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随着这段时间的练习,在把几乎半山的黑石炼废了的情况下,陌槿天的炼器水平嗯,绝对不会有突飞猛进的进步,但是也不错了,至少现在他炼制的空间
虽然单调,但至少可以当储藏室用了。
而且随着熟练度的上升,现在他炼制的空间也越来越大,据说空间的大小是根据熟练度还有炼制者本人的鬼气水平调节的,因此每次陌槿天看到空间又大了一点就非常高兴。
日子就这么简单却充实地过去,陌槿天喜欢这样的生活,也第一次发现除了音乐之外他还喜欢别的东西。
虽说只喜欢一样东西可以让你对它熟悉且精通,但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当你失去它时,你会痛苦万分,甚至失去人生的意义,这就比如舞者失去双腿,歌手失去好歌喉。
所以有时候,多喜欢一点东西,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慕连彻对他始终严格,现在在抓鬼时,遇到道行不算太高的鬼,也是直接将任务交给他,而自己全程在一旁围观,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房子突然倒塌旁边的小山突然变成火山还在喷发,突然间天空出现一头恐龙都很正常,大部分都是慕连彻为了训练他制造的幻像,但是这些幻像不打败还真出不来,跟真实的没什么两样。
于是,原本心本来就比一般人难起伏的陌槿天这下心脏的承受强度更高了几分,而且现在就算眼前雪崩了他也能泰然自若处变不惊
咳咳,所以当颜澈突然出现在他们那座坟场前面的鬼屋时
陌槿天也是非常淡定的。
“有什么事吗”他淡淡地问他。
颜澈看起来比上一次在船上见又瘦了几分,上次任务结束后他就跟着慕连彻走了,知道他那天的记忆也被消除了,他便也没什么牵挂地走了。
这人似乎过得并不好。
陌槿天垂下眼睫,不再看他。
颜澈的声音略带疲惫,有些沙哑,“小姐请问,无痕道长在吗”
我不是你的玩具
“无痕”是慕连彻在阳间用的法号,在外人看来他是很多有名气的道长,其实也就是众鬼差们的师父,因此被传得玄乎其玄,可不玄么,他没到阳间前就有很多人知道他了,却根本没人见过。
他甚至是个不存在的人,没有人见过他,哪怕听到他的声音,人们对他的了解,只在于其他高人的只言片语上,极少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下谈论他们的王,而慕连彻对他们而言就是他们世界唯一的神,能透露这么一点风声,也是他个人的指示。
陌槿天摸不透慕连彻的想法,但他也猜得出颜澈来这儿干嘛。
嘴角抽了抽,还是止住了想说“我不是小姐”的冲动,陌槿天冷着脸,面无表情地道
“师父出门去了,下次再来找他。”
颜澈闻言却是急了,谁知道这种世外高人下一次出现在世间会是什么时候无痕此名,他从祖父那一辈便听说过,没想到现在依旧存在,这回能找到这里,对他而言也是个奇迹。
“不”他很急切地道,“让我在这里等道长吧”
陌槿天压低了见人类时常待的帽子,声音冷冷地“随你。”
那人却是松了口气的模样,感激地朝他一笑,坐到门外的椅子上了。
分不清是什么情绪,陌槿天冷冷地合上门,手里还拿着一块黑石,却是一点练习的心都没有了
这个人一向高傲冷漠,什么时候这么屈尊迂贵过他就这么在意他么可是,可是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
咬了咬牙,闭上眼,努力在心中念着无音教过他的清心咒,很快,双眼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看都没看窗外,陌槿天坐下来,继续研究起空间的炼制来。他的意识很强大,进入面前的石头不费吹灰之力,意识能进入的事物,都是非常纯粹的,这也是为什么炼制空间的原料必须是纯净的石头或玉石的关系,其他的东西则很难。
其实其他东西也并不是真的就不能,陌槿天就见过白无常的空间,那是这个贪财鬼专门装钱用的,每天晚上都会跑到里面数钱数到幸福地睡着。
白无常的空间是木头做的,正确来说,是慕连彻宫殿的花园中一棵树龄没人知道的菩提树的一根树枝,有天慕连彻嫌它长得不美观,影响了整棵树的美感,就把它摘下来随便扔给了黑无常,而黑无常本身已经有不少空间了,也不缺这一个,就把它炼制成了无限大的储物空间,送给了白无常。
能把一根树枝的杂质全都除去并炼制成为这么好的空间,黑无常的力量不可估量,陌槿天非常羡慕,若是有天他也能变成这样子,那他咳,还投什么胎啊许是当鬼也当得久了,现在陌槿天对于不投胎一直当鬼这件事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了。
思绪越飘越远,等到他把一块黑石炼制完成,看着又是一个控制不了里面,只能存储东西的空间,陌槿天深深地叹了口气。
抬起头,天已经黑了,耳边传来哗啦啦的雨声,陌槿天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外面下雨了。
等等,下雨了
陌槿天往外一看,雨中没有看到颜澈的身影,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丝丝的失望
他走了么
发了会呆,才走到门口,打开门的瞬间,陌槿天愣住了
