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奶奶听说孙子掉水里了心急如焚，脚步更加快了，连小张等人都追的有些吃力。好不容易赶到河边，只见余文佑要被冲走的样子，一行人都吓的不行。七手八脚的把人从水里拽出来，余奶奶眼泪就下来了，三天前还活蹦乱跳陪着她打年糕的孙子，现在浑身青紫，满脸苍白。心里内疚不已，要不是她要求送年糕，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菩萨保佑，千万不要有事啊！已经有个孙子残疾，再来个……可叫她怎么活！
余文佑坐在实地上才觉出双脚之软，勉强道“你们有力气继续往前走，我带着gs丢不了。”说着去拖医药箱，却掉到地上，苦笑道，“穆哥，我是没力气了，你可以把老卓带回来么？求你。”
小张等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居然扛着医药箱搜救！都是一个单位的，大家肯定熟悉。背地里没少吐槽小太子弱的像只猫，现在算知道什么叫猫的小宇宙了。
穆景明点点头“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说着揉揉余文佑的脑袋，跟小张等人道，“大伙儿坚持一会儿，等找到人了，叫他请我们喝酒。”
小张几个自然说好，并非贪杯，而是试图缓解气氛。被车子的爆炸冲到水里，特种兵都未必能生还，何况只是普通武警转业的警察。心里自然期盼同事平安，但要说不做最坏的打算是不可能的。
余奶奶表示留下照顾余文佑，其余人不敢浪费时间的继续前行。见众人走远，余奶奶才无比心疼的抚o着孙子的脸“痛不？”
余文佑摇头“没感觉。”焦虑占了绝对上风，其它所有感官统统靠后。
“你那个哥哥，很疼你吧？”余奶奶肯定的问，因为余文佑跟嫡亲的两个堂哥连话都懒得说。她很想很想家宅和睦，可是哥仨个都不领情。老太太是传统的农妇，不免重男轻女，余文佑若是女孩不会让她忧心至此，偏偏是个男孩，还是最小的孩子。抖着手把浑身湿透的余文佑扒干净，以免二度着凉。裸露出的皮肤全是被水泡的发白的伤口。腿上还挂着两三只没吃饱的蚂蝗。什么工具都没有，只能任由蚂蝗吸饱血自动脱落。余奶奶心疼极了，埋怨道“你又不是当兵的，不要命了么？”
“如果是我不见了，他也会找我的。”余文佑道，“奶奶，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余奶奶哭道“当时就不应该让她带走你，早知道就跟着我过了。什么最重要的，你有的是亲戚呢！”
余文佑勉强笑了笑，立场问题没必要争辩。余家从来不是桃花源，跟在舅舅身边他至少能够读书，跟着叔伯？呵呵。他从不否认舅舅是爱他的，哪怕最后迷失了心智，偶尔还会流露真情，正因为如此才会被他的憎恨伤害到。亲人一个一个离他而去，跟奶奶关系也很淡薄，老天已经对他够狠的了，最后一个总要留给他吧？如果连卓道南都出事，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祥之人。
天黑了，时间一分一秒的渡过。换成余文佑有空听着穆景明的动静。有水流、有山风、有几个人交谈。还听到穆景明与包晴天联络的声音，他们决定分头行事，各找一边河岸。黑夜阻碍了进程，也削弱着卓道南生还的希望。如果被重物压住，过了这么久，必定要截肢。余文佑满脑子胡思乱想，他把漫天神佛都求到，甚至寄希望于爸爸的鬼魂。停下的时间比运动更煎熬。
“柚子！”穆景明带着喜悦的声音响起，“找到了，只是晕倒，还没你伤的重呢。你别动，我们抬着他去直升机那边，等下你包子姐来接你。”又听那边打电话“包子，我已经找到卓道南。正往直升机方向走，你去接柚子，他的坐标我发给你。”
余文佑突然大笑着躺倒在地，老天终于放过他了！卓道南还活着！笑的肚子痛，笑到眼泪直流“奶奶，你听到没有？穆哥找到老卓了！”他的爱人还活着，那个爱他的人还活着！他就知道卓道南不舍得抛下他和卓远洋的，狂喜在心中蔓延！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考上大学的时候没有现在的狂喜。喜悦像一股暖流包裹着他，躺在冰凉的石头上全然不觉得冷。漫天繁星在闪烁，老卓，才分开短短一天，柚子想你了！
