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妻子叹了口气,“就怕所有地方都变了。”
他抓着他妻子的手,“没事,就算真的世界末日了,咱们回去跟家人一起死。”
俩人情深意重的样子,让丛夏很是羡慕。
想到自己活了二十六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还是个可悲的小处男,就赶上末日了,不禁悲从中来。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他从小到大只会学习,同龄男生开始对女孩子感兴趣的时候,他还在埋头学习,因为他没有别的特长,好的成绩是他唯一能获得成就感的方式。这也就造就了他从小就不会和女孩子相处,直到上大学的时候,跟女生说话还只会看人家的鞋尖儿。
工作之后接触的人少了,他就更宅了,每天所有的业余时间都花在了虚拟世界里,别人给他介绍女孩子,也没有一个能成功的,他以为自己早晚能找到一个和他有共同话题的女朋友,没想到就连这点愿望都是奢侈品,现在别说女人了,能有个人陪在他身边,他就很满足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看了成天壁一样。成天壁完美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里忽明忽暗,看得丛夏有些移不开目光。
他觉得成天壁就像漫画里那些绝顶强大的英雄,面无表情和不爱说话,倒也挺有特色的。如果陪到他最后的是成天壁这样出色的人,他也就勉强知足吧。
感受到了丛夏的目光,成天壁慢慢转过脸来,冷冷地看着他。
丛夏不知怎么的,脸颊突然有些发烫,他嘿嘿一笑,“大兵哥,你还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成天壁摇了摇头。
妻子转过脸来,“饿了也别吃,能储存的就留着吧,接下来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丛夏奇道“你们准备好了粮食那你们考虑没考虑过,万一车没油了怎么办”
“食物倒是够,少吃点撑到重庆就行了,油是我们最头痛的。我们在后备箱放了一桶油,但也只有那一桶油了,只能到时候想办法。对了,我们不能拐到送你们去机场,我们要省油的,只能送你们到机场那个出口,剩下的你们自己走吧。”
“没问题,你们已经帮了大小心”丛夏大吼一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四人瞪大眼睛,看着前方一道黑影蹿过,成天壁紧跟着大喊“别打方向”
可是已经晚了,年轻的丈夫没有应对紧急事故的经验,在车速高达一百三十迈的时候,为了躲避前方的不知名的东西,在大脑还没做出命令之前,身体已经先行做出了反应,他猛打方向盘,载了很多行李和四个人的小型轿车,就像一个脆弱的玩具一样,不受控制地侧翻在地,失控地滑行出好几米远,直到撞到另一侧的护栏才停了下来。
巨大的撞击让丛夏瞬间失去了神智,在昏过去之前,他只感觉到成天壁紧紧地抱住了他。
丛夏睁开眼睛,全身疼得好像被打散架了,就连抬起手指仿佛都需要极大的意志力。他的身体无法动弹,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丛夏喉咙里发出痛苦地呻吟,下一秒,什么温热的东西捂住了他的嘴。
“嘘。”
压得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丛夏勉强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看到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那是一双让人非常难忘的眼睛,狭长漂亮,他认得这双眼睛,它们是成天壁的。
昏迷前发生车祸的记忆瞬间回到了他脑海里,尽管身体很疼,但他还能思考,看来他还没死,他勉强睁大眼睛,想询问成天壁捂住他嘴的原因,可他很快就发现了周围环境地诡异。
他听到一种咀嚼的声音。
没错,撕咬、加上咀嚼。撕开皮肉,啃咬骨头,吞饮鲜血,尽管他从来没真正地听过吞生肉是什么声音,但是那种动物进食的声音,他不会认错。
丛夏浑身发抖,缓缓地转过头,月光下,变形的车门被挤飞了出去,几个高大健壮、四足着地的动物,就在离他们两三米远的地方,撕扯着那对善良的小夫妻的身体。
丛夏眼圈一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成天壁紧紧压着他的嘴,生怕他发出一点声音。
俩人缩在车厢最里面,变形的座椅挡住了他们的身体,也许那几只体型庞大的怪物发现他们不好拖出来,所以他们才能活到现在。可是那几只怪物必然知道他们在里面,动物的嗅觉太过灵敏,怎么会放弃他们这两只鲜肉。
如果他们无法自救,早晚会被那几只畜生吃得骨头都不剩。
丛夏用眼神询问着成天壁,他们该怎么办。
成天壁下巴上的汗水滴到了他脸上,他能感觉到那微凉的汗液中饱含了多少紧张的情绪。