只见颜澈整个缩成一团靠在门边,紧闭着双眼,似乎睡着了,全身都湿透了,衣服粘在身上,他的脸上,滑下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不可否认,他心软了。
陌槿天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无奈地蹲下,把颜澈抱到屋内,若是此刻颜澈醒着的话一定会万分惊讶,一个长材不算高大的女人抱着一八几的他,轻轻松松地往里面走
本来这种情况下应该会发生点浪漫的事情,比如他会帮他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看到他的裸、体不禁脸红心跳浮想联翩什么的,但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他是人类的时候
总之,对颜澈的复杂心情还未消解的陌槿天看着面前熟悉无比的人,皱着眉,然后扬手,用清洗术迅速地帮他洗了个澡还换了身衣服,这才走到他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果然有点烫
眉头皱了起来,这人是多久没休息了睡得这么沉而且,以他从前维持锻炼的习惯,应该不至于淋点雨就生病啊
正想收回手去找药,床上的那人突然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不放,眼睛还闭着,眼泪却似乎流了下来
“别走”
陌槿天的心一窒,眉也皱得更紧了
那人声音脆弱,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眼角的泪慢慢地滑落下来,嘴里喃喃地说着,“小槿,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
“你回来好不好”那人在睡梦中泣不成声,“我我后悔了,我后悔那么做了你回来,好不好好不好”
断断续续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如此触动心弦。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的手无力地垂下,放开了他的手
陌槿天站在原地,微微地垂下了睫
“慕连彻,出来吧”声音冷冷地,他连头都没抬。
那人便凭空出现,“没劲,居然被你发现了”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陌槿天却依旧冷着脸,平日里的谄媚嘻笑全都消失了,他的周围泛着生人勿近的强烈气息,明显带着对他的排斥
慕连彻心一窒,感觉非常不舒服,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归因于下属对自己命令的违抗,慕连彻也跟着冷下脸。
面前的男人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他看不透的面纱,冰冷而平静地看着他,双眸一眨不眨
“很好玩吗看戏。”
“”他也跟着抿起嘴,知道这个总波澜不惊对一切都无所谓的人,是真的生气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人继续说着“没有你的指示,他不可能找到这来你到底想怎么样将一切玩弄于指掌之间还不够吗殿下”
他从来没觉得“殿下”这两个字原来如此刺耳
慕连彻冷着脸,面无表情,“我没把你当玩具,白老鼠也没有,不要自己想太多”
他的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冰冷,陌槿天听过他的语气一向是气定神闲老神在在,不然就是慵懒戏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
陌槿天也愣住了。
慕连彻继续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这件事迟早要处理和面对的,你以为像你一样逃避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别傻了,谁都看得出你的在意就你这样还想投胎”
他说的没错,这阵子他治疗了那么多有仇恨伤痛的鬼,已经非常清楚,每个鬼都有故事,只有将心中的一切放下了,真正地释然了的鬼,才能重新获得投胎的机会,而他
他想尽快投胎,恰恰证明了他放不下
因为放不下,所以想快点投胎,想忘记,所以
他投不了胎,就算拥有了足够的冥币也不行,因为他根本没放下
而现在
陌槿天将视线从床上那人身上移开,再看向仍旧冷着脸的冥王殿下,“我”他想说他知道了,他不是想看戏,而是想让他面对,让他释然
慕连彻看着面前的人犹豫再三,然后才认真地看着他
“让我和他见一面吧”
“”慕连彻深深地看着他,“你确定”
陌槿天重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
当颜澈醒来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德高望重的道长,他正躺在他和陌槿天经常休息的琴房内,以往的他,总是像这样,躺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书,而陌槿天
则坐在钢琴边,随性地弹着钢琴
耳边响着的熟悉的钢琴声,那人的脸被钢琴架遮住,他一时间看不到
