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颉从刚刚一瞬的不悦,不留痕迹的转变成了还击的姿态。
“如果是现在的你,也许不会那么着急,再等一年、二年甚至五年,那么你的完美犯罪就真的完美了。你自满到现在的完美犯罪,早就被fbi识破了。”冷颉用讽刺的笑容回敬司徒刚刚的嘲笑,“他们一直在利用你。”
“是吗”司徒的回答让冷颉立刻失去了笑容。
司徒靠在椅子上,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所以说,你真的知道什么叫犯罪吗犯罪不是心理引发的仇复,也不是生理激发的暴力。犯罪是由逻辑、加上创意、达到目的过程,犯罪一种艺术。fbi的底线和欲求是什么。比起一个已死的罪犯,我难道不更具有吸引力吗,再加上控制全局的优越感做为赠品,我实在找不出自己会被逮捕的理由。”
从背脊感受到的恶寒,让冷颉觉得连吸入的空气都是冰冷的,同时她的内心又异常的悸动。
司徒巽,多么可怕的人,多么令她兴奋的对手。
他才是至命的病毒,把人变成怪物的病毒。
司徒巽怎么进的fbi因为一起案件。
起因是他父母的死亡,一起随机的校园枪击案,凶手被逮捕后查出服用了兴奋剂,而且还有需要长期服用精神科药物的病史,因此凶手被判入精神病机康复机构经行治疗。
一年后,那名犯人刚刚结束治疗,出院后在接受社工辅导期内,便陈尸在自己家厨房的冰箱旁边,家里所有的刀具都扎在了他的身上,他就像一只满身钢刀的刺猬。现场留下了很多指纹,其中大部分可辨识的指纹对象都是流浪者,据他们所说,当晚在死者家里有一场派对,他们都收到了封没有邮戳的邀请函,当他们到达死者家里时,也确实有丰盛的食物,可是直到散场主人都没有出现,隔天才知道那里发生了谋杀案。
太多的证据,反而掩盖了真凶,比起没有证据,这更让人没有头绪。
至今,这起案件还是特区警局的悬案。
这就是拉里邀请司徒巽加入fbi的契机,所有的一切都是司徒巽策划,并付诸实施的。
“第一个被杀死的,就是他的目标。”
fbi的审讯室里,只有22岁的司徒巽从容的回答着拉里的询问。
第一个被杀死的就是司徒的父亲。
表面上,他和凶手并没有任何交集,但一份听课名单上却有凶手的名字,他只去听过一次课,而现在他死了,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死司徒的父亲,连带着也杀死了司徒的母亲,而当时在现场的杨喆的母亲是腹部中枪,死于失血过多引起的休克。
“你怎么确定你的判断”
“他们两个胸部中枪,而当时距离他更近的两名伤者却只是被击穿了大腿和肩部。他从最远的距离向他们射击,是为了不让他知道危险的存在,是为了确保能够击毙他。而之后的随机射击,只是为了他自己开脱,有的时候杀一个人,比起几个人更容易定罪。”
拉里审讯过很多犯人,只有司徒巽让他感觉背脊发凉。
“思维是有盲点的,大多数人只会注意表面的数据。比如,死了三个人;比如,伤者有五名;比如,他们并没有关联;比如,凶手服食了兴奋剂;比如,凶手有精神病史。最终就被定为了无差别杀人案件,比起有针对的谋杀犯,你们更能宽容一个精神病。”司徒巽当时说的很淡然,似乎无论是被凶手杀死的双亲,还是被他杀死的凶手,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我用了和他相同的手法,但我比他高明。否则我现在就不是坐在fbi的审讯室,而是地方警察局的审讯室里了。”
那一抹自信而略显讥讽的笑容,拉里也许永远也不会忘掉。
那之后的一个月,司徒巽进入了bau。
这些事,司徒巽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他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并没有人问过。
当初程越也觉得他是一个危险的人物,事实证明相似的人,对事情的认知也是相同的,在拉里的心中,司徒巽是一个潜在犯。
“老师说,你是一个天才。”冷颉带着欣赏的微笑。
司徒巽并不以为然,只不过他终于出现了,朗冼。
“老师太了解你了,你的理智是绝对的优点,同时也是致命的缺陷,你永远忽略你身边的人,因为他们不在案件当中,他们没有谜题让你破解,他们对你而言就像你所说的nc。只要抛出足够吸引你的谜题,你就会完全沉溺其中,而那些nc,只有当他们成为了谜题,你才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但已太晚了。”
冷清的咖啡馆里,冷颉和司徒巽对视着,一场早以开始的角逐,此刻才真正走到了幕前。
第39章 三十九
穿行的人流里,每一个人的表情、动作、步伐都那么生动有趣。有些冷漠而麻木的前行;有些在电话里和人说笑;有些则因为擦身而过的碰撞而互相愤怒的对视。
少年坐在街角的护栏上观察着这些陌生人,身边只有一只背曩,里面是换洗的两身t恤和十几本笔记,一年的时间,他像一个流浪者一样露宿街头,悄无声息的走遍了整座城市。
世界是一个大型的蚁箱,每个一人都是里面的蚂蚁,少年是蚁箱外的观察者,抽离于世界之外,观察着每一个个体,异于常人的乐趣,他常常被排挤和厌恶,但这一切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因为他并不想融入其中。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刚刚进入大学第一年,他把一本笔记交给了他称之为老师的人,却引来了对方严厉的训斥。
每人个从出生到成长期结束,基本可以定性出一个被称之为人格的内在主体,即独特而稳定的思维方式和行为风格。人格是人类独有的、由先天获得的遗传素质与后天环境相互作用而形成的,人格一但形成便趋于稳定,所有的行为和思考都会由此出发。
人格分裂症的患者在一个生理主体中拥有两个或多个人格主体,并且是独立而并存的,大多是因为外部因素造成而产生,并且大部分童年经历与人格障碍有一定的病因学联系。