余奶奶也感染了情绪跟着笑起来“好事！我常去拜菩萨，庙里的尼姑都说好人有好报的。路上我一直在许愿，要是找到你们了，就带猪头四爪去还愿。等你们伤好了，我带你们一起去。”
余文佑从不信鬼神，但现在兴奋的道“好，我明天就去。”
“别胡说，你得先去医院。说了去又不去，菩萨要生气的！”余奶奶打了打余文佑的嘴，“童言无忌，大风吹去，菩萨千万别怪罪，阿弥陀佛。”
余文佑看的直乐，又道“奶奶。”
“怎么了？”
“累不累？走了很远吧？”余文佑用说话分神，他其实很想睡，但天黑了，不能把老太太一个人留在这里担惊受怕。也是卓道南没事了，他才有心照顾别的人。从卓道南失踪那一刻起，他才知道那个人已经在他心里占了如此权重，几乎可以与自己的生命相当。
余奶奶捶着腿说“有点儿，老咯，不说远的，就三四年前走一天都没事。咦？这里有好几把蕨菜呢，你等着别动，我掐来焯水给你炒菜吃。”
“……”余文佑拉住奶奶，“哎哟，奶奶我腿疼，你替我看看。”天黑了有蛇的好吗！他服了老太太。
余奶奶果然被吸引注意力，忙问“哪儿呢？”
“脚腕，刚扭了，是不是肿了？”
余奶奶仔细看了看，道“是肿了，我不会揉，怎么办？”
“你陪我说说话，我就想不起来疼了。”余文佑道。
“行，说什么？”余奶奶问，“你在荆南怎么长大的呀？”
“就这么长大的呗，考大学当老师，被坏人害了。好在遇到很多好人，现在过的很好。”余文佑轻描淡写的道，“局里都照顾我。”
“那你什么时候娶个老婆？”余奶奶忧心忡忡的问。
“我不娶老婆行不行？”余文佑试探的问。
“不行！没儿子怎么见你爸？到时候你爸问你，我孙子呢？你怎么回答？”余奶奶严肃的道。
爸爸才不让我去欺骗女孩子呢，余文佑默默的道。
“干嘛不说话？你不是学电视上的，搞什么不婚吧？”余奶奶问道。
“我有喜欢的人，国家不给结婚啊。”余文佑郁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通过法案。
余奶奶奇道“为什么啊？你看上别人的老婆了？”
余文佑只是笑，没有说话。眼皮越来越沉，他不想出声，说话会有一种掏空xiong腔的恶心感。天上直升机的螺旋桨发出的轰鸣声划过，余文佑心想是运送老卓去医院的吧？
余奶奶推了孙子一把“醒醒，不能睡，你会感冒的。”一边说着，一边慌忙的脱下外衣罩在余文佑身上，可惜她身材矮小，只刚够罩着肚子。天黑了，夜风很凉，余奶奶担心极了。她从旧社会走来，对人的脆弱认知远远超过年轻人，她有很多亲人一场感冒就没了命。而余文佑正在高烧，甚至刚才不是睡着而是昏迷。
焦急至慌乱的余奶奶终于等来了人，看着来人愣了一下，领头的居然是个女人。呃……她把余文佑剥的内裤都没留啊！只盖了件衣服，怎么办？怎么办？
包晴天蹲下给余文佑做基本检查，从表象上看无生命危险，轻轻松了口气，又抬头咧嘴笑道“奶奶？”
余奶奶点头，她也认出包晴天了。
跟着包晴天来的战士道“包队，我来背伤者，你背老奶奶？”
余奶奶忙摆手“我还能走，柚子他发烧，要去医院。”
包晴天道“我们直接去医院。”
余奶奶虽然很累了，但依然利落的站起来“我认得路，带你们抄近路。”她的孙子在发烧，尽快去医院才是头等大事。脚酸痛什么的，睡一觉就好了。
有包晴天这样的神一般的女汉子在前，粗神经的战士居然信了。伸手捞起余文佑背着，一行四人往安全区域走去。
余文佑被惊醒，迷迷糊糊的喊“包子姐？”
包晴天应了一声。得救了！余文佑终于安心的睡了过去。他家包子姐无所不能，再也不需要他担心任何人了。
☆、第120章 拥抱
余文佑睁开眼头一个见到的人是卓远洋，心里略微有些失望。倒是卓远洋见他醒了，皱纹都舒展开来“好家伙，睡了两天两夜，你老子要被你们俩磨死了。”
余文佑只觉得每一节骨头都在酸痛，呲牙咧嘴的爬起来问“老卓呢？”
卓远洋朝隔壁chuang指了指“睡了。”
余文佑急急问“伤的怎么样？”
“没怎么样，右肩被炸伤了点，还有些烧伤，没什么大碍，下午做个什么植皮手术，最多以后留个疤，你不嫌弃就行。你别担心他，掉水里还能自己爬上岸，就是肩膀有点麻烦，过几天也就好了。”卓远洋嘴里说着轻松的话，脸上的黑眼圈却出卖了他。接到消息的那一刻他觉得天都塌了。还得去星市接哭哭啼啼的前妻欧明珠，两个老人心急如焚的赶到，在公安局坐了好几个小时的冷板凳才听说找到了，几乎是被人扶着走进医院。高血压立刻发作，幸亏医院处理的及时。他年纪大了睡眠本就不好，这都两三天没怎么休息了，精神特别差，全靠药物压制着血压。
