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膘,为什么不通知派出所?”
“不管这件事是自杀还是谋杀,已经不重要了。后面那人活着也是受罪,死了他自己解脱了,王大妈也解脱了。”
“你 …… ”,我突然想起来我到殡仪馆以后肥膘的所作所为,他真的挺善良的。
“感动了?不要太爱我。” 肥膘戏谑的笑道。
“不要自作多情!”
很快就到了殡仪馆,我和肥膘找到了岑老师,希望他能解答我们的疑问。
“这种人,俗称:耙儿,“耙”在这里的意思就是软,身体很软,动腾不得。基本上从生到死都说不出话。总之,活着,不如死了。”
“也就是说王大妈骗了我们,是她自己杀了自己的儿子?”
岑老师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她也是糊涂了,这种人是冤孽,生出来就是为了讨账,如果强行弄死他的话,不仅这辈子不好过,下辈子同样不好过。”
顿了顿,岑老师接着说道:“就这样吧,别报案了,王大妈的下半辈子不好受哟。”
第三十二章 正确的路
“岑老师,我看这样吧,先把方成、方富贵放在冰柜里,埋方叠萍的事就暂时缓缓,等尹队做决定吧。先把王大妈的儿子送去火化,你看怎么样?” 我说。
沉吟了半晌,岑老师才回答道:“出发吧,就按王大妈说的做,洒在回程的路上。”
火化完“耙儿”后,我们立即返回殡仪馆。
肥膘开车,我捧着骨灰盒,一小捧一小捧往外洒,嘴里念念有词:“你别怪王大妈,你死了大家都解脱了,活着的时候你肯定也不好过,是不?希望你下辈子能是个健康的人,一生无病无痛,无灾无难。”
洒完骨灰,我便靠在椅背上,不想说一句话。
车里的气氛有些僵,想我和肥膘无话不说的关系,突然就演变成这样,心里还是有一些遗憾的。
可是……不这样还能怎样?难道为了维持我自以为的好哥们儿关系,我就得牺牲我自己跟他在一起?
或许我对他是有一点好感,但是这种只能存在于社会的阴暗角落中的恋爱关系,我不确定我能坚持下去。
在街上,小情侣们手拉手甜甜蜜蜜的时候,我和肥膘最多也只能勾肩搭背,装装哥俩好,这种不能见光的爱情,想想都觉得好苦涩。
“要不……找到房子你再搬?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突然,肥膘说话了,一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顿时又拉远了我们的距离,肥膘这个人,我觉得越来越陌生了,就像是,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好。” 我说。
文艺一把,我记得纪伯伦曾经说过:“一个人的实质,不在于他向你显露的那一面,而在于他所不能向你显露的那一面。因此,如果你想了解他,不要去听他说出的话,而要去听他没有说出的话。”
我想了解肥膘,我想知道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我想看看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我想听听他的心脏发出的声音。因为,我还不想放弃他,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我,我有困难的时候,也是他第一个出现,他对我的好,我都知道。
所以,这一次,换我帮他,我要让他在走错的路上停下,走回正确的路。
走回正确的路?给他物色个好姑娘吧,让他抱一个大胖娃娃。想到这里,我竟笑了出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泛酸。
可能是晕车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上级领导人太好,我和肥膘又被放假了。
对,你没听错,是被放假。
黄管的原话是:我和建国的事想必你们都知道了,都老夫老夫了,我们也不想瞒你们。没什么事儿的话,你们就回去休息吧,手机记得二十四小时开机。肥膘,有些事情强求不得,循序渐进也是个好办法。瘦鸡儿,有些事情需要多想想,做人,必须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父母,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对得起自己啊。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黄管的话,莫非,他知道了我和肥膘的事儿?
“今晚我打地铺,你睡床吧。” 肥膘说。
“嗯。” 我恬不知耻地答应了,一点也没觉得愧疚,有便宜谁不想占?
只是,睡到半夜的时候,肥膘又爬上了床,原因是……我做噩梦了。
梦里,一张扁平的脸在我眼前放大。一双眼大睁着,眼白上充满着血丝,两行泪迹在脸上干涸,留下白色的两路。
眼睛之下的鼻子居然没有鼻翼,两个鼻孔就显得特别的嚣张,横在那里,好不吓人!