颜澈的心猛地绷紧了
这个琴音,这个熟悉的身影
他僵在原地,不敢动,怕一动,又发现这只是梦,然后,梦便醒了
他只是傻傻地躺在那儿,听着那人弹过一曲一曲
琴音持续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突然间,琴音停了下来,他的心脏也跟着一缩
然后,在他放大的瞳孔面前那个优雅干净的身影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如比往常一般,在椅子上坐下,为自己和他倒了杯茶,然后道“休息一下吧,一直看书眼睛会累的。”
他傻傻地坐起来,将手中的书放到一边,坐到桌旁,接过茶杯,眼睛始终没离开过对面的人身上
“怎么了”那人挑了挑眉,喝了口茶,“不要一直看我,又不是没见过。”
果然,那人还是这一句话啊
眼睛突然湿了,颜澈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原来如此脆弱,只不过简单的一句话他的心,却痛得喘不过气来
这是梦吧是吧如果是,他愿一辈子也醒不过来以往在电视剧里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只会笑俗套,然后转台,可是现在他亲身经历过才发现,原来,人真的会有发自内心的这种感觉,哪怕死了也无所谓
释然
“发什么呆啊”那张午夜梦回都会出现的熟悉的脸就在眼前,而他却不敢上前确认,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那人伸手碰了碰他的额,他才愣住了
有触觉不是在做梦
他瞪大眼,死死地瞪着眼前的这张脸,做梦是一回事,真正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了,他没有预期会在这时候见到他,即使他找到了那位大家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大仙,也不敢肯定自己就能见到他
但是,只要有一丝丝希望,他就不想放弃
陌槿天看着眼前的男人,低头一笑,然后抬起头,“颜澈,是我,陌槿天。”
那人瞪大眼,嘴唇都在颤抖,“你小槿你没死”
陌槿天看着他,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没有他预期中的愤怒怨恨,也没有再次见到他的感动哀伤,眼前这个人平静得不像话,仿佛仿佛一点也不曾爱过他
他摇头,“不,你不是你不是小槿。”
陌槿天看着他,没有说话,但熟悉至此,颜澈自然是最了解他的,因此他才不愿意相信,因为依他对陌槿天的了解,若不是已经不在意了,是不会这么平静的,至少内心不会
颜澈表情复杂,自言自语,“我一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可能呢小槿不会这个样子,他死了,我也碰不到他的身体,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陌槿天摇头,“澈,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我都清楚,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向来不喜欢掩饰,喜欢就是喜欢,讨厌的话连礼貌性的问候都懒。他应该是最清楚的。
“澈,我答应来见你,是想跟你把话说清楚。说清楚了,我们两个都能好过一些。”陌槿天眼神复杂,“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曾经我也恨过你,但是现在”
他看着曾经的恋人,微笑,“已经可以了,你不用再那样虐待自己了,也不要想方设法跟我见面,因为除非我自愿,没有任何人,或者鬼能让我改变主意。澈,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过去的一切我已经把它当作上辈子的事,忘得差不多了。你也一样,未来的跑还有很长很长我原谅你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颜澈眼睛都红了,“小槿你还在怪我对不对不然你不会让我忘记你的你不会让我不找你的”
陌槿天只是微笑,“澈,再见了。”
颜澈反应过来,伸手去抓,手却穿过半空中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颜澈愣在当场,呆住了
陌槿天看着颜澈,“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已经死了。”
说完,就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在空气中。
面前的茶杯还在冒着热气,而那人却已消失在当场,颜澈想当这是一场梦,却发现自己心跳的感觉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陌槿天既然已经释然,就懒得去追究真相了,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他一点兴趣也没有。和颜澈的见面是死后的第一次,他把这视为最后一次,回去后,便对这件事从头到尾只字不提,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当然,也包括他跟慕连彻的争吵
