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叠翠和她继父的感情一直很好?”
“没错。据左邻右舍说,方叠翠的母亲嫁过来不到两个月就不幸身亡了,她的继父在她母亲死后也没有再娶,而是将她从十二岁抚养到了十八岁,就像对亲生女儿一样,非常疼爱她。”
“肥膘,岑老师,你们怎么看?”
岑老师盯着那个老男人,说:“是继父的话,表现得这么难过,有违常理。可他本就疼爱这方叠萍,现下如此难过也说得通。”
我们都看向肥膘,想听听他怎么说?顿了大概有两分钟,肥膘才说:“我觉得,方富贵说的都是真的。凶手不是方富贵,而是方叠萍的继父。”
肥膘这样说,有什么依据?
第二十章 方叠萍之死 (二)
“尹队,瘦鸡儿,你们可能不知道……其实…… 方叠萍是我的干妹妹…… ”,肥膘的面色变得更加沉重了,似乎是陷进了回忆中……
(下面肥膘以第一人称进行叙述。)
两年前,我大学刚毕业,被分配到了黄山县大王镇的殡仪馆工作。
我的第一个活儿就是来这方家村拉尸体。依稀记得死的是个老头儿,死因是药物中毒。据说是喝了农药死的吧。
老头儿的死相非常扭曲,两颗眼珠子就跟要瞪出来似的,嘴巴边上还有未干的湿迹,画出了吐出的白沫的形状。由于第一次接活儿,心理承受能力低,当时我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他埋了。
把他装上车,然后发动车子,一路上我总是听到有人在咳嗽,喉咙里像是有痰,不上不下的咳不出来,便越咳越猛,给我的感觉是喉咙都要咳破了。
我停下车,回过头看了看那个老头儿,他依旧是被抬上车的姿势,我便以为是我自己的心理作用。但当我转回头再发动车子的时候,咳嗽声又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响了起来……
伴着一阵一阵的咳嗽声,我心里越发的紧张,只想快点将车开回殡仪馆,再想办法将后面与座位隔离开来……
突然!我听见有人在叫“救命”!
朝着声源看去,便看见不远处的地头里有一对男女紧紧的缠抱在一起……但那个女人好像是在在挣扎!求救声也好像就是那个女人发出的!
也许是年轻人都比较冲动。那时候的我有一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管不顾的霸气,还没来得及多想就空手前去救那女人。
现在回想起来,我依旧觉得自己运气好。那只是个毛头小子,见我比他壮点儿就胆儿怂了,落荒而逃。
我再仔细一看,那也不是什么女人,而是一个正在抽泣的小姑娘,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长得也水灵灵的,极为漂亮。
她告诉我自己叫方叠萍,方家村人氏……了解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我便提出送她回家,可她没同意,只一个劲儿的让我答应做她干哥哥。
见她如此固执如此可爱,我也就答应了。
从那天以后,她就经常来殡仪馆找我,给我送些自己做的糕点什么的。每次还都会跟我聊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儿。
仔细想想,她的不对劲儿大概是从一年前开始的吧,她频繁地跟我提起她的继父,说她继父跟她越来越像亲生父女了,只是身体接触也越来越频繁,但大多是揉揉头,碰碰手。
我听后也没太在意,毕竟她继父的为人很不错,在方家村也是有口皆碑的。
直到两三个月前,她就没怎么来找过我了,我本来想去找她谈谈心,可是一直有事儿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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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不起叠萍……她还那么年轻…… ”,肥膘突然蹲下身,毫无预兆地痛哭了起来。也对,那么年轻而有朝气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
我叹了口气,也蹲下身,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肥膘的背。气氛就这样凝固了,我们四人没有人再开口。
……
把气氛弄僵的是肥膘,打破僵局的也是肥膘。这小子,用他宽大的手掌将眼泪一抹,便站了起来,说:“凶手一定是叠萍的继父!”
尹队说:“你有证据吗?”
肥膘抠了抠后脑勺,尴尬地说:“没有。”
“ …… ”
“ …… ”
尹队抚了抚额,说:“没证据你丫的说的这么肯定!抓人是要讲证据的!不然他可以告你诽谤!”
肥膘没理会尹队的抓狂,继续说:“叠萍跟我提过方富贵,说他是一个好男人,对她也很好。我相信叠萍的话。”
“ …… 法律讲究的是证据!证据!要老子说几遍!”
眼看着局面又要僵了,我急忙开口,道:“咱先不说这些了好吗,总不能让叠萍一直搁那儿晾着吧,先把她送回殡仪馆,再商量其他的行吗?两位爷!”
“好。”
“嗯。”
说完尹队便找了两个小警员给我和肥膘搭把手,四人合力将木架子抬上了车。
我,肥膘,岑老师以及后面躺着的方叠萍很快便回到了殡仪馆。而方富贵早在我们去之前就被带到了派出所,我估计方叠萍的继父现在应该也去了派出所做笔录吧。
第二十一章 方叠萍之死 (三)
回到殡仪馆后,岑老师叫来了黄管帮我们抬木架子。
本来白布可以不揭开,直接将尸体放入冰柜即可。可是肥膘很坚持,誓要再看他的干妹妹最后一眼。
万万没想到,就是他的坚持破了这个扑朔迷离的案子。
我想,大多数人揭开遮盖尸体的白布时都是从头揭起,揭一小半就作罢。可肥膘这个怪人不知道是不是伤心过头,非得从脚揭起,一点一点直至揭完。
一双不大的绣花鞋映入眼帘,娇艳欲滴的红色花朵儿跃然鞋上,争相绽放。这种鞋很一般,市场上到处都卖的有,可是这双鞋的绣工极好,我猜,应该是方叠萍自己做的。她一定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女孩儿。
黑色的小脚棉裤,腿没有多长,却极瘦。再往上,红色棉衣与绣花鞋相呼应,极为相配。她一定是一个喜欢打扮的女孩儿。
白皙的脖颈,尖尖的下巴以及 ……
白布全部掀开后,我看清楚了方叠萍的全貌。只是此时的她…… 额头上有一道口子,血迹还没有干。左边的脸苍白,右边的脸肿得老高。嘴唇紧闭,沾染了些许血迹,血迹在她的唇上晕染开,像一朵朵盛开的极为艳丽的玫瑰花。
最为可怖的是她的眼睛,瞳孔收缩的厉害,眼白上遍布的红色血丝要挤出来似的,极为可怖!