嘴巴斜斜的长在下巴之上,溃烂的嘴唇包不住口水,使得口水流出来,糊的满下巴都是。
短胳膊短腿儿挣扎着从红盆中爬出来,浑身沾满了血水,一滴一滴刺眼的红色从苍白的皮肤上滑落。
终于爬出来后,他又支楞着细如柴骨的双腿站了起来。
他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笑,笑得放肆,笑得邪恶。
和上一次做噩梦一样,肥膘把我拍醒,塞进他怀里,一边拍我的背,一边安抚着我,哄得我又安心睡下了。
有他在身边,我总是有莫名的安全感。
“肥膘,你对我太好了,我也要对你好。” 喃喃着这句话,我又进入了梦乡。
明天就帮你物色姑娘去。
第三十三章 做媒
咱老爷们儿说做就做,绝不拖泥带水。
一大早地,我就去了镇上跟我同姓的杨媒婆家,听说,她做的媒十有八九都能成。
当然,这事儿必须瞒着肥膘,给他惊喜嘛。
“这位小哥可是想让我帮着寻个姑娘?”
刚进杨媒婆的家门儿,就有一个打扮夸张的妇女过来迎我。
为什么说她的打扮夸张呢?
她穿得一身喜庆,头上别着大红的头花,抹的红扑扑的脸,一件大红棉袄,一条大红棉裤,一双大红的布鞋。
一张脸有些褶子,有些黑,反正,不好看。
“小哥可是觉得我打扮过分?媒婆嘛,自然要穿得喜庆点儿,才能促成更多的喜事儿。”
哦,原来做媒还有大学问在里头。
“我是来帮我一个兄弟物色姑娘的。”
“呵呵,小哥有心了。” 杨媒婆用手绢捂着嘴,笑声尖利刺耳,显得那张脸更加难看,让我有一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我不禁皱了眉头。
见我有些不高兴,杨媒婆便收住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问我:“对姑娘有什么要求?你兄弟的条件也要说给我听听。”
“家世清白,乖巧懂事,样貌嘛,也不能太差。哦,最好有些文化,我这兄弟,可是大学毕业,长得也挺俊的,不过,他在殡仪馆工作。” 我在心中思量着,怎样的女孩儿才配得上肥膘。
“殡仪馆……好好的一个大学生,去殡仪馆工作干什么,我会尽量的,留个电话给我,有好姑娘我自会打电话给你。”
“那就多谢杨媒婆了,这个就算是你的辛苦费,事成之后,我会再付给你剩下的。”
我从兜里掏出一张绿色人头,肉疼的交给了这个女人。
“多谢小哥了。小哥叫什么?”
“和你同姓。”
我不想把名字告诉这个奇怪的女人,就只说了姓。
在她的目送下,我走出了她家的大门。
我回到家的时候,肥膘已经醒了,他问我去了哪儿,我只说出去溜了一圈。
肥膘也没有追问,只是往桌子上摆了一叠花生米,一叠泡菜,两碗稀饭。
“还没吃早饭吧?趁热吃。”
我心中一阵触动,眼眶有些发热。以前没有这种感觉,现在才明白,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习惯了肥膘对我的各种好,并且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谢谢。”
我坐下来,一颗一颗夹盘子里的花生米,夹掉了又继续夹,跟这盘花生米我算是干上了。
肥膘无语,拿了个勺子放我手里。
“肥膘,我想听故事。”
“恐怖的?”
“关于爱情的。”
“倒是有一个,听一个老人讲的。暂且叫她玲吧,这是她的亲身经历。”
三十多年前,农村人想要买东西的话,只能在场上买,所谓“场”,就是集市,一个月只有那么五六天当场,而且人又特别多。
这一天,是个当场天。
玲承诺了正在上小学的孩子们,买些小零嘴给他们吃。
就在她闲逛着不知道买什么好时,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打鸣的声音。
一只白色的鸡出现在她眼前,白的透亮,就连鸡冠都是白色的。
这引起了她的好奇心。于是,她跟着鸡走了。
不久后,她尾随着白色的鸡来到了一个山坡处。不远处同样有一只白色的鸡,领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他们看着彼此,惊讶极了,却又觉得无比熟悉。
两只鸡慢慢地走到一起,朝着同一个地方啄。
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是魔怔了,用两只手狠狠地刨土,直弄得鲜血淋漓。
终于,玲摸到了一个硬东西,挖出来一看,是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看着这锭银子,两人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泪。
第三十四章 新娘是你
肥膘没有继续讲下去,反而转过头来问我,“你信吗?”
“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