在安静地黑夜中,俩人被迫仔细地、清晰地聆听着自己同类的身体被撕裂、吞噬的恐怖声音,想到接下来就要轮到他们,那种巨大的心理压力,非一般人能够承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咀嚼的声音停下了,丛夏瞪大眼睛,看着一只怪物慢慢扭过了头来,绿莹莹地眼睛幽幽地朝他们的方向看来。
丛夏认出了那是什么,那只满脸横肉、肌肉纠结的怪物是一头罗威纳犬,尽管这种狗在平时的样子就已经足够吓人,但是当它们长出两米多的庞大身形时,才能让看到他们的人,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做地狱。
丛夏当时只有一个想法,他希望自己刚才已经死在了车祸里。
9、全球大进化
一只罗威纳慢慢走了过来,厚厚的脚垫让它的步履没有一点声音,但它带着血腥味的沉重的喘息声,在黑夜里让人毛骨悚然。
俩人一动都不敢动,身体尽量往车后座缩,但他们知道这动作是徒劳的。
那只罗威纳已经发现了他们,一颗硕大的脑袋伸进了车里,绿莹莹地眼睛贪婪地盯着他们,它微微呲起牙,有人手指那么长的獠牙看上去凶残可怖,嘴角往下流着混合了血水的津液。
丛夏不敢看它,死死地闭上了眼睛,成天壁则凶狠地瞪着他,气势上没有半点的退让,他手里紧紧攥着军刀,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这只怪物的动作,两方互相在较着劲儿,谁也没有率先动作。
成天壁在特种部队里是狙击手。他的性格也确实适合担当狙击手,越是在危机的时候,他越是能保持沉着冷静,狙击手的技术是靠子弹喂出来的,但意志力是靠强大的耐力锻造出来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成天壁突然听到了一声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声音婴儿的啼哭声。
非常清晰,离他们不超过5米。
在那啼哭声发出的瞬间,一直蓄势待发的那只罗威纳,突然扑了进来,试图咬住成天壁的肩膀,把他们俩人从车里拖出来。
成天壁早有准备,手里的丛林王军刀狠狠扎向罗威纳的眼睛。
一声痛苦高亢的嚎叫响起,那只罗威纳痛苦地摔倒在车内,在窄小的空间里疯狂地扭曲、翻滚。
瞬时间,在外围的另外三只罗威纳都扑到了车上,他们显示拱撞车身,试图把车翻过来,结果因为车内载重太多,它们推不动,于是绕道后座的车门处,用尖利地牙齿撕咬着铁皮。
俩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手指长的牙齿陷进车皮内,破裂的扯皮把它们的口腔刮得鲜血淋漓,它们也没有停下,反而更加疯狂。
当一只罗威纳的脸试图从破裂的车皮缝隙钻进来的时候,成天壁一拳砸向了它的鼻子。
那带着劲风的拳头猛击在犬类最为脆弱的鼻子上,那只罗威纳嚎叫着摔倒在地,看上去痛苦不堪。
车身的剧烈摇晃加上犬齿的撕咬,让俩人最终无法藏身在车里,只能狼狈地爬了出去,成天壁掏出手枪朝剩下的两只狗猛开枪。
但那两只罗威纳极为敏捷,一只也没打中。
不过枪声阻止了那两只狗向他们进攻。
成天壁一边用枪比着他们,一边拉着丛夏往高速公路下面退,走过四五米之后,他们发现路边还有一只狗,体型却是没有进化的普通罗威纳犬的大小,看上去还是母的。
由于路面上没有光线,能见度极低,如果不是走到身边,根本无法发现这里还有一只。
只是那只母狗并没有攻击他们,反而惊恐地发出低哑地嘶叫,一步步往后退,就在那只母狗的身后,有一包白色的东西。
随着成天壁朝那母狗的靠近,那几只公狗疯狂地吠着,全都不顾一切地朝他们冲了过来,成天壁把枪口指向了那只母狗,那母狗瑟缩着身体,尽管看上去很恐惧,却没有后退,反而一直护着身后的东西。
那只被成天壁砸中鼻子的罗威纳也站了起来,三只公狗在离他们三米外的地方不停地吼叫,却不敢靠近。
丛夏颤声道“那母狗后面应该是它的幼崽,这只狗刚生产过。”
成天壁沉声道“你现在去车里,把我的背包拿出来,把你的背包扔给他们。”
丛夏狠狠一哆嗦,没说不去,却也没敢动。
“去。”成天壁推了他一把。
丛夏握紧了拳头,强忍着巨大的恐惧,一步一步地朝那辆支离破碎的车走去,那三只狗幽幽地看着他,在那种目光的逼视下,丛夏的双腿止不住地颤抖着。
最终,他安全地走到了车旁,翻过那只已经停止呼吸的罗威纳的尸体,把俩人的背包从后座拽了出来,把他的那个装满食物的背包远远扔了过去,把成天壁的包抱在了怀里,迅速地跑回了成天壁身边。
俩人一步步往后退去,在经过那只母狗身边的时候,俩人惊讶地发现,那一包白布里装的不是母狗的幼崽,而是一个人类的婴儿
那婴儿的襁褓很脏,小脸也黑乎乎的,看上去不过一两个月大的样子,正嗷嗷待哺。
那母狗浑身颤抖,毛发都炸了起来,但依然护在婴儿身前,狠狠地瞪着俩人。
丛夏深吸一口气,“难道它们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幼崽了”
成天壁没有说话,他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那几只公狗身上,一颗都没有放松警惕。直到俩人跨过高速公路的护栏,半身没入野草中,才抓着丛夏飞足狂奔。
丛夏从来没觉得自己跑得这么快过,他感觉到身体很轻,前方好像没有半点阻力,反而有一股风盘旋在他们脚底,给他们助力,让他即使抱着那么重的包裹,跑起来依然没感觉到吃力。
那三只狗果不其然地追了上来,俩人发足狂奔,最后整个身体都淹没在一人多高野草中。
