事书的力道之大,一定出卖了我。搞不好我额头上还有青筋在跳舞哩。

    我用力地坐下来,用力地撕开书的胶膜,用力地翻开。

    我把床边灯调亮了一点,这房间几乎只有一张床跟床头柜,冷清得像鬼故事场景。

    艾莉儿紧紧盯着美人鱼的封面,她显得兴奋又紧张,在我清清喉咙,装模作样准备说的时候,她对我甜甜地笑,眼神像只小鹿呃,或许是大鹿啦,但我也许永远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同一张男人的脸竟然可以拥有如此不同的表情、感情的流泻。

    我第一次发现我对小女孩竟然如此宠溺,而这颗少女的心还嵌在男人体内。

    我有点紧张,第一次说童话故事,似乎连三寸不烂之舌都派不上用场。

    也因为我要对这小孩子说谎,三月跟我都很清楚,绝对不可以让艾莉儿知道真正的结局

    最后,小人鱼跟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我这样对她说,她的脸上写满了疑惑,让我知道这保险的说法有多失败。

    老天,我对那群老教授说谎说得像呼吸般自然,现在却像考试作答般紧张。

    那跟我之前看的童话本相同呢。三月也念给我听过,你不是说过结局有分别吗

    谢谢,我知道什么叫自打嘴巴了。

    问题是,在我认识艾莉儿时我还不知道她的母亲是美人鱼。

    嗯是有点分别但不是很大,那是王子跟小美人鱼结婚之后,王子就跟她回去海洋住了,他们在海洋中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我由衷佩服自己乱扯的能力。完美结局。

    他也跟巫婆交换了什么东西让他有鱼尾吗

    我想是的,可是故事里没交代呢。我装作轻松地把故事书递高一点,其实心里多怕她抢过去,她又不是看不懂英文,只是有点深奥、只是她想我念给她听,因为那女人从来没对她做过。

    那人鱼的妈妈呢她知道小人鱼要结婚吗她也高兴吗

    什么

    我差点这样叫出来,我看这么多次美人鱼好像只看见她父皇跟祖母、姐姐们,没听说过她母后。这让我难以立即回答,因为我知道五岁的艾莉儿不在乎爱情,她也不需要王子。

    她只关心母亲的事,只想终有一天能游进海洋与母亲团聚,她最在乎这个,人鱼的母亲。

    我突然觉得好难过,阿密跟三月都知道母亲早在三月五岁的时候就在他面前上吊自杀了,只有她不知道。

    嗯,你好聪明。其实王子跟小人鱼回海洋,就是要一起寻找小人鱼的妈妈的。

    这个新版小美人鱼寻亲记的起承转合烂到我想去撞墙。

    你刚刚没有说呢。

    哦,我以为你只想知道王子的事嘛,小人鱼。

    我家的人鱼公主立即羞涩地笑了笑,并表示她完全不在乎那英俊的王子我想他们最后一定找到了小人鱼的妈妈,然后一起幸福地生活。

    我想安徒生当初编这故事没想到会有读者这样在乎小人鱼的妈妈吧。

    如果要跟小人鱼的妈妈一起住,王子一定会后悔自己来了海洋然后抑郁而死。

    但我还是答我想也是。

    真正的结局有比较好,我很喜欢小人鱼的故事呢。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我们好像小人鱼,像人鱼渴望拥有人类的双脚。她眨了眨眼睛,向下看着被铺以压下伤感,指头刮着棉被的缝线,我不知道要怎样让你知道那种痛,三个毕竟太难维持平衡了,我们走得跌跌撞撞,用换来的这双脚、不是我们的脚走路,每步都痛得像在刀片上跳舞,痛得像刀割。我们还是想走下去、还是想活下去。

    她不好意思地对我笑了笑,我跟三月试过自杀很多次了,三月总是说不会痛的、会很快结束。但是我有时不依他,因为我还想见妈妈;有时我依他,让他试着杀死我们,因为走路真的太痛了若减轻重量的话,我们就不会失衡也能走得很稳,也许还像鱼儿在海洋般轻松。

    我常常想,三月是用自己的声音换了我回来,是我夺走了他的声音,不然他本来会活得很我不知道怎么说,很正常不会常常受伤害。

    我有时希望这次退回去就不要再出来了,可能脱出这有双脚的人类身体我才找得到妈妈,就这样把声音还给三月吧,但我怎么努力还是没消失因为我没消失还常常不知怎地跑出来了,所以三月吃了很多苦头,之后阿密出现了。他嘴巴好坏,也不怎么喜欢我,可是他都会保护我们自从阿密出现之后,我们就没再尝试自杀了,因为阿密都会冲出来阻止。

    他常希望让我消失,让他跟三月共同生活就好,但我被那些白大衣的医疗仪器弄得痛到尖叫时,他都会跑出来打那些伤害我们的人

    她顿一顿,压下所有恐惧跟哽咽,抬头看着我。

    我知道你想将我跟三月融合,把阿密隔离起来,让他永远不能再出来,让三月真的像正常人类般走下去我消失时会痛吗过程很长吗

    这不是要杀死你,我只是听着,你是三月的一部分,现在我只是想办法让你回去。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明白吗如果三月是座海洋,你就是分支流出来的小溪涧,我现在要让你回去出生的地方。

    我看见她的害怕,我也看见她强忍的坚强,我差点说出我会保护她,不让她消失成泡沫,但我不能。我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

    艾莉儿跟三月其实有很多共同点,他们善良又坚强,融合应该会很顺利的,我搞不懂为什么之前的医生都没办法让他们融合,然后隔离阿密。我无法告诉她会不会痛、过程又要多久、感觉是如何的,因为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我甚至不肯定融合要由我这半吊子来做,我只肯定我不会让她孤单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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