但另一种被称之为人格重塑的课题,是一种假设,它并不是让一个个体拥有多个人格,而是摧毁原有的成熟人格,重新塑造一个人格,与原本相反的人格。
“人为的重塑他人的人格,并且彻底破坏他原有的人格,这只不过是一个科学假设,是不可能实现也不应该去实现的,你最好彻彻底底的打消这个极端的想法。”
司徒巽第一次被他所尊敬的老师朗冼拒绝联系,那个他为之着迷的课题被永远的禁止了,他的笔记本被朗冼锁进了保险箱。
几年后,司徒巽收到了封信,朗冼的信。
医院的草坪上,司徒巽穿了一件暗格纹西服,剔除了少年时的冷漠和孤僻,取而代之的是从容和淡然,朗冼坐在轮椅上,枯瘦苍白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这便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
“原料的选择。有强烈道德观念,有从众的心理,容易否定自我,情绪化,冲动,主观。”
冷颉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缓缓的陈述着那本原本应该被封存在保险箱里的笔记本上的内容,司徒巽写下的内容。
“原料。你把人当原料。”
司徒巽的表情并有因为冷颉的挑衅而产生多少变化,外界能对他造成影响的东西很少,更何况这还是他早已料到的事情。
“你难道一直没发现,你认为适合的原料,就在你的身边吗”
“那么幼稚又中二的东西,亏你们还玩的这么起劲。”
那本早已经被司徒巽忘掉了的笔记,却成了一切的起因。
冷颉知道,对于司徒巽任何言语上的挑衅都不会起作用,所以他才是她最为之着迷的对手。
她同样是站在蚁箱外面的观察者,不过不同的是,她不仅观察蚁箱里的蚂蚁,还观察着对面的同为观察者的司徒巽。
准确的来说,朗冼并不是司徒或是冷颉真正意义上的老师,可是对朗冼来说他的一生只有两个学生,司徒巽和冷颉。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他遇到了他们,给予了他们完全不同的引导。
司徒巽是朗冼白色的思想,而冷颉则是他纯黑的思维。
“你们俩很像,却又截然不同。”朗冼在最后离开的时候,对冷颉说了这样一句话。
司徒巽没有判断错,冷颉和他是同一类人,天生的反社会型人格,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抱有感情,他们都是依赖于智商生存的生物,理性永远站在最优先的序列上。而如果非要说出他们之间的区别的话,那就是他们是站在对立面的人,一方在明亮处,一方在阴暗处,不存在谁对谁错、谁好谁坏,仅仅是相对而立,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互换位置,一样成立。
“你的笔记,一直是老师不敢触碰的禁区,直到老师被确诊患有弥散性脑半球肿瘤。”
司徒巽知道朗冼是死于脑瘤,但他一直没有向他提及具体病情,而司徒巽也不曾细细打听,也许是因为这样的死亡和案件无关、和谜题无关,那么具体是什么病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而现在,他也终于清楚为什么朗冼在他人生最后的阶段,会那么执着于那个课题了。
“记忆力减退,甚至丧失,严重时丧失自知力以及判断力,失语、偏盲、癫痫。这一切都是让老师完成课题的动力。”
“不要说的那么伟大,他只是一个不甘心病死的老头。”
司徒巽嘲笑似的哼了哼,他确定即使他是一个有感情的普通人,也对朗冼同情不起来。如果当他第一次看到那本笔记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兴趣,也许司徒巽还会觉得他是一个伟大的人,至少是一个值得为之喝彩的疯狂科学家。
此刻比起朗冼,司徒巽对冷颉更感兴趣。
她冷静、聪明、狡猾,她拥有一切司徒巽拥有的特质,甚至比他更无情,她从对话的开始就已经表明了,她是一切的操纵者,却一个字也没有提到她和整个事件的关系,听起来她似乎只是一个旁观者。
“朗冼是father。”
在来见冷颉之前,司徒巽已经确定朗诜就是father,这个代号也确实和他十分符合,他本身是一个天主教徒,他一直是一个信奉神学和科学的人,他把治疗精神疾病视为是一种对人类心灵的救赎,所以他一直致力于精神疾病临床治疗的事业,他发起了改善对精神病患者的治疗方式。
朗冼在任职哈佛麦克莱恩精神病院副院长的时期,把开方式精神治疗推广到了全美,并发起了全球开方式精神病治疗方案的计划,所以才有了a。
“father,神父,神的传教士,他以救赎来标榜自己。直到他生病了,他的世界切底崩溃了。癌细胞摧毁了他的自信,他将要面对失去智力,失去认知能力,失去语言,失去记忆,所以他要去打开那个被他自己道德禁锢禁区。”
冷颉静静的听着司徒巽对朗冼的判读,他总是能撕开别人的面具,看到他们的本质,无论那个是否是他曾经敬仰的老师,在他眼中也只是一个单纯的人类。
“我只是给了他个框架,是他自己添加了血肉。”
“老师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天才。”
“我不是天才,我只是一个有缺陷的人。”
也许,这就是傅亓把司徒巽当到朋友的原因。司徒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但他并不鄙视普通人,他只是不懂得感情这种情绪,所以他直接,在他自己的认知范围内,那些讨厌他的人恰恰是他认为完整的人,而他自己则是一个有缺陷的人。
傅亓一直觉得,他之所以那么喜欢观察人,也许仅仅是想学习,学习成为一个完整的人。渐渐的,他的观察有了针对性,完整的人,往往会在情感的驱使下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比如犯罪,于是司徒巽的所有集中力便被这样的人群所吸引了。
“你呢,你又是什么人”司徒巽问冷颉。