尽管那三只狗知道他们的位置,但由于地形复杂、视线受阻,追捕严重受阻,两个人和三条狗就在看不见边际的草丛中进行着亡命的追逐。
俩人也不知道跑出去了多远,他们看到不脚下的路,也不清前方的路,野草把视线彻底遮盖,要不是成天壁受过在视线受阻时辨别方向的能力,他们恐怕绕一个圈还会跑回原地。
渐渐地,丛夏的体力开始跟不上了,身后的犬吠声越来越近,突然,俩人脚下一空,身体瞬间失重,不受控制地往下滚去。
“啊啊”丛夏惊恐地大叫。
下一秒,俩人一同摔落在地,虽然身下垫着厚实的野草,但依然摔得眼冒金星,丛夏刚经历过车祸,又体验自由落体,骨头几乎要散架,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成天壁从地上跳了起来,警惕地举着枪,低声道“我的背包呢里面有手电。”
“背包”丛夏摸了摸身边,背包早不知道摔哪里去了。他赶紧掏出手机,手机的电量还算充足,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看,背包摔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成天壁赶紧过去拿出手电。
强光手电筒一亮,周围的空间瞬间清晰了起来。
他们所处的地方,真像一个山洞,四周已经被杂草铺满了,他们顺着草堆滚下来,离地距离至少有三层楼高,如果不是下面植被厚,他们早摔傻了。将近十米的距离,他们是无法攀爬上去的。
可是,高速公路下面,怎么会有山洞呢
犬吠声在头顶响了一会儿,就消失了,看来那几只罗威纳终于放弃了。
成天壁绕了一圈,断言道“是废弃的排污管道。”
管道内壁已经被植被覆盖,根本看不出原貌,丛夏接着光线仔细观察了一圈,分析了它的造型和位置,确实只有排污管道这个用途比较合理。还好是废弃的,他可不想掉进臭水沟里。
“咱们怎么出去呢”
“爬不上去,只能往里走。”
丛夏看了一眼黑漆漆地管道深处,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东西等着他们他一步都不想往里面走了。
成天壁开始全副武装自己。
他在身上塞了两把军刀,两把手枪,还把中国制式的56冲锋枪组装起来挂在了胸前。看在丛夏眼里,就好像要上战场一样,不过他们面临的处境,没比战场好多少。
丛夏道“咱们至少应该等到天亮再走,地下排污管道可能长达几千米,地面已经被植被覆盖,我们很可能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不如等到天亮光线好的时候再想想办法。”
“天亮之后,这里的能见度也不过百米,再往里走,还是漆黑一片,有区别吗”
丛夏一时语塞,他只是害怕,不想进去。
成天壁看穿了他的心思,拉起自己背包的带子递给丛夏,“拽着,注意脚下。”
丛夏在昏暗惨淡的光线里看着他冷漠的面容,心里涌上了一股暖意,尽管他们认识还不到一天,却已经经历了两次生死的挑战,这个人看上去不近人情,却没有一次放弃过他。也许在成天壁心里,只把他当成任务对象,可他却把成天壁当成了生死之交的朋友。
丛夏忍不住扑上去,狠狠抱了他一下。
成天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丛夏抱了一下之后就松开了,他拍了拍成天壁的肩膀,重重呼出口气,“就算咱们死了,黄泉路上也能做个伴儿,我听你的,往前走吧。”
说完,他拽住了成天壁背包的带子,俩人往漆黑地、铺满植被的排污管道内部走去。
10、全球大进化
废弃的排污管道里漆黑一片,手电的光线给他们的能见度只有七八米,大部分的光亮都被吞没在了让人窒息的黑暗中。
脚下的野草被他们踩得嘎吱作响,草丛中的虫鸣此起彼伏,丛夏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如此接近大自然的声音,他的视听被人类制造的各类噪音污染惯了,此时反而觉得不适应。不,何止是不适应,伸手不见五指的排污管道,简直像一个被植被覆盖的地下洞穴,不知道会通向何方,也不知道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前方等待,那种深深地恐惧,让丛夏感到呼吸困难。
丛夏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只能拼命地和成天壁说话。
“兵哥,咱们说说话吧。”
“哎,你究竟多大啊二十二十三”
“兵哥,你不害怕吗你饿不饿我们的吃的都给那些狗了,接下来吃什么啊,要不咱们吃点野草吧。”丛夏现在已经饿了,想起中午那锅没吃完的猴子肉,他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成天壁其实比他饿多了,自今天白天他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到现在,一直处于饥饿的状态,只是他一直没时间吃个饱,现在更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不过,动植物进化如此之快,谁知道这些草会不会已经进化出毒素了,他不能乱吃。
成天壁道“忍着,走出这里再说。”
“我怕你饿着,你是这里唯一的战斗力,你必须保持体力啊。”