“爸……对不起，害你担心了。”余文佑道，“你没事吧？脸色很难看，不舒服吗？”
“你们都是讨债鬼！又是失踪又是晕倒，我脸色好看才奇怪！”卓远洋翻个白眼，又道，“看到陪护chuang上睡着的那位没？你妈！先别傻乎乎的叫，她心情不好。”
余文佑反而笑了，挤眉弄眼的道“好漂亮呀。”
“漂亮什么？都老成风干的橘子皮了。”卓远洋撇嘴，“我还当她过的多好呢，再嫁也不就那样！”男人有几个不忙着养家的，现在的男人不也一个样。要死要活离婚，都不知道为啥。余文佑见天被关着也没抱怨过，卓远洋越发理解儿子要找个男人的心情了。卓道南失踪，余文佑能走几个小时翻山越岭的找，欧明珠就只会哭哭哭，哭的他暴躁。她有两个儿子呢，而他就一个，能不急么？烦都被烦死了。
语气好酸！余文佑岔开话道“老卓还有多久醒来？”
“还真是两口子，他醒的时候抓着医生问你什么时候醒来。包队长把你们扔一个屋真是太明智了！我就没见过那么聪明的女人。”卓远洋拍了下余文佑的头，“知道怕了吧？你失踪那会儿，卓道南魂都没了。”
余文佑嘟着嘴道“就知道替你儿子说话！”
“咳！”卓远洋老脸红了红，忙道，“你说要不要给他也弄个gs？”
余文佑点赞“好想法！栓脖子上！”事实证明gs的重要性。所以宁可是他摔下去，而不是丢了就难找的卓道南摔了。
说话间卓道南小睡醒来，见余文佑已经坐起身跟卓远洋说话，兴奋的跳下chuang“醒了？没事吧？”又心疼的道，“你满身的伤，痛不痛？你最讨厌软趴趴的东西了，被蚂蝗吓着了吧？”
当着卓远洋，不好很撒娇，余文佑摇摇头道“不痛了。”
“真不痛了？你也真逞强，伤口都泡坏了，河里多少细菌！”卓道南抓着余文佑的手道，“你看看，稀烂的。下回别霸蛮了知道不？”
余文佑心情好，随他唠叨。谁料卓道南嗓门太大，把刚睡着的欧明珠惊醒。欧明珠起来坐在陪护chuang上，看着有说有笑的一家三口，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她觉得自己彻底成了外人。还是卓远洋先发现了她“呃，你醒了？卓道南说话像打雷，死活改不了的毛病。”
卓远洋的话充满着自家熊孩子打搅到外人的客气，欧明珠本能的说了句“没关系。”说完又觉得很不是滋味。
“当兵的不都这样！”卓道南没好气的说，“反正我干什么你都嫌弃。”又扭头对欧明珠道，“妈，要不我送你去酒店休息休息？病房里乱糟糟的，你都睡的不安稳。”
欧明珠没说话，而是看着余文佑。听说为了找卓道南，弄的浑身是伤，按说她该感动的，可是心里却更难受。卓道南再也回不到正道上，无法结婚生子，将来孤零零的在养老院里活着，一点指望都没有。第一次后悔离婚，当年的决绝可能太打击孩子了。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哪怕她千里迢迢的赶来，卓道南也可以当着她的面替睡着的余文佑擦洗身体呵护备至。要是卓远洋有他儿子一半体贴，她也不会离婚。
这次见面，卓远洋变了很多，变的温和而有耐心了。往日的记忆似乎变成幻想。她当然也变了，变的苍老俗气和胆小。可是不管怎么变，他们也回不到从前，更不想回到从前。扪心自问，现在的日子还是很不错的。除了忧心卓道南和些许生活琐碎，一切都平平安安，没什么不好。
余文佑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审视的眼光太明显，却由不得他逃避。早晚要面对，欧明珠没有冲上来给他两巴掌已经算克制了。扯出个笑脸，算是打招呼。
欧明珠不可能对着别人家的孩子发飙，不同意归不同意，但余文佑不归她管，也只好礼貌的笑笑。移开视线，又看着卓道南“你还有伤，该躺着休息。”
卓道南毫不在意的说“骨头都躺酸了，烧伤在背不在脚，让我走动走动嘛。”他对妈妈的感觉十分类似余文佑对奶奶。有那么一个人存在，有那么一点点牵挂，但仅限于此。非要比喻，就好像是远房姑姑或者姨妈，是亲戚，但不亲近。没事的时候大概会顾及一点儿，现在心里有更重要的人，难免就会忽略。