冷颉幽然的笑了起来,美丽的脸庞上没有半点狰狞或邪恶,充满了温柔和婉约,完全是一副可以信赖的精神科医生模样,她很容易得到别人的信认,也很容易令人想亲近,这是她最可怕的武器。
“世界上,最爱方惟的人。”
“他确实是最适合的原料。”
终于,方惟成为目标的理由,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从最初司徒巽和方惟被食人魔的案子捆绑在一起,到雕像存在意义,陆岩的死,药剂师的再次出现,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方惟。
“a,你们见到的那一刻,已经不是开始,而是了。”冷颉的眼中闪动着喜悦的光芒。“你失败了,老师成功了。”
司徒巽稍稍皱了皱眉,冷颉确实戳中了他的软肋。
“你想向我报复”司徒巽怀疑的问道。问完,他便确定,答案会是否定的。
冷颉保持着从容的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你不是说了吗我们是同类,你觉得我会吗”
不会。司徒确定。
“jean是适合的。可是你不够努力,你只是看着,却不参与。”
司徒巽并不介意自己有缺陷,如果这样的缺陷能让他获取更多的乐趣,那他会努力去保持这个缺陷,事实证明他确实获得了更多的乐趣,那些完整的人在情感的驱使下犯罪,并用他们自认为足够高的智商去掩盖罪行,让司徒从中得到了许多破解谜题的满足感。
这一切,都是他不想让傅亓知道的,因为他很清楚在傅亓的眼中,他并不是一个糟糕的人。
当司徒巽发现杨喆的转变的时候,杨喆已经成为了第二个剥皮连环杀手,他选择了默默关注而不是制止,当所有的人都觉他不够关心搭档的时候,他只是选择做为一个观察者,而不是一个解救者。
但是father中止了杨喆的转变,混乱了他的思维,把他推向了自我厌恶的局面,最终他死在了司徒的枪下。
司徒巽用死亡结束了杨喆的痛苦,却把自己引入了思维的死角,所有的负面情绪向他涌来,他根本不理解,也无力招架,他被他不能理解的情绪控制,最终向着更坏的方向走去。直到药物缓解了情绪的压力,他开始能够自控。
在严术对他经行思维凌迟的时候,在他的大脑中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他父母的死,被他杀死的凶手,和他袖手旁观的搭档。
“oneoreveryone”冷颉笑着向司徒巽提出了最后的问题。
“one。”司徒巽没有半点迟疑的给出了答案。
第40章 四十
“普通人想象力低下被常识捆绑,他们的犯罪仅仅依赖于智力,可他们的智力和他们的类别一样,普通。那些被称为精神病患者的人,他们没有常识的束缚,拥有无限的想象力,他们的世界光怪陆离,让人惊喜不断,他们才是犯罪的天才。”
冷颉的话一直在司徒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所谓对手,也许就是如此。司徒巽的意识不再只集中在蚁箱内部,还有站在蚁箱另一边的冷颉。
为什么没有察觉到整件事情的脉络,明明现在回头想一想,这些套路都是那么的熟悉,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自己并没有在处吗
这样的借口太跌份,失误就是失误,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改变失误本身。事件的发展已经全部被冷颉所引导,向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一发不可收拾。
朗冼对司徒巽的了解是所有计划的关键,他在司徒巽所设计的框架外蒙上了皮肉,从而使整个计划变成了一颗包裹着糖衣的,司徒则对这层糖衣爱不释手,以至于他完全忽略了毒素本身的样子。
而冷颉,她是一个连司徒巽都觉得危险的人物,她拥有超越朗冼的聪明才智,她拥有比肩司徒巽的冷静和理性,她更加拥有谁也无法比拟的疯狂意识。
冷颉对任何人都没有敌意,但同时,她对任何人也都没有同情。
司徒巽从她的言谈中便很清楚的明白了他们两人个人之间的区别,他曾经试图学习成为一个完整人的,而她则一直把她的缺陷经营的完美无缺。
冷颉把方惟交给了药剂师,这是无疑的。她安排了人进过司徒的家,拿走了她开给方惟的精神药物,司徒觉得那些他熟悉的药瓶里装着的,未必也是原装的药品,所以冷颉才会要去消灭证据。
那天他和冷颉见过面后,他从咖啡馆的落地窗看到了冷颉坐上了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开车的人毫不避讳的站在车边凝视着他,棕色微卷的短发,精瘦却结实的身型,灰蓝色的眼睛。
司徒巽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直到冷颉坐进了他的车里,直到他也转身上车,直到车子离开了司徒的视线为止。
严术司徒的地方,那个站在镜子缝隙间的男人,就是他。然后那并不是司徒巽第一次看到他,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在国际酒店,那时所有的人都在盲目的寻找着孩子口中金色头发的外国人,而他却正大光明的从洒店正门走了出去,并且和司徒他们擦身而过。
被动。这种感觉很不好。
司徒家里到处散落着卷宗,白色的a4纸和各种相片,此刻他的大脑跟他的家一样,杂乱。
杂质占领了他大部分的思维,使他没办法完全投入到对药剂师的分析中,桌上还放着方惟收到的那只玻璃器皿。
鉴证室的人已经取过样了,玻璃器皿内外都没有能采集到指纹,内里的红色液体被证实是人类的血液,但并不仅仅属于一个人,至于那个吉特达木人也只是从店里买来的成品。
一张照片说明了这只密封的玻璃盒子代表了什么。
方惟是唯一个被成功解救出来的受害者,在他之前的四十多个被害者,最终都以尸体的样子脱离了药剂师的虐待,而当时方惟被警方找到的时候,正是被锁在一个巨大的封闭玻璃槽中,里面不断上涨的血液几乎已经快要灭顶,跟据警方的推算,他至少被浸泡在血液中60个小时以上。