成天壁淡道“我还没饿到要吃草,加快速度,离开这里再想办法找食物。”
丛夏叹了口气,再一次为自己的没用感到沮丧。他甚至不能为救过自己两次的朋友弄一点像样的吃的。
俩人不断地深入,一直走了近三公里,依然没有看到任何出口,只是,丛夏注意到他们脚下的杂草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增加的孢子类植物,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闷的味道,让人呼吸起来非常难受。脚下的路也越来越不好早,那些湿苔和各种各样的蘑菇非常地滑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某种粘液上一样。
丛夏一个不小心,滑了一跤,一屁股坐在地上,当他的手接触到地面上湿湿黏黏的植物时,他感到说不出的恶心。
成天壁把他拽了起来,“注意脚下。”
丛夏拼命往裤子上擦着手,嫌恶道“好恶心,粘糊糊的。”
成天壁拿手电筒四处照耀了一下,入目所及的地方铺满了各种颜色、各种大小的蘑菇,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心里非常不舒服。
丛夏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抓住了成天壁的手。
成天壁皱了皱眉,“放开。”
丛夏几乎要哭了,“大兵哥,你让我抓一会儿吧,这地方太他妈吓人了,我快走不下去了。”
成天壁翻了个白眼。
丛夏紧紧握着成天壁的手,那厚实的、带着硬茧的掌心非常地温暖,让他感到双腿找回了点行动力,他一点都不怀疑,如果是他一个人在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绝对五分钟就会发疯。成天壁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恨不得拿胶布把自己粘到成天壁身上。
如果不是地方不对,成天壁很想把丛夏敲晕过去。
他对丛夏的软弱感到无奈和厌烦,但只要他还没死,只要他还穿着这一身军装,他就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任务,何况,他欠丛教授一份人情,他一定要把丛夏带回北京。
成天壁只好让丛夏抓着他的手,这倒也可以防止俩人滑倒。
俩人交握的手掌很快就冒出了汗,丛夏内心的紧张致使他越握越紧,生怕失去他心理上唯一的支柱。
脚下的路变得越来越滑,俩人几乎是走三步就要努力稳住身形,饶是这样也摔倒了好几次。摔在滑腻腻的孢子植物上并不疼,但很恶心。
其实那些蘑菇大多长得非常艳丽,很难想象在这不见阳光的地方会有植物长得那么绚烂多彩,可越艳丽的植物往往越毒,丛夏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奴心避开那些漂亮的蘑菇。
就这样走了一个多小时,俩人都大汗淋漓,在孢子植物上前进不到一公里,比平地上走十公里都累。
渐渐地,他们发现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幽蓝的光。那很可能是一个出口,俩人全都打起了精神,往那光源发出的方向走去。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幽蓝的光晕越来越大,当他们转过一个排污管道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入目的场景让他们震惊。
那是一片极其开阔的洞穴,直径至少有百米,洞穴的石壁上长满了各色各样的蘑菇,有的鲜艳,有的朴素,有的甚至会发光,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洞穴最中心那个巨大的、发出淡蓝幽光的透明蘑菇。
那蘑菇足足有三层楼高,直径六七十米,它只有一根汽车那么粗的矮胖的根茎,蘑菇的身体呈碗状,倒栽在根茎上,就像一个被风吹得外翻的伞。那巨大的蘑菇整体是透明的,表皮下布满了肉眼可见的有蓝色的细小经脉,就像是它的毛细血管一样,密密麻麻,纵横交错,而且,那些经络不禁长在它自己身上,还从它身体里蔓延到地面,像地下河的脉络一般,像整个洞穴延伸,洞穴里所有的生物,仿佛都在它的网内。
另外,在蘑菇伞的中心地带,有一个暗绿色的发光体,但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但似乎所有的脉络都是从那里伸展出来的。
那朵巨大的蘑菇,在洞穴里轻轻地、轻轻地摇晃着,摇晃的幅度很小,就好像听了摇篮曲在跟着轻哼,那透明的身体、蓝色的发光的经脉和无与伦比的巨大体型,让它看上去有一种魔性的美,可无论它有多美,这一幕只让在场的两个人类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蘑菇,怎么会长这么大丛夏在内心咆哮着。他后悔当初没多学点孢子类植物的知识,也许现在还能派上点用场。
成天壁后退了一步,压低声音道“我们返回刚才的岔路,绕过它。”
丛夏第一次从成天壁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紧张。