肥膘默默地盯着他的干妹妹,执起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慢慢抚摸,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死不瞑目,可怜的小姑娘。” 黄管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了。
岑老师没有说话,只靠在黄管肩上,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悲伤的情绪。黄管和岑老师也许是以为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事儿了,也许是不想再遮掩,黄管搂住岑老师,小声的安抚着。看起来就像一对相爱多年的情人,丝毫没有违和感。
我看着方叠萍,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又觉得她的身世可怜,到死也没个好下场。
肥膘轻轻地将方叠萍的手放在她的身侧,颤抖着右手从额头慢慢滑下,想要将她的眼睛合上。奇怪的是,反复几次她的眼睛还是睁的老大!
“叠萍,你这是何苦呢?干哥哥一定会帮你找出凶手,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肥膘又试了一次,方叠萍的眼睛合上了。肥膘的手顺势滑下,滑到了她红肿的半边脸上,反复摩挲,又换到左边的脸,片刻后,收回了手。
就在我准备出声提醒肥膘该将尸体放进冰柜时,肥膘又将手放上了方叠萍左边的脸上!
我们都以为肥膘是舍不得干妹妹,便也没有在意。直到肥膘动手去掰方叠萍的嘴巴……
“肥膘你干什么?她都已经死了,别再折磨她了,让她安息吧,好吗?” 我冲过去抓住肥膘的手,不让他再动作。
“放手!” 出口的声音极大,耳朵里嗡嗡作响,我担心,会不会耳膜都给震破了。见人不领情,我揉揉耳朵站在了黄管旁边,也不跟他见怪,死了亲人心里肯定不好受。
肥膘继续掰方叠萍的嘴巴,有了我这个前车之鉴,岑老师和黄管也只是看着不说话。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
肥膘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还是努力的掰方叠萍的嘴巴。
“跟她说几句好话。这事儿得尽快解决,否则她有变成厉鬼的可能。” 岑老师看不下去了,便出口提醒道。
“叠萍,好妹妹,嘴巴别闭那么紧…… ”
“我是肥膘哥哥啊,最疼你的肥膘哥哥,你连哥哥都不相信了么,真叫人伤心…… ”
……
肥膘说了这么多话似乎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就在我们要放弃的时候,方叠萍的嘴巴松开了!
肥膘小心地伸进食指和中指在她嘴里摸索着,几秒钟后,一小块血淋淋的肉被夹了出来!
大家都愣了几秒钟,没想到方叠萍嘴里还有一块生肉!我急忙去停尸房旁边的存房拿了一个盒子,示意肥膘将那块肉放进去。
“妈的!欺负叠萍的畜生!” 肥膘站起来破口大骂!
“肥膘,冷静一点儿!先将你的干妹妹放进冰柜。然后,把那个盒子送去派出所,扒了她继父和方富贵的衣服一看便知!” 黄管发话了,我们便将方叠萍的尸体再用白布盖上,放进了冰柜。
做完这些事后,黄管和岑老师留在了殡仪馆,我和肥膘则带着那个盒子驱车去了派出所。
第二十二章 方叠萍之死 (四)
“尹队,案子进展的怎么样?” 刚踏进尹队的办公室,肥膘就嚷嚷起来。
“这么大声干嘛啊?注意点儿,这儿可是派出所!” 在派出所的地界儿,这尹队也摆起了官威。
“行行行,在您的地界儿您就是老大,您先跟我讲讲案子的进展好吧。” 肥膘心情不好,我怕他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就想帮着他给尹队服个软,没想到肥膘的理智还挺强大的,自个儿先服软了。
尹队张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依稀可见他肥厚的舌头和蜡黄的舌苔,脸上的褶子也一抖一抖的,样子甚是虚伪。“别这么说,我上头还有所长呢。”
我看你心里根本没拿所长当回事儿吧!
“这个…… 方富贵始终不认罪,说话磕磕绊绊的,也没有什么可信度。要不这样?明天我带着你们俩去审审他,看看你们俩能不能问出来点儿什么来?”
“可是我一秒钟都不想等!”
“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今天明天还不都是一样?”
我看不过去了,便说:“尹队,死者家属的心情不知道你体会过没?我体会过。”
“那好吧。不过,瘦鸡儿,你手上的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尹队饶有兴趣的盯着我手里的盒子,肯定是以为自己又要收礼了。
“哦,差点儿忘了,这是我们从方叠萍嘴里取出来的”,我启开盒盖,送到尹队面前。
顿时,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充斥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血红的生肉躺在漆黑的木盒子里,就像是一具微型的血尸躺在棺材里,无比诡异,无比恶心。
“这……这是什么?!”
“生肉,我们怀疑这是方叠萍从凶手身上咬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