所以当方惟收到这个浸泡着吉特达木人的玻璃器皿时,他才会有那么大的情绪起伏,这就像一个缩小的真实模型,直观的让他看到了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个60个小时。
记忆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他不只存在于海马体或大脑皮层,他还存在于人体的各种感知器官和神经末梢,听到过的、看到过的、嗅到过的、甚至是食用过的。
现在司徒家里只要是眼能看到的地方都贴满了卷宗,如果够得着的话他应该会把屋顶也贴满。他开始怀疑冷颉约他见面的目的,说不定又是一个迷惑他让他无法集中精神的伎俩。
第几天了
司徒巽不记得什么时候吃过饭,睡过觉了,上一次上厕所是什么时候,连多久眨过眼睛他都不记得了。
傅亓开门进来了,看他他赤着脚,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和白色裤子,来回的在满是a4纸的地上走来走去,时不时的低头看,时不时的又环顾四周,完全全像一个住院的精神病患者。
放下手里的食物,上一次、上几次送来的食物还原封未动的在那儿,傅亓皱起了眉头,十分恼火的朝司徒走了过去。
十天不到的时间,司徒巽此前还是一个躺在医院差点死了的状态,现在他的身体也并没有好到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不换药。
“你过来。我带你上医院换药去。”
傅亓拉着他就要走,司徒巽扭动的手腕挣脱,说是挣脱,可傅亓根本没有感觉到他手腕上有力气。
眼底的黑眼圈,眼白充血,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干裂,别说一个半残了,就是一个健康人,现在这样的状况也应该要进医院了。
“你多久没睡觉了”
“我不需要睡觉。”
司徒巽的目光还是在无处不在的卷宗上游来游去。
傅亓对他现在的状况再熟悉不过了。四年前,他进精神病院之前就是这样子。
aroo一直是具现司徒巽脑内思维的场所,现在他脑子里面思考的事情已经超出了
aroo的范围,也就是说,他已经没办法控制他自己的思考了,他已经脱轨了,再这样继续下去,就算生理上还能扛的住,他的精神也会崩溃。
傅亓开始四下寻找什么,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在沙发的缝隙里找到了一小袋白色的药片。
这时许放刚刚停好车,来到了司徒家门口。他从没见过傅亓发这么大火,不是叉腰教训,而是揪着司徒的衣服,一副要打人的架式。
“你答应过我什么”
司徒企图从傅亓手里夺走那一小袋药片,但他根本没有那个力气,用上双手拽了几次也只是徒劳。
“这是能吃的东西吗”
“又不是有什么不能吃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许放大概听明白了,那白色的药片是什么了。
“好怎么才算不好”傅亓太清楚司徒巽这种好与不好的定义了。
司徒巽播开了傅亓的手,脚步有些踉跄,要不是傅亓伸手拉住他,他早就摔了。
“我用不睡觉。我没时间睡觉。”
“我知道你要救方惟,但是你要是折在这儿了,我们还能指望谁卓阳已经把全市都找遍了,就差挖地三尺了。你不让许放帮你,我们就只能干瞪眼,司徒你不是一个人,你不用把自己关起来,你不需要自己去面对所有的事。”
傅亓已经知道了司徒的一切,包括他设计的复仇,包括他杀过人,与其说责怪他,傅亓更多的是自责,当初司徒父母过逝的时候,他把自己封闭起来的那整整一年,做为他唯一的朋友,傅亓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
四年前,他同样也没能开导他,直到他进了精神病院,他才发现了他一直在服食软性毒品。
许放三步并做两走,走到司徒面前,给了他一个非常阳光的微笑,然后傅亓就听到了几声噼里啪啦的声响,司徒巽整个人成大字型倒在了一地的a4纸上。
傅亓看看司徒,转眼看向了许放,他还是一脸的笑容,手里拿着电击器,一按还闪了几闪蓝色的电光,傅亓不禁向后挪了几步。
“你哪儿来这么危险的玩意儿”
“我好歹也是人民警察,可以配这个的。”
傅亓咽了口唾沫,手段虽然稍稍强硬了一点儿,但目的算是达到了,不过许放在傅亓的心理算是烙下阴影了,成天说自己是司徒的守护天使,这黑手下的一点也不手软。
傅亓和许放两人搭手把司徒巽架上了车,这情况不送医院是铁定不行的。
木然的盯着屏幕上一帧帧的画面,黑胶唱盘无声的转动着。独自存在使空间无限延伸,神经毒素的影响似乎并没有那么强烈了,低烧伴随着胃部的痉挛,原来真的习惯了也就感觉不到太大的痛苦了。
电击也许是每天最令人难熬的时刻,神经毒素的影响,使电击对细胞造成的刺激加剧,疼痛和烧灼感让已经麻痹的感知神经稍稍苏醒。
比起之前的痛苦,现在只有麻木。身体上的麻木。精神上的麻木。
甚至有那么一些时候,耳膜中接收的到鼓动和眼睛里看到的血腥画面,都让方惟有一种寄托感。
活着的寄托。
“youareonyone,roodboy。”药剂师的话像魔咒一样。
只是那么一瞬,方惟露出了浅浅的一抹微笑。
第41章 四十一
司徒巽坐在车里,侧腹的疼痛还没有消退,细胞在被电击之后缓慢苏醒,随之而来的便是头疼和麻痹感。昏迷了两天之后,身体还在适应当中,只要稍稍一动全身的毛细孔都像被针扎一样。照理说电击器造成的影响不会引起这么长时间的昏迷,但是因为之前司徒巽的身体状况并不好,所以才会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傅亓这两天一直在医院照看他,司徒的病历他也看了,溶血反应对他的身体还是造成了一定的伤害,而他自己又根本不管不顾,如果不是许放把他放倒,只怕他也挺不了多久。
对方是司徒巽,但凡他能动,他就绝对不会乖乖听话,知道拗不过他,索性傅亓也就随他了,但是绝对不会让他一个独自待着就是。