今天他们碰到的两次致命威胁,尽管也凶险无比,可到底是他们认识并熟知的生物,只不过是体型变大了一些,但习性和弱点并没有变,可是眼前这个生物,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丛夏无法想象,地震发生到现在短短三十多个小时内,他自以为熟悉的城市,已经悄悄孕育出了这样可怕的、匪夷所思的生物。
俩人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去,不管绕多远的路,他们都不会选择靠近那朵大蘑菇。
就在他们刚刚退出两步的时候,他们突然感觉到了脚底的震动,紧接着,他们踩踏的地面猛地上升,俩人低头一看,原来他们刚才一直踩在一颗红棕色的、有饭桌那么大的蘑菇上,而他们一直以为那是地面
那蘑菇猛地把他们掀倒在地,他们着地的瞬间,那一块的蘑菇也“站”了起来,把他们扔到下一个蘑菇身上。
他们的身体沾满了滑腻腻的黏液,根本无法站起来,也无法逃脱,只能被那群可怖的蘑菇接力往那个巨大蘑菇处传递,而他们被颠得东倒西歪,成天壁紧紧握着枪,朝那巨大的蘑菇开枪,可子弹就像一颗尘埃,没入蘑菇的身体之后,就悄然消失了。
成天壁猛地扭转腰身,躲过一颗蘑菇的推击,带着劲风的手掌隔空一劈,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扭曲出一道白芒,啪地一声脆响,那蘑菇被打得东倒西歪,好像吃痛一般蜷缩起了身体,成天壁也跟着掉到了地上。
可还没等他站稳脚步,他脚下的蘑菇就猛地蹿了起来,又加入到了传送他的行列里。
就这样,短短十多秒的时间,俩人就像货物一样被那群蘑菇运到了洞穴中心,最后他们的身体被弹飞到空中,然后那个巨大的蘑菇张开了“嘴”,一下子把他们吞了下去。
俩人掉进了那个蘑菇伞的最中心,跌进了一滩脚踝深的粘液里。
那粘液的味道到不算难闻,有一股生涩的植物的味道,但是质感非常恶心,抹在手里滑溜溜的,俩人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警惕地观察着蘑菇伞内部。
从里面看,那蘑菇的伞肉真是美丽无比,厚实的透明的身体里嵌满了细小如神经版的幽蓝色脉络,蘑菇的身体柔柔地摆动着,那些神经的蓝芒忽明忽暗,仿若天上的星斗,让人误以为自己进入了魔幻的世界,一切都那么地不真实。
丛夏低头看去,在那摊粘液的最下面,适才他们在外面看到的那个暗绿色的光点,正被蘑菇的伞肉和无数条密密麻麻的蓝色神经包裹在中间,那暗绿色的光芒柔和饱满,但即使是如今近的距离,依然无法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如果蓝色的脉络是蘑菇的神经,那么这个绿光团是它的心脏吗
成天壁一句话拉回了他的思绪,“别看了,我们要被吃了。”
丛夏愣了愣,猛然发现脚底的粘液开始冒出了细小的气泡,就像是快要沸腾的水一般,气泡的密度越来越大,粘液也正在慢慢地变多。丛夏听到了兹兹地声响,他的鞋子正在被融化
丛夏赶紧跳到了一旁,躲开那滩粘液,可是他也只能躲这么一时,等到那粘液上升到一定高度,他们就会溶解在这恶心的粘液里,成为这朵大蘑菇的养料。
成天壁的手指抚摸着蘑菇光滑的肉壁,然后抽出军刀,狠狠地朝那肉壁刺去。那蘑菇的身体收缩了一下,被刺穿的地方流出了透明的液体,但它很快又伸展开了。
有反应
成天壁握紧军刀,朝着蘑菇的身体连刺数刀,透明的液体喷射了出来,那液体在还未落地前,在半空中突然凝结成了条状,啪地卷住了成天壁的四肢,把他吊在了半空中。
丛夏急忙跑了过来,拼命拉扯那透明液体形成的绳子,那东西弹性极大,柔韧无比,无论扯多远都不断裂,就算拿军刀割都割不开。
丛夏急得快哭了,“兵哥,你撑住,你一定要撑住,我、我会想办法救你的。”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心虚。
成天壁挣扎了半天,挣得满身是汗,依然摆脱不了那透明绳子的束缚,他平静地说“这绳子刚好给你搭了网,你试试顺着爬出去,能跑你就自己跑吧。”
丛夏哭丧着脸,“我不会一个人走的,离开你我也是死,不如我们一起死。”
成天壁看了看四周,实在想不出他们还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这里到处都是这颗大蘑菇的徒子徒孙,哪怕他们从这颗蘑菇里翻出去,也无法离开。
丛夏绕着那粘液走了一圈,目光又一次被那暗绿色的光团吸引了。
心脏
丛夏盯着那光团,双眸异常明亮。
粘液的沸腾几乎快要到达了,水平线也上升了三四厘米,过不了多久,他们都会被淹没,与其如此,不如搏一把
可是,想到刚才被粘液腐蚀的鞋底如果他试图接近蘑菇的“心脏”,他恐怕会被化成一滩血水。
但是,也许兵哥能活下来。
如果他不做,他们早晚都要死,但如果他拼一拼,那么厉害的兵哥,也许可以跑出去。
丛夏颤抖着抓起军刀,站在粘液滩旁边,嘴唇直哆嗦,他在蓄积迈进那粘液滩的勇气,做他这辈子最大胆的一件事。
成天壁看穿了他的意图,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丛夏抬头看了他一眼,僵硬地笑了笑,“兵哥,我一直最好奇一个问题,你到底多大了当兵几年了你就告诉我吧。”
成天壁沉吟了半晌,“二十一,四年。”