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自己是疯了,万一得罪了这位不怎么大气的冥王殿下的话,人家一个不爽把他的投胎选项换成动物的
想起来都觉得混乱啊
于是,在某人默认将这事当没发生过之后,陌槿天对咱们的冥王殿下更上言听既从,以前是偶尔会在心里质疑一下,现在连质疑都没有了。
冥王殿下显然很满意他的识趣,或者说各个方面吧,比如
他和旧情人的最后一次见面,果然真的就是最后一次了嗯嗯,冥王殿下表示,他很满意
在阳间待了快三个月,回去之后,阴间已经又过去三年了,某鬼已经是不再是新晋菜鸟,而是有点经验的老鬼了,这回回阴间,看到一堆新来的鬼一副茫然的样子,还真是感慨万分啊。
而且这厮不禁暗自窃喜,出差好啊,才出三个月差,他的合约就已经过去三年了耶
相对于某人的放鞭炮庆祝,某殿下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默默地决定了,以后带他出差决不逗留,办完事马上回来哼。
阴间跟他走之前比没有太大变化,白无常依旧每天拉着刚死的鬼推销各种昂贵选项,每天晚上兴奋地躲到空间里数钱,黑无常依旧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慕连彻身边,有慕连彻的地方就一定有他。乐行又多了几位新同事,不乏一两个是跟当初的他一样,是被无音“骗”到乐行,签下十年的不平等合约的
陌槿天在阴间银行的存款已经很多了,现在对他而言只是个数字了,没办法,出差三年,他基本上没用到冥币,就算想用也用不了啊。
按自动投胎系统的价格表算,他现在已经可以随便当个官二代富二代神马的,可以任意选择各个国籍,性别长相神马的更是不在话下,这种自动投胎系统是很受阴间的鬼们欢迎的,很可惜,陌槿天本人是对这些毫无兴趣就是了。
这几个月他的鬼术练得熟练度也蛮成熟了,至少现在在收鬼时他完全可以保护自己了,甚至只要不遇到什么太厉害的鬼,他一个人都可以自己搞定。
不过想到有限的鬼气,他还是以防万一地跑到乐行的商店买了很多的符咒,最便宜的飞行符什么的。
飞行符这东西作用其实不大,就是飞而已,而大部分的鬼是能自己“领悟”到这项才能,甚至练得更好,成为自己的独门武功的。鬼是不屑一顾,但是到阳间出差的鬼却很稀罕,没办法,人的身体实在太重了。
回到乐行,他每天的工作还是一样的治疗鬼,但是阴间还是轻松一点的,毕竟阳间的鬼是要收服,甚至有可能受伤,而阴间的却是会自动跑来要求治疗的。
这种治疗是免费的,这对于这个什么都要收费的冥王大人来说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不过也不难理解,为了避免阴间太拥挤嘛。
南智音还是跟原来一样冷,但陌槿天却看得出,有什么不一样了
“三年不见,你还是跟以前差不多嘛,傻傻的。”她一说就没有好话。
陌槿天早就很习惯了,毒舌总比她之前总是不说话拿流血的脸瞪着你好。
“呵呵智音姐倒是越变越漂亮了。”他衷心地称赞着,的确,比起三年前,南智音现在的气质跟感觉好像清澈很多。
南智音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哦,最近死了个世界知名的理发师,手艺还不错,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收了他”
“收”陌槿天汗了一下,不是吧,南智音这么重口
南智音拿冰冷的手打了他一下,“你想哪去了,乐行的社区需要增添一些新设备。”
新设备陌槿天又抽了。
能把鬼说成这样也只有南智音了。
南智音的事还未查得很清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了,她爱的那个人其实也爱着她。因为她死了伤心过度,从此不碰爱情
即便杀死自己的人还未查清楚,但知道这一点,南智音也已经很开心了,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她一直很压抑,后来连笑都忘了该怎么笑
可惜南智音也同样还有7年的合约要履行,只等继续等下去,哪怕她有多急切地想知道一切。但还好,对于阳间而言,7个月并不算太长,至少很多事情都是来得及的
南智音看着陌槿天,“你是怎么死的”
这是她第一次问他,也是第一次对其他的鬼产生好奇。陌槿天懒懒地道“不知道。”
“”南智音愣了一下,又是一阵无语,“那你要不要等合约结束后,跟我一样重生算了”
“不要。”陌槿天很干脆地摇头,“我对这辈子的事并没有什么牵挂。”
这阵子她遇到的鬼中十个有九个死得都不甘心或者说舍不得,大部分的鬼都是有牵挂的,他们舍不得那么快投胎。但眼前这个明显一身故事的人
居然说他对世间的事没有牵挂
南智音多看了他一点,若有所思,“你倒是特别。”想半天,只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陌槿天倒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她,“大部分鬼都挺喜欢当鬼不想投胎你干嘛那么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