傅亓默默的开着车,现在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底,作为一个法医,他的能力仅仅在出现尸体时才派得上用场,现在他只能干着急。
方惟已经失踪十一天了,司徒巽非常确定方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他的种种焦躁却让傅亓感觉到了深深的不安。司徒巽一向是从容的,他曾经还斥责过卓阳的慌乱,反观现在的他,又何常不是慌乱的。
冷颉真的那么可怕吗傅亓瞥了一眼身边的司徒巽,心中不禁暗疑,他所有的记忆里,冷颉都是充满了包容和阳光的女孩子,她和方惟简直就是那种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情侣,他们的未来应该是结婚生子,一辈子甜蜜的生活在一起才对的。
“你不让我去找冷颉,她到底是什么人”傅亓还是禁不住的问了。
司徒巽身上的麻劲儿还没有全退,全身放松的摊在车座上,目光有些放空,但又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许放是不是把我家里的卷宗都拿走了”
傅亓点了点头,心想真是啥事都瞒不住他。“你也知道那小子有货,让他帮把手不挺好么。”
“家里还是警局”司徒问着,转了转脖子,耳边听到咔哒一声,他已经给自己上好弦儿了。
傅亓叹了口气,打了方向盘往警局方向开去了。
卓阳在警局看到司徒的时候,一脸的意外,但更多的是喜悦,现在司徒巽对于卓阳来说就是唯一的希望了。
方惟失踪了这么久,局里一直很重视。司徒家里的影像证据表明方惟是自己离开的,只是他离家之后的去向不明,路上的监控也只显示他开车上过高架,向城东方向驶去,而冷颉也了没有等到方惟的信息,所以连立案都是在卓阳的强烈要求下才成的。
“失踪案照理不归a队管,局里准我们查但不成立专案组。”卓阳着急上火的说着,“还有你,方惟现在失踪了,你没人监管,副局说了要送你回a。”
“萧倘的案子算是破了,严术的通缉令也发了,目前也没有什么连环杀手要抓,把我送回去完全合情合理。”
司徒巽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笑了笑。许放把药剂师的卷宗整理过了,挑出了他觉得重要的细节归到了一起交给了司徒。
“什么叫合情合理方惟这不还失着踪呢么那什么药剂师不是连环杀吗再说了,就你这脑回路,怎么就必须回精神病院住啊”
方惟老说卓阳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看人不顺眼就成仇人,看人顺眼就是哥们儿,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卓阳这会儿不就为司徒打起抱不平来了。
傅亓一边听着卓阳在办公室里发牢骚,一边看起药剂师的卷宗里的尸检报告来,所有死者的死因都是由神经毒素引起的器官衰竭,尸体都有长期遭受电击的伤痕。神经毒素不同于化学毒剂,多为天然存在,比如蛇毒、蝎毒、蜂毒等动物毒素,植物、海洋微生物毒素中也含有神经毒素。
“毒蕈,,河豚毒素,细鳞太攀蛇毒素。”傅亓看着尸检报告,嘴里小声的念叨着,司徒巽渐渐被他的低语吸引,凝神思考起来。
卓阳看司徒巽也不言语,傅亓和许放的注意力也完全在他身上,好像整个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在干着急,气不打一处来的坐到了办公桌前。
“haracist所使用的神经毒素,只限于动物和植物,并不是全种类神经毒素。”傅亓把他的想法告之了司徒巽。
司徒巽此前关注的重点在于药剂师的作案的行为特征,以及遗尸现场的状况,对他基本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而傅亓现在的话又给了他一些条件因素,让司徒巽对药剂师的身份有了更丰满的侧写。
许放同样也从傅亓的话里得到了提示,说道“fbi对haracist的侧写中提到过,他精通,特别是神经毒素,有很深厚的生物学和学方面的知识。再加上老亓发现的,我们是不是可以缩小辨识范围了”
司徒巽沉思的片刻,抬头望向了卓阳,“我手上的卷宗是fbi的机密资料,也是非法得来的,fbi方面不会承认这份资料的真实性,所以如果没有官方的配合,我们就算锁定了haracist的身份,也没办法抓他。”
卓阳听明白了司徒巽话里的意思,虽然此前雕尸案里ruud的处理让他对fbi完全没有好感,但是现在方惟的命比什么都重要,这事儿还是得让局里上报,然后让厅里联系fbi方面才行。
“黛弥生在哪儿”
“你那天把她吓唬的够呛,现在警局分里院躺着呢。”
司徒巽不禁笑了笑,弄的卓阳一脸茫然。
“我要见她。”
卓阳有些为难,但还是努力在脑子里想着办法。司徒巽看他那副纠结的样子,轻描淡写的便帮他找到了法子。
“要不我现在晕会儿”
傅亓和卓阳真是老实人,完全没明白,到是许放立马了然了,冲着卓阳使劲给眼然,卓阳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了,干忙拿起了电话,冲电话里喊了起来。
“叫几个人过来,司徒巽晕我办公室里了。”
司徒巽坐在黛弥生的病房里,傅亓和许放在外边的走廊里等着,守在门口的警员本来就是a队的,这会儿他们队长在门口正往病房里瞄呢,他是真怕司徒巽真把黛弥生吓出个好歹来。黛弥生蜷缩在床上,司徒巽的出现让她本来已经平复的情绪又起了变化。
论谁看了这都觉得他们四个大老爷们儿逼这么个小姑娘不合适。
理清了了事情的脉络之后,司徒对黛弥生的定位已经有了更准确的判断,在杨喆的死这件事上,黛弥生真的只是偶然的参与吗,司徒巽现在可以很确定的说,不是。
“你和朗冼是什么关系”
黛弥生依旧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司徒巽不想浪费时间,于是不再以询问的方式跟她沟通,换成了直接陈述。