丛夏嘿嘿一笑,“果然跟我猜的差不多,比我小了五岁呢,你真厉害。那个,如果不是带着我的话,说不定你自己早就离开昆明了,真不好意思,老是拖累你。”
成天壁默默地看着他,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丛夏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一脚踩了进去,并且趁痛感神经做出反应之前,飞快地往粘液滩的中心跑去。
可没跑了两步,那种被灼烧的痛楚就传递到了他的大脑,丛夏大叫一声,他感觉自己小腿上的皮肤都已经被烧掉了
成天壁皱起眉头,紧紧握住了拳头。
丛夏从来没试过这样的疼痛,就好像什么东西在硬生生地把他的皮肤剥离身体,他的每一处神经都叫嚣着痛痛痛
丛夏大吼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握着军刀狠狠地朝那暗绿色地光团扎了刺了下去。
蘑菇伞剧烈地抽搐了起来,整个蘑菇跟地震一样疯狂晃动,粘液不断冒出密密麻麻的气泡,丛夏的身体四周伸出浓重的血水,他没入粘液的身体部分已经被腐蚀的见了骨头
成天壁紧紧闭上了眼睛。
丛夏双眼血红,疯了一样不断地往下按那把军刀,直到刀锋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瞬时,蘑菇的抽搐停止了,粘液也停止了沸腾,那一刻,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突然,那暗绿色的“心脏”光芒大盛,把整个山洞照耀得名如白昼,大地剧烈地震动了起来,丛夏再也握不住那把军刀,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半点力气,眼前一片刺目的白芒,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11、全球大进化
“来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醒了,它终于醒了”
一道苍老的、悠远的声音在一片黑暗的虚空中响起,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尽在耳畔。
谁是谁在说话
虚空中传来一声长长地叹息,仿若跨越千万年的时光,带着深重的无奈和悲悯,幽然而至。那一声叹息,让人不禁想要落泪。
丛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有那沧桑老者的声音,格外地清晰。
他死了吗这是死后的世界吗这个声音是谁地府阎王这一天是指什么谁又醒了
丛夏脑中有一连串的疑问,却什么都做不了,他就像一道孤魂,没有实体,没有声音,他存在于这个漆黑的虚空,却说不清是以何种方式。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以血立契,今时今日起,汝为吾唯一后人,望汝兢业勤恳,虔心研读吾之所传,救吾族于旦夕之间。切记,切记,汝之使命,是让它沉睡,让它沉睡”
什么什么后人让谁沉睡
来不及多想,一片漆黑的虚空中突然有了光亮,在丛夏的“眼前”出现一个暗绿色的光团,那不是那朵大蘑菇的“心脏”吗只见那光团越来越大,直到它的光芒充斥整个漆黑的虚空,被光团包围的东西也越来越清晰,那是一块有成年人身体那么大的椭圆形的玉,质地温润古朴,玉身上嵌满了密密麻麻地、细小地梵文,那些梵文发散着金光,渐渐幻化到虚空中,字体变得更大、更清晰,它们一排一排地不断在丛夏“眼前”流转、跳动,虚空中响起空灵的哼唱,听上去无比地神圣。
丛夏惊讶地看着斗大的发出金光的字,他本不该认识那些古老神秘的文字,可他竟然全都看懂了
古玉的绿芒和梵文的金光遥相呼应,圣洁宏大,突然,光芒大盛,丛夏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当再次睁开的时候,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成天壁的脸。
“你醒了。”成天壁扒开他的眼皮仔细看着他的眼球。
丛夏难受地推了推他的手,“我这”他扭头看了看四周,发现他们还在那个大蘑菇里,但是那个蘑菇已经枯萎了,饱满的透明的伞肉皱皱巴巴地萎缩了下去,蓝色的脉络也不见了,整棵大蘑菇软趴趴地倒在地上,甚至周围所有的蘑菇都瞬间枯萎,仿佛他们刚才经历的那场险境,都是幻觉。
丛夏猛地从地上做了起来,然后,他感觉到手里有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手里握着一块掌心大小的椭圆形的玉,暗绿色,质地通透,温润古朴,这是那块玉,他在虚空中见到的那块玉只不过小了很多,而且也看不出上面有什么文字,只是一块看上去极其普通的玉,上面还沾了血。
成天壁看了一眼他的手心,“这就是蘑菇的心脏,你昏过去之后一直抓着,这块玉肯定有某种复原的能力,你看看自己。”
丛夏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清楚地记得昏迷之前,自己的小腿、膝盖和手腕以下的身体全都浸泡在蘑菇黏液里,已经被腐蚀的见了骨头,那种剧烈的疼痛,绝对不是他的幻觉,可是现在,他身上什么伤都没有,皮肤完好无损,只有被烧化了的鞋和破损的衣裤,能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