心思又转回余文佑身上，听说为了找他，可谓是历经险阻。因余文佑身体不大好，平常万千小心，没想到好端端的又往死里折腾了一番。不过平常的精心现在显出成效来了，居然没有转肺炎，只是单纯的伤口感染，实在太奇迹了！高兴之下的卓道南顿时忘记父母的存在，朝着余文佑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谢谢你拼命找我，要不是你已经搜索了大部分路段，穆局没那么快找到我。”
有长辈在场，余文佑很多话都说不出口。不过不要紧，他们有的是时间独处。
卓道南更为粗枝大叶，好不容易两个人都醒来，才不管父母围观，硬是把余文佑抱住“柚子想吃什么？今天还要留院观察，明天再给你做。”不知道怎么回报余文佑的付出，只能发挥优势了。
“你就知道投喂！”余文佑假意吐槽。
“你吃货呀！哎呀又瘦了，可把我愁死了！”卓道南经典的语气再次显现。他也好想独处，不过脚趾头想都不可能。
余文佑在卓道南的肚皮上蹭蹭，好暖，活的！最后一丝悬着的心落下。虽然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他没事，可是到底是自己的感触最真实。卓道南并不常陪他，可是知道他早晚会回来，便有大把的心情找乐子。这一次可真殚精竭虑，再也不想分开了！
欧明珠心中五味陈杂。之前仗着生恩胁迫，结果卓道南根本没理她，直接冷处理。现在看着两个相拥的孩子，觉得反对的言论再说不出来。她也是期盼过爱情追逐过爱情的人，此间心情，谁能比她更懂？卓远洋见两个人能谈情说爱了，累的靠在椅子上就睡了。欧明珠怔怔的，还跟过去一样逮哪都能睡着！屋里三个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给她添堵，只好拿着手机，对卓道南道“我去给你弟弟打个电话报平安，他很担心你。”
“好。”卓道南道，“你去酒店休息下吧，我都好了，你别挂着。”
欧明珠实在累的dg不住，从善如流的应了“行，我先去睡会儿，回头再来看你。你爸睡着了，要给挪到看护chuang上去不？”
卓道南才发现自家老头又展现坐地打盹的本事，笑着轻松的把干瘦的老头扶到看护chuang上，又给盖好被子。欧明珠叹了口气，带上门走了。
卓道南抓紧机会亲了亲余文佑的嘴唇“柚子，我很高兴。”
余文佑道“见到你平安，我也很高兴。”
卓道南道“不是这个，我知道你喜欢我了，所以很高兴。”
“呃？”余文佑愕然。
卓道南笑笑，“我说不清那种感觉，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怎么说呢？算我贪心吧，总想我付出十分，也要收回十分。”
余文佑问“是不是我平常太任性了？”
“没有，是我不好。总之结果很圆满嘛哈哈哈。”
“老卓，”余文佑认真的一字一句道，“我爱你，和爱自己一样的爱你。”
余文佑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表白，震的卓道南心肝乱颤。抱紧怀中的人“最爱柚子！”
虚掩着的病房门被推开，余奶奶目瞪口呆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傻了。
☆、第121章 忽悠
余奶奶没有敲门的习惯，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抬脚而入，因此看到了令她惊悚的一幕。拜信息大爆炸所致，爱看电视的余奶奶跟年轻人一样知道什么是同性恋，但往日的她从来当笑话看，反正是别人家的孩子犯错误。可事情落到她家孩子头上，心情就不那么好了。她很愤怒，恨不得把勾引她孙子犯错的人打死；她又很懦弱，从不敢与人争执，就如她当初很喜欢刘静也只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凌虐致死也绝不出声。因此，她只能百感交集的傻在门口，紧紧抓着放满吃食的篮子，默默的流泪。
卓道南率先发现站在门口的余奶奶，尴尬的笑道“奶奶来了？快进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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