“你们认识,而且认识了很多年,他被查出患上脑癌的时候,就是你们决定开始实施计划的时候。”司徒巽凝视着黛弥生蜷在被子里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你在审训室骗了我,你把你自己伪装成一个被利用的棋子,你让我来为你作证,博取警方对你的同情。你不觉得现在才想要脱罪,已经太迟了吗。”
长长一声叹息,黛弥生舒展了开来,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转向司徒露出了一抹稚气的微笑,“つまらない。真没意思”
“你是我的情敌。”黛弥生用可爱的表情说道“他无时无刻不提到你,你的那本笔记本被他视如珍宝。”
“jean是你们迷惑我的幌子,目的是让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从而忽略了你们真正的目标,方惟。”
黛弥生满足的笑着,完全不似之前的惊慌无助。
她五年前密集的犯案,就是想吸引警方的注意力,一个十五岁女孩儿是连环杀手会引起多大社会关注度。当时的州警局越过当地的fbi分部,直接向总部呈报了案件,顺理成章的司徒巽所在的bau接手了案件,而杨喆被指派为案件的主要负责人员,也是拉里指定的。
司徒巽心中已经有数,朗冼是策划了一切的人,但他并不是筹谋和部署这一切的人,在他的背后有一个连他都弄不清底细的犯罪组织,而那个组织的核心人物是冷颉。
如果说司徒巽是一个谜题破解爱好者,那冷颉就是一个谜题制造爱好者,她作为一个精神病学的医生,她被那些精神病患者的思维所吸引,并利用他们成为她的工具,谋取她要的一切。
回头来看,雷既明、李郢、翁正亭和崔明峰这些人之所以被灭口,是因为他们得罪了国际走私团伙的大佬,那些大佬自然会找人来收拾他们,比起杀手这么明显的处理方式,冷颉所掌控的组织更让他们放心,因为连环杀手的被害人会把警放的注意力引向别的方向,从而忽略了他们被杀的真正原因。
很明显,如果不是司徒巽,多半儿不会有人把这四个人的死和走私、处刑联系到一起去。那么自然,冷颉背后的组织和警方就极有可能存在着利益输送关系。
司徒判断程越就是这种利益链中的一员,破获大案、积累功绩,从而更加快速的上升,这都是急功近利者梦寐以求的,而冷颉的目的也并没有违背他们对正义感的追求和满足,这样的利益输送对他们的吸引力可见一般。
程越和拉里,都是这种人。
他们有自己坚持的正义,同时他们也有超越大多数人的欲望和野心,在不伤害正义的前提下,以巨大的功绩作为诱饵,他便顺理成章的加入到了这条利益链中。
拉里也许在杨喆渐渐发生改变后便已经注意到了他被人利用了,所以他才会提醒司徒巽注意杨喆,不过很可惜,司徒输给了他自己的好奇心,杨喆最终成了事件的牺牲品。
“他爱我。我愿意为他做一切。”黛弥生无比骄傲的笑了起来,“你现在明白,已经太迟了。”
司徒巽皱起了眉头。
黛弥生用一副胜利者的模样向他宣布。
“theonsterasborn怪物已经诞生了。”
第42章 四十二
凶手没有毁灭任何现场,也没有将被害人抛尸到别处,而是让他们保持他们离开这个世界时的样子。
干净的空间,排列有序的药品,没有任何指纹,没任何dna,所有的现场都散发着消剂的味道,所有的废弃物和药剂残料都分类丢弃,被害者生前遭受过虐待和神经毒素的摧残,但死因无一例外,全部死于器官衰竭,被害者的死亡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凶手是以为乐的施虐狂。
偌大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司徒巽正用他一贯简单直白的语态,向整个会议室以及视讯通话的另一端陈述着他的分析,省厅刑侦处的乔邺处长坐在席间,露出了和卓阳同样的神情,每一张案发现场的照片都令人震惊。
司徒把这些照片称为摄影作品,起初卓阳还很反感,可是现在一张张看下来,确实如他形容的那样,触目惊心的尸体和井然有序的现场形了强烈的对比,构成了整张照片的艺术感。
一周前,卓阳拿着自己的去了一趟省厅,用他那股子冲劲和他甩在乔处办公桌上的拼来了这一次的立案,并且以专案组负责人的身份联络了fbi,在司徒巽的指导下顺利和fbi达成了合作关系。
乔处虽然同意立案,可是卓阳心里也没有底,被绑走的人是方惟,是一个隶属本市刑侦大队的警察,绑走他的人是一个fbi连环杀手名单上的变态杀人犯,而且司徒巽也事先知会过他,方惟可能已经不在国内了。
司徒不是一个喜欢自说自话的人,他需要每一个人都思考,否则他的侧写永远只是他的片面之辞,强加于他人思维之上的推论很难得到对方的认同,所以他不会直截了当的说出答案,这样对警方侦破案件并没有帮助,甚至会让警察变成警犬,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
“在此前的侧写里提到,haracist对学和生物学有较深的研究。而从验尸报告上,傅法医为我们提炼出了更有力的线索,所有被害人身上检测出来的神精毒素都属于两种类目的神经毒素,动物和植物。也就是说haracist是一个仅仅对动植物神经毒素十分了解的人。”
司徒巽的眼中只有大屏上一张张的证据照片,以及他脑海里卷宗的细节阐述,他虽然身在专案组的会议室,可是他的意识中他现在处在的是药剂师每一个案件的案发现场。
“干净、有序、消毒水、分类处理、没有指纹和dna。如果不是犯罪现场,哪里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显然,在座的人民警察们并没有跟上他的思维,全都愣住了,一个个的都像狐獴一样抻着脖子四下张望,司徒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萧倘已经把他们惯坏了。
许放的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司徒巽,他是全场最配合的人。“无菌室,培养室。”
“多么刻意的改变,都不可能隐藏自发的行为模式,看似毫无破绽的部署,却恰恰是最大的漏洞。”