丛夏震惊地看着手里的古玉,一切都不是幻觉,这古玉是某个古人留下来的具有法力的器具,而且,里面有很多重要的信息。
不管这块玉究竟是什么,光是能修复人体这个能力就是个超级宝贝,否则他现在早成骷髅架子了。
丛夏猛地抬起头,扑到成天壁面前,抓着他的肩膀急道“你没事了后来发生什么了你没受伤吗”
成天壁摇摇头,“当时只看到这块玉浮了上来,光芒非常刺眼,我也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看到你抓着这块玉,这里所有的蘑菇都死了。”
丛夏松了口气,喃喃道“活下来了。”
成天壁用手电筒扫射四周,看着那一片片瘪下去的蘑菇,想着他们此时还能呼吸,心里也有些感慨。
丛夏直到此时还心有余悸,不过对这块古玉的好奇战胜了他的恐惧,他反复翻看着手里的古玉,想知道它究竟有什么玄机。
成天壁看着他有些狂热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在我昏迷的时候,我的意识进到了一个一片漆黑的地方,然后,发生了一些很诡异的事。”
成天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块玉,“把这块玉带上,咱们边走边说。”
丛夏从地上爬了起来,俩人跳下大蘑菇,往蘑菇背后的通道走去。
地上所有的孢子植物都死了,他们终于不用在一片湿滑的粘液中艰难前行,不过丛夏的鞋被烧没了,光着脚走路非常难受,地上的杂草和石子咯脚,他走一会儿就直皱眉头,几乎是跳着往前走。
成天壁回头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鞋脱了下来,“穿上。”
丛夏脸颊发烫,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走一会儿就好了。”
“你影响我们速度。”成天壁命令道“穿。”
丛夏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他实在不想继续当那个累赘了,但是在成天壁强势的目光下,他还是弯腰把鞋穿上了。
成天壁的鞋是标准制式的军靴,靴子的前头还装了铁块,不但沉,而且穿进去也不舒服,再加上成天壁的脚比他大,丛夏偏瘦的身材套上这么一双靴子,看上去有几分滑稽。
丛夏尴尬地看了成天壁一样,试着走了几步路,倒确实比赤脚走路舒服很多,而且也不用每一次下脚都担心脚底上有什么不能踩的东西了。
丛夏小声道“谢谢你。”被一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男人处处照顾着,他很是内疚,他也希望能为成天壁做点什么,而不是一直当个累赘。
成天壁在前面带路,走起路来没有一丝迟疑。俩人越走越觉得地面干燥,路也变得好走了很多。
此时他们都已经饥肠辘辘,如果几个小时内还不能走出这个排污管道,他们就必须把进食的问题就地解决了。
丛夏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一小时左右。”
“你呢”
“跟你差不多。”
“你很饿了吧,我也饿了。”
成天壁不想告诉他,自己已经饿得眼前发晕,尤其是在他被那群蘑菇传送的时候劈出了一道风刃,那瞬间他感觉身体一下子被掏空了,胃部更是饿得抽痛。他在部队的时候受过饥饿训练,曾经连续一个星期只能靠最基本的饮用水和极其微量的食物支撑身体的能量,同时还要进行超负荷的体力运动,那个时候他也撑下来了,而且这种饿到全身抽搐的感觉,起码是饥饿训练的第五天才出现的,可他现在离上一次进食,才过去了十多个小时。
看来他的进化能力,是要以牺牲体力为代价的,至少暂时是这样。
他为了能多撑一会儿,转移了话题,“跟我说说古玉的事,你碰到了什么”
“啊。”丛夏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昏迷之后,意识进入到了一个一片漆黑的虚空,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很苍老的声音”
他把他在那虚空中听到的、看到的一一像成天壁描述了一遍。
成天壁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
丛夏沉思道“不知道为什么,比起那个老者是谁以及这块玉的秘密,我更想知道老者指的它是谁,是什么。如果从逻辑关系上分析,他的意思是只有让那个它沉睡,吾族才能得救,可吾族又指的什么族,人类吗”
成天壁沉吟道“结合现在发生的事,以及这块玉出现的时机,肯定跟此次的大进化有关。”
丛夏傻笑道“你说,这块玉不会是让我去拯救全人类吧。”说完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玉,还是看不出什么名堂。
尽管碰到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可是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已经让他再碰到什么都不觉得奇怪了,这个诡异的世界,什么都可能出现,而像他这样没什么大本事的人,怎么可能被赋予什么重任,他只希望能让自己和成天壁多活一天,多活一天就是一天。
