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基的目光牵引着他,他鬼使神差地转过身,慢慢向斯基走去。
斯基忽然站了起来,向卡巴发出欢迎似的吼叫。
卡巴的脚步一直非常迟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过去。
斯基已经不需要他了,有了狮群的斯基,已经不需要他了……明明已经决定离开,但是为什么,在听见他的呼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向他靠近?
斯基,斯基……
痛……
卡巴慢慢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耳边传来阵阵翅膀的扑腾声,卡巴没有力气抬头,只抬了抬眼皮就仿佛已经花光他所有的力气。
他看见一群秃鹫正围着自己打转,而那令他从梦中醒来的疼痛,正是秃鹫的嘴巴带来的。
秃鹫们大概以为卡巴已经死了,他们栖在卡巴背上,一点一点从他背上的伤口啄肉吃。
那种感觉真不好受,卡巴觉得自己疼的已经不再是肉,而是骨头。
秃鹫那硬邦邦的嘴壳,就像啄木鸟似的,砰砰砰的啄着他的骨头。
如果卡巴可以发出一声吼叫,就可以吓跑那些大胆的秃鹫。但可惜的是,卡巴已经虚弱到连吼一声证明他还活着的力气都没有。
卡巴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心想被秃鹫活活啄死这种死法未免太惨了一点吧?
他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正想闭上眼睛等死,忽然一只秃鹫落了下来,扑腾的翅膀刮在卡巴脸上,带来阵阵粗糙的疼痛。
这时卡巴突然发现,原来秃鹫在吃他嘴边的跳兔。
卡巴急了,这只跳兔是留给斯基的。虽然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命再见斯基了,但只要他还剩一口气在,就绝不允许秃鹫把这只跳兔夺走。
卡巴很想挥爪把秃鹫敢开,这些胆小的鸟类,只要自己一动,肯定就会吓得魂飞魄散。
但是……无论卡巴怎么用力,还是无法把前爪提起来。
真糟糕……看来自己真的快死了……
卡巴越来越难过,他竟然连从秃鹫口中抢回一只跳兔的力气都没有。
斯基……对不起……我一直这么没用,我欠你的,也许这辈子再也无法还清了……
如果你不嫌弃我,我下辈子还愿意和你在一起……
无论是当狮子也好,当羚羊斑马也好,哪怕是当草原上的一棵小草,但只要可以和你长在一起,当风吹来的时候,我们可以互相依偎,我就心满意足了。
如果上天怜悯,一定会替自己实现这个最后的心愿吧。
卡巴在心中默默地为自己叹气,静静等待着自然之神把他带走……
但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熟悉的狮吼。
正因为太熟悉了,反而令卡巴有点不敢相信。
卡巴不想睁开眼睛,他以为那声熟悉的狮吼是自己的幻觉,睁开眼睛,幻觉就会消失。
如果真是自己的幻觉,就让这美好的幻觉伴随自己,度过生命之中,最后的这一小段时光吧……
吼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带着一阵狂风,来到卡巴身边。
背后被秃鹫啄咬的疼痛忽然消失了,耳边响起秃鹫扑翅逃窜的声音。
紧接着,脸颊被湿湿的舌头舔了舔,斯基难过的呼唤响了起来卡巴……卡巴……
卡巴的眼睛一阵酸涩,心口也渐渐痛了起来。
难道真的是斯基吗?他来寻找自己了吗?是他驱散了秃鹫,救了自己……
卡巴……我求你,把眼睛睁开……把眼睛睁开……
斯基的声音听上去就快哭了,卡巴从未听过斯基用这么悲惨的声音乞求自己。
卡巴,对不起……我来晚了,卡巴……你看看我,看看我……
斯基还像小时候那样,为卡巴舔着身上的伤口。
那些刚被秃鹫啄出的伤口,轻轻一碰,就痛得撕心裂肺。但卡巴却连眉毛也没皱,亥安静静地趴在地上,就像一具尸体似的。
他不是故意吓唬斯基,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很想站起来,告诉斯基自己还活着。
但是……他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不要说站起来,甚至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斯基,对不起……我才应该对你说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我真没用,直到死前还是让你担心……为什么你要找到我,我不想死在你的前面……
卡巴,我知道你还活着……我知道你一定还活着,你回答我一声好不好?你回答我一声好不好?斯基一遍又一遍地哀求着,焦急地舔遍卡巴身上的每一处伤口。
他多么希望可以看见卡巴再次睁眼,但当他每一次望向卡巴眼睛的时候,那紧紧闭上的眼皮,却一次又一次地令他伤心欲绝。
斯基,我还活着……我真的还活着……
只可惜我无法告诉你,我的眼睛睁不开,我的喉咙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斯基,你不要管我了,我已经活不长了……
能在死前听见你的声音,我死而无憾。