视讯通话的另一端,拉里抱肩沉着的听着司徒巽的分析,虽然对于司徒他有着许多保留,但他从不否认司徒巽是他所见过的分析师里最优秀的,在侧写的过程中司徒巽就是犯人,那种被他称之为连锁思维的思考方式,既敏锐又可怕。
把自己变成被分析的对象,成为他思维系统里的一片齿轮,跟随着他的思维传动系统思考,这种思维方式有着巨大的攻击性,一但自身的思维模式也被同化,最后崩溃的将是侧写师本人。
司徒巽抬头望向了视讯中的拉里,“haracist是一个生物学方面的研究人员。年龄4045岁,男性,身高190195。他已婚,家庭和睦,至少有一个孩子,中产阶级,工作稳定,但工作地点在异地。”
干净利落,简明扼要。会议室里除了许放和傅亓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为之惊愕,连一向从容老练的刑侦处乔处都压不住的露出了惊叹的神情。
拉里转头对身后的fbi探员说了几句。许放从司徒的眼神里接到了讯号,通过省厅安排的外网专线连上了fbi的server,并用司徒id登陆了数据端。
许放和fbi的数据人员开始用司徒巽给出的条件进行筛选,而司徒巽则友情提示的给会议室里的狐獴们解释起来。
“从傅法医对尸检报告的解析来看,haracist从来没有用过生物毒素以外的任何一种,所以可以否定他是精通学这样一个设定,他仅仅对生物学里的神经毒素十分了解。这是他的职业侧写的根据。”
“性别、年龄、身高。”司徒从手中的iad上挑选了几张案件的照片和文字记录,投放到了大屏上,然后继续解释道“案件的数据显示第一起案件的受害人是一名男性,身高192,体重85kg,失踪现场有纠缠推撞的痕迹。以案发现场的照片和十五年后的对比后可见,物品摆放不规则,物料没有分类处理,现场的洁净程度一般,甚至有死者残留的喷射状血迹。”
毫无疑问fbi的卷宗里的第一起案件正是药剂师的初次犯案,他选择的受害者无论从身高还是体重上都给侧写明确的指向,凶手是一个男人,因为相对于受害者的体型,女性犯罪的可能性很低。然后就是犯罪现场,由于是第一次犯罪,凶手并没有很娴熟的处掉证据,但是因为当时的取证和鉴证手法,所以首个案件能的有效证据相当少。
“注意这个架子。”司徒特意放大了其中一张照片,四层的铝合金置物架,高250,第四层的药瓶数量相较于第二层和第一层都要多,再看这几张。”司徒巽说着,又点开了数张同样的置物架的照片,接着放大了置物架上瓶子的标签,每一张的置物架的第四层都有几瓶相同类目的药剂瓶。
“我推论haracist的年龄在4045岁之间,身高在190195之间,这就是根据。无论置物架的层高是多少,它整体都是有一定比例的。药剂集中放置在第四层,他惯用的药剂全都在这一层,也就是说第四层是舒适的高度,眼睛平视的高度范围,他一眼便能看到所有他需要的药剂。而这个高度十五年来没变化。”
会议室里的狐獴们像听故事似的全神贯注,脑内消化着司徒巽的侧写。
“一般男性在25周岁后就不会再有大幅度的增高,而50岁之后则会因为脊柱的退化引起身高变矮,缩短的高度基本会在10左右。”
傅亓点了点头,作为一个法医,他很清楚司徒这方面的推论是完全正确的。
haracist的犯案数量是惊人的,在过去的十五内犯案四十起以上,也就是说平均每年23起。案件的数据显示,在最初的七年中,他的犯案数量比较密集,平均每年有5起以上,而之后的两年是完全空白的,再到后来的六年,他的犯案数量明显减少了,而且中间也有较长时间的空白期。
“haracist的犯案过程并不是短期的,基本都在一周以上,而且在捕获猎物前之,他会长时间的跟踪目标,所以他需要大量的时间。最早的七年是他犯案最频繁的第一阶段,然后的两年是空白的第二阶段,最后是案件偶发的第三阶段。”司徒在白板上写下了三个阶段,“基于犯案和犯案前的准备时间较长这一点。说明第一阶段haracist有大把的时间去搜寻目标,实施虐杀。而第二阶段的空白正好处于3035岁年龄层,这个年龄阶段的男性,事业处于上升期、追求安定的家庭生活,很可能在那两年里haracist结了婚,并有了第一个孩子。第三阶段则是他成为丈夫和父亲的更有力佐证,事业、家庭、孩子,他的时间线变得零碎,既不是年轻时期除了工作以外无所事事,也不是事业上升期的无暇,他的生活趋于稳定,他的资产足以支撑起整个家庭的开销。”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乔处锁紧了眉头,拉里依旧抱着肩,但也难以按耐心中的激动,司徒巽永远都让他充满了惊喜和畏惧。
“常期被害人是需要有独处的时间的,所以haracist的工作地点应该和家离的比较远,当他单身在外工作的时候,虐杀就是他派遣无聊时光的小爱好。”
一份完整合理的侧写呈现了出来,就算是拉里和乔处这两个经验老道的侦破高手,也找不出司徒巽所给出的这个侧写的不合理之处,更别提那些狐獴了。
“haracist不是独立犯案,他还有一个合伙人。”
司徒巽的话音未落,乔处长和拉里都不由的坐直了身子,脸露惊愕之色。
“虽然这个小伙伴并不是每次都参与他的娱乐活动,但算起来他们已经组成了一个小型的俱乐部,虐杀俱乐部。”
第43章 四十三
许放给了司徒巽一个确定的眼神,初步筛选已经结束,凭借司徒巽给出的药剂师的侧写画像,许放已经从fbi的数据库里筛选出了33个人。
乔处让卓阳把专案组的人解散出了会议室,这是省厅和fbi达成的协议,双方都会出动人搜捕,所以司徒巽的初步侧写双方的专案组人员都会参与,但是数据不能向负责人以外的任何人透露,也就是说掌握数据的只有卓阳、乔处长、拉里、司徒、傅亓和许放。
傅亓和许放是司徒巽要求他们参与的,说到尸验没人能比傅亓出色,尸检报告上的细节也是傅亓发现的,而许放,有很多时候虽然司徒巽是嫌弃他的,但同时司徒对他的分析能是认可的,所以把筛选嫌疑人的任务交给了他,事实证明许放的确提高了筛选的效率。
会议室里只剩下五个人以及视讯通话另一边fbi方面的三个人。
“这33个人符合侧写,半个月内有出境记录。”
“去掉医生。挑出曾经在麻省和virgia弗吉尼亚州公立研究所工作的人。”