不管怎么样,这块玉有修复身体的能力,这样的法宝,他一定要研究出使用方法,好好保管。
成天壁沉默了半晌,“如果能从这里出去,一定要把这块玉研究透。”
12、全球大进化
俩人又走了一个多小时,这条排污管道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到处都是令人窒息的黑暗。
成天壁饿得胃绞痛,他终于难以支撑,慢慢靠着墙坐了下来。
丛夏的情况比他好多了,见状忙跟着蹲下了,“你怎么了”
成天壁的手摸着肚子,低下了头。
“太饿了吗”
成天壁点点头,“让我休息一下。”
“饿了光休息有什么用啊。”丛夏发愁地看着四周,手电的光亮非常有限,入目所及的全是野草。
若不是顾忌这些草会不会有毒,成天壁早就吃了,但他的理智也支撑不了多久了,饥饿的滋味儿,没尝试过的人永远无法了解。
丛夏看着成天壁疲倦的样子,心里难受起来,他在周围走了一圈,抓着一种看上去还算纯良的野草,想也不想就塞进了嘴里。
他也不担心这些东西有毒了,既然那玉能救他一次,还会救他第二次吧。
野草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丛夏干呕了几下,差点吐出来,他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苦的东西,那一瞬间他感觉舌头都麻了。
成天壁皱眉看着他,“你别什么都往嘴里放。”
丛夏抓着那一丛野草坐到他身边,呲着小虎牙,白净的脸扭曲成了一团,“我给你试试,没有毒的话,你就吃吧,难吃也得吃啊。”
成天壁一手掐着他的后脖颈,另一只手往他的下颌处一撞,丛夏哇地一下把嘴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呸、呸”丛夏拼命把嘴里的东西吐掉了,他抹了抹嘴,脸上带着起死回生的表情,可是看着地上被他咀嚼了一半的野草,又无奈地说“你干嘛呀,我好不容易吃下去的。”
“这些东西我吃多少都饱不了。”
“可现在没别的可以吃了。”
成天壁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一样东西,丛夏凑近了一看,是一捆拇指粗的香。
“这是什么香”
“野外熏虫子的。”
“能熏晕”
“不,驱赶。”
“你想吃虫子”
成天壁拿着打火机站了起来,“比野草好。”
那些草丛中确实有很多虫子的鸣叫,听着怪渗人的,有些虫子的个头都比他脚趾头大了,丛夏开始还因为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爬过而抓狂,可是在这个破管道里走了七八个小时,他早已经麻木了。
成天壁把香和打火机都递给了丛夏,“你从这头熏,我在这边堵着。”
丛夏听话地蹲在一旁,点着了香往草丛里熏燎,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那黑漆漆的草丛里突然涌出十几只拇指大小的黑色软体虫,丛夏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虫子,心里直犯恶心,没等他多想,涌出来的虫子越来越多,不多速度不快,看上去有点笨拙,成天壁抡起背包往地上一砸,就砸死一片。
这片草丛熏完了,俩人就移动到下一处,就这样熏了十多分钟,地上铺满了虫子的尸体,足有四五十只。
丛夏抹了抹额上的汗,看着那些被压扁了的虫子,艰难地说“真的要吃吗。”
成天壁没说多余的话,已经开始把那些虫子的尸体往他面前集中了,不到一会儿,地上就鼓起一个小山包,黑漆漆地全是那些软体虫,有些都还在蹬着腿。
成天壁点了些干燥的野草,把那堆虫肉围在中间,烤了起来。
丛夏默默地扭过了头去,作为一个无比热爱美食的人,想想自己现在的境遇,他真想哭。
过了一会儿,空气中弥漫出了肉被烤焦的香味儿,丛夏咽了口口水,“它们会不会有毒啊。”
成天壁道“无所谓。”
眼看着不是饿死就是毒死,确实如成天壁所说,有没有毒早就无所谓了。
烤熟之后,成天壁一屁股坐到地上,用军刀插起一条烤虫子就扔进了自己嘴里,毫无顾忌地咀嚼着。
丛夏咽了口口水,蹲在一旁看成天壁吃得热火朝天,心里始终对那些虫子肉有些抵触。
成天壁瞥了他一眼,“过来吃。”
“我、我没你那么饿,你先吃饱再说。”
成天壁冷道“你会拖慢速度,赶紧吃。”
丛夏颤巍巍地靠了过去,用手指夹起一块虫肉,犹豫了好几分钟,眼睛一闭牙一咬,塞进了嘴里。
冲入口腔的首先是奢侈的肉香,丛夏控制不住地咬了一口,那口感又酥又脆,虽然有些淡,但味道竟然不错。丛夏几口就把那肉吞进了肚子里,当食物划过食道进入胃里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就连脚指头都暖和了起来,这不仅仅是进食,这简直就是救赎这虫子肉堪比极致的美味
丛夏颤抖地伸出手,这次抓了一小把,全都塞进了嘴里,狼吞虎咽起来。
成天壁冷哼一声,“这些不够我们吃,还要再烤一些。”
丛夏急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