司徒看着许放推送到大屏上的数据,确实符合他的侧写,简单的浏览过后,司徒开始第二轮的筛选。
拉里的眉头已经皱到了一起,这一点的附加,意味着一个犯案四十多起的连环杀手是一个服务于联邦政府的公务员。
司徒巽显然明白拉里此刻对这一侧写的难以置信,特意向他解释道“医生的工作时间不固定,而私人研究所虽然薪酬高,但是同样时间不足以支持他犯案。至于区域,在之前的侧写中就已经提到过,haracist犯案的现场分部在这两个州周围以及周围的几个州,当时也因为范围太广而无法成为依据。不过现在我可以很肯定haracist的工作地点就在这两个州其中之一。”
“理由。”
拉里还是不肯死心,至少他希望能有反驳司徒的可能性,哪怕只有一点点。
“方惟是在ant匡提科被绑走的,ant在virgia弗吉尼亚州。而cean哈佛医学院附属麦克莱恩医院在麻省。”
傅亓已经听出了司徒巽话里的意思,这两个地方跟整件事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虽然不确定药剂师在整件事中占有多重的位置,但是就凭方惟和他之间两次的遭遇,就足以证明他绝对不只是一个简单的环节。
“4个。”许放的声单几乎扭紧除司徒巽之外所有人的神经。
拉里的表情是凝固的,药剂师的案子一直由fbi纽约州分部负责,十几年来他几乎是一个不可破解的谜题,药剂师的狡猾令多少分析师头疼,他们几乎在数百个嫌疑人中搜寻过无数次,但最终都没能锁定犯人。
司徒巽虽然不觉得自己是侥幸,但是不得不说,如果没有傅亓对尸检报告的敏锐判断,如果不是因为朗冼和冷颉的浮出水面,他也不确定能不能这么快的就将嫌疑人的范围缩减到4个。
“挑出其中stanford斯坦福大学生物系业的人。”
拉里已经想不出司徒巽给出这些条件的理由了,但是他从司徒笃定的神情里看出了这个条件的可信。
“1个。”
这次,连许放都不由的惊愕了。
司徒巽露出了一抹淡然的微笑,看着大屏上的一张简历。
xaviergenn泽维尔格伦,44岁,192,已婚,家住新泽西州泽西市,育有两个女儿,服务于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华盛顿特区分部,毕业于斯坦福大学生物系,博士学位。
照片上的泽维尔有一头深褐色的短发,五观端正,神情温和,无论从他的照片,还是简历,都很难相信这样位绅士会是一个残忍的连环杀手。
卓阳从刚刚起已经觉得自己跟不节奏了,那些司徒列举出的筛选条件,他唯一知道的只有方惟是在匡提科被绑走的这一条。卓阳一直是一个老牌刑侦的忠实粉丝,他一向按照立案、搜证、分析、审训这样的套路去破案,就连萧倘的侧写他都还要推敲过才能信服,像这样天马行空似的侧写,他真是第一次看到。
许放和傅亓看了看彼此,他们已经看到了最后这个筛选条件的背后的意义,傅亓惊愕于这个连环杀手竟然会是他同界的校友,更加令他发怵的是他和严术是同系的同学。
“haracist的小伙伴就是严术。rierharacist。”司徒巽说着,笑了笑。
乔处长一直一言不发的看着整个过程,之前的几个案子下来,他多多少少也听过司徒巽的传闻,虽然心理侧写在省厅推行有一段时间了,也不乏这方面的人才,但是如此一场精彩的侧写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相对而视他相信就连曾经是司徒上司的拉里也和他有一样的感受。
相比其他人的佩服、惊讶、发怵、疑惑,司徒巽显得十分淡然,他一直秉持着一个理念,他所有的侧写和推断都只是辅助破案的佐证,找证据、抓犯人这些事情都是警察的职责。
“就算是同学,也不代表会一起虐杀吧。”卓阳提出了问题,其实傅亓也很想问。
司徒巽解释道“食人魔的案件中,警方取得了一张黑胶唱盘,我相信卓队长应该知道吧。”
卓阳点了点头,他听说过那张黑胶唱盘,虽然他没有听过里面的内容,但局里有不少传闻,里边的声音是药剂师实施虐杀的录音,然后方惟还因为这事儿情绪崩溃等等。
“在那张唱盘里面保存了haracist虐杀被害人的录音,里面大多是惨叫声和求救声,另外还有金属摩擦声、撞击声,骨头折断的闷响。”司徒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划重点似的重复了一句,“撞击声,骨头折断的闷响。在四十多起虐杀现场,我们没有看到任何可以导致人体骨折的钝器,那尸检报告和录音里的骨折和撞击声从何而来尸体上的手术伤口又从何而来留下作案时使用的工具和药物,把现场布置的更有艺术性,这是haracist的特性,因为他一个以虐杀为乐的人,这样的人更喜欢调戏警察的智商。而我们在现场没有找手术刀和钝器,也就是说有另一个带走所有作案工具的凶手同时存在。”
卓阳和傅亓皱起了眉头,司徒巽被严术活解时的影像涌入了脑海。
“rierandharacist,他们追求的目的不同,但他们需要的被害人却相同。虐待、毒素、活体解剖,组团不是可以节约资源吗。”
之后的半个小时,专案组和fbi方面都开始了对疑犯格伦的搜捕,解救方惟和抓捕药剂师的行动正式开始。
乔处向卓阳传递了一个眼神后走出了会议室。他是作为专案组的负责人出现在这里的,现在他已经清楚了疑犯的身份,剩下的事情他只需要等待卓阳他们的后续汇报便足够了。乔处长也是一个极为精明老练的刑警,有些事情他早就已经洞悉,同时,他也很清楚那些事情与案子有关但又无关,所涉及到的并不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所以他不想参与。
视讯通话另一边的拉里则让身旁的探员离开了,剩下的事情在他没有决定参与之前,他选择做一名旁听者。
“接下来我要说的很可你们都无法接受,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很正重的告诉各位,一切都不是假设也不是侧写,而是事实真相。”司徒放下了手中的iad,活动了一下还没有康复的右胳臂,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